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的秘密————tequila（夜玉楼）

星期一上午十一点半，因为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讨论，所以每周一次的部门主管例会提早了半小时结束。孙玉卿对坐在自己身边的胡知理说："难得今天这么早就开完会，不如咱们一起出去吃午饭吧。我知道有一家很正点的印度餐馆，里面的咖喱鱼头、咖喱羊肉都够辣够香，你肯定会喜欢的。"
出乎他的意料，胡知理一脸冷漠，根本不拿正眼瞧他，收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丢下一句话："不用了。我减肥，中午不吃东西。"说罢，便自顾自地起身走人。
孙玉卿一手搭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盯着胡知理的背影，眼睛渐渐眯成了细缝，嘴角浮现一丝寓意不明的笑。
孙孝贤正准备和秘书一起离开会议室，突然发现他的幺弟孙玉卿还坐在座位上没有离开的意思。这开会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孙玉卿还坐在那里干嘛？他有些迷惑，吩咐秘书先离开，自己走到孙玉卿身边。
"老幺，人都走光了，你还坐这儿干嘛？"
孙玉卿抬头斜瞟了他大哥一眼，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孙孝贤则是一头雾水，满脸疑惑。
孙玉卿起身，伸手搭上他大哥的肩头，一脸诡异的笑容，说道："大哥，今天中午有约会了吗？"
孙孝贤老实回答："没有。"
孙玉卿故作惊讶："咦？怎么你好不容易出差回来，你老公中午都不陪你一起吃饭的吗？"
孙孝贤闻言一愣，"我老公？"
孙玉卿没好气地说："你家那只狐狸啊！你们俩举行婚礼那天他不是拿着棒子加拳头来威胁我，非逼我承认你们家他是老公，你是老婆么？"
孙孝贤认真回想当日的情形，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幸福的笑容，"呵呵，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没关系，只要他高兴就好。"
孙玉卿一个劲摇头，整个人几乎挂在了孙孝贤身上。"大哥，你这样宠他，小心我会吃醋哦！"
孙孝贤忍不住笑哼一声，"我是你哥，又不是你情人，我宠我家狐狸，你吃什么醋？"说着，将如同"八爪鱼"一般抱着自己不放的孙玉卿狠狠甩开。
"哥！你好无情啊！"孙玉卿故作委屈状哀怨地嚷道。
孙孝贤摇头叹息："你继续表演，我去叫艾莉待会带份外卖回来给我好了。"
"堂堂孙氏当家哪里用得着躲在公司吃外卖盒饭那么可怜？你老公不陪你，还有我呢！走，大哥，我请你吃午饭。"说着，孙玉卿又扑上来，搭着孙孝贤肩头热情地说话。
"先说好，我可不去吃什么印度菜。辣的东西我吃了会拉肚子。"孙孝贤一边说着，一边很不习惯似的一沉肩，卸掉孙玉卿那热情的臂弯，皱着眉头继续说："你可不可以不要搭着我肩膀说话。你好歹也是公司的董事之一，况且还是孙家的人，在外面怎么一点形象也没有。老这么跟人勾肩搭背的，你就不怕人家说咱们孙家四少爷不够稳重，不注重仪表？"
孙玉卿很夸张地跳到一旁，与孙孝贤拉开距离，"好啦！好啦！这样的距离够稳重了吧？真是的，你家那只还不是经常跟我勾肩搭背，又不见你说他。"最后这句，孙玉卿当然是故意说给他大哥听的。
偏偏刚刚耳朵还很灵光的孙孝贤此刻就跟聋了似的，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一边径直往门口走去，一边回头叫孙玉卿："不是说请我吃饭吗？还不走？"

坐在"滩万"的包间里面，孙孝贤看着眼前一堆精美的食物和对面拿着酒壶殷勤地为自己斟酒的孙玉卿，忍不住连连摇头叹息。
孙玉卿闻声抬头一脸不解，"大哥，是你说不吃辣的，我才特意请你吃怀石料理。怎么呢？这个也不合你胃口？难为我今天还特地拿出私房钱来请你吃这么贵的日本菜......"说着说着，孙玉卿也跟着他哥一起摇头叹息了。
孙孝贤一脸无奈地长叹一声，"哎！我也知道你把大部分钱都捐了夜博士工作的研究所，所以能特地挤出生活费来请我吃日本料理肯定不容易。做哥哥的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就直说了吧。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回来，需要我这个做大哥的帮你搞定？"
孙玉卿刚刚夹起一片鲜美的鱼肉放进嘴里，听到孙孝贤这番话，差点被噎到。他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指着孙孝贤，很气愤地说："大哥，我好心请你吃饭，你就这么看我？难道我没事，就不能请我哥哥吃顿饭？"
孙孝贤一边把茶杯递给他，一边点头说："当然可以。做弟弟的请哥哥吃饭是天经地义的事。"
孙玉卿接过绿茶，喝了一大口，气才稍微顺了点，"你明白就好。"
"不过......"孙孝贤拿起清酒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你平时跟我家狐狸出去都是让他买单。而且，我们做兄弟这么多年，你就只请过我喝过一次啤酒而已。而且，那次的啤酒还是在7-11买的，总共只有一打，结果你自己就喝掉了三分之二，害得最后我还得打电话叫人来帮忙把醉到不省人事的你抬回酒店。"
孙玉卿很不耐烦地翻翻白眼，"够啦！知道你孙大少记忆力超强，锱铢必较行了吧？真是的，想请你吃顿饭都计较个半天。那今天这顿你请好了，省得你又疑神疑鬼地以为我要占你便宜了。"
"噗嗤！"孙孝贤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吧，我请。"
孙玉卿一边大口大口吃着桌上的刺身，一边斜眼盯着孙孝贤说："哼！是你自己说你请的，以后可别说什么我小气，我没请过你吃贵价东西。我这次请了你的，是你自己坚持要买单的。"
"嗯嗯！是我坚持要买单的。"孙孝贤一个劲点头附和。
孙玉卿埋头吃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才放下筷子，拿起茶杯喝了口，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好了，现在午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来讨论一下正经事了。"
孙孝贤拿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望着孙玉卿有些吃惊地问："正经事？你不是说你没有惹麻烦吗？"
"KAO！孙孝贤，你就不能把眼光放远一点吗？干嘛老是往我身上扯？我这个做弟弟的难道给你惹过很多麻烦吗？"孙玉卿指着孙孝贤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激动得差点要站起来。
孙孝贤悠然地喝着清酒，"麻烦倒不是惹过很多。不过......"他抬头瞟了孙玉卿几乎伸到自己鼻尖上的手指一眼，微微一笑，"你惹的一个麻烦就差点让我们孙氏这块招牌从商界消失，你大哥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呐！还请小弟你多见谅哈！"
提起往事，孙玉卿也自知理亏，灿灿然收回了指向孙孝贤的手指，但犹自心有不甘地在一旁嚅动嘴唇嘀咕着什么。
孙孝贤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自在地喝着清酒。
孙玉卿拿起一直放在一旁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一口气喝下。
"别喝那么急，伤身的。"孙孝贤出言劝道。
孙玉卿刚放下酒杯，双颊已涌现红潮。孙孝贤见状不禁莞尔，"你的酒量这么多年倒是一点都没长进，还是一沾杯就变关公。"
孙玉卿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知道当年是我冲动，不懂事，连累爷爷差点把一生心血都赔给了别人。刚才那杯酒是我跟你道歉，因为如果不是为了我，你根本就不会失去MAYA......"
"够了！你喝醉了。"孙孝贤突然一声厉喝打断孙玉卿的话。
孙玉卿盯着他沉默了许久，才晃晃脑袋，说："好。过去的就不提了。我说现在这个。我来问你。你昨天回家之后，有没有发现你家狐狸有什么不妥？"
"不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孙孝贤被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搞得是一头雾水。"他不就和平时一样。我没看出有什么不妥。"
孙玉卿皱眉头，"你确定？他在床上的表现怎么样？和以往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吗？比如说......"
"够了哈。孙玉卿，你今天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这些问题，已经属于我和狐狸的个人隐私了吧，你问那么仔细干嘛？"孙孝贤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孙玉卿连连摆手，"你不要激动。你以为我真的是无聊了才会这么八卦跟你打听这些事吗？我是担心你和狐狸未来的幸福生活出问题！"
"会出什么问题？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孙孝贤没好气地冷笑。
"你......你......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吗？"孙玉卿激动不已，指着他鼻梁大声说："你这次出差将近半个月，好不容易回来了。狐狸却一点小别胜新婚的激情都看不到。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激情？你想要什么激情？"
"不是我想要。是你和狐狸应该表现出激情来。你想想，一对正常的夫妻，分别了将近半个月，好不容易团聚了，怎么也得来点热情的深吻或激烈的爱抚之类的正常行为嘛？怎么可能像你和狐狸那样，冷冷淡淡的，好像进入了冷战时期似的。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狐狸？"
孙孝贤看着孙玉卿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呵......你也说了，我都出差了半个月，哪有机会得罪狐狸？"
"就是因为你出差了半个月，所以才可能让狐狸觉得深闺寂寞，进而埋怨你嘛。你出差的时候，有没有每天晚上给狐狸打电话报告行踪？"
"我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报告行踪？我又不是假释犯，他也不是假释官。"
"你......你真是......完全不合格的老婆。亏得我为了帮你，在你出差这段时间每天陪着狐狸到处去吃香喝辣，让他不会感到寂寞。我这个做弟弟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这个做人家老婆的，怎么就一点情趣都不懂。定时的电话代表你对他的关心和忠诚。就算是形式主义，这个电话都是必打的。"孙玉卿激动地对着孙孝贤说教一番后，突然长叹一声，"唉！难怪狐狸会对你有所抱怨，原来你出去那么久，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
孙孝贤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他："你说什么？狐狸在你面前抱怨我？"
孙玉卿愣了愣，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眼珠一转，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他......他当然不可能在我面前明说啦。不过......有迹可循的嘛。你知道吗？上个礼拜你还没有回来的时候，狐狸的脾气是越来越坏。我约他出去吃饭，他都全部拒绝了。而且，据他部门的职员说，他那个礼拜简直就是坐立不安，经常乱发脾气，吓得内勤部的人全部都精神紧张，生怕误触雷区，被炸得尸骨无存。"
孙孝贤有些惊讶地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他熟悉的狐狸一向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最多就是耍耍嘴皮功夫，实际上对人是非常体贴的。如果，真如孙玉卿所说，狐狸对着部门的下属乱发脾气，那就是比较严重的问题了。
"你确定这些情况都是真的？"孙孝贤认真地问孙玉卿。
"当然。不确定，我也不会专门来告诉你了。"
"但你又怎么能肯定，这件事一定是跟我有关呢？说不定是狐狸有其他的烦恼了？"
"我肯定和你有关。狐狸自己在网页上都写了‘全是S的错，都怪S！'"
"S？网页？"孙孝贤一边重复着孙玉卿的话，一边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孙玉卿。
孙玉卿感觉到一股寒气自背脊冒起，额头好像有冷汗渗出的感觉。
孙孝贤突然笑了，只是这笑容看在孙玉卿眼里，却让他背上的寒气立马窜上了脑门。孙孝贤食指轻叩木桌，不紧不慢地说着："老四啊，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很多事瞒着我呢？"
孙玉卿只觉得脑门上的冷汗已经是大面积地往外冒，脑袋里面一片空白，耳朵里也尽是嗡嗡声。他长大了嘴却连一个音节也吐不出来，只好拿起酒壶猛灌。
孙孝贤皱眉，"你干嘛呢？做了亏心事就认个错嘛。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酒量就只有那么一丁点，你跟自己过不去啊？"
孙玉卿放下空空的酒壶，长大了嘴想说些什么，可还没发出个声来，人就哧溜一声瘫倒在榻榻米上了。
孙孝贤叫了他几声，见没有回应，只得摇摇头，掏出手机来拨打，"文生，是我，大少。你家卿少喝醉了。我下午还有事，你开车来接他回去休息吧，我们在‘滩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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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隔了个六七分钟的样子，孙玉卿的特别助理李文生就赶来了。孙孝贤站起身来，冲他点头示意。李文生站在包间的拉门旁恭恭敬敬地对他一鞠躬："董事长，打扰了！"
其实算起来，李文生是孙玉卿和胡知理的学弟，虽然比他们晚入学好几年，却在拿到学士学位之后马上出来工作。哪像孙玉卿和胡知理那两个硬是在学校里面磨蹭了整整十年，差不多所有科系都转遍了才在多方威逼利诱下离开，到公司里来正式上班。
李文生走到孙玉卿身边，轻轻唤了两声，可孙玉卿回答的却是一串"咕噜"声。
孙孝贤见状一笑，"我看他是喝得太多了。你也别浪费时间，直接把他扛回去吧。"
"扛回去？"李文生抬头望着孙孝贤，一脸惊讶。
"你这个大的个子，不会连我们家老四都扛不动吧？"孙孝贤笑得有些诡异。
李文生却老实地回答："扛得动。但是，我怕......影响卿少的形象。卿少说他最注重形象了。卿少还说，宁可死得漂亮，也不要活得难看！"
孙孝贤忍不住"噗嗤噗嗤"地笑了起来，"既然老四那么注重形象，你就委屈一下，迁就他。打横抱起来吧。就像电视上，男主角抱女主角那样。"
"男主角抱女主角？"李文生仔细认真地回想了一遍，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孙玉卿打横抱起。抱好之后，他还不忘问孙孝贤，"大少，是这么个抱法吗？"
孙孝贤强忍着笑一个劲点头，"对，对，对......就是这种抱法。你等等......"孙孝贤拿出手机，用摄像头对准李文生和他怀抱里的孙玉卿，笑道："来，Say Cheeze！"
"Cheeze！"李文生虽然不明白大少为什么要给他们照相，但还是乖乖照做。
孙孝贤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满意地点头，"不错！可惜，今天我赶时间，否则一定多给你们照几张精彩的。好了，我先走一步，你赶紧把他抱上车去吧。"
李文生连连点头，目送孙孝贤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大少说照几张精彩的，是指什么精彩呢？"
"是你这个傻瓜被人玩得精彩！"
怀里那个原本应该醉得不省人事的人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可把李文生吓坏了，差点手一抖就把孙玉卿整个给扔了出去。
"卿......卿......卿少！你......你......"
"你什么，赶紧把我放下，难看死了。"孙玉卿不耐烦地说道。
李文生立马照做，小心翼翼地半蹲下将孙玉卿放到榻榻米上。孙玉卿却不领情，脚刚沾着地马上站直了身，推开李文生，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了半天，确认孙孝贤已经离开了，才松了一口气。
"我的妈呀。那清酒辣死我了。小李子，赶紧给我倒杯热茶来。"孙玉卿靠着门边就盘腿坐下，习惯成自然地使唤李文生。
李文生却一刻也不敢怠慢，赶紧倒了热茶，然后捧给他。
孙玉卿一边喝着茶，一边吩咐李文生，"把手机拿出来，拨去内勤部，找佳佳。"
李文生老老实实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拨号，接通之后，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才递给孙玉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