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焰————火舞冰翔[下]

"哼！不准我进入？！！好你个林一兮，过河拆桥也未免太不是时候了吧！"眼见着在潋月西风门口出了个闭门羹，叶茯苓气愤着。
摸着情况，似乎是韩非焰被封剑阕打了一掌，叶茯苓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刚刚大量失去内力，又被别人的掌力扰乱了内息，即便被燃情阁的这群庸医救过来了，也是会落下终生病根的。
"林一兮，你就这么怕韩非焰想起以前的事情么？"叶茯苓盯着潋月西风禁闭的大门冷笑，既然你那么怕，那我就偏要韩非焰想起来，你对我无情，休怪我对你无义！
想到这，叶茯苓转身走回自己的屋子去，却不想楚悠然悄悄地跟在了他后面。
楚悠然听闻韩非焰被封剑阕打伤心生奇怪便走来看看，谁知在门口居然看到潋月西风的侍女不让叶茯苓进去，照理说，这会子可是最需要他的。
于是看到叶茯苓往回走，楚悠然自然就跟了上去。叶茯苓走得不快，偶尔也停停，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害得楚悠然不敢跟太近，这也导致叶茯苓一直没有发现他。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叶茯苓终于走回了他自己的屋子，刚进屋就小心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紧紧地关上了门。
楚悠然四下看了看，找了个适宜观察的地方躲藏了起来。
只见叶茯苓从墙角某处小心翼翼地移出了一卷东西，坐在桌边慢慢展开，由于楚悠然是在叶茯苓的背后，因此他正好能清楚地看到画上的东西。
画卷完整展开的时候，楚悠然大大地吃惊了下，想不到叶茯苓居然还收藏着林一兮的画像，难道他对林一兮有好感。
可还没等楚悠然吃惊完，叶茯苓一句深情的"月觞！"打消了楚悠然的疑问。
月觞？楚悠然直觉自己似乎听过这个词，月觞？月觞......虚月觞？这个在韩非焰口中说出过的名字在楚悠然脑海里显现了出来。
虚月觞？那画像中长得极其像林一兮的人是虚月觞？这个推论在楚悠然的心中击起了千层浪。他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曾经想不明白的事情。
为什么记性那么差的韩非焰记得住林一兮的事情？那不是因为韩非焰对林一兮有特别的好感，那是因为韩非焰的记忆中虚月觞占着很大的比重，韩非焰只是把林一兮当做了虚月觞而已。
为什么叶茯苓惟独会对林一兮那么关心？也是因为叶茯苓在借林一兮想念虚月觞！

这边楚悠然在吃惊中，那边叶茯苓则对着虚月觞的画像慢慢想出了个办法，他要把这福画像给封剑阕，借燃情阁的力量去寻找虚月觞。
"月觞，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在哪里？出了什么事情？所以请原谅我！"叶茯苓卷起了画像起身推门向情浪红尘走去。楚悠然见状悄悄跟在了叶茯苓的身后。
此时的情浪红尘正处于一个超级低气压中，封剑阕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走着。
听闻潋月西风把全阁的药师都招去给韩非焰看病，封剑阕的心有了一丝的后悔，他知道他这手下得重了，毕竟那时的韩非焰看起来气色并不好。
可一想到林一兮对韩非焰的爱，以及对他的视若无人，封剑阕的气却怎么也压不下来。
"阁主，药师叶茯苓求见。"侍女小心而颤抖地说着。
"叶茯苓？他不去给韩非焰看病，来这干嘛？"封剑阕生气地吼道。难道是韩非焰的病有了什么不好的地方？封剑阕吼完又是一想，勉强忍耐道，"让他进来。"
叶茯苓见封剑阕这个样子便知是吃醋过多造成的，心道，还真来对了时候。于是道："参见阁主。"
"免礼！"封剑阕摆了摆手，"韩非焰的伤势如何？"
想不到封剑阕竟还会问起韩非焰，叶茯苓苦笑："我没有去潋月西风。"
"你没有去？"封剑阕看了叶茯苓一眼，见他神色正常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奇怪，"林一兮居然不叫你去。"
"其实我就是在向阁主解释这件事情的。"叶茯苓一笑，拿出画像递给封剑阕。
封剑阕打开一看，里面画的居然是林一兮，心中顿时生气起来，冷冷道："这画是谁的？"
"是我的！"叶茯苓道。
"你？！！"封剑阕一把抓起叶茯苓的领子，"你胆子倒不小啊？"
虽然领子被人钳制着，叶茯苓依然平静道："阁主不要生气，画中之人不是林一兮，乃是我师弟虚月觞。"
"虚月觞？"封剑阕听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他不是韩非焰昏迷的时候念叨的那个名字么？"这就是虚月觞？"封剑阕问。
"正是！"叶茯苓点头，"据我猜测，我师弟虚月觞很可能是韩非焰的师傅，或者是韩非焰非常亲密的人。"
"何以见得？"封剑阕问。
"韩非焰下针手法乃我门密法，天下除了我之外，只有我师弟会，我没有交过他，自然是我师弟教他的。"
"既然这样，那你师弟虚月觞在哪里？"封剑阕点头问道。
叶茯苓摇头苦笑："我和师弟已经失散多年，见到韩非焰之后，我才从他零星的言语中听到一些事情。"
"这么说来，韩非焰真正喜欢的人不是林一兮，是虚月觞了？"封剑阕回想起当初的猜测，心底的烦躁忽然一下子没了。
"是的！"叶茯苓点头，"韩非焰是中了忘却散才变成那样子的，忘却散可以让人忘记所有以前的事情，但韩非焰中了之后还对林一兮那么的依恋，可见我师弟在他心中地位非常。"
"照你这么说，我只要找到虚月觞，那就可以把林一兮拉回我身边？"封剑阕盯着叶茯苓道。
看着对方注视却有点怪异的目光，叶茯苓觉得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出原因，只好一笑点头。

封剑阕满意地一笑，然后目光忽然凌厉起来，冷冷道："那你又为什么把这些事情说给我听？你不是和林一兮很好么？"
原来是问这个？叶茯苓心底出了口大气，他早就想到封剑阕会问，便道："我本来是应林一兮的要求在解韩非焰的忘却散的，不想林一兮可能是偶尔从韩非焰那里得知了虚月觞的存在，他不想韩非焰想起来，所以不让我解了，甚至不让我接近韩非焰。我没有办法，只好找阁主帮忙了。反正我们是各取所需，这笔交易也算划得来。"
叶茯苓的话里没有提到林一兮已经恢复内力，这自然是为日后万一封剑阕过河拆桥所留下的一手。
封剑阕听罢仔细想了想，这笔交易看来不错，于是道："那要如何做呢？"
"从韩非焰那里入手暂时是不太可能，我们先从别的地方入手，我师弟曾经有来信说过，他在江湖上建了个门派，叫神剑门！我们可以先查神剑门的所在。"叶茯苓道。
"神剑门？"封剑阕点头，"我会让阁里的人去找的。"
"那就静侯佳音了！"叶茯苓说罢便离去了，临行前他特意瞥了瞥窗外。
封剑阕会意一凝神便发现了躲在外面的楚悠然，他心底一沉，对林一兮的爱居然让他失去了起码的警觉。但转念一想，叶茯苓似乎很早就发现了楚悠然，那他为何不说出来呢？偏偏到要离开了才提醒他？难道是要他去利用下楚悠然？
想到这，封剑阕也暂时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做该做的事情去了。
楚悠然暗地庆幸屋子里的人居然没有发现他，于是便悄悄收敛身行离开了情浪红尘。

深夜的潋月西风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找地方休息去了，只留下浓浓的药香回荡在屋子里。
韩非焰躺在床上低垂着眼意外地清醒着，林一兮端过了药，扶起韩非焰准备喂药。
微微一动身子，伤痛就开始在身上蔓延，韩非焰皱起了眉头，林一兮知道不好，赶忙放平韩非焰，然后喝了口药嘴对嘴喂给了他。
看着韩非焰无声地把药喝了下去，林一兮不禁对药味嘀咕起来，真苦！照平日里的韩非焰来说，他一定早就抗议了，怎么今天却不说话？想到这，林一兮不由想起了那日偶然出现过的那个真实性格的韩非焰，于是他道："韩非焰，你是不是又出现了？"
韩非焰有点奇怪地看了看林一兮，不解地摇头着。
不是？这轮到林一兮奇怪了，既然不是，那这会韩非焰又是个什么状况呢？
韩非焰却在此时道："阿兮，我们是不是认识很久很久了？我的脑子里忽然显现出很多很多我们在一起的画面。"
林一兮一听便知道那些画面应该是韩非焰和虚月觞的，想起了叶茯苓说过只要内力消失，韩非焰的忘却散就会自动解开，想在现在这情况一定是韩非焰的内力虚弱而造成的，于是故意哄道："我们的确是认识很久了的，非焰。"
"可是我怎么觉得我脑子的阿兮和现在的阿兮不一样呢？"韩非焰迷糊了。
"傻瓜！"林一兮一笑，继续哄道，"当然不一样了，人是会长大的，时间长了会改变的。"
"是这样的？"韩非焰轻轻点了点头，拉了拉林一兮的衣角道，"阿兮该休息了。"
林一兮一笑，无论什么时候韩非焰都是那么贴心，慢慢把韩非焰挪进床里点，然后就躺在了他的身边。
韩非焰向林一兮的身上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去了。
林一兮却有点睡不着，这些日子没有注意，他忽然发现韩非焰的样貌有了些改变，以前韩非焰的样貌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游走于男女之间，而现在的韩非焰却已经脱离了少年的稚气，绝美还是绝美，但已经有了不少男子的英气。为何短短的时间内会有如此变化呢？

林一兮疑惑着，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忘却散还有一个功效是会让中的人长期停留在中毒的年龄段，不论身心都不会改变。封剑阕遇见韩非焰的时候，韩非焰已经十七了，加上在燃情阁雪藏的五年以及和林一兮在一起的一年，韩非焰的年纪已经二十三了，算起来比林一兮还大呢！不过这是后话，以后自然会慢慢讲出来。

第二十五章

随后的几天里，韩非焰的伤虽然得到了阁里药师全力医治，但终究是因为没有医术不够而无法痊愈。
看着韩非焰一天天虚弱下去，林一兮的心倍加痛苦起来，可他依然牢牢地咬着底线，不让叶茯苓接近韩非焰半分。
就在这个时候秋茗带来了神剑门的消息，门主擎非绝邀请林一兮在八月十五的晚上商讨些事情。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林一兮一笑，擎非绝挑的日子可真奇怪。不光日子奇怪，这地点也奇怪，竟然是在燃情阁的后山，该说擎非绝胆大呢？还是太小看燃情阁了？
不过既然对方邀请了，那无论如何也该去的，于是深夜趁着阁里的人不防备，林一兮施展轻功轻巧地离开了燃情阁。
月色迤俪下，擎非绝第一次见到了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枫月山庄二公子林一兮，对方的样貌一下子勾起了擎非绝心中最大的痛苦，这么多年来，无论他如何做，他所爱的人永远都是漠视他的存在。
林一兮站在月光下仔细看着擎非绝的神色，从惊奇到叹息再到痛苦，林一兮看不透这是为什么，但他隐约感觉到这一定和他那张与虚月觞相似的脸有关，这更加落实了林一兮最初的想法。于是他出声道："擎门主。"
一句极其陌生的擎门主让擎非绝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了过来，他微微地苦笑了下，虚月觞可不会这么叫他。于是笑道："枫月山庄的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听到了久违的称呼，林一兮一直压抑着的心病多少有了宽慰，于是道："擎门主过奖，林某不敢当。"
"哪里哪里，林公子不必过谦。"擎非绝笑道，"至于林公子所说的事情，擎某一定倾力帮助。"
本以为擎非绝总要再说些什么，没想到居然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林一兮惊喜万分，立刻道："多谢擎门主。"
"诶！谢什么谢，铲除燃情阁是江湖正道义不容辞的事情，林公子不必这样。"擎非绝赶忙道。
林一兮见擎非绝这么说了，心中更是高兴。

然而擎非绝却在笑完了之后问道："不知林公子怎么会想到找我神剑门帮忙？据我所知燃情阁里可不容易知道外面的事情。"
言下之意是怀疑林一兮找神剑门的用意？林一兮顿时心一沉，这擎非绝看起来豪爽，实际上也精得可以啊，于是道："其实我也是经高人指点才来的。"
"哦？那不知是哪位高人？"擎非绝心一动追问道。
林一兮闻言寻思着，在没有弄清事情缘由的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轻易说出韩非焰的名字，于是便道："那位高人不准我透露他的名字。"
擎非绝一听，脸色稍稍露出点怀疑来，继而一叹道："是这样啊！唉......看来我又失去了一个找寻他的线索。"
"他？"林一兮故意疑问着。
擎非绝继续叹道："我说的人是我二师弟韩非焰，当年他和我吵架一怒之下离开了神剑门，从此下落不明，此次我们神剑门出江湖多少也是为了找他。可到了今天还是没有什么音信，不知道我那师弟过得如何啊？"
擎非绝的话里不但带着师兄对师弟的挂念，似乎还带着其他爱恋的滋味，林一兮一听，心底微微有了点醋味，于是道："擎门主真是个情深义重的人，只可惜告诉我的那位高人着实不是贵师弟。"
擎非绝一听，心底一喜，你林一兮又没有见过我师弟韩非焰，凭什么这么说呢？哼！欲盖弥彰！于是道："他日如果林公子有机会见到我师弟韩非焰的话，请一定请他来见我一面。"
林一兮一听心中暗叫不好，刚才那不经考虑的话居然让擎非绝认定他一定知道韩非焰的下落了，于是只好调整心态道："如果我有机会能认识贵师弟，那我一定转告门主的话。这天也快四更了，林某就告辞了！"
"林公子请！"擎非绝笑道，目送着林一兮离去，擎非绝暗喜，这么多年了，终于让他找到韩非焰了。

因为吵架一怒之下离开了神剑门？林一兮咀嚼着擎非绝那天的话，因为什么样的事情吵架？是因为师兄喜欢师弟，师弟却喜欢师傅么？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擎非绝不就也成了他林一兮的情敌了？
林一兮托了托头，这非焰宝宝的魅力还真不赖，一下子送了他两情敌= =！
这正想着，韩非焰的屋子便走到了，林一兮抬脚便往里面走去。
这天是八月十六，常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外加这年的月亮比往年要大很多，这月色自然是米人万分了。
韩非焰倚在床上，凝视着那轮明月，深情分外地迷恋，眼眸中带着无限的情思，嘴角不由地笑着，似乎回忆起了十分甜美的事情。林一兮愣住了，这样的韩非焰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往常的韩非焰是十分纯真质朴可爱的，今天却给人一种难得的成熟美。
就在林一兮发呆的时候，韩非焰忽然转过了头，看到林一兮，他展颜一笑："月觞！"
一声月觞让林一兮的心猛然痛了起来，今夜韩非焰如此的美不是为他，而是为虚月觞！这愈加证实了林一兮的猜测。
韩非焰见林一兮没有立刻回应他，便艰难地起身从床上走了下来，慢慢挪到林一兮跟前道："月觞，你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我叫你月觞，那我还是叫回原来的称呼，我还是叫你阿虚？"
还是叫阿兮吧！林一兮心底暗道，叫这个名字能让他稍微好过点。
见林一兮露出了同意的脸色，韩非焰一笑："阿虚，我记得当初你还死活不让我叫你阿虚，你说这样叫没大没小的，死活要我叫你师傅，后来我说折中点叫你月觞，结果你把我拎起来狠狠得打了顿屁股，现在想起来还痛呢！"
韩非焰的笑容是苍白无力的，但却带着一种幸福，林一兮愈加妒忌起虚月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