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上——月朗风清

作者:月朗风清  录入:01-12


  常牧一凛,道:"王爷是要……"言照非淡淡道:"迟早的事,去吧!"常牧脸色微变,应了声"是",快速离去。

  言照非起身,悠闲地往回走。言照轩,若这世上没有你,也许有一天,心儿会真真正正地属于我,可是你出现了,不仅染指我的心儿,我苦心孤诣、费尽心机才抹去的障碍,更是因为你,又出现了。言照轩,你真的真的,把我惹火了!

  他回房的时候楚心尘随意披了衣裳,长发披散着,正坐在镜前,凝视着自己镜中容颜。言照非道:"觉得自己太好看,所以看呆了?"

  楚心尘摇头道:"不是看呆了,只是想,若不是这张脸,或许如今我该和父母被关在一起,那也好得很!"言照非含笑摇头,道:"不对!若不是你有这张脸,如今羽王府满门,早已化骨成灰了,所以,你还是要感谢上苍,给了你这样一张脸!"

  楚心尘有些失望,轻轻叹气,道:"是这样的么?"低头看了许久,终于放下手里握着的玉簪,站起身来,往床边走去。

  言照非目光扫过那根尖利的玉簪,脸上变色,一把拉住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楚心尘道:"没什么意思了。王爷,我想回床躺着,王爷若想要,也方便。"

  他说话时一脸的漠然,瞧也不瞧他一眼,分明是憎恨怨毒到了极处,言照非心里一阵凉,又一阵恨,原本还想尽力隐忍,如今竟无论如何忍不得了!但心里再恨怒,脸上却只一片调笑神色,道:"说的是!那上去躺着吧,说起来,本王倒真的有些想了,昨儿夜里,真难为你伺候得这么好!"楚心尘微笑道:"以后也可以,只要王爷答应我的事,还算数。"言照非道:"什么?"楚心尘道:"王爷答应,回去之后就带我去见父母。"

  言照非愣了愣,大笑起来,道:"正是!本王竟险些忘了,该罚该罚!"抱起他压在床上,附耳说道:"就罚本王,好好疼你!"楚心尘拉开衣裳,里面还是赤裸的,长腿直接往他腰上一搭,笑容勾人,道:"请王爷享用!"

  两人目光相对,从容调笑之中,互含恨意,昨夜深情相拥,竟恍如一梦,醒去无踪。

  做的时候楚心尘极为配合,让他摆什么样的姿势都不拒绝,叫他放松就放松,叫他收紧就收紧,连叫床都不拒绝,只要言照非要求,什么样下贱的话语都肯说出口,明明连勃起都没有,竟也能装出高潮的模样,只是那目光,却始终冰冷,带着恨意。

  言照非越做越恨,也越做越狠,楚心尘渐渐支撑不住。他本就尚未病愈,昨夜激情纠缠了大半夜,当时不觉得,事后却极是疲累,这时就算说不得油尽灯枯,也已相去不远,哪里还禁得住这样折腾?慢慢不由得瘫软下来,连手臂都撑不住了,只是跪伏着茫然地喘着气。

  言照非不满起来,狠命地拍打他的臀部,喝道:"夹紧一点!"楚心尘努力了几下,他总也不满意,便道:"王爷,麻烦你把簪子借我一用。"言照非道:"做什么?"楚心尘道:"借了便知。"言照非便拔下给他。他接过了,也不知在底下做了什么,浑身一阵痉挛,里面果然就夹紧了。

  言照非爽得呻吟起来,便不再理他,只是不住地叫:"夹紧一点,夹紧一点!"

  楚心尘后穴本就还有伤,进入的时候就又出了血,他闻到血腥气也没觉得不妥,过得一阵,才渐渐觉得血腥气浓得有些不对,一个激灵,喝道:"你做了什么?"楚心尘吃吃地笑,举起染血的簪子,道:"用这个扎一下,一痛,里面就夹紧了,王爷,是不是很舒服?"说着往手臂上狠狠一扎,内壁果然又是一阵紧缩。

  言照非怔了怔,看着那满是血孔的手臂,心头一阵绞痛,随即冷笑道:"你若以为本王还会为你心疼,你也未免太天真了些!"楚心尘笑得放肆,边笑边喘气,道:"当然不会!我只是想要讨好王爷,让王爷满意罢了!王爷,要再夹紧么?"

  血淋淋的簪子又举了起来,言照非一把夺过,狠狠扔到一边。可是扔了簪子之后又后悔,格外鄙视自己到了如今,竟还会为他感到心痛,怨恨满胸,于是将他掀翻,提起双腿直压倒头顶上去,几乎将他折成两段,压上去泄愤般死力抽插起来。

  楚心尘咬着牙,死死闭着眼睛,直到昏过去都再没吭过一声。

  67

  第二日大军便出发了,楚心尘是在昏沈中被言照非抱上马车的。他本就尚未病愈,昨日被言照非一直做到昏过去,后来也没人给他诊治,伤病交加,病势便越发沉重起来。

  言照非竟没和他同乘一车,将他放在一辆简陋马车上,只叫了一个随军大夫照看着,便自行登上了备妥的车驾,传了令下去,号角吹起,大军起行,浩浩荡荡,往京城方向走去。

  行军自是比不得轻装快马,一天下来,不过四五十里地而已,离京七百多里地,起码要走上半个多月,好在言照非也不着急,吩咐不必太赶。

  晚间时分,大军在一处山坳里扎营休息。言照非在周复、连侍卫等人陪伴下用了晚膳,便顾自在中央大帐里歇下,竟没让人将楚心尘送来,甚而连过问一下都不曾。

  他不提的事,周复自然不敢多问,但他为官多年,虽然武将鲁莽一些,观颜察色的本事却不是丝毫没有,即便不知楚心尘身份究竟,但看言照非竟亲手抱他上车,也知他身份不同,虽然其后言照非便再未理睬,他却不敢轻慢,当下自行悄悄让人安排了个帐篷给他歇息。只是楚心尘大部分时候都是昏沉着,偶尔清醒,也总是一副茫然模样,何处歇息,瞧来只怕也没甚区别。

  将近半夜时分,营地东北角上传来轻轻嗤的一声响,一道轻烟冉冉升起。言照非悄悄起来,走出营帐,门口守着的都是他亲信,他挑了几人一起,无声地摸出了营地。这一条路却是周复不声不响地给安排好的,几人走出来,丝毫没惊动了旁人。到得外面,常牧已经候在暗处,向着几人召了召手,候几人过来,低声道:"六七十里地外。"言照非一点头,众人一起向外奔去。

  奔到里许之地,有人敲开道旁一座民房,自里面牵出了几匹骏马,众人上了马,一起扬鞭,直往东北方向奔去。风驰电掣,得得声中,眨眼远去,这几匹马,竟然俱是百里挑一的千里马!

  几骑远去不久,后面几人跃了出来,领头一名青年俊朗高大,正是言照轩,他看着几骑远去的方向皱眉不语。旁边唐业道:"王爷,这是搞的什么东西?"张池道:"猜不透!"言照轩略一沉吟,道:"叫人备马,追!"

  张池隐隐觉得不妥,道:"小心一些,要不,派人去追吧!"言照轩摇头道:"言照非身边人不多,不妨事。等离得远一些,直接动手抓人,看他到时是要命还是要人?"毕竟这事若能私下解决,还是私下解决的好,当真闹到皇帝面前去,就算最后得了人,总是要大大得罪父皇,往后还能有自己的好么?只怕还要大大连累整个文家!

  这番思量,张池唐业自也清楚,当下都不再反对,悄然备妥马匹,调齐人手,一起向前追去。原来言照非有大军护送,言照轩无法下手,但心里牵挂,又极不放心楚心尘,便带了人手暗中跟在附近,虽然知道跟着也未必有用,但情之所钟,那是全然地不由自主,却也无可奈何,谁知今夜言照非竟会悄然外出,既已给自己瞧见了,这样机会,哪还肯放过?

  但言照非等人马好,又先行了一步,他率人急追多时,总是不能赶上,好在也没跟丢了。两帮人马一前一后,一路翻山越岭,直奔出六七十里地外,前面山脚下现出一座极大的庄园。言照非等人直奔了过去,很快里面有人开了门,将几人迎了进去。

  言照轩远远地瞧着几人下马进去,松了口气,心想既已到了地头,悄悄摸过去,看还怎么逃?夜色之中纵马疾驰,即便马蹄上包了软布,也总有声响,远时不打紧,近了不免打草惊蛇,众人一打眼色,一起下马,展开轻功疾掠过去。

  到得门前,也不敲门,唐业直接纵身跃上墙头,向里面瞧去,只见诺大的前庭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无,再向后面瞧去,倒是隐隐可见后院几间厢房里都亮起了灯火。他向下一招手,众人一起翻上,跃入了院中。

  言照非等人回到营地时,已是过了四更天了,几人自来路悄无声息地回入各自营帐,若无其事地睡下歇息,来去都无一人发觉。

  68

  第二日照常赶路,风平浪静,第三日、第四日也是一路平安,言照非和周复等人一起,指点沿路风景,谈笑风生,竟一直没去瞧过楚心尘。那随军大夫请人来转禀了几次,道是病情有些压不住,他也不加理会。

  一直到了第五日晚,大军已扎营休息,晚饭过后,连侍卫过来低声禀道:"王爷,那大夫说王妃病情没好转,还加重了,这样下去,怕有危险!"言照非淡淡道:"去问他,死不死得了,死不了就别来烦我,若是快死了,我好歹去瞧他一眼。"连侍卫吃了一惊,道:"王爷,王妃他这几日……"他这几日暗地里去瞧过楚心尘数次,知他如今情况,想要求情,见言照非一脸不耐,呐呐半晌,终究不敢逾矩,黯然道:"是!"

  他走出营帐后,言照非便脱靴上床,拿了本书看了起来,看得半晌,那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也不恼,将书一扔,蒙头便睡。

  连侍卫走到楚心尘帐篷前面,弯腰钻了进去。那帐篷甚是窄小简陋,里面一张地毯,一床薄被,便和普通兵士营帐无异。周复见言照非并不待见楚心尘,只怕自己特意殷勤,反要惹他发怒,便也不再费心安排。

  楚心尘昏睡着躺在地毯上,一名青衣老者候在一边,正是照看楚心尘的随军大夫,见了连侍卫进来,忙道:"连大人,王爷怎么说?"连侍卫苦笑道:"王爷问你,可有性命之忧么?"

  "这……"那大夫呆了呆,呐呐道:"现今还不会,只是再这样下去一两日,只怕就会了!"连侍卫看着楚心尘青白中带着异样潮红的憔悴脸庞,心里一酸,又不禁负气,道:"那便过得一两日再说!"在旁边坐下,道:"今晚我守在这里,刘大夫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刘大夫愁眉苦脸,指着一边的药碗道:"也没什么好交代的,晚上他若有些醒来,让他把这药喝下去罢!"

  连侍卫心想你开的药,先前他是喝一次吐一次,弄得连喝粥都吐,后来换了药,倒是不吐了,可是喝了跟没喝也没多大差别,他病得整天昏沈,汤药和粥水都喝不了几口,这样下去,剩下这十来天的路程,怕是无论如何熬不过去的。但这话也不必跟他去说,他一个随军大夫,医术有限,又有甚稀奇?只道:"我知道了,刘大夫,你去歇着罢。"刘大夫道:"老朽的营帐便在旁边,半夜里若有事,连大人叫一声。"看连侍卫应了,便也出去了。

  连侍卫呆呆坐了一会,心想汤药顶事也罢,不顶事也罢,好歹总得喝下试试。但眼看那药碗上的热气渐渐消去,楚心尘却一直没有清醒,再过不久,拿手去摸,已是凉得透了,他呆呆又坐片刻,伸手去拍他的脸,低声叫道:"小王爷,小王爷!"拍得几下,心里一酸,泪水滴滴落下。许久,他拭去泪水,单手将楚心尘扶抱了起来,端起药碗喝了一口,俯首吻住他,慢慢将汤药渡了过去。

  如是一口一口小心喂他,昏睡中的楚心尘竟然也慢慢地将一碗药喝完了,连侍卫大是欣喜,怕他躺下要反胃,放下药碗,伸手在他背上拍抚良久,这才抱着他一起躺下,侧身紧紧将他抱在怀里,闭目睡去。他心中并无邪念,只是如今虽已是初夏,天气不冷,他却总觉得他如今模样,一条薄被委实不够挡寒。

  早上醒来,天还是灰蒙蒙的,先去看楚心尘情况,一探之下,竟觉得他似乎已退烧些许,呼吸也略略平稳了些,大喜过望,探头出来,叫了不远处一名兵士过来,命他送了热水和热茶进来。

  他用热水给楚心尘擦过脸,抱在怀里轻轻摇晃,果然他就有些清醒过来,微微睁开眼睛,看见连侍卫抱着自己也不吃惊,更不挣扎。连侍卫道:"来,先喝口茶,再吃些东西可好?"扶他坐起一些,仍用被子严严实实裹好了,这才端过热茶喂他喝了一口,自怀里取出一包点心来,打开包纸,拿了一块软糕,掰一小块放进他嘴里,道:"没别的东西,将就些吧!"

  这些糕点是他昨晚特意留下的,大军的膳食都不会太好,言照非和凤王府人等的饮食自然是优待的,但这几日给楚心尘的膳食却和大军无异,只是把饭换成了稀粥,连侍卫心想他一生锦衣玉食,哪里吃得了这些东西?昨夜终于忍不住,便悄悄给他留了点心。

  楚心尘并不抗拒,靠在他怀里慢慢地吃着喂来的点心和茶水,竟然吃了不少,连侍卫欢喜得几乎要落泪。终于他摇了摇头,已是吃不下了。连侍卫放下东西,道:"果然是那些膳食不好吃是不是?往后属下都自己给你送吃的来!"楚心尘微微摇头,道:"不好吃打什么紧,是我自己难得清醒,怎么吃啊?"

  便连声音也是微弱的,连侍卫心里酸涩得厉害,心想便是偶尔醒了,可是又没人服侍,他如今模样,自己能用多少汤药饮食进去?道:"不妨事,以后有属下守在一边,就不怕了!"楚心尘微微笑了一笑,道:"多谢你!你再帮我一个忙,成不成?"连侍卫道:"小王爷说了便是。"楚心尘轻轻道:"你帮我新找个大夫,成么?"

  连侍卫一怔。楚心尘道:"刘大夫,他治不好我了,可我还死不得呢!你帮帮我,可好?"

  连侍卫惊了一惊,低喝道:"莫胡说!也没什么大病,再服几帖药也就好了,哪里说得上一个死字?"楚心尘并不反驳,只低低道:"你知道的。"

  连侍卫自是知道,嘴里却无论如何不肯说,涩声道:"没有的事!不过刘大夫医术不高,把这病给拖重了,也是有的,今儿晚上扎营的时候,我悄悄给你找个好的来,仔细瞧瞧!"想到新寻一个好大夫,或许便能救他了,心里顿时有些欢喜起来,暗骂自己糊涂,竟然早没想到这个法子。至于是不是违纪,会不会触怒言照非,这时也顾不得了。

  楚心尘道:"嗯,不过别给他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连侍卫哪能不知?道:"你放心,等夜深了,我再悄悄地带人进来,包管不会给人知道。"

  楚心尘微笑点头,道:"我这模样,他万一问起时,你也别实说。"连侍卫茫然不解。楚心尘道:"我不想见他。"浅浅笑了一笑,道:"反正,原本就是贪我这张脸来的,我如今这模样,哪还见得人呢?我若死了,你就地埋了我,别给他见着,兴许他记得我以前模样,往后,多少肯对我爹娘容情一二。"

  连侍卫听他说话,竟分明是在交代后事了!他原本心思并不灵敏,但情之所钟,处处设身处地,竟然便懂了他意思,他是知道自己还死不得,所以清醒时肯尽力撑持,可真心里,怕是早已厌弃疲累,反而盼着一死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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