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神————樱庭千树

"不过，我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我将因与果分开后，却始终找不到自己的因，我知道着这意味着什么。"声音继续叙述着，周围一切都仿佛游戏一般的如同声音所叙述的那样进化着。
"于是，我创造了一个星系，那个星系里有一个叫地球的星球，"这时，地面突然从脚下升起，头顶变成了一篇蓝天，"太阳辐照大地，上面还要有水这种东西。这个星球的湿度、温度都是我最喜欢的程度。我确信自己一定是来自这样一个地方，于是我照着我想象的那个地方创造了......"声音说到这里，周围的影像正在急速的近战，李林确信自己看到了原始海洋、植物的上陆、动物上陆、恐龙的出现，然后又毁灭--几次冰期--然后又再次发展，然后直到一个类人猿的出现，画面才放缓下来。
"在这种动物出现的时候，我还在嘲笑这种动物的丑陋和无能......结果呢......你能相信么，我的因......竟是这种动物在几百万年后所产生出来的......"说到这里，声音变得有些自嘲。
突然间周围飞快起来，闪过的光影让李林辨认不及，"信仰......这就是我的‘根源'，我的‘因'......而正是几百万年前这种丑陋的生物在这宇宙间第一次的叫出了我的名字‘神'。"
周围的影像突然都消失了，房间里又恢复了黑暗，然后随之而来的是屏幕的光源。李林发现自己仍然站在离床一步远的地方。
"怎么样？明白了么......"肖晓再次转向李林，"是不是被吓到了~？"
这次换到李林有些伤神了，"啊......的确是被吓到了......"
李林重新坐回到床上，往本上多计了一点东西。
"首先来说......你的论述仍然丝毫没有依据。也就是所谓的不可证伪理论......这样的理论本身是对是错是任何人都不可以确定的。"李林听到肖晓在旁边气鼓鼓的小声说："神就可以证明啊。"
李林把那当作幻听，完全不理会，继续在小本上划着什么："然后最大的问题，就是你刚才那些是怎么做到的？"
肖晓得意的说："魔法哦~"
李林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确信？"
"当然，如果神没有点魔法的话，还怎么能算是神呢？"肖晓说这话的时候几乎得意的飘起来。
"啊~是啊，我早该想到了，肖晓是高高在上的神啊。"李林将本和笔仍在一边，朝肖晓走过去，一把把肖晓推在墙上。肖晓的头重重的撞到墙上，让肖晓一时间疼得眼里擒出泪光。
"你干嘛！？"肖晓大叫到。
"两个方面：一，如果你真是这个世界的神的话，我对你做什么你都可以用‘魔法'之类的东西恢复吧？"肖晓看着刚才还温和的李林突然变出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用蔑视的眼光看着他，不由得浑身一颤，并没有反映出这话的意思，就点了头。
"二，我真的是非常讨厌这个世界，如果你是这个世界的神的话，我正好找到出气筒了呢~"说着狠狠的掐住了肖晓的脖子，等肖晓反应过来时，喉咙已被死死的擒住，想要发出声音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我再问你一次，你刚才所做的那些是用所谓的‘魔法'做的？"如果是平常，李林是绝对不会屈服的，不过现在的情境和李林那凶狠的眼神，使得肖晓不得不拼命的摇头表示自己刚才确实是在骗人。
另一方面，肖晓看到李林摇头，则立刻松开了手，失去力量的肖晓顺着墙壁瘫软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你！......咳......你刚才真的会杀人吧！？"李林用冷冷的声音回道："谁知道呢......？"
"然后呢？刚才那些画面你是怎么做到的......"李林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
"那个......"肖晓指了指电脑主机前端一个突出的设备，李林上去拔了下来："这个东西我没收了......"
李林听到肖晓在旁边小声嘟囔："反正我还会再搞来就是了......"不过，李林并不理会肖晓的抱怨，继续问："你仍然觉得你自己是神？"
"恩，只有这点不会错的。虽然，刚才那个是假的，但是这个绝对是真的没有错！"肖晓做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丝毫不肯让步。
两人的眼神对峙了一下，然后李林很快意识到在这件事上，似乎已经触及到肖晓的底线了，在这样压迫下去对了解情况也无益......
"算了，如果你要是这么坚持的话也就算了......"李林换成了轻松的口气，"那，接下来还有其它的一些常规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
"......"肖晓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到椅子上，想起刚才李林的举动，肖晓不敢再反对什么......
"既然看起来你还是可以正常沟通的程度，那么我就直接问了......"李林坐回到床上，重新拿起笔和笔记本，仿佛刚才的那一幕从来就没发生过。
"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是神的？"
"7岁的时候，爷爷去世的那天"李林简单的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然后想了想又在后面标注上"可能是虚假的"
"在这之前有没有觉得自己根周围的人合不来？"
"没有"
"真正的魔法或者奇迹什么的而不像刚才那样的造假出来的东西有没有在你身边发生过？"
听到这个问题，肖晓的脸色有点难堪，小声的挤出一句："没有"
"有没有暴力倾向？"
"没有"
"有没有想到要自杀？"
"没有"
"性倾向？"
"......"肖晓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李林在问什么，然后小声的回答："很正常啊~"
"正常的话......女朋友有没有？"
"没有"李林问的问题越来越让肖晓觉得不自在。
"性生活什么的......有没有规律性？最近性欲有没有减退之类的......"这些问题对于李林来说是对每一个稍微严重的患者都要询问的，不过显然刺激到了肖晓，肖晓的脸唰的变得通红，然后大声指着李林喊道：
"你这个色狼医生！"
结果因为动作过大，椅子向前翻了过去，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好痛~"肖晓一边摸着脑袋一边坐起来。
"这样的反映看起来是很正常的高中生呢~"李林笑道。
"哪有对神提出这样的问题的！你这分明是亵渎！我诅咒你，你会在一年后死掉的！"肖晓一边揉着脑袋一边骂道，不过看起来丝毫没有威严感。
"啊~是是，神明大人，那么为什么不立刻让我死掉呢......"李林调侃着问道。
虽然原因很明显是办不到，但是肖晓还是绞尽脑汁辩解说："那样太麻烦了，死在家里很难收拾的......"
"那我就等着好咯~"李林伸手扶起肖晓，然后走出了那间暗房似的屋子。
听到房门声的肖晓父母急忙从客厅跑了过来，"肖晓他怎么样？"
说到底，父母还是很关心孩子的嘛，虽然觉得这样的事情很丢脸。
"没有什么哦，"李林把极不情愿的肖晓从身后拽了过来，"您家孩子是很健康的高中生呢......"
听到这句话，夫妇俩的心似乎放下了不少。然后又把李林请到了客厅，虽然肖晓极不情愿，但是在父亲的威慑下，还是跟了过去。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了。"李林大致的叙述了一下肖晓的情况，"没有暴力倾向，可以正常沟通，生活上也可以自理，可以说是较轻的精神障碍吧。"
"也就是说我家孩子没问题咯？"肖晓的母亲迫不及待的发问，为了让她安心，李林不得不给出肯定的答复，然后再补充道：
"现在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放任他这样发展下去可能会使情况恶化也说不定。"
"那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么？"冷静下来的肖郑毅提到了问题的关键。
"首先，对于他的底线，也就是‘他是神'这个不要去触及。然后，虽然现在是假期，也要强迫他从屋里走出来，还有那个房间也要重新收拾一下，你们自己看着办好了。开学之后的话，学校也一定要去，不管以任何理由。还有最后一项，就是希望能够让我至少每个星期给他做一次心理辅导。"李林一连串的说出所谓的治疗方案，肖晓则在旁边不耐烦的坐着，俨然一副多动症的样子，直到李林说出最后一条"要由李林来做每周一次的心理辅导"的时候，肖晓的脸上露出一丝邪气的笑：
"你不会只是为了骗钱而已吧？李医生......"
本来马上就要答应的父母，瞬间有了迟疑，李林和肖晓之间用眼神开始了一场战斗。不过很快就结束了，因为肖晓的父亲立刻作出决定："肖晓你别乱说，李医生是为了你好......以后就让李林做你的心理医生好了。"肖晓的脸上不经意得露出一点怨气，大概是没想到父母会这么容易倒戈吧？
"时候也不早了，那么，这次就到这里吧。"李林起身准备向肖家人道别，"关于治疗费用......"
肖郑毅示意肖母赶快到屋里去拿，李林则连忙喊停："不用了，既然已经确定下来了。等下次我来的时候把合同带来，然后按月结算吧，这次的就算是试用期，不要钱了。"第一次，当然要留下好印象。
李林说着要走，肖父则坚持要送到门口。在楼梯口的地方，肖晓突然开口说："我们来打个赌吧？"
"什么？"李林微笑着回答。
"假如明年的今天你死了，那么你"肖晓指了指李林，"还有你们"又指了指父母，"都要承认我是神。"
"好啊~"李林依然微笑着，"如果我没死的话，你一定要放弃那个无能为力的神的姿态哦~"
"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对医生也这么没礼貌......"肖郑毅骂道，"快给医生道歉。"肖晓在肖郑毅用手强压着的情况下低了头。
虽然本来想制止，不过......算了，说出那样的话被老爸修理的话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对于这样的小鬼如果没有点家教的话可是不行的。
"那么，肖先生再见！"
"再见~！"r
离开肖家所住的小区，来到繁华的闹市街区，加入等待公共汽车的长龙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天上的乌云已经散尽，现在是夏季成为这个城市最讨厌季节的另一个原因--暴晒。李林看了看表5点整，这样赶上下班高峰的话，到诊所恐怕又要过了吃饭的时间了。盘算了一下诊所里似乎还有泡面，所以也就不着急了。
果然，到达诊所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了八点了。本以为已经没有人，没想到接待处的丽华小姐还在。
"李先生回来了么？"
"啊......是啊，我还以为你已经下班了......"李林一边上楼一边说。
"是，我正要走呢......那么，一会儿李先生锁门？"丽华招牌式的微笑让李林无法拒绝。
"嗯......啊......好吧，正好我晚上还有资料要整理。"
李林独自从休息室的储物柜里随意拿出了一碗方便面，倒上开水，然后从兜里摸出从肖晓那里没收来的东西。
乍看上去像是一个很没品的优盘，不过摸起来才发现是纯金属的外壳，依照李林的经验来分析大概是钛合金一类的东西。其中一端是半圆形的顶盖，透过黑色的有机玻璃顶盖可以看到里面由多个透镜组成。而另一端则比较糟糕的好像是被肖晓自己改装过一样，原本的金属底盖已经被撬开不知道原本是什么样的插口，现在已经被改装成USB接口的了。
李林一边挑起一根泡面，一边将设备插进了自己的笔记本的USB上。电脑屏幕的右下角闪过一系列规程性的提示，然后一个带有禁止符号的对话框弹出："这一设备需要一个加密狗来继续执行下面的操作，代号：Phantasmagoria，发行单位：DoD"
李林看到这行字差点没把已经吃进去的泡面喷出来，急忙从自己桌子的一旁的一大摞书里翻找自己的联络册，然后在联络册底封的一个夹层里找到了一个美国的地址。
"喂？谁啊......"电话另一方面传来了一个懒散的女人的声音。
"我......李林......"李林的声音有些仓促。
"啊？啊啊？我没听错吧？小李居然会给我打电话？怎么样？是不是决定回到雇佣军来了？"女人的声音显得异常的兴奋。
"不是......只是......突然想起你而已......"李林用最无聊的借口编造着谎话。
"去死，谁信啊......你离开美国3年没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说吧，有什么事？"
"最近美军那边有没有发明什么新的设备啊？"李林突然将话题转换到这个上面。
"新的设备？小李啊......美军的设备又不是用来玩的，我不认为那些东西对非军人有什么用......不过，有些确实很好玩。最近是没有啦......科研部那群老疯子好久没有发布新成果了......"
"真的没有么......比如......幻灯什么之类的？"
"幻灯？幻灯......那是什么？等等......你是说phantasmagoria？"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惊讶，"你怎么会知道那个的？小李......你该不会在为哪国做间谍吧？"
"不是啦......我不是说过了我要成为一名心理医生的？现在也在朝这个方向努力中......那个，幻灯什么的你有知道详细的么？"
"虽然你说你不是间谍，但是真的很可疑唉~因为这个幻灯事件本身就很扑朔迷离了，这个设备开发出来没多久就被一个人偷走了，等别人发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带着全部的资料和样品远走高飞了。不过到这里并不算什么，重点是几个月后那个人被发现在X国因为车祸死掉了，但是美国强行介入调查后却没有发现样品和资料......也就是说，这个东西现在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不过，这不是关键。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的？"
"啊~我从哪里知道的不关键啦，你知道我也有一些特殊的人际网。你知道那东西是干什么的么？"李林撒了个小谎，继续追问道。
"这个可是机密级的内容哦，即便是小李，也只有这一次，下次绝对不可以。"女人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好啦，我知道啦，不会和任何人说的。反正美国国防部那些机密泄露了也没有人想要......"
"那个是一个全息放映装置，可以在一定空间内制作出完全拟真的视觉环境。是用来配合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伏击和使敌人陷入混乱的东西......"果然，和在肖晓房间里看到的效果一样。
"不过，那东西也有技术上的局限啦~"女人的声音突然又编程调侃，"驱动那样的设备所需要的计算量如果不是一个两个超级计算机的话是不可能的，有哪个海军陆战队会带着十几个机柜上前线？所以说虽然在理论上是重大的进步，不过在实际上没有任何用途的。"
"这样啊~谢谢你的信息，我离心理医生的目标似乎又近了一步。"
"什么啊......这样的信息和心理医生有什么关系啊？那个不会是某国特务集团的代号吧？喂......李林，别挂！喂......"
李林挂上了电话，打开了医疗档案管理。然后一边大口大口的吃泡面，一边开始建立肖晓的档案，第一句话这么写着："稍微有点奇怪的重度妄想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