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半个月,索大哥突然又来岛上,他也给我带了个孩子。这个孩子眉目依稀有他的影子,下巴尖尖却像小沐。他居然效仿小皇帝,把他和侧福晋的未满月娃儿过继给我了。我彻底无言了。
小沐见了眼圈就红,对孩子特别疼爱,一有空就抱着。我反复逼问,他才肯告诉我,原来索大哥娶的就是他的孪生妹妹剑屏,这个娃儿和他才是真正血缘非浅。
索大哥还真是用心良苦,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小沐抱着二娃,我老想到我的大娃。
大娃和小皇帝有些相象并不希奇,可每次瞧着他,我总觉着眼熟。特别是他这几个月吃饱喝足(当然喝乳母的奶,我们没人能给他喂奶)后,越发看着不对劲。
直到某天海公公说,这个娃,和我小时候特别像,我才恍然大悟。
等索大哥再来,我缠着他非要他告诉我,那奶娃的亲生母亲叫什么时,他才无奈地吐露。那个妃子是我母亲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女。据说长得颇有几分我母亲当年的容貌。
因为她出身不好,又因为皇上的几个贵妃先后传出有了身孕,大臣们才不追究小皇帝的送子行为。
我听了,一边暗骂小皇帝精虫上脑,夜夜后宫流连,也不怕肾亏,一边却又忍不住感激他。
顺带说一声,两个娃先后满月了。满月酒上,我做主,给两个娃分别取了名。
我坚持给大娃取名叫韦虎头,大家看大娃雪白粉嫩,论可爱天下第一,但叫虎头,似乎有点牛头不对马嘴的味道。不过他们以为我是希望大娃将来能借着名头生长得威风些,好摆脱弱受被攻的命运,所以就没怎么反对,毕竟他也是大家的心头肉,谁也不想他将来被人压被人骑。
等二娃满月,我又要做主,还给他起了韦铜锤这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大家就有点怒了。连小沐这个亲舅舅假爹爹都反对。那么好看的一个娃,叫什么不好,非要叫铜锤,铜锤能算是个人名吗?
我委屈啊,我这是忠于原著好不好!不管怎样,我还是坚持叫他铜锤,我是他阿玛,我叫他什么,他就是什么,害得小沐一个月没搭理我。
我还念念不忘双双,有几回索大哥来,我都追问他有没有生女娃。他很愧疚地告诉我,又生了,还是男娃。我不敢问小皇帝要。不过他好象知道了,拼命后宫播种。可惜他是个儿子命,一连生了几胎,都是带把的。
哎,双双啊双双,你啥时候会来啊!
因为我老念叨着女儿双双,终于引起了公愤。是啊,都有个两个这么可爱的娃,我还七想八想。现在虎头和铜锤都快会走路了,虎头更是咿咿呀呀会叫爹了。我在众人的心目中的地位也日益下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们几乎总是先想到孩子。
有时我甚至会想,小皇帝把儿子送给我,难道是要靠孩子分走大家对我的注意力吗?那我只好恭喜他了,因为就目前为止,他的计谋已经成功了大半了。
说是大半,那是因为,几个人里始终有一个人坚持着当初了立场,将孩子讨厌到底。那就是苏大魔头。他还是一如既往离这两个娃远远的。
不过奇怪的是,二娃铜锤却很喜欢他。一有机会就往他身上扑,和他的真舅舅正好颠了个倒。难不成他是天生受虐狂?看他巴住苏荃,完全不顾人家一脸厌恶,还傻兮兮笑得直流口水的样子,可能性很高啊!
年关将近,岛上早早地飘起了雪花,随着雪花而来的,还有索大哥带来的好消息。
小皇帝终于顺利平定三番,甚至趁胜追击,连准葛尔和回疆的叛乱也一举平息。
他的天下终于稳定了,他的皇位也终于牢固了。
他让索额图代传了一句话,不是圣旨,不是口喻,他说:"小宝,回家吧!"
家,那个悠悠庞大的紫禁宫,真是我的家吗?
我站在厅堂里,环视着众人,他们大大小小,为了我,困居在这小岛上,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句怨言。是该轮到我为他们做点什么了。
第二天,所有人收拾了东西,跟着大船出发回京。船行海上,我心事沉沉,想着即将看到的某人,我一片茫然。
不一日船到塘沽,一行人登岸陆行,经天津而至北京,重入都门,当真是恍如隔世。
小皇帝还是在御书房等我。我踏进门,就看到还是坐在那张书桌后。桌上摊了许多打开的凑折,一边还络了一叠。看样子,这两年,我不在他身边,他越来越有皇帝样,政务繁忙得很呢。
不过眼角瞟过去,他手里拿着一本奏章似乎上下颠倒了,捏着封面的手指似乎有些苍白。
再望上看,恩,他长大了,留起了淡淡的唇须,脱去了一身乳臭味,面容更端正了,和老皇帝也越发像了。
我摸摸自己的下巴,颇为纳闷地想,都是一个爹生的,怎么我还是一副弱不禁风,小白脸样。这两年海风吹着,天天日光浴晒着,怎么就比不过久居深宫的他。
其实我这是冤枉人家了,我本来长得就偏向母亲,皮肤白里透红,粉嫩粉嫩地,根本没等它晒黑,就先晒伤了。而小皇帝除了每日上朝处理政务外,还抽出几个时辰苦练骑射,自然就有一身古铜色健康肌肉了。
我站在门口正胡思乱想,人家小皇帝装模做样,就等着我给他磕头请安。谁知我光盯着他瞧,那眼神就一个诡异啊!害他不知道该站起来拍桌子发一阵龙威,还是继续假装勤于政事。
最后还是门外的小太监看不下去了,重新扯了一嗓子喊道:"一等鹿鼎侯,韦小宝进见!--"
我才回过神来,就这么一打岔,似乎重见他的那几分揣揣不安都消失不见了。
我看见他就想笑,笑他的紧张,笑他的模样。
我也不磕头,也不请安,我抿住唇,把笑意含在嘴里,一步一步走近他。
他更紧张了,嘴巴像金鱼似的,徒然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什么,眼睛直棱棱盯着我。
我看到了,他漆黑的双眸中,整个倒映着我的身影,满满当当,再无他物,而他也可以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他的身影。
贴近他,把他想要出口的话语全都堵回去,我以吻封箴。
他颤抖着,手一松,那本颠倒的奏章就此落到了地上,但谁又会去管它呢!
门口的小太监悄悄地把门掩上,够聪明,够机灵,前途无量嘛!
我舔着他唇角,再也抑制不住的笑声从喉咙深处窜出来。
他苦恼地将我隔着桌子搂在胸口,叹息地问我,"你笑什么!"
我爬上桌子,跪在一堆写满国家大事的奏折上,使自己靠他更近些。歪头瞧着他,才回答:"我笑自己傻,总以为我们俩之间隔得太远,总以为你是天下人的皇帝,我不能占着你!"
我看着他眼眸中流露出深沉的痛苦,然后绽开更大的笑容,"其实,我早就占着你了。"
我比着他胸口心脏的位置,"那里早就是我的了!"
他一怔,然后狂喜,狠狠抱住我,将我压在那张宽大的有些过分的书桌上,胡乱解起我的衣裤。
不会吧,至少应该把奏章移走啊,要是大臣看到发还的奏章上沾着不明液体,一定会昏过去的。
我刚想提醒他,他却蓦然停下动作,好象刚回过神来似的,一把捏住我的小弟,狞狰地问我,"那小宝呢,我是否也占着小宝的心?"
呃,这个......说实话的话,不但我要遭殃,他还非得把师傅海公公他们都砍了脑袋不可。
我眼珠骨碌一转,扯开胸口的衣裳,露出诱人的红豆,"你可以自己来听听啊!"
当然,听是不用听了,用咬的,用舔的那就少不了了。
风暴侵袭过的御书房里,散乱着一地的奏章。笔架山倒了,墨台翻了,乌黑的墨汁顺着书桌上铺着的明黄绣布,蜿蜒往下流淌。
人呢?早就不在书桌上了,那桌子太硬了。小皇帝搂着我滚到那张宽敞又舒适的龙椅上去了。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我的腰,若有若无地微笑着。
我浅浅的呼吸,拂过他的脸庞。靠着他的肩膀,似乎这样就是永远了。
但美好总是短暂的。他轻轻道:"留下来吧......"
我反手,抱住他,闷声道:"你要做明君,可我不想做妖孽......"
他一定会是个明君,无论有没有我都一样。
可我要是留下来,一定会成为祸乱朝纲的妖孽。我会成为他的污点,然后千秋万代,被人唾骂。他不在乎我是他的污点,可他在乎我被人唾骂。
而我不在乎被人唾骂,可我在乎他有污点。
我们彼此都太顾及对方,所以他只能是他,而我只能是我。
5-5告老还乡(大结局)
他一定会是个明君,无论有没有我都一样。
可我要是留下来,一定会成为祸乱朝纲的妖孽。我会成为他的污点,然后千秋万代,被人唾骂。他不在乎我是他的污点,可他在乎我被人唾骂。
而我不在乎被人唾骂,可我在乎他有污点。
我们彼此都太顾及对方,所以他只能是他,而我只能是我。
接下来几日,我们似乎又回到过去无忧无虑的日子。白天我给他当值,穿回自己的小太监服,还真是有些怀念啊!
小皇帝上哪儿都带着我。他上朝,我就站他跟前,给他递奏章。当我扯着嗓子喊有事上禀,无事退朝时,站在群臣前列的索大哥差点摔了个跟头。他多半以为小皇帝念着旧恨,把我干脆喀嚓了小弟,让我免费练葵花宝典了。等一退朝,他就冲到御书房,看见我,连小皇帝在边上也不顾了,抱着我的腰就哭,说什么早知今日,当初怎么也不会把我带回京城。气得小皇帝狠狠踢了他一脚。
不过看他好好的一个帅哥,哭得涕泪齐飞的样子,实在是可怜的很,(其实是被大花脸雷到了),我只好勾着小皇帝在书房桌上表演活春宫给他看。
看到我的小弟完好无缺,且生气勃勃之后,他被小皇帝随手扔出的镇纸、毛笔,轰出了御书房。本来小皇帝是要将他罚俸降职的,在我的纠缠下,他整个下午都在和我滚床单,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到晚上,我才偷偷溜回自己的公爵府邸。忘了说,回来以后我又升职了。现在我是大清一等鹿鼎公,这是皇室子弟以外,给大臣的最高荣誉了。对了,有人要问了,不是还有亲王嘛。清兵入关时,为了安抚几个投降的汉人大臣,曾经是封过外姓的亲王,不过平定三番时都没有一个好下场。虽然我是满人,可别人都不知道,要真做了亲王,不就要做第二个龟孙子嘛,不干,坚决不干!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小皇帝在内城给我挑了个地方,悄悄造了座大宅子,空关了很多年。如今它的门口挂着高高的牌匾,一等鹿鼎公爵府,还是小皇帝御笔亲提的。这宅子离紫禁城很近,我的卧房里甚至有条通道,直通御书房。我就从那通道回来的。
今晚小皇帝特别热情,他也不想想那些个妃嫔们久不沾雨露,还不得闹翻天。拖着我非要赏月,赏着赏着,就意乱情迷,在御花园里打了场野战。等他放我走,天边都露鱼肚白了。
看我实在累,他本要我留宫里。但想到有几日没回去了,我的后院恐怕也要不得安宁,就向小皇帝讨饶,回自己府邸休息。
刚躺到床上,某人不耐烦地揪着我的耳朵,把我又拎起来了。我眯缝着眼,打着呵欠,跟着他来到外间厅里。大家居然都在。
铜锤看见我,摇摇晃晃张开手,冲我迈着小步就过来了。我感动地睡意消了一半,也张开手要迎接他。没想到臭小子理也不理我,无视我的怀抱,扑到后面某人的裤腿上去了。
我与某人脸色顿时都难看了,我还没喊,苏大魔头先忍无可忍地大喊起来:"小沐,你再不看好他,我就拿他去喂蛇!"
沐剑声连忙闪过来,抱起铜锤就躲角落,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为了安慰我受伤的心灵,我转而看向虎头。虎头那小子,刚睡醒,他平日里就有起床气,这时候,除了海公公,谁也别想碰他一下。
但我刚被铜锤打击过,把这查儿给忘了,一心想和我这宝贝儿子亲热亲热。
"啪"一声,他毫不客气地给了我一巴掌,疼是不疼,可被儿子打,忒没面子了吧!而小家伙居然还恶人先告状,咧开嘴就哭。
我当然被众人谴责一番,批得是灰头土脸,只能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坐正中间太师椅上,动也不敢动。
让奶妈进来把受惊的虎头和闯祸的铜锤抱走后,批斗大会算是正式开始了。
众人或坐或立,倒也千姿百态。师傅是翩翩的剑仙,公公是温润的水玉,小沐的英姿勃发,双儿的聪慧乖巧,刘师兄的宠溺包容,苏荃的邪魅无边,是各有各的气质。
不过此刻,大家的风度气质隐隐有散功的迹象,师傅剑仙还是剑仙,只是这剑似乎寒气森森,要出鞘;公公的水玉沾着这股子寒气要变万年冰玉了。小沐阳光活力全无,站在阴影里头,恰似阴魂不散,双儿眼眸红红,也不知是哭得还气得。刘师兄灿若星辰的双眼充斥着对我的控诉。
苏大魔头就更不用说了,他本来看我就没有顺眼的时候。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这个说我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还要抛家弃子。貌似小皇帝不算我的新欢啊,他也是我的旧爱啊!不过这话我可不敢说。那个劝我伴君如伴虎,何必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又不是武松,难道还要我打老虎啊!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看六个男人足以连演好几场了。
听着听着,困意上来,人就坐不住了。本来嘛,昨晚根本就没一宿没睡,回来连枕头都没没沾,就被拉来开会。实在吃不消,仰天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身子也往椅子下滑。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没声了。
最后还是谁拉出来的,谁抱回去。一路上就听见苏大魔头磨牙的声音了。
事情总得解决的,京城也不能长呆。毕竟我身边有的是朝廷的钦命要犯,要是被人认出,掺我一本,到时候就算是小皇帝,也会很为难的。
找个小皇帝心情比较愉悦的日子,小心翼翼地提出我的意见。
出乎我的意料,小皇帝很爽快地答应我离开。当然是附带有很多条件的。比如每年必须抽出两个月,在京城的公爵府住,每逢盛夏,我还得去承德避暑山庄,同他一起避暑,一但有征招,我必须无条件立刻赶回他身边等等。
总之,此次会面是愉快的,谈判的结果是双方都满意的(貌似是他很满意)。当我离开时御书房时,眼角似乎瞄到小皇帝偷偷把一大堆奏折扔到火盆里,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第二天,小皇帝就在上朝时宣布,让我告老还乡。虽然我只有二十不到的年纪,说告老有些离谱。但朝上除了索额图如丧栲砒以外,列位忠心耿耿的大臣还是很欢欣鼓舞的。因为本朝开国以来,第二个迷惑君王差点从此不早朝的妖孽(前一个是我娘,拐得老皇帝好好的皇位不要,出家做了和尚,至今还被各大臣记恨着呢!)终于要滚蛋了。
也不计较小皇帝所赐之物是不是有点多得过分,大臣们忙着挨个出列,给做出英明抉择的小皇帝歌功颂德,有几个甚至老泪纵横,直呼先祖庇佑,万岁万岁叫个没完。
拜托,我都还没走呢!
大殿上乱哄哄的,我这个被赏赐的正主等了老半天,才有机会谢恩。难得人家特意把从来没穿过的朝服今天穿来显摆一下的。
又被小皇帝留了几日,才选了个黄道吉日,让我衣锦还乡去了。在夹道的鞭炮声中,我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御赐黄马甲,大摇大摆,离开了北京城。
扬州啊扬州,我梦中的故乡,我还没见过你真正的面目啊!我正那个叫得意呢!就被苏大魔头指挥着小沐拎回马车里去了,理由是,我那模样就跟个活动招财猫,惟恐路上没有劫道的来似的。
虽然坐马车没那么风光,不过大家会轮流上车陪我说话,还可以躺在舒服的大腿上,喝喝小酒,顺便来个十八摸,吃吃小豆腐,日子还是很惬意的。当然除了苏大魔头陪我的那个时辰,因为他会躺我的大腿上,边喝酒,边听我唱十八摸,顺便吃我豆腐。
离扬州愈近,我就愈兴奋。我也问过师傅,当初我在扬州是不是很淘气。师傅摸着我的脑袋,含着微笑,回忆起那时,说我年纪虽小,却格外调皮捣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