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在风花雪月的丽江————适野[上]

吴小饭突然有些感动，一股温暖的涌流在心底缓缓徘徊。两眼间也莫名地湿润。
吴小饭轻道，"李逸。"
李逸回头，静看著吴小饭。

"丽江，真的是很好玩。"
风呼呼地刮过被单，发出空荡荡的布料抖动的声音。
吴小饭的眼前雾气一片，李逸的面容也模糊起来。

"李逸，你什麽时候的火车？"
李逸上前，轻轻拥住吴小饭。

耳边，传来了飞鸟惊豔的呼叫。

"小饭，我们在这里呆一辈子吧。"
吴小饭一惊，回头看著李逸。沈默许久，笑道，"我可不像大少爷你那样有钱，现在就只剩一百了。。。。。。"
"傻瓜，跟我在一起还要什麽钱。"李逸凑到吴小饭的耳边，轻轻地说，"我养你啊"
吴小饭顿时跟一锅开水的，耳朵里冒著热气。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养。。。。养。。。养什麽养，我又不是女人。。。。。"

一时间，怅惘的情绪默默翻腾。这一段情，这几天的美好时光，都像这丽江自然悠闲的风土人情，那样淡淡却坚决地渗进了心灵。要把它抽出来，只会是支离破碎，苦痛不堪。这样的相依相偎，也只能在仿佛褪去了所有苦痛与偏见的纯粹蓝天下，只是单纯的感情。而这样简单的情愫，在回到忙碌现实的生活中，只会像摇篮中夭折的婴儿，活不过黎明。
吴小饭看著那变得平坦低矮的房屋，轻道，"李逸，我们做吧。"

褪去了衣物的吴小饭瑟瑟发抖。他低垂著头，不敢正视李逸。李逸抱住吴小饭，久久不动。
肌肤相亲，心意交融。c
李逸深深地吻上吴小饭的唇。吴小饭青涩地回应。两人在唇齿间纠缠。

淡淡的薄荷清香包围了他。心醉神迷，意识恍惚。
一瞬间，吴小饭仿佛生出了双翼，飞进了那层层叠叠的云朵，在云间漫步。那云朵，象最柔软的苏缎，温柔地包裹住身体。眼前，是一汪温蓝莹润的湖水。它集中了天空中那些最美丽的颜色，闪耀著美玉一般的光辉。

太阳探出头来，给周围的一切，都笼上金色的光辉。
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
"我爱你，小饭。"

一时间，泪如雨下。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那如丽江的云朵一般厚重的所谓爱情。
他要记住李逸，记住这一段美丽的经历。他不要一切都随著时间都化为虚无。尽管他知道，和现实相碰，这段感情是多麽的脆弱。他不清楚李逸的背景，李逸同样不知道他的事情。三十个小时後，回到学校，是应该面对王帅这样的朋友，面对辛勤劳作的父母，面对学业的压力。　
那样的温暖，只限於丽江，这个包容的丽江。

次日清晨，吴小饭的枕边已是一片轻寒。吴小饭怔了片刻，终是将头埋进被中，泪水泛滥，汹涌而出。
他木然地起身，突然感觉颈间有个东西晃来晃去。他低下头，却发现那是李逸颈间带的一根项链。以前只是大致瞟过一眼，没有细细观察。只是，吴小饭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李逸这样一个气质温和的人，居然会带上这样一个甚至可以说是弥漫著黑暗气息的项链。若是细细观察，那项链仿佛一团阴郁的黑云，漂浮在李逸的颈间。只是，李逸的一举一动，都如温如和风，自然而然地抵消了那项链的阴气。

吴小饭用手轻轻摩挲著那吊坠。
那是一个玄黑的十字架。十字架上，盘踞著一条翻腾的黑龙，那张开的黑翼，仿佛是飞向地狱。而黑龙那狭长黑亮的双眼，仿佛穿透了人心，看到了人们心底最黑暗的邪恶。

只是，当想到了李逸，吴小饭却从那盘踞的黑龙上看出了丝丝温暖。

两天後，吴小饭到了他生活的城市－－T市。

吴小饭立在房门口，将那门铃的小红按钮按了一遍又一遍。房门内却是静悄悄的，只有尖锐的门铃声一遍遍回想。
吴小饭嘀咕一句，不得不卸下重重的行李，从那一大堆的东西中寻找那小小的钥匙。按吴小饭的习惯，自然是把衣服和随身用品揉成一团，使劲往那背包里面塞。结果塞得乱七八糟，他找了半天，满头大汗，依旧没有钥匙的踪影。他看看四周，却看见对门的王大爷正从楼梯走上来。吴小饭立刻迎上前去，道，"王大爷。"
头发花白的王大爷柱著拐棍，颤巍巍地走上来，口中道，"孩子啊，你这阵子到哪去了，你让你妈一个人可怎麽受得了啊！！"
吴小饭一惊，急道，"我妈怎麽了？"
"唉，你妈呀，受了这麽大的打击，这次也不知道挺不挺得过来。你爸那个人，成天在外面鬼混，发生这种事，也是情理之中。真是混帐东西！"王大爷用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声音都有些颤抖。

吴小饭听不明白那话的意思，估量著大概他爸又喝醉了或者在外面输钱了。这原也是常事。吴小饭已经习惯了有个这样的父亲。只是，母亲常常被气得偷偷抹眼泪。吴小饭心头不由得升起一股烦躁之情。确实是从天堂瞬间掉落到现实。在丽江和李逸相处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想到李逸临走的前一晚，吴小饭的脸微微红起来。
王大爷依旧在絮絮叨叨，"孩子，你也别急。虽说你爸这次借高利贷那麽多钱，但是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听到高利贷这个字眼，沈思中的吴小饭突然清醒过来。他爸以前也干过这种事。都是吴小饭的母亲到处求人，才好歹把那空缺补上来。吴小饭前一阵子能够有钱去丽江玩，一方面是他平时就比较节俭，把生活费节约下来，另一方面家中的经济情况确实好很多。他还以为他父亲改邪归正了。只是这次他借了多少呢。他打断王大爷的絮絮叨叨，问道，"这次我爸借了多少钱？"
王大爷露出惊讶的神色，道，"你还不知道麽？"

吴小饭点点头，心中已是隐隐的不安。
"一百万。"

１８欠下赌债

吴小饭转头，看了看那晴朗无云的蓝天，依旧是T市独有的灰色。空气，也是一如既往的燥热。他笑了笑，道，"大爷，你开玩笑的吧。"他想了想，心里又是一黯，"不会是老爸这次借了十几万？"
王大爷一脸严肃，道，"我还骗你，你王大爷什麽时候骗过人。"
　
吴小饭身子晃了晃，艰难地倚在那冰凉的防盗门上，头中混乱如浆糊。一百万，那是离他多麽遥远的数字。母亲已经下岗，到处做活，一个月也只有两千。这两千块钱，要供吴小饭一家三口的生活费。在这消费虽不算高却也绝对不能算低的T市，一家人过日子是多麽紧巴巴的。吴小饭考上大学之後，不得不经常做兼职，贴补家用，这样才缓解了许多。
若是在之前，吴小饭也可以豪气一点宣称，"老妈，等我毕业了，我就来养你，你也不用劳累了。"只是，以吴小饭一个三本的文凭，又不是那种特别有能力的人，能找到一个月薪一两千的工作也不错了。要偿还这一百万，若是高利贷有人情味，不收利息，吴小饭就算是不吃不喝，拼了命地干，一直到老死，也不可能还得清。

吴小饭感觉似乎有人在叫自己，努力的集中精神，把眼前晃悠悠的千万个影子集中成一个人形。终於发现，王大爷还在他面前。
"你这孩子，也不用太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啊。"
吴小饭苦笑两声，想到，这船，被压上了一百万万，只怕是还没到桥头，就被压垮了。他定定神，问道，"王大爷，你知道我妈哪去了吗？我没带钥匙，这门。。。。。。。"

"你妈可能是出去做事了，你不用担心，先来大爷我家坐坐。"

吴小饭坐在王大爷的家中，心乱如麻。他心里念叨著，或许事情不像这麽残酷。也许这王大爷也是道听图说。还是等老妈回来再说。
吴小饭看见母亲时，大吃一惊。他母亲原本花白的头发却是在这短短十天之内全白了，满头枯槁的白发，脸像瞬间老了十岁。
无需多言，吴小饭已经明白了一切。

吴小饭声音哽咽，走过去，抱住母亲。简陋的布衣下，如皮包骨一般瘦。吴母并未多说，只是轻拍了吴小饭的背脊。又默默地转身，开门。
吴小饭见到屋内的情景，更是吓了一跳。吴母素来是喜爱干净的，容不得半点脏乱。只是此刻，这房间不仅仅是脏乱，仿佛是一群暴徒冲进了这房间，将这里面的所有东西砸了个稀烂。地上全都是散乱的碎片。
吴母淡淡地说道，"这两天忙，也就没有打扫。"
吴小饭已经是咬牙切齿，"这些，都是那夥人砸的吗？"
吴母并不说话，倒了一杯水，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吴小饭沈默半天，道，"爸呢？"
"他跑了。"
吴小饭突然不能理解那三个字的含义，"妈，你说什麽？爸跑了？"

吴母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儿啊，那个狼心狗肺的家夥，欠下一屁股债，丢下我们娘俩，跑了。。。。。。。"
一直沈默的吴母终是泣不成声。

吴小饭头皮发麻。心里凉了个彻底。口中却喃喃道，"妈，您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我还有一年半就毕业了。。。。。。。。。。"
他终是住了口，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怎麽可能上学。。。。。。。他的未来，他一直期盼著将来能够过上好日子，让忙活了一辈子的母亲好好享受。只是此刻，享受这种东西是多麽虚幻的。他一辈子，都得在被那些穷凶极恶的暴徒的追债中苟延残喘。他辛苦挣来的每一分钱，都要打了水漂。　
这次丽江之旅，可能成了他一辈子中，最奢侈的一件事。
那样的蓝天白云，那样的小桥流水，那样的悠闲舒适，原来只适合在梦中出现。

吴小饭突然想到了李逸。他既然用得起一万八的照相机，家里肯定是很好的。不如去找他。吴小饭的神情突然明朗起来，他摸著颈间的十字架，突然有了一些力量。
□□□自□由□自□在□□□
三天後，吴小饭还是按时去了学校。站在那步履匆匆，神采飞扬的同龄人中间，吴小饭突然不能分辨何为真实，何为虚幻。
昨天晚上，那夥流氓又到家里大闹了一场。把吴母刚刚收拾好的东西又砸了个粉碎，并扬言，不马上还钱，就要断掉吴母的两条腿。吴小饭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冲上去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奈何被吴母死死地拉住，说是若是吴小饭有个闪失，她也不要活了。两个人，眼睁睁地看著那帮人把原本已凄凉无比的家，折腾的如那垃圾场一般。临走时，那个带头的人回过头，意味不明地盯著吴小饭。门一掩上，吴母立刻抹掉眼泪，开始收拾那凌乱的屋子，并且逼吴小饭立刻去学校。吴小饭无奈地应允。

"嘿，小饭！"
陷入沈思的吴小饭的肩上突然被人猛地一压，一回头，竟是王帅正笑嘻嘻地搭在他身上。
吴小饭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低著头，看著地面。

"喂，你这小子，干嘛摆一副死人脸。"
"没什麽。"
"怎麽，丽江不好玩？"
吴小饭又想起了李逸，这两天，他一直陷入了自己创造的梦境中。只是感觉隐隐不对。现在他突然意识到问题的症结所在。不说李逸会不会帮助这样一个仅是认识十天的人，关键是，吴小饭根本不知道李逸的任何信息。他只知道李逸是个摄影师。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小饭，我说你，不要再当沈思者了。听说教这课的老头很变态。迟到了要被罚作业。走吧！"

下午只有一节课，下课之後，吴小饭被王帅硬拖著去聚餐。吴小饭虽是心事重重，却也跟著那一帮人，喝得醉醺醺的。走出那小餐馆时，已是月悬西天，繁星点点。
吴小饭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周围黑黔黔的，伸手不见五指。
酒精融进了血液，让人紧绷的精神慢慢松懈下来。
吴小饭突然间泪水泛滥。压抑的情绪，终於爆发出来。吴小饭对未来也是有期待的。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娶个温柔的老婆，和母亲一道过著幸福的小日子。闲时，吴小饭可以带著老婆孩子一道出去找些好吃的。只是，这样简单的要求，在此刻看来，已是多麽的缥缈。
李逸，李逸，迷迷糊糊中，他竟然念出了李逸的名字。
他喃喃地念著。这个神仙一般的人物，是否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如果知道了，他会不会像吴小饭所想的，那样来帮助他？吴小饭强撑著昏昏沈沈的头，心里想著，走吧，走吧，说不定会意外地碰见李逸呢。

月光下，一道影子被拉的很长。那细长细长的模样竟有几分李逸的模样。吴小饭欣喜异常，方欲回头，却感觉後脑一阵猛烈的痛击，然後便是一片黑暗。

１９搏击

是梦吗？
吴小饭恍恍惚惚，头依旧疼得厉害。他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金灿灿的黄。这房间的装饰，宛如西方中世纪的城堡。淡黄色柔软蓬松的棉被轻柔地包容著身体。几条窄窄的金色丝带在床上方的细架子上飘荡。身边，是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大片蓝色的湖面和绿油油的草坪。

他依旧是在梦中吗？他似乎已经做了一连串的梦，起初是被绑在一个阴暗的地下室，然後在一个黑暗的台子上，自己被逼裸著身子做出各种难堪的姿势，然後，似乎一个金发的男子买了他。。。。。。。。。。。
不不不，这绝不可能。生活中，怎麽可能发生这样荒谬肮脏的事情？
只是，这西欧宫廷一样的卧室既不和他梦中的情景相同，在他以前的生活中也从来没有遇见过。

不，现在不是应该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最後清醒的记忆，便是在小巷中走路的他被人猛击了一棍。不知道他到底晕了多久。母亲应该很担心了。家里发生那样的事，自己又突然消失，不知道母亲急成什麽样子了。
吴小饭突然紧张起来，他撑起身子，翻身下床。却是眼前一阵眩晕，全身酸软无力。他脚下一个不稳，就这样重重地跌到地上。

装饰华丽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
一股空气漩涡，搅动了凝滞的室内空气。

一阵隐约带著怒气的声音传来，"好好的床不睡，翻下来做什麽？"
吴小饭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双手托起，重重地放在床上。动作并不温柔，只是吴小饭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和不自在，便对这个人生出了莫名的亲切感。
吴小饭回过头，看著进来的男子。他一件大红色的衬衫，一件黑色的牛仔裤。简单的装扮，却比舞台上的明星还要耀眼。他有著一头飘逸的金色短发。前额处细碎的发丝挑染了几缕鲜红。他动作的时候，那灿烂如明星的发丝在空气中轻轻飞扬，那几抹鲜红顽皮地跳起来，象天堂中红眼睛黑翅膀的小恶魔在不怀好意地微笑。

"不会是个傻子吧。"
那口气中带著几分调侃。吴小饭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发呆，脸一红，飞速地撇过头。不想又是一阵眩晕，好一阵子眼前才清晰起来。
"怎麽，还头晕？"

吴小饭看看那男子的装束和这房间的摆设，暗自推测到，这应该是这男子的房间吧。便道，"谢谢你。"
那人一愣，哈哈笑道，"谢我？可不能光嘴上说说。不如，用你的。。。。"
一只手，极诱惑性地轻抚吴小饭的脸颊。

吴小饭偏过头，避开那只手，正色道，"先生，请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那要怎样呢？"
那只手，拉开了吴小饭原就宽松的衣领。在吴小饭突出的锁骨上慢慢游动。
吴小饭一惊，大声道，"你想干什麽？"

"对了，你没什麽经验。还是有点过程的好。"那男子退後一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红酒。
顿时，空气中弥漫著甜香的葡萄酒香。

吴小饭艰难地从床上坐起，再次下床，颤巍巍地站在地上。眼前又是一阵眩晕。他颤抖著扶著床沿，稳在原地，道，"谢谢你的照顾。虽然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麽，不过我现在要回去找我妈。"他顿了顿，又长长地喘了几口气，道，"出去後，我会感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