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平你快好了吧,我这就把衣服给你拿进去。"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实平的衣柜,衣柜飘散着一股好闻的清香味,是实平常用的肥皂香味。于一恺拿出蓝格子睡衣,又低身从内里的抽屉随便拿出一条白色棉质内裤,松松软软,拿在手上,于一恺只觉得右手微微发烫。把内裤塞在睡衣之中,于一恺起身往浴室走去。
"实平你好了没?"敲敲浴室的门,于一恺问道,实平没有回答,仔细一听,哗哗的水声还在响着。
洗这么久?心里觉得纳闷,于一恺又加大声音问了一遍,仍是没有回答。
转了转把手,没有锁,于一恺嘴角扯出弧度,微微不怀好意地喊道,"我进来了。"实平仍然没有回答。
于一恺推开门,立刻看到背靠着墙壁、跌坐在地上的赤裸着身体的实平,莲蓬头扔在一旁,水流不止。
实平头昏沉得厉害,在浴室里一闷,居然就晕了。
于一恺一惊,把衣服扔在一旁的衣架上,急忙把实平抱到外面。
"我、我没事。"晃动中醒来的实平挣扎着想从于一恺怀抱里下来。
"别动!"不理会他的挣扎,轻轻把他放到床上,盖上被子,摸摸额头,"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吧。"
"我没事,只是没有力气站起来,不用去医院了。"实平坚持着,努力想从床上爬起来。
于一恺一把扶住他,"我们去医院。"
听到于一恺的话,实平慌忙又躺回去,别扭地坚持着,"我不去医院。"
看着实平两手抓着被子,恨不得躲进被子的模样,浮现在于一恺脑海里的第一个词是"可爱"。说到去医院时他的慌乱眼神就像怕看牙医的孩子一样可爱。
看着于一恺嘴角的弧度,实平慌乱地补充,"那边有药,我不要去医院。"
"噗哧"一声笑出来,于一恺起身拿药。
"你笑什么?"从笑声里察觉到什么东西不对的实平小声不满问道。
"没什么。"于一恺一边回答一边在灯光下仰脸奋力要看清药瓶子上的保质期。
侧头看到于一恺的动作,实平不满地嘟哝:"那是我上个月才买的啊。"每年流行感冒肆虐的时候,实平总要发烧咳嗽那么几次,偶尔淋了雨,第二天也总会发烧,久而久之,对医院有奇怪的排斥心理的实平常常买了感冒药或者发烧药放在家里。
看清了瓶子上的日期离今天还远着呢,于一恺终于放心了。放下手里的药瓶拿碗筷,"吃药之前先喝点粥吧,你晚上吃东西了吗?"
实平脸色暗了下来,声音也小了许多,"没有。"
于一恺装作没看到他的表情,转身盛了碗粥端到实平面前,"快吃吧。"
房间里飘着淡淡的粥香,甜甜的令人安心。
实平乖乖接过碗,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于一恺就在旁边静静看着他。
"这个......"实平含着菜,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什么?"于一恺低身略微歪头想听清楚。实平抬头看见他的侧脸,好像刀刻出来的线条以及鼻子,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竟有一种性感的感觉。实在很帅气啊,实平心里不禁这样感叹,脸发烫了起来,"我、我是说这菜真咸......"心脏不知道为何跳得很快,话说到后面越没有声音。
"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烧得厉害?"于一恺一看,眼前的人居然烧得满脸通红了,吓了一跳,摸摸额头,似乎比刚才烫,"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实平慌乱地把碗塞到于一恺手上,窘迫地躲进被子里不出来,闷声说:"你把药给我,我不要去医院。"
于一恺见他又躲进被子里,觉得有趣又好笑,无奈的把碗拿进厨房,又倒水拿药,哄被子里的人出来吃药。"那你吃了药,要是明天早上好了,我就不带你去医院了,要是明天早上烧还没退,一定要去了。"
实平从被子里露出半张脸,点了点头。
于一恺看着他憋得红通通的脸,只觉得他可爱无比,忍着想要一把抱住他的冲动,把水递给了他。
实平吃了药,看着于一恺,突然想起他从刚刚就一直在照顾自己,煮粥炒菜,还没休息下。"你晚饭吃了吗?"此时才想起来要问这么一句。
于一恺笑了笑,实平知道他还没吃,催促他去吃饭。"你先睡觉,你睡着了我就去吃饭。"
实平不肯,一定要他先去吃了饭才肯睡觉。于一恺很奇怪平时温温顺顺的实平也有拗不过的时候,"好好好,我吃饭你睡觉。"笑着这么说完,于一恺起身去吃饭。
飞快吃完饭,收拾了桌子,再去看实平的时候,这个家伙居然已经睡着了。
刚刚还坚持不肯睡觉,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于一恺不禁轻笑出声。被窝里的人被笑声惊动,发出像婴儿一样的呜咽声。于一恺以为吵醒了他了,他却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他白天担惊害怕了一下午一晚上,神经紧绷,已经是累到不行了,此时睡得十分香甜,丝毫不知道有人正在兴致勃勃地观察着他。
柔软的头发还带着些水珠,于一恺拿了干毛巾轻轻擦拭着,尽量不惊醒他。
出神地望着熟睡的人,想着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温柔、有耐心,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的担心这个人。明明是年纪比自己大的成熟的上班族,却让人感到很想照顾他,很想抱着他,让他笑。
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特别呢?
因为发烧的缘故,本来白皙的皮肤此时透出可爱的粉红色,淡淡的眉毛略微皱着,鼻尖上还有细小的汗水。
理智回来的时候,于一恺发现自己已经轻轻吻了他的鼻尖了,左手轻抚着他的脸颊。
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于一恺愣了下,随即露出自嘲的笑容。
这下可糟糕了。
慌乱
一睁开眼,就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人。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板上,手指顺着他头顶上的小发旋划着圈。
"噗哧"一声笑出声,为自己孩子气的举动感到好笑。
趴着的人动了动,转过头睡眼惺松地问:"你醒了啊,好点了没?"说着,伸手往额头上一摸,"好像烧退了,你还难受吗?"
摇了摇头,见他放心的松了口气,心里某个地方被撞了一下。
说了声"我去煮饭",于一恺站了起来,"你再睡会。"
"我睡不着了。"虽然嘴巴这样说着,却不从床上起来,只是坐起身,看着在厨房里一边淘米一边打呵欠的于一恺。
很平凡的一个早晨。
满满的幸福感突然在他心里扩散、发胀。
想这样一直下去,一直这样被照顾着,有可以依赖的人。
这,大概叫喜欢。
刷牙洗脸完,看到实平还坐在床上发呆傻笑。
伸手揉揉他的头,"饭快好了,赶紧刷牙洗脸去。"
实平回过神来,涨红了脸,忘了自己没穿衣服,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
被单滑落,于一恺惊讶地看着眼前赤裸的人。白皙的肌肤,胸前粉红的小点,细瘦的腰,一览无遗。
"啊!"惊讶地大叫一声,实平急忙滚回床上,抓起被单蒙住头,窘迫极了。
被单抓得太急,脚踝还露在外面,因为身体的紧张白皙的脚趾弯曲着,小巧可爱。
生出恶作剧的心情,于一恺故意抓住那可爱的脚踝。实平吓了一跳,想挣开挣不开,在被子里憋得满脸通红。
"你害羞什么,大家都是男人啊。"于一恺故意摩擦着脚踝细嫩的皮肤。
感受到于一恺手掌的温热,实平整个人都发麻了,急忙坐起来,用手去拨于一恺的手。没注意被单再次滑落,白皙近透明的漂亮肌肤再次一览无遗。
知道再玩下去自己就要完蛋的于一恺只好放开实平的脚踝,"我去帮你拿衣服吧。"
拿来衣服,发现实平还缩在被窝里,"快起床吧,你上班要迟到了。"
缩成一团的人没有回答。
"再不起来我就要掀开被子了。"
被窝里颤抖抖伸出一只手,拿了衣服就又缩回去。
于一恺好笑地看着被窝里上上下下的起伏。不一会儿,里面的人爬了出来,衣服穿得皱巴巴的。
于一恺叹了口气,"过来!"
二十四岁的上班族乖乖地站到十九岁的于一恺面前,让于一恺帮他整理衣服,打领带。
"今天,不想去上班。"吞吞吐吐地说完,紧张地看着于一恺的反应,俨然于一恺是保姆似的。
于一恺无奈地接下这个眼神,"为什么不想去?"越来越像保姆了,还做得很欢喜。
实平低着头,不回答。
猜到与昨天的事有关,于一恺也不逼问他,只轻轻说了句:"吃饭吧。"
饭桌上的气氛有点微妙,担心于一恺是不是生气了,实平时不时抬头偷偷看看他。
虽然注意到实平偷偷注视的目光,却仍然不打算说话。如果说不在意昨晚的事,那是骗人的。那么焦急的心情,那么重视他的心情,希望也能得到平等的对待,这么想着,于一恺不禁小小别扭了起来。
"你早上没课吗?"终于忍不住的实平先开口,随便问了个问题。
"10点的课,所以不要紧。"
一阵沉默。
"你是不是生气了?"
于一恺抬起头看着他,摇了摇头,"为什么生气?"
"因为......"因为有事情瞒着你啊。
知道他要说什么的于一恺叹了口气,"没关系,不想说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不想跟别人说的事。"
听到"别人"这个词,实平心里抽了一下。
"你有打电话请假吗?"出门的时候于一恺问道。实平才想起自己完全忘了这回事,这下子完蛋了。
果然在打电话去请假的时候被主任骂了一通。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本来想多请几天假的,但是主任连喘息都没有骂得实平招架不住,最后只敢请假一天。
放下电话叹了口气,心里不禁厌恶起自己的胆小。
盛了剩饭给小猫吃后,实平就坐在椅子上看着空空的房间发呆。
时间在空气中悄悄流逝,等实平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小猫正围着他的脚喵喵叫着。
"对不起,中午只有牛奶喝了。"一点食欲都没有,一个人根本不想煮东西吃。
蹲着看了一会儿小猫舔牛奶,突然站起来的时候因为蹲得太久眼前一黑。
慌忙中抓住旁边的椅子,却因为用力太过而连同椅子一起摔倒在地上。手肘先着地,痛得眼泪都出来了。低头一看,已经擦破了皮,血丝隐隐可见。
坐在原地也不起来,就是不想起来。
如果他在的话肯定会担心地跑过来,扶起自己然后帮自己上药。
这么想着突然觉得很委屈,委屈到不行,眼泪滴在了手臂上。
发烫的眼泪惊醒了实平。
一个人摔倒或者受伤,从以前开始就不知道发生过几次了,像这么委屈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有。
二十四岁的男人了,居然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想着有人来安慰,不禁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笑,胸口闷了起来。
打开玻璃门想透透气,却鬼使神差地站在于一恺房间的阳台上。拉了拉门,没锁。
虽然觉得不好,却还是擅自进入了于一恺的房间。
小小的房间只有必要的家具和一台电脑而已,却不知为何令人感到安心。
地上散乱着书,床上的被子乱七八糟的绞成一团,想起主人,实平不禁露出笑容,上前整理那一团混乱的被子。
两手抓着被角抖动着,把绞在一起的混乱散开。
看着被子在空中翻动飞舞,带动着微微的风及灰尘,实平突然停下动作,把脸埋在被子里。
静静地闻了一会,被自己的举动弄得满脸通红。
"我这是在干吗?"
虽然这么想着,却忍不住躺倒在床上,继续把脸埋在被子里,感受被子主人残留的气味以及温度。
心中的不安一瞬间忘得干干净净。明明才离开了一会儿,为什么会这么想他?这么想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做了个梦。
在开满花的一望无际的田野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看着这么一大片田野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禁开始慌张。
在这个时候,突然吹起了风,很温暖的风。
头发轻轻飘动,脸颊被风轻轻吹着,很舒服。不禁伸出手靠上脸颊,彷佛想感受风的存在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眼前是于一恺微笑的脸。
模模糊糊,很久才反应过来,这时才发现自己抓着于一恺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顿时满脸通红。
"对、对不起。"赶紧缩回自己的手,坐了起来,但是因为刚睡醒,还有点犯迷糊。
"你怎么在我的床上睡觉?"
眯起漂亮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个睡眼惺忪、头发翘得乱七八糟的可爱男人,于一恺此时就像一只好整以暇的猫盯着他的猎物。
被盯着脸红心跳的某人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难道能说自己是因为想他了所以才跑到充满他气味的房间吗?
看着紧张得眼神四处闪躲的人,于一恺有种想把他抱进怀里、紧紧的拥抱着他、让他喘不过气的冲动。
然而害怕被推开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伸出去的手只是揉了揉实平柔软的头发,微笑着说:"快起来做饭了。"
-------->我的话
坦白
颤抖着感受那手的温度,他突然有种想要把什么都告诉于一恺、坦白自己的冲动。
"我......"
"什么?"于一恺只是那么微笑着望着他,"赶紧起来做饭了,我可不想今天又饿肚子。"说着,就站起来往阳台走去。他们已经习惯由阳台进出彼此的房间了。
追随着他的背影,不禁看到外面依然明亮的天。"几点了?已经到了吃饭时间了吗?"外面明明还是阳光照耀的啊。
于一恺转过身来,背着阳光,笑笑说:"已经五点多了,你睡了一下午了吧,都睡昏了。"
那笑容看得他晃眼,迷迷糊糊应了声"哦"就爬起来做饭。
黑暗的房间没有如往常一样点着那盏昏黄的壁灯。那灯莫名地就坏了,才用了一年多而已呢。在心里叹了口气,翻了个身。
黑暗之中只有老旧空调还"呼呼"响着,那空调是房东留下的,已经老旧不堪,用电也多。虽然总想着再去买一个新的吧,又安静又省电,却总是因为几千块的费用犹豫不决。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真是优柔寡断,自己也没有家庭负担,孤身一人却还是活得小气拘谨。大概是从小就这样,怎么也改不过来了。
这样不也挺好的吗?都是靠自己的人,如果不省着点,以后要有个花钱的万一,哪里都没地方找人借。这么想着,就想到于一恺也是靠着自己一个人,又要上课又要打工,又要学费又要饭钱,比自己还要辛苦,这么热的天气,屋里也没有空调。因为自己先搬了进来,这老旧空调就归了他这边。
"他现在会不会热得睡不着觉呢?"
虽然才五月多,这个酷热的城市温度已经升到了38度了,走在外面都似要被烤掉一成皮。
就这么一直乱七八糟地想着,头脑昏昏沉沉,又翻了个身。
黑暗的空间令他有点不安,想起昨晚上于一恺就蹲在自己的床边睡着了、今天下午还特地没去打工回来看他,心里麻麻的,好像电流窜过,心跳竟然快了起来。
一瞬间,于一恺的笑脸、睡着时露出的发旋、温暖的手、背着光的轮廓像电影镜头一样快速不断闪过脑海。
"我在想什么啊?"被自己的想法弄得羞愧不已,一个扑腾坐了起来。
因为下午睡了太久的关系,晚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反而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东西,想得心跳越来越快,胸口越来越闷。最后索性还是坐起来透透气,总觉得不能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