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ificial Anima World————贝拉安魂曲

第十一章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正式的军人。每天必须严格按照时刻表上的要求来做，如果做不到，就给我到操场上去跑一百圈再回来，听到了没有！"原本负责生命体的女兵莲娜，已经升职了，现在负责所有参加战斗的生命体和操控者。
"是！"台下的新兵整齐的回答她。
"现在解散！各自回宿舍去！"
诺亚提着伊凡的行李，一路上跟他有说有笑。而亚兰还是跟在他的身后，注视着他的背影。
有多久没有看见那双眼了？原本散发着光芒的眼。好怀念......
亚兰最近越来越怀念以前的生活了。大概要坏掉了吧，如果自己坏掉了，对于伊凡说不定是件好事，他早就厌倦我了吧。他这么想着，悲伤的感情又来了。
"哎？伊凡！"在宿舍门口，他们碰见了莱特，"难道说我们还是住在一起吗？"
伊凡看了看房门口的牌子上写着他们两个的名字："看来是呢，真好。"
"沃特，以后要继续多多指教咯！"诺亚高兴地搂住沃特的脖子。
沃特露出淡淡的笑容："我哪轮得到指教你啊，是你指教我还差不多吧。"
四个人嬉闹着进了屋子，沃特关上了门。他们忘记了亚兰，把他留在了外面。
反正都已经习惯了，四年内自己越来越沉默，被人忽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亚兰靠着围栏向下望去，陆陆续续的新兵找到了自己的宿舍，平常冷清的宿舍楼也变得格外喧闹。
从口袋里拿出烟来，缓缓地给自己点上一只。
隔壁宿舍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走出来的居然是斯曼。
"哟，这不是亚兰嘛！怎么？伊凡毕业了？"斯曼没头没脑地问。
亚兰吐了一口烟雾："上个星期你还去当考官了。"
斯曼挠挠头："噢，对了对了，听伊莲说起过。唉呀......一转眼都四年啦。"斯曼一边感叹着，一边拿走亚兰手里的香烟，自己拿了一根抽了起来。
"不过，你这个生命体为什么在这里抽烟呢？"斯曼瞪着他，"抽烟对你来说没意义，这包就送我了。"
"随你。"亚兰随便地回答他，便陷入了沉思。
没错，自己到底为什么还在抽烟？以前抽烟是为了怀念约翰，而如今对于那个名字早就没有了感觉，又是为什么抱着这个坏习惯不放手？
"斯曼！"松的鼻子很灵，闻到了烟味就赶忙打开门，"又抽烟了！"他一把夺过斯曼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不准再抽了！你总是这样！"
"啊啊，看见亚兰在抽就忍不住嘛，别生气哦。"斯曼讨好者松。
忽然记忆里的某个片断出现了。
那是在学院的操场上，自己无聊地抽着烟。
不要抽烟呢，对身体不好的。伊凡有些担忧又充满温情的语气在脑海里回响。喝果汁吧。
已经不记得那包果汁是什么样子了，但亚兰知道那一定很好喝，只是自己不能喝到了。
突然从自己宿舍里走出来的诺亚，扑到了松的身上："啊呀啊呀！小松松！"
松努力推开个子比自己大很多的诺亚："走开......讨厌......你很重啊！笨蛋诺亚！"
"不要嘛，小松松！我们难得才见面的！亲热一下嘛！"诺亚死拽着松不愿意放手。
"呵呵......"伊凡一边笑着一边从宿舍里走出来，见到斯曼也很高兴："斯曼，好久不见呢，你住在隔壁吗？"他走到斯曼和亚兰当中。
斯曼伸出大大的手掌揉着伊凡的头发："小鬼，长大了不少嘛，一定变强了吧？"虽然是在对伊凡说话，但是斯曼的目光却停留在亚兰脸上。
长长的刘海遮住了脸，虽然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却还是能够感觉到他身上阴霾的气息。
而那张精致的脸颊上滑落下来的闪光，只有斯曼看到了。
是怎么样的痛苦让坚强的"蓝色卫士"流下眼泪呢？斯曼把目光转到伊凡脸上。
那张脸跟四年前见到的不一样，充满了阳光快乐，但还是缺少了什么。
"既然这么巧，住在我们隔壁，今晚就一起吃饭吧。"斯曼打开了一个比较愉悦的话题。
诺亚抱着松高兴的要死："好耶好耶！小松做饭可是很好吃的呢！好久没有吃到了！"
"你这个白痴！放开我！"松表情痛苦着，还是猛力想要甩开这块牛皮糖。
"是啊，伊凡也来。亚兰，你也一起来吧？"斯曼抬起头问他。
"不用了。"亚兰并没有转过头，而是把头垂得更低了，"你们好好玩吧。"
"这样啊......"斯曼有些遗憾地说。
伊凡开口道："别理他，他总是这样扫兴的，我们一起玩就行了。"
斯曼顿时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在营地住了一个月之后，伊凡和莱特就一起被分配出去了。
原来能够一直驻守在营地的只有斯曼他们这种高层部队，而伊凡他们这些新兵只能被分配到各个区域的防护点上去，如果在那里表现好的话，就可以加入高层部队，直接受统领的领导。
伊凡和莱特一起被分配到D-5167区域的第四个防护点内，这个防护点的人并不多，算上他们两个总共才六个操控者。晚上大家都睡在树屋内，因为食人兽不会爬树。
晚上唯一一个无眠的就是亚兰，他又一次悄悄地爬起身，走到树屋外抽烟。
而今晚沃特比他提早出来了："你又来抽烟了？"
"嗯。"亚兰借着微弱的月光点燃了烟，袅袅的白烟升起，"睡不着？"
"我害怕。今天特别不安。记得四年前蒂姆死的时候吗？"
"记得。"如果不是为了约翰，说不定蒂姆现在会跟他们在一起。
"食人兽已经研究了基因突变，他们会飞，弥补了不会爬树的缺点。"
亚兰点点头："是，他们很可能飞上来袭击。"
"没想到你们这么期待我们的降临啊。"忽然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看来被我说中了。"亚兰苦笑着。
"唉，那也是没办法的。"沃特点点头。
两个人同时转身，亚兰的剑深深地砍入了长着翅膀的食人兽体内。
"诺亚！你睡死了吗？"四年来，亚兰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没有，怎么可能。"诺亚抱起伊凡和莱特，突破屋顶飞了起来。
"把莱特给我！"沃特叫到，于是诺亚把左手的莱特扔了过去，沃特稳稳地接住他。
"沃特，发动。"莱特吻了吻他的额头，打开了沃特的战斗模式，他这才能唤出自己的大锤。
黄色的血液溅在了亚兰干净的衣服上，一个食人兽倒在了自己的面前，但是后面还有黑压压的一群。
那是一支庞大的食人兽空中部队，他们展开黑色的翅膀在夜空中盘旋，遮住了月光。像是一个个死神来索取人们的生命。
"诺亚，变成武器！"伊凡知道地形对于人类不利，于是准备使用高一级的命令。
诺亚抱着伊凡降落在树更高的枝丫上，然后变成了猎枪被他牢牢抓在手里。
伊凡瞄准了天空中的食人兽，开始扫射。一个个食人兽坠落了，但是还有更多地在等着他。
"太多了，怎么办？"沃特吃力地挥舞着铁锤，乘着空隙问亚兰。
"快发通知回去，让他们派人来支援。"亚兰为沃特开路，让他到屋子里去拿电话。
这时候亚兰听到了头顶上伊凡的叫声："走开！"
他抬起头来发现几个食人兽正摇晃着树枝。
"伊凡！跳下来！"亚兰吼着。
伊凡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闭着眼睛向下跳，随后被亚兰抱在怀里。
"有没有受伤？"亚兰关切地问。
"没......没有。"
亚兰眼看着在树屋上战斗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他对诺亚说："诺亚，变回来，到地面上去。"
伊凡手上的猎枪变回了人型，抱着伊凡顺着绳索滑落到地面，而地面上有更多的食人兽等着他们。
"烧吧。"诺亚抱着伊凡再一次腾起，挥挥手将地上的草丛都点燃了。
火焰越烧越高，亚兰和沃特他们乘还没有危及到树屋的时候赶紧降到地面。
这时候斯曼也赶到了："你们快撤退，这里守不住了。"他带来了上级的命令。
于是沃特带着莱特在援军的掩护下撤走了。
而飞在半空的诺亚却被一起降下来的食人兽纠缠住了，他分心抵抗食人兽的攻击，不慎松手把伊凡扔了下去。
虽然并不太高，伊凡也没有受伤，但是一时间他失去了保护，周围的食人兽一步一步逼近。
大概就要死在这里了，伊凡惶恐地看着围攻过来的野兽，闭上了双眼。
也好，可以去见父母了。
但是他却并没有感到身体上有任何的疼痛，正疑惑着的时候他睁开双眼。
他看见亚兰正趴在自己身上，用他的身体抵挡着食人兽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亚兰......？"伊凡不解地看着他的脸。
他看上去那么痛苦，却微笑着，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没受伤吧？"
伊凡愣了，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只是机械化地摇摇头。
"那就好......"亚兰承受着可怕的攻击，他感觉自己的背快要被砸烂了。
就在他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诺亚突破了食人兽的包围："亚兰，你还好吧？"
亚兰颤抖着，以自己最后的力气将怀里的人儿交给他："快点，带他走......快点走......"
"那你怎么办？"诺亚问他。
"你别管了......快走吧。"
"不要！亚兰！亚兰！"伊凡忽然在诺亚的怀里挣扎起来，"亚兰--！"
然而诺亚只能把他拖走，他只能眼看着那些食人兽将亚兰包围起来，疯了一样地攻击他。
最后泪水模糊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了，却将自己心头的那层薄雾冲刷干净了。

第十二章
"嘀嘀嘀......"
我在哪儿？这个地方好像来过。
"长官，他醒过来了。"是谁在说话？
你是谁，穿着白色的衣服，你是医生吧？
"亚兰，你的核心被很严重地损坏了，我们要帮你修复核心的话就一定要进行格式化，你还要拒绝吗？"
格式化？拜托，不要让我忘记他。
"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按照规定，你脑内关于他的记忆我们不会消除的。"
那就行了，随便你们吧......
"给他上麻药，开始修复核心。"
"是，长官。"
"嘀嘀嘀......"
......

伊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杰克坐在自己的床头。
"醒了？身体还好吧？"杰克关切地问。
伊凡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抓住杰克的衣袖："亚兰呢？亚兰呢？"
杰克安抚着他："没事，亚兰只是生命体，他是不会死掉的。他被送去人造生命体维修机构进行修理了。"
这句话就像是定心丸，让伊凡安心了不少，他放松下来，躺在床上。
"我想看过你之后就去看看他，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呢？"杰克提议。
"嗯。"伊凡点点头，自己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于是他穿好衣服，跟着杰克下楼，然后坐上了汽车。
人造生命体维修所离营地好像很远的样子，所以山姆一直开着车，路上也没有人说话。伊凡一直都望着窗外的风光。
虽然今天的太阳不大，但是依然让伊凡觉得有些头晕，他不太喜欢被太阳直射。
终于，杰克开口了："伊凡，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嗯。"
"由于这一次亚兰受损很严重，上级为了保证生命体的健康，下令你不能同时操控两个生命体了。你必须在诺亚和亚兰之中作出选择。"
"......"伊凡陷入了沉默。
"你不必现在就告诉我答案，但是我希望你在见到亚兰之前告诉我你的选择。"
然后车内又回到原本安静的状态，但是伊凡却没有办法继续欣赏风景了。
终于山姆停下了车，伊凡一路跟着杰克来到医院一样的建筑物内，一直都在思考着刚才那个问题。
最后，杰克在亚兰的病房前停了下来，面对着伊凡说："好了，伊凡，我想你也考虑清楚了。但是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会让你与亚兰见面的。"
伊凡深吸了一口气："我想，我还是放弃亚兰吧。"
杰克表情平静地问他："你的理由是什么？"
"毕竟亚兰是爱着约翰的，如果不是他死了，恐怕亚兰也不会这么委屈地呆在我的身边。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身边有多么不快乐。然而诺亚只有我，如果连我都不要他了，他就只能回到那个冰冷的仓库去，他那样的性格需要我照顾......"伊凡闪躲着杰克的目光，低着头看着地板："......所以我还是放弃亚兰吧。"
之后杰克开口说："你都听见了吧？亚兰。"
伊凡猛然抬起头看着杰克的目光根本就是在自己身后。
"怎么能听不见呢，清清楚楚地都听到了。"伊凡听着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缓缓地转过头去。
站在自己面前的亚兰，前面的刘海被剪短了，所以伊凡可以看见他的眼睛。
那深蓝色深邃的眼睛望着自己，然后那滴眼泪顺着那俊俏的脸颊滑落下来，最后滴落到地板上。
"嘀哒。"伊凡似乎听到了那眼泪坠落时候的声音，那么清晰。
"杰克，麻烦你帮我把怀特博士叫来吧。"亚兰抬起手把自己脸颊上的泪痕擦去，目光移到了杰克脸上。
"好。"杰克答应了他，但是却被伊凡抓住了。
"他是干什么的？"伊凡问。
"怀特吗？怀特是负责给生命体格式化的博士。"
伊凡转过头来看着亚兰："为什么？"
亚兰淡淡地笑了："因为我必须要再格式化才能进仓库啊，既然你舍不得诺亚，那么那个冰冷的仓库只能我去了吧。"
他无力的话语撞击着伊凡的心脏，那颗好像停止运作四年的心脏又一次开始跳动起来。
"扑通，扑通，扑通......"伊凡听到它在作响。
亚兰转过身去，准备打开病房的门进去休息。
"格式化之后，你还会记得我的，对不对？"伊凡抓住他的手，"对不对？"
亚兰摇摇头："不会了。"
伊凡觉得自己快要哭了，拼命忍住眼泪："那不行，不行。"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呢？"亚兰撇过头来，"因为爱你我才在你身边呆了四年，因为爱你我才牺牲我的生命去保护你，可是到头来你还是选择诺亚。现在你又不让我格式化，你到底要怎么样呢？"
终于眼泪忍不住了，伊凡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但是他死死地抓住亚兰的手不愿意松开："不要......我不要你忘记我......我才不要那样......"
亚兰轻轻地叹气，温柔地将伊凡的泪水擦去："要重新选择吗？"
伊凡摇摇头："不要......因为我一直都选择你......我不要重新做选择......"
亚兰不再说什么了，而是将伊凡拦在自己怀里，紧紧地抱着他。而伊凡也紧紧地抓着亚兰的衣服不愿意放手。
"早这样不就解决了吗？两个傻孩子呢。"杰克摇摇头，悄悄地离去了。
久久地他们就这样拥抱着，用来补偿这四年就应该拥抱的份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