第三个发现的人,是国师云中子,当年就是他,向皇帝进言说齐麟是天降祥瑞,不能不说这个国师还是有点道行的,但一跟青龙、九尾狐这个级别的神仙比起来,也只能算是一个神棍了。
如今皇帝病体沉重,他一直在观星台为皇帝祈福,一看到天际有流星掠过,这个神棍国师立时慌了,掐指一算,星殒帝崩,大事不好,这天下就要改朝换代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备轿」
国师慌慌张张地下了观星楼,立刻奔去找自己的一帮朋党商量对策、研究哪位皇子是未来的新皇帝去了。
当夜,皇帝的病势果然更严重了,太医们束手无策,消息很快就通过各种渠道一夜间传遍了京城。
第二日,齐麟一觉醒来,就陆续接到七、八张请贴。除了五皇子外,其他六个皇子的都齐了,还有一张是丞相千金的帖子,邀请他三日后,一同去花市游玩。
就算齐麟再如何的不关心朝政,看这架势,也知道是大大的不对劲了,想到返京之前,二叔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搅和到朝政里去,尤其是不能参与皇位之争中,这些帖子,只能让齐麟头疼不已,包括最后一张丞相千金的帖子,他没有半分兴趣数日不见的丞相千金在这种敏感的时刻送来请贴,那这花市还是不去的好。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
去或不去,都是惹祸的根源,要知道,他这个祥麟大将军虽然已经没有兵权,但是他的二叔可是手握大军镇守一方,而且齐家三代为将,在整个军方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只要齐麟一表态,几乎就代表了军方大部分将领的意思。
「将军,要是不去,您可就得罪人了」陈总管在一边忧心忡忡。二爷不在,将军又太年轻,一个处理不好,只怕齐府将会遭到灭顶之灾,要知道,这几张帖子的主人,指不定就有一个是将来的新帝。
齐麟翻了翻帖子,忽然奇怪道:「没有五皇子的帖子吗?」
「五皇子一向最得陛下喜欢,而且主事贤明,很受百姓爱戴,要不是朝臣们在立长还是立贤之间争论不休,恐怕陛下早就将他立为储君了,其他几位皇子都极嫉妒他,不过这位五皇子倒也奇怪,仿佛对皇位半点也不在意,其他皇子争来夺去,他却是理也不理。」
「有意思。」齐麟倒对这位五皇子生出几分兴趣来,只是眼下关键时候,却是不能见一见,想了一会儿,他对陈总管道,「陈总管,你去帮我给这些帖子都写一份回帖,就说我届时一定拜访。」
「将军,这几位皇子都是在试探您的态度,你这样做,岂不是」厚此薄彼固然会得罪人,但也是能得到另一方的助力,而不分亲疏一概全去,却反而会让人觉得更不舒服,还不如一家都不去。
「你不必担心,我自有主张。」齐麟微微一笑,他是将军,但不是莽夫,「陈总管,回头你让人到外面帮我再买些鸟儿回来,越珍稀越好,不必吝啬钱财,哪怕是倾全府之财。」
「鸟儿?是!」
陈总管纳闷地退出花厅,一边走一边嘀咕,将军这是怎么了?难道那只大鸟飞走了,将军又想养其他鸟儿?堂堂一个叱吒疆场的将军,居然跟那些纨絝子弟一样玩起了鸟儿,实在是玩物丧志,玩物丧志啊
听到陈总管离去时的嘀咕声,齐麟笑了,他要的就是玩物丧志,虽然对自己的名声不好,但可以避祸啊,一个玩物丧志的将军,对那些皇子们有什么用呢?拎着鸟笼去拜访,也不知那些皇子们会是什么脸色。
想到这里,他起身走到廊下,伸手拨弄着大鸟原先待过的鸟笼,眼神微微一黯。也不知道它现在在哪儿了,有没有东西吃,有没有地方住,会不会又被猎人抓住关进笼子叫卖。
第七章
姬舜现在在哪儿?
他在离京城三百里外的一个小山坳坳里,正跟尾随而来的九尾狐大眼瞪小眼,一个全身冒着火,一个全身冒白光,互相对峙。这个小山坳坳里的原住民无数的老鼠兔子昆虫包括鸟类,全被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吓得举家逃难去也。
「九尾狐狸精,你跟着我做什么?」姬舜已经变回了人形,凤目圆睁,威仪尽显,七根凤翎在身后飘啊飘,形成一幅瑰丽的画面。
「傻鸟,看你这副样子,跟麒麟又吵架了吧?」胡青娘妩媚地摸着自己的头发,手上还拿出一个菱花镜,对着镜面左照照右照照,然后风情万种地一笑。
「谁,谁跟他吵架了,我才没有」姬舜气急败坏,他才不要让这只狐狸精看他笑话,「我在城里待闷了,出来透透气,不行啊。」
胡青娘咯咯地笑弯了腰,满头的青丝随着身体而摆动。
「傻鸟,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麒麟当年抛下你而留在了我的身边?」
「为什么?」话一出口,姬舜就想打自己的嘴巴。
「因为我比你温柔,傻鸟。」胡青娘却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咯咯笑着道出答案,「你这只傻鸟,当年你对麒麟动不动就放火烧他,是啊,三界之中,也只有麒麟完全不会害怕你的凤凰火,但是你要知道,虽然麒麟是烧不坏的,可是他会烦,他烦你了,懂不懂,傻鸟。」
「你胡说,麒麟才不会烦我,他不会,不会的」姬舜气得跳脚,可是心里却虚得一阵阵收缩,他感觉到痛,却不知道哪里痛。
「不会?哼,他要是不烦你,为什么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你?」胡青娘偷眼看着姬舜脸上变得狂乱的神情,暗暗发笑,「我就不同了,麒麟烦的时候,我就给他泡一杯安神茶,麒麟高兴的时候,我给他跳舞唱歌助兴,我不会闯下一摊子祸让他来收拾,也不会缠着他要这要那,我这样善解人意温柔体贴,麒麟不要我要谁?」
「你胡说胡说胡说」
姬舜的声音越来越大,可语气却越来越弱,他真的招麒麟烦了吗?所以千年前,就在他进化出第七根凤翎最需要人守护的时候麒麟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他,所以今天他负气出走,麒麟也不肯出来找他。
火候差不多了,胡青娘狐媚眼儿微微一翘,道:「算了,傻鸟,看你也怪可怜的,姐姐就教你几招,保管能把那只笨麒麟收拾得服服贴贴。」
「谁要你教,我才不跟你学」
嘴巴很硬,语气很软,姬舜脸上涨得红通通的模样,倒是看得胡青娘一阵嫉妒,天下的美丽都叫凤凰占了去,要不是这只凤凰年纪太轻,性格太憨,脑袋里的那一个情窍始终不开,三界之中哪里还有她九尾狐称艳的地方。
「好了好了,飞了这大半夜的,你饿不饿,跟姐姐走,千年的灵芝万年的人参琼浆玉露你随便吃随便喝。」
一边说一边拉起了姬舜的手,丝毫没有受到反抗的事实,让胡青娘乐得眯起了眼,暗忖:麒麟,对不住了,谁让你当年看也不看老娘一眼,竟然还当面斥责老娘不要脸,不庄重,嘿嘿,等老娘把这只傻鸟调教得和老娘当年一模一样,看你怎么办。
只能说,女人是万万得罪不得的,至理名言啊。
此时此刻,齐麟猛然打了一个寒颤。不知是有人在暗地里算计他,只是忽然想到,大鸟平常只吃珍贵的药物,在将军府的时候,还有自己肯掏荷包千方百计买来给它吃,现在没人照顾它了,它会不会饿死?
想到这个,他立刻扯开嗓子喊了起来:「敬宇,派人出去打探」
一凤一狐回到京城只用了半天的时候,大白天胡青娘不敢在城内驾风,于是两人在城门附近落地,然后一步一步走回城内。
不用说,这一路上,招来了不知多少惊艳的目光,挤得可以并行四辆马车的宽阔街道几乎寸步难行。姬舜不耐烦地扬扬眉,正准备喝骂,却被胡青娘拉了一下。
「傻鸟,看到没有,这就是姐姐的魅力。来,抬起你的头,昂首挺胸,跟着姐姐一起抛媚眼。」
胡青娘一步一扭腰,婀娜多姿,四下盼顾,那双狐媚眼儿所到之处,果真是迷倒一大片男人,不少人边走边回头,然后一头撞上墙壁,引得胡青娘噗哧一笑,更多的男人流下了口水。
「抛媚眼?对他们?」姬舜不屑得冷哼一声。
「怎么,你不想学?」胡青娘得意洋洋地一指,「看到没有,这些男人,姐姐才不过抛了一个媚眼儿,他们就连魂也没有了,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受得住这个,包括那只笨麒麟。」
姬舜听得心里一动,口里却仍是不屑地道:「谁说没有男人受得住媚眼,你对着我连抛十个八个,我也只觉得你是眼睛在抽筋。」
「你」胡青娘气结,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不算,你还不是男人。」
这一句话惹得姬舜勃然大怒,道:「我哪里不是男人。」
身上衣物无风自飘,方圆十里之内,温度骤然升高,凤皇威仪,果然不是盖的,那些被胡青娘的媚功吸引过来的男人,仿佛见了鬼一般,连滚带爬地逃走,片刻功夫,大街上已经只剩下这一凤一狐。
胡青娘的脸色也是一阵发白,在凤皇的气势压迫下,她连呼吸都感觉到困难,这时她才真正意识到,这只傻鸟不再是当年的六翎凤凰,而是七翎凤皇,无论姬舜的性格有多么孩子气多么好骗,在以实力称尊的上界,姬舜都是绝对的王者。
「好了好了,姐姐跟你开玩笑的,别生气,看这眼睛瞪的,好像要吃人一样,麒麟不会喜欢的哦」
最后一句话终于起了作用,让姬舜收回了气息,挠了挠头发,凤凰的心思已经转到麒麟的身上,脸上又开始发红。
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地方,胡青娘把姬舜领入一间很大的院子。这院子里人来人往,无数男男女女穿梭而过,叫酒声、调笑声、丝竹声交杂在一起,形成了热闹的喧嚣,看得姬舜大感新鲜,从他来到京城后,还没有见过这么繁闹的地方,当然,如果他再仔细一点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间大院子,就是他昨天在天上看到的那个地方,也就是妓院。
胡青娘这一进来,立时就有老鸨子挥着手绢迎了上来,嗲声嗲气道:「呦,我的姑奶奶呀,这一夜你是跑到哪儿去了,张府的公子,李府的员外郎,还有那赵家的老爷子,等了你整整一夜,没见着你,他们差点把咱倚翠楼的牌子给砸了,都是妈妈我好说歹说,他们才消了气。今儿晚上你可就不能再乱跑了,妈妈都给你安排好了,这三位爷你都得陪着。」
如果换了别人,老鸨子早就横眉怒目让龟奴把她拖下去抽鞭子了,可胡青娘不行,第一,她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自愿挂牌卖身,老鸨子没有她的卖身契,自然就指使不动她;第二,胡青娘当真是媚态天生,只是一颦一笑就能让男人心甘情愿地捧出大把大把的银子,才只来了两天,倚翠楼的生意就比往常多了二成,这么个活生生的摇钱树,老鸨子自然是不敢得罪。
「妈妈,看你急的,我今儿晚上不跑就是,对了,妈妈,你看他如何?」
胡青娘把正在左顾右盼贪看新鲜的姬舜往前一推,推到了老鸨子的面前。姬舜不满地一瞪眼,还真有几分气势,倒把老鸨子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青娘啊,这位公子你打哪儿骗来的?」
老鸨子就是老鸨子,阅人无数,一双眼睛贼亮,只看了姬舜一眼,就知道这个外表美丽高贵的少年涉世未深,十成十是被胡青娘骗过来的,恐怕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还没搞清楚呢。
「哎,妈妈,这你就被问了,你只说他比我如何?」胡青娘嗲嗲地一声哎,软软绵绵,把个老鸨子的骨头也听酥了。
姬舜虽然还在四下打量,可耳朵里却把胡青娘的问话听得一字不漏,他假装不关心地东摸摸西碰碰,可是耳朵却竖得尖尖的。哼,一只骚狐狸,能比得过凤凰。
老鸨子捂着嘴巴直笑:「青娘,这能比吗?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虽然这位公子相貌出众,可是看这神态,看这气势,分明是富贵中人,哪里是我等贱婢比可?」
算这个老女人识相,姬舜得意地看了胡青娘一眼,抬了抬头,挺了挺胸,更加神气了。
胡青娘在老鸨子手上掐了一把,娇声道:「妈妈,谁让你比这个了,我问的是勾引男人的功力,我和他比如何?」
老鸨子差点咬了舌头,哈哈大笑起来,道:「青娘,这能比吗?你可是天生的媚骨柔肤,淫娃荡妇,别说是这位公子,就是天上仙女下凡,也没人能比得过你。妈妈我在这风月场待了三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告诉你,这男人,不管是君子还是小人,骨子里都一个德性,只要美人随便勾勾手指,他们就像狗一样嗅过来,不同的只是有些男人表现得直白,有些男人还要装模做样一番,典型的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男人啊啊,都是贱骨头,就没有勾引不上的,老有人说什么柳下惠的,依妈妈看,那只是去勾引的女人功夫不到家,要是换上青娘你,哈哈哈,那柳下惠就是个狗屁」
老鸨子这厢说得口沫横飞,那厢姬舜已经气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想反驳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而胡青娘则偷笑不已。
「好了,妈妈,你就别说了,以后他就住我们这儿了,你在我屋旁边给他安排个地方,让他先跟我学着,不用多久,我保证妈妈你这儿就又有一棵摇钱树了。」
「嘎?」
老鸨子愣在当场,直到胡青娘带着姬舜走没了影儿,她才一拍脸,坏了,也不知道胡青娘从哪儿骗来这个美少年,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非富即贵,要是人家家里找上门来,她可吃罪不起。
「青娘啊青娘这可万万使不得」老鸨子扭着腰追了过去。
一番折腾后,胡青娘终于把老鸨子劝服,在隔壁房间安排姬舜住了下来。姬舜虽然涉世未深,可是听她们说了几句话后,终于知道这里妓院,但也仅仅是知道而已,要让他明白妓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些女人男人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恐怕还要再过十年。
所以,姬舜非常安心地住了下来,还没有安顿好,就有嫖客上门,胡青娘死拉活拽的把一心只想好好睡一觉的姬舜拉到自己屋里,让他坐在一角,看她是怎么勾引男人的。为了学到这勾引之术好让麒麟对自己服服贴贴,姬舜强忍着睡意,趴在一边努力瞪大了一双凤目仔细观察。
只是,胡青娘始终还是小看了姬舜的破坏力。
为了显示自己的本事,胡青娘故意让老鸨子同时领进来五个嫖客,九尾狐的媚功非同小可,只消几个媚眼,几句笑话,自然就把这几个嫖客弄得迷迷糊糊,灌下了好几壶酒,一个个喝得大醉,更是完全不知此身在何处。
偏巧,其中有个客人误把趴在一边正目不转睛地观察胡青娘一举一动的姬舜也当成了嫖客,于是醉醺醺地拎着酒壶走过去,一搭姬舜的肩膀,口齿不清道:「兄、兄弟没见过这般绝色美、美人吧眼珠儿都、都不会动了来,陪哥哥喝呃喝一壶,哥哥教你怎么当呃当男人」
冲天的酒气薰得姬舜直捏鼻子,一把推开这个男人,很鄙视道:「我本来就是男人,还用得你来教,臭死了,滚开。」
男人踉跄着退了几步,一下字撞到身后的人,胡青娘正在给那个人灌酒,那人色眯眯地乘机抓住胡青娘的手大吃嫩豆腐,被这男人一撞,一头栽在面前餐几上的汤水中,汤水溅进了眼里,疼得这人嗷嗷直叫。
「谁?谁敢坏我的好事,来人,都进来,给我往死里打!」
听得一声喝,立时从花厅外面冲进来几个家丁,那个汤水溅到眼里的男人不知道是谁撞到他,闭着眼睛一通瞎指。
「打,除了女的,其他人都给老子往死里打。」
这老鸨招来的客人,平日都是嚣张跋扈的主儿,这喝了酒之后,一个个的,就更加的不分青红皂白了。
一群群的家丁往花厅里冲,顿时闹得不可开交。
打人的,被打的,鬼哭的,狼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