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惹残烟————雪空归

作者:雪空归  录入:01-20

缓缓睁开双眼,男子幽深的眸子带着一丝迷茫。
还活着啊,呵,他以为,他这次死定了。
有些艰难的转头,身侧一抹红影映入眼帘。
是女子带着疲惫的睡颜。
看着夜云卿的脸,江浸月唇边勾起一抹苦笑。
他记得了,自月引楼走出不久,他便因伤势发作而不支倒地。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女子急切的呼唤,感觉女子费力的把他带回残红小筑,就一直守在他身边。
像他这样的人,还值得有人为他如此吗?
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触女子的发,这样微小的动作却让原本沉睡的人,蓦的惊醒。
睁开双眼,在一瞬间的迷蒙之后,在看到男子对着她的笑颜之后,凤眸中闪过一丝狂喜:"月,你醒啦?!"停顿半晌,愣愣的看了男子一会儿,就在男子疑惑的想要开口的时候,突地扑在男子身上:"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半个月,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真的好害怕,我怕你真的会离开我了......"女子闷闷的声线自男子胸前传来,泣不成声。
眸中闪过一丝柔软,江浸月轻轻的抚着女子的发,安慰着:"好了,我不是醒了吗?别再哭了,我没事。"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差点就醒不过来?!"抬头,女子带着泪痕的脸怒气冲冲的注视着他:"你真的是在赌命!我不明白,沈君扉怎么能下得了这么重的手,他不是爱你吗!"
冲口而出的话让女子愣住,她,承认了他们之间的爱吗?那不是她一直在极力回避的事吗?
江浸月也一怔,缓缓坐起身,他幽幽的道:"不关他的事,我的伤,不能怪他。他收手了的,若不是我之前就中了萧疏影一掌,不会有这么重的伤势。"
听着男子为他辩解,夜云卿不语。
这男人,也是爱着沈君扉的吧?为什么她一直不愿意去相信的事情,此刻却感觉的如此清晰呢?
是种讽刺吗?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要好好休息。"柔柔的开口,扶着男子的肩:"以后的事,等你伤好了再说。"
"这段时间,半面妆那边,有什么动静吗?"间接的拒绝了女子的好意,江浸月问。
"暂时还没有,看来,在沈君扉准备进宫之前,她们是不会出手的。"带点不情愿的回答,她知道男子此刻还在担心着情势的变化。"都想在那一天,坐收渔利吧。"
"设法通知祭雪他们,太子回宫之时,就动手。"缓缓地说出一句话,江浸月有些疲累的闭上眼。
他必须在他进宫之前,养好伤势。这样,才能完成他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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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你醒了?"看着眼前女子缓缓睁开的眼,江雅歌开口。
唐洛冰送来的药果真神奇,在假死了七日之后,萧疏影终于醒了过来,就连腹中的胎儿也丝毫未受损伤。
"我睡了多久?"女子淡淡的问。
"七天。"江雅歌赶忙回答:"孩子也没事,这药还真的好神奇啊!"
"孩子没事?"转头,萧疏影的口气难掩惊讶。
怎么会?这孩子怎么会没事?唐洛冰明明告诉她,这药会让孩子胎死腹中的啊!
为什么她身上还带着这样一个。让她作呕的东西?她不要这个孩子活着!
"是啊,孩子健康的很,主子放心吧!"
"放心?我怎么能放心?我不要这个孩子活着!"她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看着江雅歌带些惊异的眼,她不耐地说:"算了,你先下去吧!记得告诉所有人,沈君扉进宫那一天,就是我们动手的日子。"
算了,既然这孩子还在,倒不如把他生下来,必要的时候,也许会是个不错的筹码。
沉浸在自身思绪中的萧疏影并没有意识到,缓缓离去的江雅歌眸中,哪一闪而过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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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看着眼前的棋局,男子勾唇轻笑:"云卿,你输了。"
红衣的女子不甘心的拂乱了棋盘,妖娇的凤眸对上男子幽深的眼:"这局不算,再来。"
"想要翻盘的话,不如等我们回来再说吧!"江浸月微顿,轻轻地道:"是该动手的时候了。"
一怔,夜云卿叹了口气:"你还是知道了啊!"
原本以为封锁所有的消息就能让男子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却原来,他的心,一直都记挂着那个人,一直都没有搁下。
没错,沈君扉采取了行动,以正宫太子的身份堂堂正正的进了皇城,现在,应该就在养心殿内。
"月,我一直想问,我到底哪里不好?"半年,还是无法让你回头吗?
微微勾唇,男子慵懒的笑着:"不是你不好,是我不配。"
挑眉,女子轻笑:"我们现在就进宫?"
"不,我们去半面妆,找萧疏影。"男子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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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输了吗?
女子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惨淡的笑着。
原来,他还是没有杀他,自己的计划,还是毁在了他的手里。
费尽心机的算计他,最后,仍是被他给算计了。
为什么?为什么最后所有人都帮他?为什么连一向不将这个哥哥放在眼里的江雅歌,在最后关头,仍是挡在了他的身前呢?
低头望见女子僵冷的尸身,萧疏影笑出声。
她还不是输得那么彻底,至少,她要他尝到了失去亲人的痛。
"你要我动手吗?"男子看着她,口气冰冷。
"不必。"萧疏影接口:"我的死法,我要自己决定。"
唇角溢出的血滴落于地的刹那,女子的身缓缓倒下。
她手中握着的匕首,深深地刺进了自己的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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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宫。
一身皇袍的男子轻轻扬手,将手中的鱼食洒向面前的湖中。
看着鱼儿争抢着跃出水面,男子的眸光仍是清淡的,却比两年前多了一丝坚忍与睿智。
沈君扉。
"皇上。"负责侍候的太监总管自回廊中来到男子身后,卑微的躬身。
"什么事?"男子并未回头,淡然地口气中透露着难掩的威严。
"今儿个的折子都已经放在您书房了。时候已经不早了,皇上要在那里用膳?"
"今天什么日子?"男子问。
"回皇上,今儿个是九月十七。"老太监躬身回答。
"九月十七?"轻轻的重复着,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怅然:"去告诉御膳房,今天,朕吃素。"
"嗻。"
"行了,下去吧。"
"奴才告退。"
待老太监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原本威严的皇帝放柔了脸色,轻轻叹了口气。
已经两年了。
两年之前的今天,他站在养心殿里,看着自己的叔叔,那个害得他几乎丧命的人,心里,竟没来由的充满了恨意。
他恨不得一掌杀了他。
可是他不能,因为无论怎样,他还是他的皇叔,他的亲人。即便他再恨他,他也不能下手,不能在人前,落下口实。
正当他们僵持的时候,那男子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养心殿的门口,唇角,挂着慵懒的笑意。
"很抱歉,现在这里,我说了算。"仍旧带着魅惑的声线自男子唇边溢出,带着桀骜的语气。
"没有人能让你背上弑亲的罪名,他,不配。"妖异凄美的银光划破奕桢咽喉的同时,男子在他耳边,笑着说。
"听着,好好的待在这皇宫里,安安稳稳的做你的皇帝,只有这样,你才有资格和我斗下去。"
"我希望,有朝一日,你会是个要我头痛的对手,而不是一个需要他人守护的弱者。"
"如果有一天,你能要我站在你面前,向你俯首称臣的话,我就会,永远待在你身边。"
两年前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没有一刻忘记。
他现在,已经算是个深得民心的好皇帝,而他,现在在哪里呢?
月,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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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拂去墓碑上的丝丝浮土,一身白衣的男子勾唇轻笑着。
"雅歌,哥来看你了,你还好吗?"男子的声线依旧是魅惑的,带着淡淡的怅然。飞扬的发丝以一根纯白的发带随意的系住,流苏般的黑发在微风中轻轻飘飞着。
"我想,雅歌在那边一定过得很好,月,你就不要再责怪自己了,好吗?"夜云卿轻声安慰着。
两年了,月每次来到这里,都会对着墓碑发呆好一阵子,一声不吭的,让人心疼。
自从两年前他放过了沈君扉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沉默了,经常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静静的坐着,什么都不作。
虽然他没说,但她知道,他是在想他。
对于那个男人,月始终还是放不下的。不然,一向不会心慈手软的他,又怎么会在最后关头,放过他了呢?
他亦非太上忘情。
只是,他爱的,不是自己。
自嘲的笑笑,夜云卿微微转头,却无意的发现了一抹身影,要她着实一怔。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月。"
女子的呼唤让江浸月侧头,幽深的眸子顺着女子的目光锁定在那抹青色的身影上时,微微一震。
随即,对上男子清淡的眼,勾唇,微笑。
那笑,依旧如两人初见时那般慵懒,魅惑,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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