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君爱如梦————仲心宛琴

作者:仲心宛琴  录入:01-23

真的很想再度把那个人拥进怀里,好好地倾诉着思念倾诉着心。宁然,你可知道,直到现在,我仍不后悔那天的行为,我只后悔,当初你离开这里的时候,我竟没有拉住你!
宁然,其实,即使我们有着相同的血液,对于我来说,你,永远不是我的亲人,因为在微澜的世界里,亲人......才是最残酷最可怕的!
微澜站在连廊下,千夜宁然倚在窗前,他们的视线一直交接,但是他们已经关闭了彼此的心门。
一天天流逝的岁月里,凝望是彼此最好的安慰。
我在这里,你在那里,我们的感情,就好像风里的浮云,你能够抓住,但是那只是幻觉。
我们,只是可望,但,却不可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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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澜。
午夜梦回,又是喃喃着这个名字醒来,千夜宁然的眼眶有些湿润,在独自入眠的这些夜晚,他开始怀念与微澜交颈而眠的时候。
只可惜,一切已是梦魇。千夜宁然苦笑着起身,为自己披上一件薄薄的单衣,他忽然有了一种出去走走的想法。
冰冷的夜风可以带来刺骨的疼痛,渗在骨子的思念,被一丝一丝地吹出来,那种感觉很残忍,也很寂寞。
惟有寂寞的时候,才明白有些事情。
千夜宁然独自徘徊在深夜的北夜王府,重重的院落铺开无边的孤独,月在冷笑,冷冷地笑着,冷得像一把直剜人心的刀!
伴随着几乎是恐怖的孤寂,千夜宁然不知道走了多久,走着,走着,走到最最深处的院落,他踯躅在门外,忽然就被摄去了心魄。
他听见了梦里熟悉的嗓音,可望却不可及的嗓音,一如那少年的神情,霸道而执着。
是微澜。
"谁!进来!"
带着有些急促的呼吸,那声音冰冷的下着命令,就在千夜宁然一个失神间,那男人已经觉察到了他的存在。
微澜,我该怎么面对你?他转身想走,脚步却好似被钉住了,即使只能看那人一眼,也会感到心满意足。
"是谁!"微澜的声音透出危险的气息,门被毫不客气地踢开了,他宛如业已狂乱的野兽,辐射着强烈的疏离和防范。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只有深沉不见底的疼痛!
"怎么,是你......"良久,微澜声音沙哑地问。
他浑身浴血地站在冰冷的月光下,地狱的修罗在那冷漠的面孔上重生,幻化。静静地望着眼前自己最爱的男人,微澜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垂下了头。
他身后,微言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气息。
"为什么杀他?"千夜宁然平静地问,身体在夜风中微微澜颤抖着。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受到什么欺凌,微澜的霸道和冷漠,永远不会让他做出如此的事情来。长兄即为父,即使微言从来没有把微澜当成弟弟,可是......
"微澜,你告诉我!"微澜,你可知道,弑兄之罪,是何等?
微澜惨然一笑,扬起了脸"他早就该死了,何况,我可以像处理那些敢胡说八道的人一样,处理好这件事!"
"啪!"s
千夜宁然第二次扬起的手,在风中颤抖着,望着微澜从慌乱到恢复平静的眼睛,他心疼地不知所措!是什么让这少年变成这样!
"你到底杀了多少人?"原来,这半年能够风平浪静,竟是因为这样!
微澜静静地望了一眼千夜宁然,一瞬间在眼中闪现出千万般滋味,疼痛,爱,幸福,悲哀......然后又都如烟花般幻灭。他转身,背影修长而孤独,"你回去吧。"
"微澜!"突然间,千夜宁然从背后抱住了微澜的身体,肌肤相处的刹那,他一阵恍惚,半年后重新拥抱这身体,变高了呢,而且......更有了男人的韵味。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想说......"我不想,告诉你真相。
"微言是你的哥哥!"微澜,为什么要假装残忍,你知道不知道,你只会让我更难过!
仰起脸望着清冷的月光,微澜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悲凉的笑容。能这样被抱着,是生命里最大的奢求,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呼吸,幸福,简单得不可思议。
可是,宁然,为什么我们总在一切陷入悲哀之后,才知道要抓住。
"宁然,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吗?"
"......"微澜,这一切还重要么,这半年,我们望着彼此,明明都好想抓住对方,却偏偏要假装陌路。我们困在彼此心里的地狱里,无法解脱。
"我是不在乎什么血缘关系的,但是,有些事情我真的很在乎。你不肯去掉你身上的伤,就像我不肯去掉我身上的伤,我们都想记住一些东西。"
微澜轻轻握住千夜宁然抱紧他的手,咬了咬嘴唇。

辰稀

我们是不是还是会错过彼此,就好像那些星辰,在彼此的轨道上擦肩而过,不能够有太多的交汇。
如果不想坠落,就只有选择这样的道路。
千夜宁然静默地望着天空,该如何回应微澜。半年的时光,渐渐磨走了微澜身上的凌厉和锋芒,他的爱依旧执着,却也更加悲哀。
从前这少年的爱,伤人,至少可以算是一个逃避的理由;可是现在,他却用自己的爱折磨自己,困守着心,困守着灵魂,不给自己解脱的机会!
"微澜......"
手指的力度渐渐加大,直到现在,千夜宁然才知道,他根本也舍不得放开这个人,他轻轻地把头埋入那宽阔的后背,那份温暖,幸福得让人窒息......
微澜僵硬着身体,半晌没有回音。看着地上早已死去的微言,他的心狠狠地疼着。如果不是有那么强烈的恨意,他怎么会真的杀了自己的长兄!
"宁然,我杀了微言。"他说着这话,有些惨淡地笑。
"我知道。"
"我告诉你理由,宁然,但是我想告诉你,这半年,我痛的,只是我伤你。"微澜轻轻吸了口气"但是,其他任何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
理由,是为了我......千夜宁然一震,原来,他为自己犯下了这般杀伐!"你都知道了?"知道了......那夜之前的事情?
微澜闭上眼睛,沉沉点了点头。"我停不下手......"
杀戮的时候,只有心疼,那人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地狱,独自承担着一切......"宁然......我......"
"你回头好好看看我。"千夜宁然松开了自己的手,轻轻地笑了一声。
微澜有些惊诧,他满以为千夜宁然会给他一巴掌,狠狠地质问他。他转过身子,不解地看向千夜宁然,一瞬间,僵住了。
月下,千夜宁然的白衣已经变得血迹斑斑,刚刚的那个拥抱,将微言的鲜血染上了他的身,如同彼岸花丛丛绽放。
"微澜,你没有必要为了我这样,真的,但是,就像你说的你可以为了我不顾一切,我也可以,为了你。"
他静静地微笑,寂寞而幸福。
"我可以,陪着你承担这一切杀伐的结果,我也可以,背叛我身体里那一半的血液......我只问你一句话,微澜,你可以为了我,放弃北夜吗?"
千夜宁然向微澜伸出自己的手。
这就是,你的回应?
微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奢望一般的事情,居然就真的发生了。宁然,他的宁然真的会为了他背叛天地,即使背负上沉重的罪孽,也在所不惜!
"这是千夜宁然的问题吗?"
"是。"
"我可以!"
微澜用力抓住千夜宁然的手,一把将他揽进了自己的怀抱,不再需要什么语言来形容这一刻他的感受,他只知道他不能放手。
这一刻,就是天长地久。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可是,宁然啊,我已不在乎你的十年,我永远不能参与的十年,但是,从今天起以后的生生世世,你的岁月都属于我!
"宁然,其实,我们并没有相同的血液。"
"什么?"我们......不是兄弟么?
"两个月前司离告诉我,我母亲和你母亲,并不是同一个人,她们是同样爱着你父亲的姐妹,只是,你的母亲,在那年就殉了你父亲......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因为......"
"不要说了,澜。"
不管我们是不是兄弟,这一切早就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现在,我想抛弃过去,而你,请你也抛弃北夜的一切,抛弃恩恩怨怨,我们携手同归山林,再也不要受到伤害,再也不要苦苦地煎熬,伤害自己,也伤害彼此。
我们,重新演绎一次生命,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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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得到了他一生的承诺,微澜决定放弃北夜家的一切,将当家人的位置交给了垂涎已久的微洛,履行那个携手同归的诺言。
对于微澜来说,北夜属于谁,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能够和千夜宁然厮守一生,便是最大的追求。
所以,年仅十七岁的他,愿意把以后漫长的一生都交托给这个男人,闲云野鹤,弄琴作画地过一辈子,不在乎天下,不在乎权力,甚至不在乎将一身的惊才绝艳都赋予平凡,只是这男人,就好。
彼此之间的隔阂,彼此之间的伤害,愿这一切都成为过去,随着往事烟消云散。
用了几天的时间为离开这纷纷扰扰的地方做准备,微澜憧憬着未来,像个天真的孩子。
宁然,让我们好好珍惜彼此。
另一边,千夜宁然则仍旧住在别院里,等着微澜带他离开,错过的已经太多,不能再错下去。
从重新抱住少年英挺的身躯开始,他又一次选择了爱。
爱到毁灭心还在。
可是千夜宁然从来不是命运之神心爱的孩子,一次次选择,带来的结果,却是越来越深的伤害。
为什么神偏偏选择了你作为玩弄的对象?
就在微澜和千夜宁然决定离开的前一天,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把一切都打乱了。
打碎了微澜的幸福微澜的憧憬,也打碎了,千夜宁然最后的希望。
羽铭,回来了。

梦断

十年岁月十年梦。
总是很轻易地错失美好,是否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到底是什么地方做错了,要惩罚失去幸福。
都已经开始渐渐淡忘,十年前如烟花般的爱情,君爱似梦,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来思念来执着,只是最后当我终于选择遗忘,你的名字又出现在这里。
在心里,一点点划开伤口,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感情,依旧不能轻易抹去。
羽铭,你终于,回来了。
有人说,一个人不能够同时爱上两个人,可是这颗心,却明明就为了两个人在疼痛,羽铭,微澜,他们是两个诅咒,没有一刻可以停止。
千夜宁然踌躇着,他不知道该不该见羽铭一面。毕竟是爱了想了十年的人,并且他知道,自己现在仍爱他!可是,已经答应了微澜,许给了他一生的承诺,又何苦,还要在纠缠一段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果的感情?
羽铭......
这一年,和微澜纷纷扰扰的纠缠,把彼此的感情都耗尽了,深深得篆刻在骨血里,牵扯着灵魂。
可是,一年和十年,孰轻,孰重?z
也许时间的长短不能够决定这一切,千夜宁然却还是固执地选择了相见。
今生再见你一次,羽铭,从此,我们永无会期!
背着微澜,千夜宁然偷偷地去了流夜府。
风清清冷冷地吹着,树在风中摇摆如群妖张牙舞爪,萧瑟的落叶飘零了枯黄的身影,毒藓般蔓延着悲凄,似乎预示着什么,老鸦在树头一声令人悚然的尖叫,倏而飞走了。
千夜宁然的心头萦着不好的预感,加快脚步到了流夜府,守门的侍卫不认得他,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却心冷得说不出话来。
流夜府门前已经挂起了白幡,凄惨的哭声隐隐约约地飘出来,门口的轿子停了一排,甚至有来自宫里的,都铺着白绸钉着白花。
千夜宁然如遭雷击,他甚至不敢问究竟是谁去世了,能够拥有如此高身份的人的祭奠,除非是一种人--死于王事。
"千夜,你怎么在这里?"
背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带着憔悴和惊讶。千夜宁然僵硬地转身,看见戴着孝的流夜碧涵一脸泪痕的样子,在风中瑟瑟。
"是......是谁?谁去世了?"不要,不要是他!
"我叔叔......"流夜碧涵低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千夜宁然突然脸色惨白,微澜不是说他要和这人一起离开了么,为什么他却出现在这里。
"他是怎么死的!羽铭是怎么死的!"在瞬间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千夜宁然几乎是尖叫着抓住了流夜碧涵的手腕,失去理智地喊着,泪水一泻而下!
羽铭......羽铭!
"上月邻国夜袭边关,叔叔率兵反击,回军途中遭了冷箭,结果......"
不,不会的。羽铭,羽铭竟然死了,羽铭竟然没有从边地好好地回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千夜宁然悲嘶一声,一下子瘫倒在地,一惯以来再痛苦也在微笑的他,这次却忍不住失声痛哭。
原来,真正失去,是这般撕心裂肺不可挽回!
千夜宁然的肩膀高高低低地耸动着,茫然地望着前方,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一幕幕,每一幕都还是那么刻骨铭心。
他在老树下赏玩着自己的字画,突然抬头,微微一笑"这些都是你画的?"
他带着自己去打猎,一箭中的,骄傲而豪爽地大笑。
他陪自己喝酒,大醉了三日三夜。
他舞剑为乐,说好男儿志在千里。
他为自己轻轻拭去泪,说,我们只能是兄弟......
他......
一切一切,羽铭,我都好好记得,可你呢?
"你要去给叔叔上香么?"流夜碧涵望着悲恸的千夜宁然,轻轻地问。看他如此单薄的身影在风中摇曳,她悄悄示意一个小厮去找微澜。
浮世多纷扰,孽缘唯多,红绳不断。
带着失魂落魄的千夜宁然进了灵堂,流夜碧涵叹息着摇了摇头。
漫室的哭声压得千夜宁然喘不过气来,惨白的灵堂里氤氲着窒息般的感觉,一切都失去了颜色,惟有正中央那个大大的"奠"字,才把所有的悲伤收集起来,一起给予致命一击!
流夜羽铭,死于王事。
千夜宁然空洞地望着这失去色彩的世界,脑中心中皆一片空白。十年之后,生死两茫茫,而他,终竟成一个陌生人来他的灵前吊唁!
他用目光搜索着,期待着,却被铺天盖地的绝望淹没......
羽铭,羽铭啊......你是不是,不会再回来?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流夜碧涵递了香给千夜宁然,望着他悲伤破碎的容颜,无话可说。莫不是深到骨子里的纠缠,不会有这样的痛,可是,可是这个人......
第一次有一个人,可以让像微澜那般的人如此,如此痛,如此伤,如此柔,如此笑......他为这个人付出了怎样的情,但为何这个人,却在为别人而痛?
"上完香,去看看叔叔吧。"心中明明记着这样对微澜不公,流夜碧涵仍这么说了。把一切都看透了,她知道千夜宁然心上还有刺,不将它拔去,伤的,仍然是两个人。
千夜宁然恍惚地上前,双手不停地颤抖,望着眼前肃穆凄然的灵堂,按礼数鞠了躬,然而那柱香却在他手中断为两截,轻轻地,跌落地上。
早已把一切遗忘,千夜宁然现在只记得羽铭,羽铭......他竟死了?十年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他跌跌撞撞地扑向停灵的地方,旁边跪了一地的守灵人,却没有一个人拉住他。
羽铭!
静静地躺在白色花瓣的簇拥中,羽铭身上穿着御赐的王服,阖闭了深沉而美丽的眼睛,他已无喜无悲,无嗔无怨。
羽铭......
十年未见,他还如当初一般沉静而英俊,十年戎马生涯,终于使他如愿地将一身雪肤换作了古铜色,然而边地苦寒,却丝毫没有憔损他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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