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为什么呢?"轻喃低语,温和的声音如羽絮般轻柔,嘴角扬起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感情。
"人不是我杀的。"
微讶转头,却跌进一池明亮又坚定的黑眸中。
"真的,不是我。"见慕容含雅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还以为他是不相信,连忙又加强语气补了一句。
"嗯,我相信你。"抿唇一笑,回以他同样坚定的眼神,这点,他从来都不曾质疑。
一瞬间,似乎天地万物都停止了运动,只有两人默默的对视,一种奇异的气氛飘荡在两人之间。
良久,"你不问我是谁吗?"慕白雪打破沉默,一双星眸定定地凝在慕容含雅脸上。
不语,执起慕白雪的手,用指尖轻轻在手掌内划下几个字,冰冷的触觉让慕容含雅不禁皱眉,在写完后,并不放手,只是柔柔地覆着。
"为什么会知道我是曲龙夕?"不知是因为慕容含雅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那个贴心温柔的动作,慕白雪,哦,不,曲龙夕笑得如得到糖果的孩童一般,天真可爱。
"隐龙堂的少堂主曲龙夕,即使从未出面于江湖,却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天大的麻烦,只要隐龙堂弟子修书一封回总堂,少堂主便是妙计佳招信手拈来,行事以邪祟著称,故江湖列为三公子中的邪公子,慕名已久,岂会不知。"
隐龙堂占据东方势力之顶,但为隐,顾名思义,其外及堂的所在,内及堂内弟子,堂主,相貌身份皆是谜,惟知少主名曲,上龙下夕,为隐龙堂堂主收养的弃童,知晓也只是因为堂主在认仅两岁的曲龙夕为义子时,在江湖上办了个庆会,邀了不少名门到场,当然,仍然是未见堂主之貌就是了,由首至尾,隐龙堂的人都是顶纱乌帽,连尚是孩童的曲龙夕也是一样。
但一旦有人寻得,隐龙堂会不惜倾尽所有人力,物力,以求完成所托之事,创始至今,尚未有不破之案,但想再寻,已是人去楼空,不复存在了。
摇头,狡狤一笑,"你也说了,我从未出面于江湖,你不可能凭相貌就认出我。"
叹气,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过,左手凌空挥了数招,看似平平无奇,却是引来身旁人惊叹,"才看了两次你就会了阿,成叔要是知道自己毕生绝学,指上飞花就这么容易被人学去了,好不容易保养好的秃头肯定又要掉去不少了。"
成梁君,怪只怪父母取名字时没告诉他是指望他成为国之栋梁,人中君子,他只道是自己要成为梁上君子,当父母解释了,那也晚了,所谓三岁定终身,成梁君三岁便加入丐帮,自力更生,之后又踏遍五湖四海,于偶遇中拜高人为师,出师后,虽武功大成,精通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确仍是一心为盗,独创飞花十二手,这指上飞花便是其中最高绝的一手。
成梁君获得盗圣的名号后,却突然销声匿迹,不再现身江湖,众人认为他已退隐深山,便也渐渐淡忘,只是之后偶然一次倚云楼突然收到某帮的支援函,说是隐龙堂要取其帮主性命,同为正道,慕容含雅自不能漠视,但也不会盲目。
调查之后得知,原来是那帮主为了得到一平民百姓的家传宝贝,不惜将那家刚出生还未满月的孩子抓走作为威胁,却又在宝物到手后,不将孩子归还,说是他们家孩子筋骨不错,让本帮收为弟子是他们家的福气,估计正是那家人走投无路,却恰巧寻得隐龙堂,而隐龙堂也允诺出手相助,才有此事的吧。
知是那帮主有错在先,但也不能眼睁睁看其死于面前,这样不仅影响了正道间的和气,也会让他被外界烦扰好一阵子。
于是慕容含雅便入住其帮,设法保护,约定当晚,果然黑影骤至,为首的看身形可判是三十左右的壮汉,慕容含雅与其过招后发现他身手不弱,却也不是不能取胜,权衡之下,以隔空传音与他商量,只要将宝物与孩子带回即可,不要取那帮主性命,正道总盟自会处理。
那人思考了片刻,就抽身退去,在飘至那帮主身边时,运用了这招指上飞花,偷出他藏在衣内的宝物,就是凭借这招,慕容含雅认出此人便是成梁君,成梁君观色也看出慕容含雅已知晓自己身份,只是微笑转身,道了声后会有期便走了。
曲龙夕一样在空中轻挥招式,同样的动作,却是舞出了不同的邪魅,"成叔出完任务回来就同我说了倚云楼楼主如何如何武功一流,如何如何为人正气,如何如何潇洒不凡,所以呢,"调皮地向慕容含雅眨了眨眼,"我慕名你可是很久了。"
浅笑,被他天真单纯的小动作吸引,或许可爱比邪魅更适合他。
"第二次就是你看我方才给那混蛋姓唐的一粒蚁蚀丹的时候吧。"
"先是于唐飞小腹上狠狠一踢,趁他身体反映下腰时,又用指上飞花从他的袖子里摸出蚁蚀丹的瓶子,再在他呼痛张嘴的瞬间把药扔进他嘴里,虽然你并没有毒死他,但,"微微摇头,"蚁蚀丹,无药可解,发作时如万蚁蚀身,奇痒无比,需持续半个月方可停止,本是唐门用来审问犯人所用,他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何必为自己结这怨呢。"
"哼,他活该,谁让他说你坏话的,我没拿他怀里的断肠散送他一粒已经是怕你骂我了,还有,就他这怨,我曲龙夕一点点都不放在眼里,别让我下次再看到他,看到一次,我就打一次,再看到一次,我就再打一次......"
看着曲龙夕骂骂咧咧地已经数到见第五十次,打了第五十次了,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到最后,还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招式,但自始至终,自己的手都被他握在手里,这间接导致了慕容含雅也呈现于"手舞"的状态。
笑,却不是苦笑,直觉自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无论他做什么,自己都能给予无限的宠溺与包容,是哥哥对弟弟的那一种吧,慕容含雅这样告诉自己,自己从小独身,只有母亲与梅兰竹菊陪着他,观澜与惜玉也都只是他双十之后才认识结交的,对于弟弟这种存在,曲龙夕孩子般的脾气恰恰激发了他兄爱的满溢。
事后曲龙夕有问过慕容含雅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慕容含雅想了想,估计就是在方结识的屋顶上,你指手画脚为我抱不平的那一刻吧,只是那时过于迟钝,误认为是兄爱罢了。气得曲龙夕一个劲跳脚,早知道你是那时候就有了这死想法,一开始就告诉你我喜欢你就好了,免了之后的一堆麻烦。当然,这是后话,占且不提。
小啸小灰,暧昧丛生
"其实准确来说,我是看了两次半。"慕容含雅轻启出声,他绝对相信若是他不开口岔开话题,曲龙夕会一直这样为自己生气到天亮。
"嗯?"星眸微转,突然眼神一亮,"你是说小啸!"
看到慕容含雅虽不语,却更为深的笑容,曲龙夕就知道自己料的不错。
"小啸是我初到这里认识的小孩,他那时还想偷我哎,被我当场抓住了,可是他也不讨饶,只是求我给他3文钱买一块大饼给他娘和他兄弟,说他做为回报愿意当我的一天小厮,原来他娘还有和他一同行乞的小孩们已经2天没吃过东西了,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看他真的好可怜,我就请他们吃了一顿,之后,又教了小啸这招指上飞花,不过你也知道嘛,成叔的规矩。"向慕容含雅吐了吐舌头,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直觉就是想上去捏捏他的脸,却是在行动前硬生生压住了,好险,曲龙夕心性再像孩子,毕竟两人尚且不熟,况且对方还是一堂的少主。只是,在思及自己与他只是一般朋友时,慕容含雅不由心里一闷。
用微笑掩盖过恍神,"成梁君发誓此生决不收弟子,对吗?"
自己也是凭这点十分肯定当初的慕白雪定是隐龙堂中人,既然成梁君不会传授他人,那么会这一手的慕白雪必是与他能长期相处的人,在其中自己领会的,并且绝不会是他手下,若然必会被成梁君废去武功,以防江湖道是他打破誓言,藏起来收了个弟子。
至于小啸,初始并没有将两人联系到一起,直到曲龙夕使出指上飞花,方忆起小啸口中的漂亮哥哥师父,除了曲龙夕也别无二人可作解释,况且撇开这点,还有见到他时,他身边的......
点头,"对啊,这也是我教他这招的原因,指上飞花,飞花十二手最难学也最高超的一招,我料定他不能掌握,谁知道他悟性极佳,再加上天生的好筋骨,即使没有内力相辅,空有招式的动作已是非一般人能察觉,所以,我就让他完成我指定的一个任务后,由飞鸽传来的特使带回隐龙堂,事已至此,我想成叔不收他为徒也不行了。至于那个任务......"停顿了一下,看向慕容含雅。
"你可以过会再解释。"看出他眼中的意思,慕容含雅替他开口。
"你就那么确定我过会儿会告诉你?"稍抬下巴,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眼神如水,平静无澜却是异常闪耀,"因为我知道在此之前,你会先问我凭什么认定你就是曲龙夕,仅靠之前那手指上飞花我最多只能猜出你是隐龙堂弟子,却不能断定你就是隐龙堂少主,不是吗?"
嘴微厥,负气一甩头,"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啊。"
原本轻覆的手由于方才曲龙夕的泄愤动作,变成了两手交握的状态,慕容含雅稍用力握了握,曲龙夕下意识反映回头。
秋水入神,笑意拂风,曲龙夕失神于那俊雅温柔,并不是没有看过美人,先不论家里的那义父义母,他自己至少也会照镜子,自认是不会轻易被动摇的意志,却总在无意间就被那池春水淹没。
过了片刻,曲龙夕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两声,收回神,有些别扭地不去看慕容含雅的脸,"你还没说到底是为何认出我就是隐龙堂少主的呢。"
"你这两天有派人特意注意我的一举一动吧?"听不出喜怒地轻问。
曲龙夕身体一僵,低着头不无心虚地点了点头。
果然,慕容含雅当初还以为是肖娘的嘱咐,直到碧玉交待是曲龙夕请他去参加放花会,恰才联想这两天的眼线会不会是曲龙夕所派。
不忍于他看似垂头丧气的动作,用另一空着手,轻托起曲龙夕小巧的下巴,正视,看出他眼中的小心翼翼,绽开一抹温雅的笑容,"我没生气,你别担心。"
察觉对方眼中重燃出闪亮,慕容含雅收回那略显暧昧的手,脸色不变,但却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自己向来是随意之人不错,但还不至于做出这种,这种,风月的动作,但曲龙夕完完全全乱了自己的方寸,等自己回神,动作已先于思维,真是,他的兄爱也泛滥得过于凶猛了吧。
"那你应该知道我去了马厩了吧。"w
"马厩?我是知道,不过......啊!小灰!"曲龙夕一脸兴奋地惊呼,绝美的笑容似是将这夜晚也点亮了一般。
"疾凌丹,世上仅此一颗,并不是因为锤炼困难,而是因为药材极为珍贵,世间最后一株药引--刺棘花就用来炼这颗了,故而其珍贵可想而知,服用者,可拥有傲立于江湖之顶的轻功,当初研制出此丹的正是名剑山庄有妙手回春之称的神医玉庭叶。
但此丹出炉之日,也正是名剑山庄收到隐龙堂因收义子所设庆宴的邀请帖之时,此丹的炼成已是全江湖皆知的事,司马一剑本打算让独子,刚满三岁的司马惜玉服下。但这请帖一来,自是要送礼,若是论及礼,疾凌丹的出现算是恰时,于理于情,都应送予隐龙堂的新少堂主,但,好不容易得到如此珍贵的奇丹,就这样拱手送人,司马一剑始有不甘,更何况这丹的主人应是玉庭叶。"
"但,玉庭叶的就是司马一剑的,不是吗?"曲龙夕突然邪魅一笑,手随意地把玩着自己的长发,慵懒,又不失俏皮。
有点惊讶于曲龙夕对此事的了解,若不是自己登门拜访惜玉,暂住时察觉的这一丝不寻常,恐怕外人应是无从得知才对。
无意于停留在这个话题上,这毕竟是他人的私事,慕容含雅续下方才被打断的话,"但最终司马一剑还是把疾凌丹送给了隐龙堂,也就是说,有权利用这颗名贵丹药的就只有隐龙堂堂主和少堂主了。"
"当日我到这流莺街时,有遇到一受伤的驴,为它包扎时就有注意到驴的腿骨强劲异常,且血管极粗,这也是那驴受刀之后难止血的原因,稍运以内力,可隐隐感觉出一丝以药力为动力的内力相抗。因我与名剑山庄素来相熟,所以也知道疾凌丹的药粉曾在野狗上试验过,药效与那驴是丝毫不差,这驴分明是服下了疾凌丹。"
"那时也并未细究,但入住红姬后闲来无事,一游姬园时,恰过马厩,发现此驴,经询问后知那是你的坐骑,再加上你的年龄,我便隐约猜出你或许就是隐龙堂少堂主--曲龙夕。"
隐龙解密,心绪难平
"小灰,是我此次能下得山来的功臣。"眼神一转,"我再让你猜一样好不?"
好笑于曲龙夕闪着恶作剧的璨眸,"我不知道。"
"我什么还没问呢,你怎么就不知道了呢。"曲龙夕不无纳闷地看着慕容含雅如同智明星的淡定神情。
"你要问我隐龙堂如何分派弟子出任务,我即不是隐龙堂内弟子,怎么可能会得知。"
曲龙夕突然一个上前,两人近得呼吸可闻,捧住慕容含雅的脸左转右转,慕容含雅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时忘了反应,任其上下其手。
终于将慕容含雅的脸转了一圈,曲龙夕才收回手,头微歪,露出不解的神情,"我好想知道你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哎。"
轻吁一口气,"你这样也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骤然止住话语,慕容含雅有些尴尬地扯出一抹笑,他怎可让曲龙夕知道自己以为他要那个,那个......
"哦?你以为我怎样?"慕容含雅猛地抽气,曲龙夕趁自己恍神之际竟然重又拉回两人间的距离,双手撑在自己身侧,嘴角又挂上了那丝邪气,眼神略带危险地昵着自己,就如同,就如同老鹰发现猎物一般。
身体后仰,欲逃出那种奇异的气氛,不知为何,慕容含雅莫名地恐惧于那丝紧张,还有心动。
"我,我并没有以为如何。"
"是吗?可是我明明有听到你说‘我还以为'啊。"邪笑,不准备放过难得慌乱的慕容含雅。
慕容含雅身体一直向后仰,奈何他后退一分,曲龙夕便上前一分,退无可退,慕容含雅全身可说是平躺在曲龙夕身下,曲龙夕居高而笑,气势与邪气不语而发。
慕容含雅不禁有些懊恼,怎可因为之前天真无邪的可爱神情就放松警惕,竟忘了曲龙夕可是有"邪公子"之称,行事以邪妄闻名江湖。
可他更懊恼的是自己竟没有反抗或是推开他的想法,自己只要手轻挥便可离开这禁锢般的紧张。偏生上方的曲龙夕又一直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盯着他,让他不自主将头别开,不敢与他正视。气息不稳,脸也有些微烧,真是乱了,完全乱了。
笑盯着身下的美人,微散的黑丝铺开一池黑泉,白净的皮肤由于月光的倾泻,显得异常通透流光,当然也更衬出了那抹羞涩的驼红,和那似是可滴出血的红唇,如此圣洁高贵的人啊,如今就在自己身下,强压住想俯身摄住那薄唇的念头,天晓得,那花了自己多少意志力。
现在切莫不能急,都已经等了十八年,不能毁于这一刻。
抽身,用仍握着慕容含雅的手将他躺倒的上身轻柔拉起,忽视慕容含雅不解的眼神,轻笑,"岔开话题了呢。"
世上少有事情可以让慕容含雅懊恼,更罔论动怒了,但慕容含雅确定现在的自己有丝怒意,曲龙夕就这样抽身,他怎么可以就这样......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住,自己,自己在想什么啊?难道自己还希望他对自己做什么?
"江湖上道寻得隐龙者,寻得万事包,这也有半对半错。"曲龙夕看慕容含雅的表情,估计一时半刻并不能回神,再来,也不能让他想的太深,以免他被自己吓到,反而与他保持距离,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于是马上引回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