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朝秋月夜————MYTH103（winding90）[下]

「那外族人用利刃银丝看起来好像毫无章法，但是却有好几次差点弄伤左贤王大人...看来也是不凡之人。」守卫丙一付老者模样地说著较中肯的话。
「那也只是差点，他根本无法伤到左贤王大人一根寒毛，只是依赖利刃银丝才勉强将左贤王困在原地的，等他把利刃银丝用完了，我看他一定会死得很惨！」守卫丁愤愤地说道，眼中不难发现对牙师的尊敬。
「谁说的！我家主子可强了，如果小影也不拿利刃银丝，两人各拿一把刀一对一，我家主子也不会输的！」
突然加入的声音，清灵又带著娇气，四个守卫一同往声音来源看，一脸不服气的小安就站在他们四人之间一同观战不知多久，出现和消失时一样无声无息，吓得四个守卫心儿怦怦跳。
「那个长著一张娘们脸蛋的家伙，怎麽可能赢得过左贤王大人！左贤王大人可是我们奴尔族公认的勇士！剑术、马术、射术样样了得，而且力大无穷，我就看过他把一头发狂的大公牛给扛在肩上爬山，而且气不喘、汗不流，那外族人那麽弱的身体绝对办不到！」回过神来的守卫丁，大声地说著那让他永生难忘的左贤王事迹，他也是因此才对牙师有著莫名的尊祟。
「那又怎麽样！我家主子没事去扛牛做什麽？弄伤了他雪白的肌肤可怎麽办？剑术我主子才不屑去学，而且我主子的轻功比马来得快多了，会骑马有什麽了不起的？我主子的镖射得精准无比，我这个当过标靶的清楚得很，耍弄把弓对我主子来说雕虫小计！而且这些还不算什麽，我主子最厉害之处是什麽知不知道？是『阴险』！说不定不用他出手就已经把你们都搞定了！不是我吹牛，我敢保证这世上没人比主子阴的了！」
「哼！我才不信那个娘娘腔会有多了得...啊！」
守卫丁话还没说完，右肩就蚾一块饱含真气的石块打个正著，痛得他跪地咬牙。
「谁说我是娘娘腔的？」
主子冰冷的声音从我身後传来，我刚刚真是和那守卫斗上了，谁叫他看不起我主子，所以没发现主子和小影是啥时停下对决的...我转过身，主子和小影正一左一右地站在离我约三步的地方。
主子的手以固定频率抛接著一块掌心大小的石头，很明显砸在那个跟我斗嘴的守卫身上的石头出自主子之手，主子凌厉的目光在我和四个守卫身上扫过来又扫过去...看得我心惊肉怕...
不过主子打都打了...还问是谁说的，会不会太多此一举？但是在主子的目光下，我和另外三个守卫很不争气地一同指向跪在地的人，撇清关系。
主子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後头一偏，瞬间将我的视线给锁定。
「那是谁说我阴险说得那麽大声的？」
......我想我离死期已不远了...

突然想起隐炎子对我说过的话，将我原本躲到守卫身後的身子又站了出来，一脸毅然决然的表情等主子手中的那块石头打上身子的疼痛，主子也许是看我难得这麽勇敢该好好夸奖，所以手一摆把那可能要我小命的石头丢到天边去，另一手握住我的右手向他拉近，什麽也没说，牵著我就跟著带路的小影往林外走了。我之所以在主子发威时不躲，是因为听了隐炎子的话...我问了他让人回复记忆的方法。
虽然隐炎子脸上光滑得一条皱纹也没有，但是我猜也猜得到他的年龄不知大我几轮以上，又是修道之人，云游四海是一定有的，所以我认为他学识渊博是有理由的吧！谁知道我问了让主子回复记忆最快、最容易方法是什麽，他的回答竟然是不知道！我不死心地跟他磨，要他好好想、努力想，他才在交换条件的情况下，稍微动了动他看来已经固化许久的脑袋。
而我这样诚心诚意地求他帮忙，却只得到一句『让他做以前曾经做过的事，也许能找回一些记忆。』，我开始鄙视眼前这个脸蛋年轻的老头了！突生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感慨，什麽样的师父教出什麽样的徒弟！
但是有总比没有好，我就试试这个方法吧！说不定可以得到一些效果...虽然不抱太大期望，刚刚就是要重现主子爱拿我当标靶的情况，只是主子没下手，我也松了口气，虽然我以前在主子手下逃过了许多次，但谁知道这次会不会要了我的小命？还是找些不伤大雅，不会见血的事来刺激主子回复记忆好了...这...我要好好想想，安排安排...
祭司塔的最高层，幽蓝色的室内，将小安送走後的隐炎子一手支著下巴，横卧在大床之上飘盪，微阖双目假寐，此时圆形地毯的结界外，一道黑色的人影慢慢现形，正是那位黑斗篷的老祭司。
「你为什麽没有提金龙之事？」苍老的声音带著愤怒的颤抖。
「金龙已经往这来了，也许再过个三五天就到了。」隐炎子仍然闭著眼，声音平淡。
「三五天？他已经不能再等了！每过一天，对他的伤害就更多！」老祭司沙哑著声音嘶吼。
隐炎子缓缓坐起，面带不耐地看向激动的老者。
「当初你用尽法力将我困在这里，不就是要我那麽做吗？现在後悔了？」隐炎子的语气一副事不关己。
「是我要你做的，但你并没有告诉我那会伤害他！」
「你又没问我...」隐炎子优雅地打了个哈欠，激得老祭司气得不轻。
「你都已经被我关在这里五年，还这般顽固。」老祭司气愤著这无法驾御的囚犯。
「呵...我是被你关住吗？这种小东西我怎麽可能放在眼里？要不是我需要一个安身之处，我哪会给你三脚猫的功夫困住？会帮你那件事，只是我觉得无聊，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隐炎子的声音清淡，抚过老者心上却是一刀又一刀，对於此事老祭司是心知度明，隐炎子的不受控制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但一想起手中刚刚掌握的筹码，他阴阴地笑了起来。
「不就是抓了我徒弟吗？有必要笑得那麽得意？你就确定我会受你威胁？」
隐炎子仍然不冷不热的声音一下就刺中老祭司心里的计谋，老祭司脸色一白，但又认为隐炎子只是嘴硬，唯一的徒弟落入歹人之手，真能不受影响吗？他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不是要威胁我吗？快放我徒弟来瞧瞧。」
老者又气又疑地施法，一个蓝色的光球出现在他的掌心，往身旁一放，蓝色光球瞬间涨大数倍，可以看见一个人在球里又叫又跳的，那人正是凝阳子。
「死老头！你把我阿宝怎麽了？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跟你拼命！」凝阳子拍打著光球，怒瞪著站在外面的老祭司，出言恐赫。
「你若是想要回那只狼妖，就叫你师父好好配合。」老祭司另一手拿出了一颗红色的光球，放到凝阳子的面前晃了晃，凝阳子想伸手去夺回那装著阿宝的红色光球，但是困住自己的东西不管怎麽攻击，就是打不破，气得他咬牙切齿。
「师父？」凝阳子只顾著想将阿宝救回身旁，压根而没注意到四周，吃惊地转过头，别离多年，可说是唯一亲人的师父挂著淡淡的笑意就在一旁。
「师父！你真被人抓啦？怎麽这麽没用？」见面的第一句竟然是这种没大没小的话。
「你师父我是心甘情愿，不像你连那种小光球都挣脱不了，让为师的感到丢脸非常。」
「心甘情愿？那你干嘛写信叫我来救你？」
「怕你太想为师，所以就给你留个信息嘛！」
「我才不想你咧！竟然是因为这种事...我一路上受的苦难白受了！」竟然为了这种原因害他一路被追杀，还差点失去阿宝，想到就一肚子火！
「这麽说为师的好伤心...」
「才怪！」凝阳子瞪著仍然挂著淡笑，眉头都没皱一下的隐炎子，气得牙痒痒。
「你们也叙旧够了，隐炎子，你到底要不要照著我的话去做？不然你徒弟就有得受了。」老祭司不耐烦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师父答应了，你就会把阿宝还我？」凝阳子问道。
「当然要等隐炎子做到了，我才会把那狼妖还给你。」
「我要你先放了阿宝！」凝阳子一手支著下巴，思考片刻後说道。
「我才没那麽笨，先放了他，他去找救兵怎麽办？这种风险我才不要。」
「我告诉你吧！用我威胁我师父是没用的，如果你放了阿宝，我可以帮你威胁他。」因为他知道这个没良心的师父唯一的克星是什麽。
「喂...你怎麽可以这样对为师的？」一旁的隐炎子不满地抗议。
「谁叫你害我害得这麽惨！」凝阳子向隐炎子瞪了过去，然後回头催促老祭司快点下决定。
老祭司看隐炎子果真一点也不把凝阳子的死活放在心里，却在凝阳子说要帮忙时变了脸色，虽然不明显，但是还是被他发现了，想了想他别无选择，只好勉强答应凝阳子的条件，将在红色光球中昏迷的阿宝送到祭司塔的林子之外，皇宫中少有人烟的角落，没有凝阳子在一旁，阿宝要再接近祭司塔是几乎不可能的，这样做老祭司才比较放心。
虽然不满老祭司把仍然昏迷的阿宝一个人丢在那，至少阿宝是安全的，所以他还是会好好合作的，谁叫他师父欠扁，给他惹事，不然他和阿宝还快快乐乐地到处云游呢！愤愤地转头看向一直事不关己的隐炎子，现在无法置身事外了吧！而隐炎子只能默默地看著气红双眼的凝阳子，然後叹气。
「行！你什麽都不用说了，那件事我做就是了。」

94
才和主子回到宾客居，我从一旁装衣服的大木柜中抽出一条纯白的衣衫，要主子换上，主子玩味地挑了挑眉没说什麽，接过衣袍就换上了，我绕著主子转了两圈，手一伸，将主子脑後固定发丝的簪子抽了出来，柔滑光亮的发丝如瀑倾泻，美丽的发总令我忍不住掬起一束，手指上传来丝绸般的触感，然後任其从手指间滑落。
一身白衣，黑发垂肩，自在而潇洒，这就是主子最喜欢的样子，再来就是找个小池塘让主子回想在观云山庄他每天必做的事---揽镜自照，记得老爷曾说过，问泉阁外的月清池是在主子十五岁时就挖的，所以主子爱泡水的习惯至少也有七、八年了，待会找个池子把主子推下水刺激刺激，说不定就能回复记忆了！
刚刚从小影那知道这奴尔皇宫内有三个大池、五个小池，但是那些池子不是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就是在後宫里...全都不太适合主子去回复记忆，我并没有告诉小影我找池塘要做什麽，但小影看我一脸失望，又看了看主子，略微思考後又告诉我在阴山下有一个小溪潭，很隐密绝对不用担心被人打扰，但是不知道为什麽当我兴高采烈地问他溪潭的详细位置时，总觉得小影看我的眼神有些闪烁，而且还难得地多看了我主子几眼，当我转头看主子时，发现主子脸上的神色竟然也和小影一样莫名...真奇怪！
我相信我的轻功应该不至於让主子把我甩得远远的，但是主子却很坚持要抱著我前往小影说的那个溪潭，很可惜我没有机会证实我已经进步了很多...不过也没差，谁叫主子的怀里那麽温暖舒适，绝对比自己迎风奔驰来得轻松很多。
小影的指引很详细，所以我和主子没花太多的时间就找到了那个小溪潭，小溪潭被高大的树环绕，只在向北的地方有个小缺口，一条细长曲折的水道被溪潭两旁的树的枝叶掩盖了源头，我想那水道是阴山上的雪水流下所形成的，溪潭的水面如镜，一阵轻风袭来，水面被吹皱了，里头树木的倒影也糊了，但那幽幽的绿色仍然占满了整个溪潭，呈现静谧而优美的景致。
真是个好地方，第一眼就让人喜爱的幽静美丽，我情不自禁弯起嘴角，微微阖眼，感受掠过水面的风带来的清凉。
「噗通~哗啦~~~」水声让我从美景的享受中回过神来。
一转头看到主子已经走入了溪潭，水有些深，水线几乎达到他的胸前，他默默地看著水面，似乎在想著什麽，我敲了敲脑袋，竟然忘了带主子来这的目的，不过主子自己下水到省了我一番口舌，看主子思索的表情，这招果然有用！就不知主子能想起多少了...
我安静地坐在岸边，不敢打扰主子的记忆摸索，可主子一动不动地望著水面很久了耶...一点反应也没有...害我情不自禁怀疑他没在寻找记忆，反而是被水中自己的倒影给迷住了，要不就是在发呆...
不过看主子在水中的模样，让我彷佛回到和主子初次相遇的那一刻，岁月飞一样地流逝，立在水中的主子仍然是那样美丽动人，不，是更加更加地令人心动不已，虽然主子现在失去记忆了，但想到之前的那段日子，主子是完全属於我的，而我也是主子一个人的，知道有个人把自己视为唯一放在心里，这样的心情让我的身体温暖，心里满满的、满满的感动，几乎要化成泪水流下，才不致於让我心无法承受，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主子终於不再对著水面发呆，转身往岸上走来，我偷偷用手抹了抹脸，确定自己没有丢脸地掉眼泪，才站起身来，往主子走去。
「主子，你有没有想起什麽？」
看小安挂著甜甜的笑往自己走来，关翰清的心情有些复杂，如小安所言，他的确想起了不少事，他的童年成长，他的家人亲友，甚至观云山庄是如何经由家人团结努力才建立的...钜细靡遗，历历在目。
但是...回想起来的只有十八岁之前的记忆，他的记忆里头没有小安这个人，他知道小安可能是他十八岁之後才来的，但是心里就是烦躁不已，空虚，不安...此时才突然惊觉...他是那麽地渴望想起小安...想知道所有和小安在一起的回忆，无论惊天大事或豆丁小事，其实他更希望能知道小安和自己有著什麽...不想只是主仆呀...偏偏小安这死小鬼却说两人之间除了主仆关系就没其它了...让他一肚子火...
关翰清一双眼盛满了火焰，盯著小安眨也不眨，眼前稚气未脱的少年，一张脸平凡无奇，身材清瘦毫无特点，说话不经大脑，简单的泡茶都做不好却一手高超厨艺，老是傻傻的笑著跟在他身後卑微得像条小狗，和他只不过相处了三天，短短的三天...却让他差点把梦中的美丽少年给遗忘，只是个笨得不得了的平凡小鬼...竟让他瞬间有种随时可以为了他把那美丽少年给抛弃的想法...
现在仔细想想，三天来，他想小安的时间几乎远远多过那梦中人，明明就比较喜欢美丽的东西的...原本一直想拥抱那美丽少年的...却不知何时起想像的怀中人竟变成了小安那小鬼了...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在这边挣扎，小安却一副无知的模样在一旁笑得发蠢！但是...他就是拿这小鬼没办法...自认高人许多等的脑袋竟然想不出凭何整治的办法...无耐！生气！
主子一直看著我，很凶的模样，是想起了什麽小安做的错事吗？好好奇！好想知道主子想起了多少...可是主子都不说话，只是凶恶地瞪著我...
「主子有想起小安吗？」最後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我怯怯地问向主子，主子则回应我僵硬而用力的摇头，那主子生什麽气？我挠挠头，不知如何是好。
「你找我来这溪潭就是为了让我看熟悉的场景，刺激回复记忆吗？」主子声音冷冷，我却仍然能听到那几不可发觉的火气。
我点点头，主子则是脸上多了几分不耐烦...和失望？不是为了回复记忆，那主子以为我找他来做什麽的？
基本上单纯的小安是不会了解听到『隐密』一字，就想太多的关翰清和牙师是在会错意些什麽...
关翰清用力转过身，让视线放在碧绿的水面上，不想再看那位总让他怒火中烧的人，让心里突然发现的感情沉淀，那种在意的感觉来得突然，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也许还有环转的馀地，他实在不想真的就被那没脸没身材的小鬼套住了心...
主子沉默的这段时间，我不断偷偷地观察主子的表情，当主子微微叹了口气之後，脸上的怒气已消，取代的是淡淡的惆怅，我直接认定是主子没能想起全部的记忆，所以心里难过，我双手环在胸前，歪著脑袋思索还有什麽可能让主子找回记忆的方法...如果可以回到观云出庄，见到老爷、夫人、大少爷和二少爷的话一定可以想出更多事，如果还不行的话...让主子去威鹰堡？或者回我家也行...不是需要赶路的时间，若是主子很急怎麽办？真的让主子拿飞标射我？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