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伏珠之花漾宫主 (下) ——治水

他逃得够久了!
可是认出来又怎么办?他该用什么面目，去面对那个女子呢?他烦躁地一拳击在梳妆台上，顿时妆台粉碎在他面前。
“握这么紧，手指会受伤的。”有一只手缓缓制止了他的自残行动。
凌九天来到他身边，蹲在他面前，将他双手执起，然后轻轻地将拳头松开，温柔地抚过被掐得有点发红的白嫩掌心。
“……不要你管。”洛云心别开眼，语气任性地说道。
“气我知道的太多，还是气我不该说出来?”
“那个多嘴的丫头!”
“宫主还在意她吗?比在意我还多吗?”
洛云心冷然抽回手：“不提这个了。”
凌九天看着洛云心，忽然噗地一声笑出来：“还在生气?”
洛云心只是避开凌九天的视线：“现在才注意到?”
“好啦，是我不对，我任宫主处置好吧?”凌九天撒娇般地赖在洛云心身上，用甜言蜜语的声调谄媚说道：“看在九天刚刚努力表演的份上，宫主别再计较了吧。”
“你的武功的确进步许多。”洛云心真实面对凌九天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他顶多就是纸老虎一只虚张声势而已，怎么样也不可能气得太久。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就是这样……”将头靠在凌九天胸口，流露一种少见的软弱。
“嗯?”凌九天就蹲着的姿势捡起地上的发梳，温柔地替洛云心梳着长发。
洛云心似乎很难启口，可是最后还是轻声说道：“我真的喜欢过她，真的很喜欢……”他扯着凌九天衣襟的双手在微微发颤，但是看着凌九天的眼神语气却出乎意料地坚决，“但是我现在选择的人是你。”
看着分明羞得满面通红语音颤抖，可是力持镇静地说着自己觉得羞耻至极的话，凌九天知道是自己将洛云心逼着如此表明的，但是充满歉意的同时，他也充满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这使他毫不犹豫地俯下头，攫获那两片红润唇瓣!
算是彼此的退让，也是彼此心意的证明，洛云心主动环住凌九天的脖子，异常热烈地靠在凌九天怀里，张开生涩的唇舌和凌九天的尽情交缠，对于他的主动，抱住他的少年回应的方式，是双臂紧紧抱住那娇小的身躯，贪婪地互相汲取着彼此的气息。
对于凌九天而言，这是一个苦候了数千年之后，终于得到的回应。目光迷离涣散中，凌九天依然可以看见洛云心柔软的浏海、白玉般的额头、晶亮而柔情似水的眼瞳、粉色的双颊……
云心、云心……可爱的，美丽的，又可恨的龙珠啊……你知道我等这一刻多久了吗?等你的心再一次转向我等了多久吗?绝对不再让你离开我，你可知道害怕孤独的不只是你，还有我吗?
只见眼前的人儿嘴唇因为自己肆虐的关系而呈现诱人的艳红，以往总是呼吸平缓的胸膛现在剧烈起伏，清澈明亮的凤眼充满令人狂乱的迷离娇媚眼神，因为需要所以紧紧搂住自己颈项的双手……
洛云心唇舌被缠卷、被恣音心吮吻的时候，眼前抱住他的俊美男子的面孔和当年缩在屋檐下的男孩的脸互相交错，真假实幻交替之中，只有少年澄澈真挚双眼是真的。
为什么沉寂多年的心会被少年打动?洛云心也不知道，当初他可以转头离开那个少女，可是今天若要他选择，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这个少年的平安，这样的心情原以为只是一种师对徒的关心，但是如今这份情感却转成深深的热恋和柔柔的眷恋。
“你，为什么在这里?”
“等一个人，那个人会来找我。”
“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可是有人说我只要坐在这里一直等，一定会等到一个人。”
凌九天最后一次用舌尖轻舐过洛云心的红唇之后，终于愿意暂时放过洛云心，他线条健美的胸膛剧烈起伏数次后终于也缓缓平息下来，抱着怀里柔软的，第一次看起来如此柔弱的人儿，两人一时无言，因为不需要。
最后凌九天低笑一声：“云心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是觉得对她抱歉了吧?”他贴近洛云心的耳朵，很慢很慢、小小声地说道：“因为云心……已经下定决心了，所以才对她感到抱歉，对吧?”
“哼!”洛云心哼了一声。
嘻嘻嘻嘻……少年戏谑地笑了，在已经染上娇红的耳边低喃：“哦!这次装傻的，不是我了……是云心……”
“你……”洛云心狠瞪了嘻皮笑脸的凌九天一眼，才低声说：“不管她认出我了没有，我决定了，我还是以我原本的样子去见她好了。”
如果不是凌九天，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想到再一次去面对过去刻意要遗忘的人，那个曾经在“洛云心”的生命里占了重要份量的女子。和九天在一起，不知为何他便充满了勇气，即使因此而发生什么事，洛云心也不会对自己的抉择后悔。
因为从以前到现在，只有—个人锲而不舍地追着自己，拼命想要打开自己的心扉……是的，只有一个人，就这样英名其妙地、对洛云心而育简直像一阵狂风一样，扫落了心中的枷锁……
“我们该下船了。”凌九天轻吻着洛云心的发丝：“我来帮你整装可好?”
洛云心的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还是把地上那件衣服拿给我好了。”他指的是刚刚被他扔在地上的，陈旧的少年衣衫。
“云心?”
“被认出来也不要紧，从现在开始，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洛云心第一次主动将额头贴近凌九天的。“……为了你。”
* * *
天雕堡是南方相当有名气的一个地方，它出产的不是南方特有的丝绸茶叶，而是一匹匹的好马，以及天雕堡为了各路商旅来往而铺设的驿站制度。
大陆南方除了靠东边海港有一处连绵数百里的山脉之外，其他多是湖泊，但是在陆地上还是有数条大道让商旅来往，驴、骡子，以及马匹在南方并非无用武之地，只是南方人少用罢了。
对习惯于水路生活的南方人而言，骑马有时候反而比坐船来的麻烦辛苦，而且南方的气候并不适合培养耐力高，能忍受气候变化的马匹。所以理论上在南方设立养马场应该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天雕堡克服了这些缺点。
天雕堡的养马场位于肉天雕堡不远处的高山平原上，由专人负责照料，天雕堡则挑选优秀的骑师，以及教导他们武功的武师，所以天雕堡里也有不少武功高手，其实力不容小觑。
乌姬掌管天雕堡之后，她大胆地将人、马与交通结合，设立了快传的私人驿站制度，只要有人委托天雕堡将信件或东西运往目的地，保证就能在短时间早安迅速地送达。广大无垠的大陆上，天雕堡号称“什么地方都到得了”，因此虽然还比不上霸天宫的威名远播、气势凌人，但是名号端出去也是响叮当!
不过相对于许多组织汲汲营营地想争夺武林中的霸主地位，天雕堡对江湖血腥的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它只是很单纯地做生意而已。
虽乌姬不涉足江河上的商业来往，但是她却在每个靠近河边的驿站派人守护，如果发现有不肖肖小企图在江上做行抢的勾当，必然会主动出手于预，所以不少只是江上来往做生意的商人，还是把她当作女神一样的崇敬。
这次洛云心他们搭乘的船遭到抢劫，因为洛云心出手相救，所以众人只是饱受虚惊，但是身家平安，财物无失．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至于霸天宫的人则是将他们船上的人给接走了。
“看来那位美丽的宫主平安无事呢。”
“而是徒弟有点狼狈，哈!我什么时候那么不中用了啊?”
“小声点。”
洛云心所搭的船受到损伤不大，只要花几天的时间修复即可。船上的人从搭救的天雕堡之人口中得知，乌姬答应替他们安排住到附近客栈里时，不禁欣喜若狂，连连道谢。
“多谢乌姬姑娘的恩德！”
“是啊，乌姬姑娘真是个太好人!”
“我们想见乌姬姑娘!”
“大家先去客栈歇着吧！”
“先见乌姬姑娘！”
大家七嘴八舌的吵吵嚷嚷，天雕堡的人只是忙着招呼这些人，直到一个青衣英俊男子骑马到来。这个男子严肃英挺的脸上，一双沉静眼神不着痕迹地将所有人打量过一遍，才问手下到底在吵些什么。
看到天雕堡的大总管苍衣出现，天雕堡的人便把众人的请求传达给他知道，“苍衣大人，您觉得如何?”
苍衣蹙了蹙眉：“应该可以。”乌姬近来心情不错，应该不会随便捉弄人才是。
于是船上的人选了几个代表跟着部分天雕堡的人先走了，苍衣一边指挥手下进行安排住宿、修船等工作，一边走到船上商旅之中巡视一遍，还是找不到他的目标。
“是谁救了你们?”苍衣询问正在忙着把东西搬到暂居之处的商旅们。
正在忙着搬东西的众人这才想起，刚刚救了他们的两个人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他们放下手边的工作，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方才那两人。
“是两个人。”
“一个是年纪大概十七八岁的少年……就是他神气地坐在盗贼前面取笑他们，分散他们的注意力……那个少年啊……一个比了一个手势，“大概和您差不多高，把那些手下轻轻松松地抓住了。”
“那个少年长得非常漂亮……”
“当少年在前面时，有一个鬼魅一样的影子绕到盗贼头目的身后……”说的人打了一个冷战：“然后盗贼头目的脖子就被掐住了……”
“那个人脸上蒙着面纱，看起来矮矮的，但是一看就知道是武功高手……”
“声音很好听，可是冷冰冰的，听了会叫人发抖……”
一旁的船主一拍手：“对啦，我想起来啦，那个身材矮小的人自称是霸天宫的小管事，至于那个漂亮的少年说他是和小管事一起做事的人，两人一起下南方办事的。那个少年长得一表人才，脾气也很好，对每个人都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可是却十分精明能干，玩骰子时从我那里赚了不少酒喝呢!至于那个管事脾气可大了，白天只管睡觉，晚上才在船沿钓边……对人也爱理不理的……”
船主抓抓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可是没想到他的武功那么好，还救了大家一命……现在想来真诚好好谢谢他才是……”
苍衣暗暗点头，应该就是他们两人其中之一了，“他们人在哪里?”
众人又是楞了一下。
“刚刚……您的人来了以后，他们好像就不见人影了……”
“他们有下船吗?”
“好像……没有喔?”
有人眼尖，一转头看到两个影子站在不远的阴影里，“啊，是不是在哪里?”
苍衣顺着那个人的手指望过去，只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隐在树荫下，他走上前，只见一个背对着他的美少年也正好回头过来看他。
那是一个非常俊美的少年，五官秀丽细致又充满英气，身材瘦长结实，满头长发用一条丝绳随便地绑成一束，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衫。虽然年少，却有着出尘的气质和傲然的气势，澄澈深邃的瞳孔不带表情地看着正在打量他的苍衣。
苍衣暗暗地赞道：真是一个漂亮的少年，眼睛竟然拥有如此迷人的魔力，即使阅人无数的他见了这个美少年也不觉有些发怔，假以时日，这少年身上必然会发出璀璨的光芒，这少年会是乌姬要找的人吗?
“有事?”少年侧过脸冷淡地问道，修长的眉扬起露出一抹不甚友善的微笑，看来他似乎不喜欢被人这样打量。
“是这样的，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向我这个没没无名的人说话其实也不用那么客气，直说无妨，凌九天言无不尽。”少年淡淡一笑，身形一转让出视线范围。
苍衣这才看清少年背后还有一个娇小的人影，因为那人的脸没有面向苍衣，所以光从背影看，实在无法给人深刻的印象，因为站在前面的少年已抢光了所有的风采。
但是当那个脸上蒙着面纱，满头及膝的长发垂在身后的人影转过来之后……
苍衣不觉心中一震!
那人脸上只露出一双比少年更加清澄冰冷的凤眼，转过身瞬间，苍衣顿感一阵凉风吹过，而那人淡漠眼神所带的妖冷魅力更是令他暗暗心惊，背上开始滴下冷汗。
好惊人的气势，好冰冷的感觉!
大凡武林中人武功修为越高，越容易去感受到危险的讯息，苍衣的身手已经可以排进江湖前十名之中，但是那个娇小的人影一转过身来，不知为何他竟然感受到一种强大无比的压力，若不是他沉稳过人，现在或许已经承受不了那种压力而奔逃了。
不过是一个身材娇小的……男子吧?却有一双澄澈透明，彷佛可以看透一切，给予人无限压力的眼睛，但那双凤眼眼波流转间，却又令人觉得娇媚无伦，彷佛可以勾魂蚀魄，却又给人一种不敢侵犯的感觉……集美丽与恐怖于一双迷魅凤眼……苍衣知道他找到他要找的人了。
那个人，有着美丽的脸孔和温柔的微笑，可是对敌人而言他却非常的可怕，你看了就知道。如果你是他的敌人，一定要快逃，知道了吗，苍衣。
天雕堡的女主人曾经这样对苍衣说过。
这个人，就是“花漾宫主”，洛云心!
“是乌姬要找本宫吗?”洛云心开口问道。
苍衣已经不需要再怀疑这人到底是谁，眼前这个娇小的人儿就是霸天宫三宫主，享誉天下十数载的花漾宫主!
传说花漾宫主的美貌无伦，聪慧过人，今天一见，果然有如娃娃一样……美丽……若是洛云心不成为“花漾宫主”，想必如今他已经和乌姬是一对神仙眷侣了吧……“花漾宫主”果然有着一宫之主的气度和风采!
苍衣感到淡淡的苦涩，这个人，可以直接呼唤乌姬的名字……而且一直到现在，都是乌姬日思夜想的人……苍衣悄悄敛起对眼前之人的淡淡妒意。
“你要找的人在这里，如果你答应本宫不泄漏本宫的行踪，本宫可以和你一同去一天雕堡见乌姬。”
“请宫主放心，天雕堡绝对不会泄漏您的行踪，区区一个天雕堡怎么会是霸天宫的对手呢?”苍衣微微笑道：“毕竟害死霸天宫三宫主的罪名天雕堡可担待不起。”
凌九天扬起眉，被洛云心扯动衣袖以眼神制止，只好住口不言。
他握紧了洛云心手表达自己心里的不满，云心也真是的，一脸既来之则安之的表情，好像早就知道会有人找上他，早早端了一副宫主的架子在等，莫不知道刚刚是谁还扭扭捏捏不肯下船呢!
虽说是为了了结过去的一段情，但是对于碰上感情心眼就大不过天的凌九天来说，云心曾经喜欢过的人真是不见也罢，一想到云心也曾经喜欢过谁，凌九天心里可酸了，实在不想去见那个曾占据过他心爱龙珠内心的女人。
“哈哈哈哈……”洛云心清脆的笑声里并无怒意：“不愧是乌姬身边的人，语气爽快，本宫欣赏。”对于苍衣有意无意地讽刺，他并不放在心上，“不过……乌姬还是那么刁蛮吗?”轻轻地刺了苍衣一下，算是回礼。
“宫主自己去见她不就知道了?”苍衣微微侧身，一边有人带了两匹马过来。
“请!”他已经恢复平常的说话态度了。老实说，面对这样一个美丽又恐怖的人，又是夺去乌姬的心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苍衣很难真的去厌恶他。纵使有着淡淡的妒意，也只是伴着些微的心酸，为了自己从来不敢想、不曾说的情意。
人说感情有早来晚到之分。乌姬的心早就在他来到她身边以前就系在一个人身上，苍衣一直知道的，也因为乌姬视他为最信任的人，所以才会把有关眼前“这个人”的秘密告诉他。
跨上马背，心里甜苦交杂的苍衣先行带路，跑了几步才发现后面两人尚未追上，于是他停下来等两人追上，在等待的半刻间，他望着不远处的天雕堡，想起那个提起洛云心总带点娇喔薄怒的美人儿，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九天?”洛云心看凌九天动也不动，轻轻扯动被握着的手催促，凌九天瞄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将他一把抱起，在他耳边说道：“那个人嫉妒你呢!”
“我知道。”洛云心看着那个人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在天雕堡也有这样的人才……”
“你被怨恨罗!”凌九天皱皱眉头，“话说回来那个人喜欢乌姬干嘛不向她求亲算了?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干脆!换做我也不喜欢这种人。”要是乌姬真嫁给这男人，也不会让现在的凌九天感到有如芒刺在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