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天宇想了想,便道:"好,听你的。"
自此两人再也没有交谈,凌子寒很快便安静地睡去。卫天宇躺在床上没有动,听着旁边床上的人那悠长的呼吸,却是心潮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他跟凌子寒也差不多有两年多没有见过面了,虽然知道他是在执行任务,可内心的思念却与日俱增,犹如江河泛滥,几乎决堤。再见到他时,看着他那筋疲力尽的模样,他心疼得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与他相比,凌子寒却十分冷静。看到他的那一刻,凌子寒在极度疲倦中仍然微笑起来,清澈的眼睛就像北京初秋的天空一般明朗干净,动人心弦。
卫天宇没有说出任何涉及私人感情的话来。当年他在喀喇昆仑公路上曾经对凌子寒保证过,他们只是战友、兄弟,那就不能再说什么逾矩的话,徒增他的困扰。
只是,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夜晚,伴着窗外的虫鸣,他却会像过去很多个不眠之夜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想起他们仅有的那一次激情纠缠。他永远也忘不了抱着那年轻的身体时的美妙感觉,永远忘不了与他共赴极乐之巅的那种销魂滋味。他的手慢慢地握紧了身侧的床单,努力克制住内心的冲动和欲望,告诫自己这是在执行任务,绝不能有任何的感情用事。
挣扎了许久,他内心翻腾不已的情潮才平息下来,终于在凌子寒的呼吸声中安静地睡去。
第二天上午,他们下了山,乘坐出租车到了国立医院。
卫天宇拨了洛敏的手机,接电话的却是他的护卫,口气十分警惕。
卫天宇沉着冷静地说:"我是慕沙阿曼,想跟敏哥通话。"
那边的人似乎在向洛敏请示,随即洛敏的面容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
洛敏没怎么变,气质显得更加稳重成熟,外表却还是那样英俊,笑容中满是惊喜:"慕沙,你在哪里?"
卫天宇笑道:"在溪罗,小秋也来了。"
洛敏一听,心中狂喜,迫不及待地说:"你们在哪儿?我来接你们。"
卫天宇忍俊不禁:"你不是在住院吗?我们就在医院门口。"
"唉,一点小伤,阿屿在那里瞎紧张。"洛敏有些无奈地摇头。"其实根本没必要大张旗鼓地来住什么院,包扎一下就可以回家的。"
"小心点总是好事。"卫天宇忍着笑说。"贤伉俪情深意重,举国皆知,这也算不得什么,应该的嘛。"
"慕沙取笑了。我看他是太闲了,没事做,才会一天到晚盯着我。"洛敏言若憾之,实则喜焉,胳膊吊在绷带中,唇边却总是有着一丝愉快的笑意。"好了,你们在门口等着吧,我马上出来找你们。"
"好。"卫天宇笑着挂断电话,看了看身旁的凌子寒。
他仍然穿着招牌般的黑衣黑裤,腰挺得笔直,脸上冷冷的,根本就不去正眼看人。虽是站在大门边,他依然谨慎地背靠着墙,采取了最安全的防御姿势。
卫天宇的笑容却让人如沐春风。他站在凌子寒旁边,令他们二人看上去特别惹眼,进进出出的人都会注意到他们,有些人更是看了又看,脸上满是惊艳的表情,只是凌子寒神色不善,让他们不敢存非分之想。
两人等了一会儿,洛敏便坐在车里出来了。
他现在身为近年来最引人注目的议员的伴侣,这次又离奇遇刺,医院里一直有不少记者在徘徊,他不敢下车,只是稍稍将车窗打开了一点,笑着示意他们上车。
卫天宇先上去,凌子寒随后才坐了进去。
车子很宽大,他们三个人坐在后座,却并不觉得拥挤。
洛敏吩咐前面的司机和护卫:"我们回家,不准再回病房。"
那两个人忍着笑说:"是。"车子便开了出去。
卫天宇和凌子寒从倒后镜中看到前面两人的表情便明白,只怕为了让洛敏住院的事,周屿与他发生过不少争执。
洛敏摇了摇头,却不想提这个。他关切地问道:"你们怎么样?最近好吗?我是听到不少消息,看上去你们这几年一直生意兴隆,可喜可贺。"
卫天宇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很好,生意还可以。你呢?怎么回事?伤得重吗?"
洛敏满不在乎地笑道:"被狗咬了一口,没事。"
"谁干的?"卫天宇认真地问。"查出来了吗?"
"还没有,正在查。"洛敏思忖着。"这次袭击来得很蹊跷。最近屿哥也没什么大的动作,我们会中的生意也没碍着谁,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究竟来。哦,对了,听说菲律宾那边的虎头帮也遭到重创,你们知道吗?"
"嗯,知道。"卫天宇一脸的郑重。"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我义父虽然去世了,可虎头帮是他创办的,我虽然这几年都没有管帮中的事,但如果有人想要动它,我肯定是要过问的。"
洛敏笑着点头:"好,果然有义气。"
第八章
他们在那里谈笑风生,凌子寒却是一言不发,一直冷冷地看着路边的街景。
直到下车,洛敏才找到机会,紧紧握住他的手,感慨地说:"小秋,你长大了。"
凌子寒犹豫一下,伸出胳膊拥抱了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些。
洛敏有些激动,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的脸,半晌都没作声。
洛敏的车一出医院,周屿就接到了护卫的报告。今天议会方面没有会议,他便立刻离开了办公室,飞车赶了回来。
刚进别墅大门,便远远看见凌子寒拥抱洛敏,他的脸顿时阴了下来。其实那个长身玉立的黑衣青年不过是抱了一下就放开了,态度之间没有任何暧昧之处,可看在他的眼里就是说不出的不舒服。
洛敏看到他的车一直开到面前来停住,不由得笑着看了过去。
高大挺拔的周屿很快出现在他们眼前,开朗地笑着与卫天宇和凌子寒热情握手:"欢迎欢迎,好久不见了。"
卫天宇笑道:"我们倒是自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不过,屿哥现在是议员,将来说不定还会当总统,我们也不便前来打扰,免得被不怀好意的人看见了又说三道四的,对你们也不利。"
"得了,我们可不怕这些。慕沙你别花言巧语的,我看是你们的生意太好,忙得没时间来看我们吧?"周屿哈哈大笑。"走,我们进去再说。"
他们现在的家是一幢类似于李源的居所那样的豪华别墅,却不是欧式,而是中国的江南式风格,非常雅致,也更显宽敞。
他们四个人进了书房,各自坐在舒适的手工沙发里,有工人斟出茶来,随即退下。
卫天宇等房关上,这才看着周屿,认真地道:"我们听说你们遇刺,虎头帮也同时遭到袭击,所以想来看看,也许会发现什么线索。"
周屿点了点头:"我也听马拉巴南说了虎头帮的事,袭击帮中总坛的人全都身穿黑衣,用黑布蒙面,使用的武器十分厉害,不太像菲律宾道上的人干的。这些人跟袭击我和阿敏的人有共同的特征,所以我们也推测是同一帮人做的。只是,查来查去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帮人的行踪十分诡秘,我们也问了问其他国家道上的朋友,都跟他们没关系,就像是 是凭空突然冒出来的,很难找到追查的方向。"
卫天宇微微点头,想了一会儿,才推测道:"会不会不是道上的人?"
"哦?"周屿很感兴趣。"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卫天宇似乎没把握,略一迟疑才说:"是这样,我和小秋可能是比较敏感吧,只觉得这次帮中发生的事和敏哥遇刺大有关系。你们这几年来基本上已经改做正行了,应该不会被道上的仇杀所波及。想来想去,也只有两件事可以把你们联系起来。一个就是你们都是做军火生意的,是不是多年前得罪了同一个仇家,现在来报复?另一个可能就是因为四年前我们去金新月,却遇到了国际禁毒署搞的那次行动。古斯曼将军和爱琳都遇难,而我和小秋却死里逃生,有些人心里不舒服,却又找不到我们,就只迁怒于你们?"
周屿和洛敏都专心地听着,一时没有说话。凌子寒坐在沙发上,神情始终淡淡的,似乎对这些事毫无兴趣。等卫天宇讲完,周屿又想了片刻,这才笑道:"你说的这些都很有可能,我们也从这方面推测过。如果道上查不出端倪,自然也就只能再查别的激进分子了。可是,当年不但古斯曼将军和爱琳死在了中国突击队的枪下,还有许多古斯曼的高级助手也都被中国和俄罗斯的突击队给杀了,古斯曼除了爱琳外也没别的孩子,那他们还会留下什么人呢?而且这个人还要有足够的威望,这才能够命令逃出来的那些人。"
洛敏连连点头:"是啊,目前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够在当年的乱局中脱颖而出。慕沙,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卫天宇也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头绪。"
凌子寒忽然冷冰冰地问道:"听说康明早就回来了。"
"是啊。"周屿立刻脸色一沉,冷哼道。"妈的,找到靠山了,回来以后不知收敛,还耀武扬威的,我一直想好好收拾收拾他,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卫天宇冷静地说:"屿哥,你看这次的刺杀事件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我们查过。"周屿虽然气愤,却仍然很理智。"要栽赃给他当然容易,我也想趁这机会灭了他们五梅帮。不过,目前还看不出康明那混蛋与那些袭击者有什么关系,我暂时也就不想打草惊蛇。"
"是,屿哥的想法很对。"卫天宇连忙表示赞成。"我和小秋今天晚上想到五梅帮那边去看看情况,屿哥你看是不是合适?"
"这没问题。"周屿大为高兴。"有你们二位前去,一定比我们会中的那些人强得多,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名堂来。"
"屿哥过奖了,我们哪儿敢跟屿哥和敏哥调教出来的兄弟们比?"卫天宇谦逊地笑道。"只不过,可能有些东西你们看熟了,反而不易发现破绽。我们对他们不熟,或许能看出什么不妥之处来。"
"对啊,就是这话。"周屿开心地一拍大腿。"慕沙,小秋,有你们两位来帮我,那就是如虎添翼。你们需要什么尽管开口,要什么装备我们都有。就算是在五梅帮的地盘闹出什么事来,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们会替你们摆平的。总之,你们只管去做就是了。"
"好。"卫天宇笑容可掬地点头。"屿哥放心吧,这点分寸我们还是有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洛敏看了看百无聊赖的凌子寒,笑着说:"好了,我们先吃午饭吧。下午再商量具体的行动方案。"
"对对对。"周屿赶紧站起身来。"慕沙,请吧,我们去餐厅。"
卫天宇和凌子寒不再客气,当先行去。
洛敏正要跟过去,周屿一把将他搂住,恨恨地说:"你敢不听我的话,擅自跑出医院?"
洛敏笑嘻嘻地道:"这么点小伤你就把我拘在医院里,安的是什么心?是不是你打算出去沾花惹草?那今天晚上我们各走各的,你去找你的情人,我跟慕沙他们去五梅帮的会所,听说那里的美人可不少。"
周屿又好气又好笑,看着他那依然俊逸的脸和略带调侃的笑容,不由得将他圈得更紧,随即狠狠地吻住了他。
他们的管家在餐厅等了一会儿,却一直不见主人到来,便走了过来,想提醒一声。刚刚踏进大厅,他便看见了那两个相拥着吻得如火如荼的人,却似乎已是司空见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便悄然转身,退了出去。
第九章
金城夜总会是一个大型会所,隶属于五梅帮旗下,据说里面有整个B国最艳的女子、最美的男孩,只要你有大把的钞票,在里面一定会得到顶级的服务,保你赛过活神仙。
凌子寒和卫天宇仍然保持着"灵鬼双杀"的穿着习惯,一个穿着黑色的棉衣衬衫和粗布裤,一个全身上下都是米白色的麻质衣裤,牌子均是欧洲顶尖名牌,识货的人都知道,那种牌子的一件棉布衬衫售价也要上千欧元。卫天宇本就长得英俊,配上一身白,整个人都在熠熠发光。凌子寒那张清秀的脸在黑色的映衬下也是如玉一般晶莹。两个人并肩走进会所大门,立刻引起了极大的注意。
他们没有特别的会员卡,只能坐在大厅里,喝酒兼观看表演,当然也可以叫人坐台,不过只能是二流的男孩女孩,他们是不能上金卡会员才能上的三楼和钻卡会员才能上的五楼的。
两人本来也不想去封闭的场所,就是要在最热闹的地方给人留下印象,于是便相偕着坐到舞台边,一边喝酒一边看上面的表演。
会所分了比较明确的两个区域,他们表明了喜欢男孩子,于是被一个漂亮的男咨客领到了B区。
里面的客人通常分两类,一类是富商和高级白领,另一类是黑道大佬,当然,大家都是来找乐子的,基本上都是自得其乐,不会闹事,况且,很多人都知道这家会所的隶属于五梅帮,轻易也不敢随便寻衅滋事。
凌子寒和卫天宇进来时,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了,音乐与喧哗声充斥着整个空间。台上有三个美丽的男孩子正在跳艳舞,华美的灯光下,他们的脸上满是柔媚的神情,互相缠绕着,做出种种挑逗的姿势,令台边的客人们热血沸腾,不断高声叫好。
凌子寒坐在那里,仍然是冷冰冰地一言不发。卫天宇却笑得让人如沐春风,温和地叫了啤酒,在付帐时又给了丰厚的小费,让那个年轻的服务生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凌子寒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懒洋洋地把眼光投向台上。
台上的三个男孩子都有着纤细的腰线和长长的腿,化了淡妆的脸显得十分妖媚。他们几乎全裸,只穿了一条黑色的丁字裤,在脖子上戴着一根皮项圈,有着极为诱人的魅力。本来,台边的人都贪婪地看着他们,这时却有不少人把眼光投向了台边的那两个年轻人。
舞台上的聚光灯淡淡地散射出来,照在他们身上,愈发显得他们面如冠玉,标致动人。在如此黯淡而缤纷的背景下,他们的气质看上去却特别干净。无论是英俊冷漠的黑衣青年,还是温柔漂亮的白衣男子,都令人动心不已。
两人的姿态都很放松,悠闲地靠着椅背,手中拿着小小的啤酒瓶,偶尔呷一口,眼睛一直看着台上。那黑衣人似乎兴趣不大,白衣人却是兴致盎然,不时笑着跟身旁的同伴说两句,那个年轻人只是微微点头,基本上不怎么开口,白衣男子却似乎已经习惯,半点也不恼,一直在开心地笑。
那三个男孩子现在已经分开,舞到了台边,以各种动作挑逗着客人。台边的人有些会把他们拽住,一边吻他们一边将钞票塞进他们的裤腰,或者上下其手,但都不会太过份,大概都知道这儿的规矩吧。到处都是哄笑声和口哨声,非常宽敞的大厅里满溢着及时行乐的气息。
渐渐的,一个男孩子舞到了卫天宇和凌子寒的面前,柔媚地弯下腰来,笑着看向他们。
卫天宇拿出两张大钞塞进他的裤腰,顺手摸了一把他的脸,笑道:"宝贝,跳得真美。"虽然是调戏,却只觉得明朗,一点也没有猥琐的感觉。
那个男孩子似乎一怔,仿佛对他大起好感,一直在他面前舞蹈,竟然不再往旁边移动。
凌子寒身旁的男人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过来的意思,顿时不耐烦起来,骂道:"小浪货,见了小白脸就他妈挪不动了吗?要不要我来帮帮你?"
那个男孩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惧色,赶紧起身,舞了过去。
凌子寒微微侧身,冷冷地看向旁边。
那是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皮肤黝黑,浑身都是纠结的肌肉,在这种热带国家很难看到那样的身坯,确实让人望而生畏。他前面的台子上放着很多喝空了的啤酒瓶,这时手上还拿着一瓶。看他脸上的神情,显然已经喝得半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