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雪安

作者:雪安  录入:02-24

  说完,谢远森就要拉着顾辛的手转身离开。
  谢海景上前扯住顾辛的手臂,目光里带着劝说与恳求,你真的爱大森吗?爱他的话就放开他。爱不是把他紧紧地抓在手里,而是无私地给予......你应该明白作为同性恋,你们两个人将来的路会有多么艰辛,如果不能让他幸福,那么不如趁早分开,各自去寻找另外的幸福。
  够了,不要再说了!谢远森敏锐地察觉顾辛的表情有所松动,立刻坚决地推开姐姐,把顾辛带上楼。
  顾辛你记住,成熟的爱,就是努力让对方活得更好......谢海景的话语在身后焦灼地追上来。
  好啊你,跟我姐出去见面居然不告诉我!为了舒缓紧绷压抑的气氛,谢远森一进门就佯装生气地出口质问道,要不是我在窗前看到你们在楼下,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跟我说了?
  ......
  以后不许瞒我,什么事都不许瞒我!听到没有?
  ......
  你摆出那张半死不活的脸干什么?我可不会看了心疼,然后晚上就做蛋炒饭给你吃。
  ......
  终于,谢远森在顾辛令人难堪的沉默中颓然了下来,重重地坐在了顾辛身边。
  你别这样,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
  直到临睡前,顾辛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他的脑海里充斥着谢海景灌输给他的信息,不多,却每一条都无可辩驳,强硬得像石头,砸得他的心都痛了。
  要做爱吗?等到谢远森洗完澡上床时,顾辛突然开口了。
  早点睡吧。谢远森神色复杂地看看他,拉开被子躺好。
  顾辛在被窝里钻下去,利落地脱掉谢远森的内裤,含住了他柔软的下体。
  顾辛你--谢远森大吃一惊,挣扎着想要躲开,却无法成功。
  顾辛用手扶住他性器的根部,努力用口腔包裹住更多的区域,两腮在侧面做着辅助的挤压,灵活的舌头更是有条不紊地逐一扫过男人最为脆弱的敏感带。
  他们之间从未口交过。作为被服务的对象,谢远森当然觉得很舒服,但对于向来骄傲冷酷的顾辛来说,这应该是一件颇为屈辱的事。谢远森扭动着坐直上身,去推顾辛的肩膀,勉强说道:你怎么了,别这样好不好?
  顾辛一声不吭,专心致志地对付唇舌间的硬物。无法及时吞咽的口水沿着茎体缓缓下滑,濡湿了谢远森平实的小腹,在窗外的月光下映出亮闪闪的一片。过分深入的程度让喉咙备感不适,黏膜神经质的痉挛却轻易带来享受者绝妙的感官体验。
  谢远森一边在心里痛骂自己禽兽,一边还是忍不住全身瘫软下来。
  有机会一定要给顾辛做一次......
  他这样想着,终于畅快地宣泄出来。
  顾辛犹豫了一下,咕咚一声吞掉了谢远森射出来的浓厚体液,然后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擦潮湿的嘴角。
  你连声招呼都不打,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谢远森故作轻松地开着生硬的玩笑,暗地里却在偷偷打量顾辛,过了一会儿才伸手拉过他,抱在怀里缠绵地亲吻了好久。
  顾辛麻木地张开嘴巴,让对方含住自己的舌头,等到两人一分开,他立刻翻身用后背对着谢远森,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谢远森,我们分手吧。
  什么?
  我说分手,明天就分手。
  谢远森明白顾辛的想法,但无法接受。对方这种明显是决定而不是商量的语气让他的脑子混乱成一团,来不及一一理清,更来不及考虑如何劝说,他只凭着本能在身后把顾辛紧紧抱住,破碎地重复着:不分手,不分手,死都不分手......
  他不能允许,不能允许命运在把他和顾辛牢牢捆住之后,又无情地将他们拉开;不能允许在他终于抽丝剥茧地找到通往顾辛内心的途径之后,那扇大门又在他面前死死关闭;他不能允许自己这个只想许诺给一个人的怀抱再去拥抱其他任何人......
  谢远森觉得自己和顾辛原本是居住在一个幸福的无人小岛上,两个人想怎么活怎么活,怎么活都是快乐。可是就在一夜之间,他们好像突然赤裸着身体被人扔在了人潮汹涌的城市街头,莫名奇妙地变成别人随意评论围攻的对象。
  谢远森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有做错,可是他并不能找出什么强有力的证据为自己和顾辛辩解--除了他们彼此相爱。
  在这场力量悬殊的尖锐对峙当中,爱成为了唯一的理由。
  这让谢远森感到既坚强又脆弱。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顾辛就在这栋小公寓里消失了。
  
  第33章
  杨之言家里迎来了一位稀客。
  请我喝酒。顾辛走进门之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杨之言把一瓶珍藏多年的干邑白兰地贡献出来,看着顾辛沉默地一点点把它喝光。
  也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三年前,还是个半大男孩的顾辛一本正经在他面前COMEOUT的情景。
  那天的顾辛也是这样突如其来地驾到,在沙发上坐了半天一直不说话,好像专程过来只是为了品尝那杯味道怪异的鲜榨果汁。
  杨之言。后来顾辛开口了。
  我是GAY。
  我确定我是。他说。
  杨之言眼前的顾辛和记忆中那个倔强少年恍惚间重叠在了一起。18岁的顾辛带着和15岁时一模一样的表情,让人心惊的冷漠与自持,他说:我有两个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一个是更坏的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杨之言勾勾唇角,更坏的那个。
  我恋爱了。
  比较好的那个呢?
  ......我又失恋了。顾辛笑出来。
  杨之言默然了半晌,然后伸手过去揉碎了他脸上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臭小子,恭喜你!
  这是顾辛生平第一次喝醉酒,他没有胡言乱语,甚至大哭大闹,只是把嘴巴闭得死紧,仿佛生怕自己说出什么清醒之后无法承担后果的错误言辞。
  在放纵生活的表象之下,他其实是用相当严苛的方式来对待自己。
  杨之言把昏昏沉沉的顾辛抱到卧室,拿来冷冻过的毛巾搭在他的额头上,心疼地注视着在睡梦中因难过而收拢眉头的顾辛。
  这个倔强的小孩是需要人疼的,但别人一旦给了他,他却死活不要,摆出一副我自己也可以的孤傲神情,让人对他无从下手。
  杨之言确定,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更加深爱着顾辛。然而这份爱却因为掺杂了太多的成分而难以言明,就连杨之言自己都搞不清楚他究竟是以什么身份来爱着顾辛的,是情人,是朋友,还是长辈?
  在这一刻,一贯潇洒倜傥的大律师感到前所未有的软弱,他痛恨自己不能给所爱的人更多,或者说他想给而对方却不肯收......
  悄悄地把顾辛的手机拿过来,屏幕上显示着几十个未接来电,统统都是来自于同一个号码。在顾辛走进杨之言家门的同时,他的手机就开始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一分钟都没有间断过。
  杨之言走到阳台,直接回拨了过去。
  三秒钟不到,电话就接通了。对面传来年轻男人焦急而伤心的声音,澎湃的情绪通过电波如实传达进杨之言的内心,并深深地震动了它。
  顾辛,别闹了,快回来吧。
  ......
  我都没有认输,不许你先认输......回来吧,我好想你。
  ......
  顾辛......
  听到话筒里男人哽咽的抽泣,杨之言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保持沉默了,他咳了一声,试着用稳定的语气说道:你好,我是杨之言。
  ......哦,是你。
  顾辛在我这里,他没事,你不用担心。
  ......
  他过几天就会回去,你别着急了。
  ......那你好好照顾他。
  这个用不着你说,我自然会的。
  挂断电话,杨之言回头看到了站在身后的顾辛。
  他冲他笑了笑,这个男人真不错。不知为何嗓子却有些哑。
  顾辛静静地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在他的脸颊上洒下了两片厚重的阴影,有人告诉我,成熟的爱就是努力让对方活得更幸福。
  他说得没错。杨之言抱起手臂斜靠在窗边,不过你要弄准确了,到底什么才是对方真正的幸福。他想要分手,那么就给他分手;可是如果他根本不想放弃,你却偏偏逼他放弃,这不是等于把他硬往不幸里面推吗?
  ......
  刚刚那小子哭了,虽然太孩子气了一点,但我想他是真心的。人这辈子没那么幸运能再遇到第二个对自己这么好的,我不希望你错过。
  顾辛低头思考了片刻,跟着接过杨之言递来的手机,转身拿起了搭在椅子靠背上的外套,闷闷地说:那我回去了。
  杨之言扶着额头苦笑,我还跟他说你过几天才会回去,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啊。
  你对我好,我知道。顾辛定定地看着他,神情格外认真地说了这么一句。
  听到客厅里大门被咔嗒一声关上,杨之言慢慢地顺着墙面滑坐了下来。
  顾辛他,好像是长大了呢。
  
  END
  顾辛从杨之言家里出来正是黄昏,在茫茫的暮色里站了许久,他还是决定先不回Z大附近的小公寓,而是搭出租车去了城市另一头的父母家。
  醉酒的感觉非常糟糕,车上的暖风打得很足,但他依旧觉得冷,窝在后座蜷成一团,头像要裂开般地痛。
  这样从骨子里泛出寒气的冷顾辛曾经感受过一次。那是从杨之言的生日派对上归来,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仰面只能看到黑得可怕的天空,身边是无边无际的大雪,仿佛整个世界仅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自己。
  那个瞬间,顾辛的心里充满了一种神经质的绝望,贫瘠的生命中究竟有什么、或者谁,是能够带给自己归属感的?
  因此,当他被谢远森粗鲁又温柔地从雪地上拎起来,继而紧紧抱在怀里时,他几乎是一下子就找到了那种被需要的感觉。用感恩的心情抱住谢远森的脖子,胸口暖得让他想落泪......
  手机又开始在口袋里震动,安静的车厢内蜂鸣声显得格外清晰,连司机也不禁透过后视镜好奇地看了看。
  顾辛盖住眼睛犹豫了一下,终于掏出来摁下接通键,然而叫他意外的是,听筒传出的声音并不属于谢远森,而是多日不见的郑利文。
  顾辛,出事了!
  嗯,什么?
  我在政教处的亲戚告诉我,谢远森即将被停学等待处理,明天就会全校通告!
  怎么会这样?顾辛腾地坐直身体。
  还不是因为打架,他把土木院那几个人揍惨了......
  听语气,郑利文应该已经知道了他和谢远森的关系,但此时顾辛来不及理会这种无聊事,他焦急地向前扑到司机背后,师傅,麻烦您快点开!
  一路都在拨母亲的手机,但始终转进语音信箱。顾辛刚要改打给杨之言,就远远地看到了家中别墅里隐约透出来的灯光。
  他松了一口气,把钱包丢给司机便跳下车,可跑出几步又折返回来,......那个,钱都给你,钱包可不可以还我?
  听到开门稀里哗啦的动静,母亲习惯性地摆出冷漠的面孔,回头却赫然对上顾辛神情慌乱的脸。她吓了一跳,怔怔地起身问了句:怎么了你?
  顾辛大步走来,一靠近就用力抓住母亲的手腕,恳切地说道:妈,我请你帮我一个忙。
  到底什么事?
  我有个同学在学校打架,可能会受到很严重的处分......
  他自己不能解决吗?
  ......因为打架的原因不能让对方的家人知道。顾辛低下头,嗓音里带着哽咽,无论如何,求你了......
  母亲抿起嘴唇,静静地注视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开口:好,我现在就去找人办妥。
  随即她干脆利落地把手机钥匙连同支票簿一起装进皮包,踏出门口之前,又丢下一句:我等下再听你的解释。
  目送母亲的车驶出院子,顾辛才脱力般地在沙发上重重坐下。
  不要出事,不要因为我而出事......
  顾辛不得不承认,在内心深处,他的确是对谢远森怀着无法言明的歉疚的。相识以来谢远森给予自己的一直都是数不清的好处,而自己却只能给他伤害与不幸......这种反差过于鲜明的真相,让他一时间无法直面。
  对于顾辛来说,少年时家庭的不和睦导致他始终对感情存在着某种程度上的畏惧,他并不真正懂得应该怎样与对自己好的人和谐相处。如何接受他人的好意,如何表达自己的欣喜,在这方面他其实是个很容易就仓皇失措的孩子。
  谢远森,这样一个带着火焰靠近自己的男人,赤裸裸的热情足以将人彻底淹没,可以说是顾辛生命中等待了很久的角色,却反而令他觉得情怯,下意识地就选择了冷面相向。
  由于内心过分柔软,所以必须用异常坚硬的外壳将之妥善保护起来。
  顾辛本以为他和谢远森从朋友到情人,一同走过了这么多,相互磨合的阶段早该度过,可是直到今天,他才豁然明白,原来这一切还远远未够。
  他不了解怎样才能做到所谓成熟的爱,他只觉得自己已经不可抗拒地发生了动摇......
  母亲回来的比想象中快,她换好拖鞋,脱掉外套,用非常沉着镇定的姿态。
  顾辛紧张地盯着她,脸上的忐忑越积越多。
  终于母亲大发慈悲地把目光投向他,轻轻点了点头。
  顾辛悬得高高的心脏倏地跌回原位,跟着就突兀地笑出声来,瞧,有钱多好。顿了几秒,却忽然闷哼着抱头蹲了下去。
  那个叫谢远森的,母亲淡淡地,你们俩怎么回事?
  我......喜欢他......
  虽然早有朦胧的预感,但听到顾辛亲口确认,母亲仍然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从好多年前开始,寻常母子惯有的亲昵与温情在他们之间就已不复存在,有些东西一旦破裂便难以弥合,彼此伤害总要比彼此体谅容易得多,于是顾辛也好,母亲也好,都黯然地接受了这种近乎于扭曲的相处方式,把浓浓的苦涩藏进心底,各自乔装着毫不在乎。
  面对眼前深埋着脑袋不肯表露情绪的儿子,复杂的欣慰与忧伤顿时阻塞了母亲的喉咙。
  如果说那些自己所不能提供的感情别人可以给他,即使对方是个男人,那么也是值得高兴的吧......
  怎么,人家甩了你?
  顾辛的鼻音很重,没有,我把他甩了。
  母亲叹了口气,甩了别人还一脸失魂落魄的,你是我前所未见的第一个。
  ......对方的家人,不同意我们。
  就只有这一个原因,恐怕不止吧?
  ......顾辛抬起头来,惊讶于母亲的敏锐。他漂亮的睫毛忽闪着,微微上挑的眼角略略泛红,看上去格外无助。
  母亲在顾辛对面席地坐下,摆出准备诚心交谈的架势,有什么话今天都说清楚吧,我知道你想找个人聊聊。
  顾辛倔强地收紧下巴,一言不发。
  事实上母亲猜得没错,顾辛从来不在意他人的想法,别人的反对于他无非是过耳即忘的废话,更重要的顾虑是来自他自身。
  父母由相知相恋到相互痛恨,这一转变来得太过迅疾与残酷,在顾辛年少的记忆中画上了堪称鲜血淋漓的一笔,带来一片挥之不去的浓重阴影。他在不知不觉间便已确信,感情是一件迟早要失去的、一点也不可靠的东西,它的结局永远不可能像开始那般美好。
  归根结底,他还是自私,他唯恐自己和谢远森这段年少轻狂的恋情继续走下去,迟早会无可避免地陷入某种极其尴尬的境地--两人的激情磨光、爱情消散,整日乏味地面面相觑,到头来只落得彼此埋怨。
  即使不愿意承认,但顾辛明白谢远森说得很对,他骨子里根本就是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人。与其等到日后无休止的相互厌弃,他宁愿与谢远森在现在尚且来得及的时候全身而退,这样在以后的日子里还会顾念着对方的好。
推书 20234-02-25 :如果不是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