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心不正(我们都寂寞)————Qiller Thrill

作者:Qiller Thrill  录入:01-09

说不定那酒保才是真正的受害人呢。
我尝试把注意力放回嘴里正在咀嚼的面包上,但仍是甩不掉脑海中麦理瑞压着酒保的画面。
「吶,小瑞,我好像从来没问过这个问题......其实你是1是0?」
「如果我说我是S呢?」麦理瑞毫不在乎地笑笑,一副开玩笑的口吻。
可他眼中的精光告诉我他绝不是在开玩笑。原来他才是披着羊皮的狼?
「攸学长,面包掉在地上都不能吃了......真浪费。」
在幽暗的课室里,我隐约看到有一对黑色的翅膀从麦理瑞的背后长了出来。
我是不是要告诉杨峻凌,我不止有同性恋倾向,轻微洁癖,现在还要多加一项:思觉失调,继而有幻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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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跟杨峻凌说我有幻觉的同时,一个星期又恰好过去了。
我这次老实地坐母亲的车来诊所。我依然有点在意她的精神状况,不过也未至于紧张到每星期跟踪她。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候诊室;身旁的母亲挺起腰板坐着,优雅地翻着经济杂志。我随手捡起一本八卦杂志来看。
霎时间,有个人从我面前走过,掀起一阵风。我手上的杂志亦被那阵风吹掀了一页。
接着耳边传来柜台那两位护士的对谈。
「咦?怎么会是程医师过来了?」程医师指的应该是程商了。
「妳没上早班嘛,难怪会不知道。程医师从今天早上就在了。他现在是刚吃过中餐回来。」
「从今天早上就在?是杨医师病了所以要他替班吗?」捕捉到杨医师这三个字,我放下了手中的杂志,饶有兴致地听着。
「你才病了。你不知道程医师结婚吗?上星期六我们不是有收到喜帖了?」结婚?那个姓程的不是和杨峻凌有一腿吗?居然还跟女人结婚,真是危害良家妇女。
「是又怎样?」
「结婚当然要请假啦笨。杨医师说如果程医师给他替一个月的班,他才肯放一个月的假让程医师度蜜月。」
「哇咧,杨医师果然是吃人不吐骨。他们不是好朋友嘛,还那么斤斤计较。」
我冷笑,他们恐怕不止是好朋友那么简单。不过......程商派喜帖的那天杨峻凌喝闷酒。呵,他们果然有一腿。
其中一位护士拿着一份病历走了出柜台,叫道:「冯景攸。」
我跟母亲同时起身,往诊所走去。一如所料,母亲今天倘早的时候回来复诊应该就有和程商见过面,对于他的出现她并没很大的惊讶。
反倒是我,对着面前有着黑暗气息的男人我震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原来这个我一直以为我没见过的人,我老早就和他打过照面了。就在我第一次来这诊所的那天晚上。
他就是在酒吧里,和杨峻凌一起的那个男人。
「冯景攸,你好。杨医师他有点事,在未来一个月内都是由我替他的班。没问题吧?」程商连看都没看我,径自翻着我的病历。看到我病历上的某一行,他忽然眉头一皱,喃喃地低语道:「Young他在搞甚么鬼......」


【第七章】
程商从我的病历中抬头,冲母亲礼貌性地一笑。「抱歉,罗小姐,我跟杨医师不同,我比较喜欢跟病人单独沟通。可以麻烦你在外面等吗?」
「你意思是嫌我碍事了?程医师。」母亲不悦地挑起她修得近乎完美的眉毛。
面而对我母亲尖锐的质问,程商居然想都没想就让步了。「OK。既然是罗小姐的意愿,那请坐吧。」
这个程商,真是没原则。我对他的印象分直线下跌。犹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家伙就出言不逊。我直盯着程商的脸,愈看愈不顺眼。狐狸眼、无胆匪类、男女通吃的伪君子......
我努力地搜索着字眼来骂的思维,被他硬生生地打断。「冯景攸,你甚么都不说,我怎么晓得你有没有在听?你好歹也给点反应吧。」
我瞪他一眼,然后赌气地把头别开。「程医师想我说点甚么?」
「我纯粹是想了解一下病人的情况。你是甚么时候发现自己的性向?」
「国小五年级。」我并没仔细地思考,随意地回答。国小五年级那会儿我都不知道在干嘛呢,都这么久远的事,早就不记得了。
程商看出我的心不在焉,却没对我加以留难,尽问些最普通的问题。「你是在甚么情况下发现的?」
「无意中看到一本Gay杂志。」这还是编的。真实的情况是;某一天我打开信箱,里面跌出一张广告单张,上面印有一个网址。我透过那个网页接触到一个前所未见的绮丽世界。要是我把真相说出来,我怕母亲会把我的网络给切掉。
「那......」
我和程商像一般的诊治那样,流畅地一问一答。但我也在他若有所思的眼眸中,读到了他的不专心。
真是个九流医师。不过转念一想,我也不算是个及格的病人罢。
我和程商不过在演一出戏,一出只有我母亲当观众的戏。我们二人都心知肚明对方的底牌。跟杨峻凌不一样的是,程商似乎连一场象样的戏都无心去演。
「冯景攸,很高兴今天能见到你。」程商多此一举地站了起来想和我握手。
我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在两手交握的时候,我感到掌心有纸质的触感。
真老套!还玩甚么传纸条。
「程医师,下星期再见。」放手之际,我把手往裤袋一插,将纸条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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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才是下星期再见。程商给我的纸条叫我晚上过去市中心一所五星级酒店去。上面还有房间号码。
鉴于他在我心目中早就是个比杨峻凌还要没节操的色魔,而现在他约我去酒店这种高危地方,实在让我不得不防。
我抵达酒店华丽堂皇的大堂后就向接待处笔直地走过去。
「请问小姐妳可不可以替我把307号房间的住客给叫下来,就告诉他冯景攸在酒店大堂等他就可以了。」
吩咐完毕,我便挑了一张能看到升降机的沙发坐下,等着程商的出现。
半个小时后......
在我第二十七次抬起手腕,不耐烦地看手表时,程商终于像个皇帝般带着悠然自得的笑意现身了。
「现在的时间是七点三十八分。程医师,你可以再慢一点。」我讥讽道。
程商一脸无辜样。「我以为你等不及就会直接上来了,想不到你这么坚持我们要在这儿见面。你是信不过我吗?」
我翻了翻白眼。信你才有鬼!「有甚么事就快说,别浪费时间。」
「冯景攸,在这边不好说话。你真的不考虑到我房间去吗?」
「不要。」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r
程商苦思着半晌,算是抛出了一个解决方案。「你吃过晚饭了没有?我们到餐厅说?」
「是不是你请客?」如果是的话,我绝对不介意多吃一顿晚餐的。反正我出门前只是吃了个泡面,也不算太饱。
「如果不是我请客,你就不会去了?」
「我没带足够的现金。你说呢。」是没有足够的现金,不过我有带信用卡。
「那你是执意要坑我就是了。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走吧。」
啧,用得着说我坑他吗。才那么一点钱,充其量不过是我三次的诊金。
「头盘要一客煎鹅肝,主菜要鸭腿,甜品要巧克力软心蛋糕。」我连餐牌都没打开就背诵如流地把想点的菜式给说出。
相对于我所点的类别的完整,程商只点了一个头盘,而且还是西泽色拉。
「程先生您只点一个色拉?没别的了?」侍应跟我抱着同样的疑问,他不肯定地重新确认着。
程商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说:「把我的红酒拿来吧。」他这家伙还有在这酒店存了支红酒呢,看来是常客了。也难怪侍应懂得他姓程。
随着侍应带着红酒的折回及离去,程商也切入正题了。「冯景攸,我想跟你聊聊你的病历。」
「请问。」我小口地呷着侍应呈上的红酒。入口就知道是香醇的陈年佳酿,程商还真舍得。
「你知道作为一个同性恋,为甚么Young要接你的case吗?他从来不接这种case的。」
「可能是我母亲酬劳付得够多吧。谁知道。」那种虚伪的人的心思我没兴趣去猜。
程商似乎对我的态度很不满,两道眉一扬,沉声道:「Young不是这种人。」
「哦,是吗?」我表现得兴致缺缺。
「冯景攸,他是真心想帮你!」
「是吗?看不出来。而且我也不需要人帮。同性恋就同性恋,难道连你这个会跟男人搞的人都觉得同性恋是病态?真好笑,做贼的喊捉贼。」话是这样说,我却忽然想到那天在酒店里,杨峻凌神色落寞地说:如果可以选择,千万别走上同性恋这条路。
「同性恋的确不是病态。而且心理学上从没声明同性恋是一种疾病。但是如果可以选择,千万别走上同性恋这条路。」
我心中咚的一声。「怎么你跟杨医师说的话都一样。」
我本以为那是他们二人常用的说辞,想不到程商却楞住。「果然,他也后悔了......」
没等我发出疑问,程商就先一步解答了。「冯景攸,趁你还可以回头的时候就回头吧。十年前,我跟Young大概就你这个年纪吧。我们两个,是死档、是好友。我们两人在大学不止是同系,同寝室,更同样是教授的得意门生。渐渐,这种感情却变质了。我们两个一次喝醉,做了一件改变我们以后的关系的事──我们上床了。男人嘛,其实说是一时胡涂,大家就可以当没事发生过。Young却在第二天的早上跟我说,他喜欢我,他爱我。他说他愿意只守在我身边也无所谓。我当时很震惊,开始逃避他。」他顿了顿,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现在想来,其实我可能也喜欢他......只是不敢承认而已。」
我虽然早有类似的猜测,但真正听到的时候,却又是另一回事。我如同嚼蜡地吃着面前的食物。现实的故事,缺少了华丽的词藻,却有更多的苦涩感。
「当我开始不肯见Young的时候,他就死心了。他后来跟一个在Gay Bar认识的男生交往,而很凑巧地,那个男生也是我们学校的。有一次,他们二人在学校公园拥吻,不幸地这个场景被人拍了下来,甚至被到处派发。十年前不若现在。同性恋很少会大大方方地出柜。Young算是少数之一。那时的情况我还记得。Young拾起了地上一张印有他和那人拥吻的照片,在周遭的人的注视下,大吼了一句:『我就是同性恋!不行吗?看甚么看!』。」
实在很难想象怎样把这种冲动不理智的行为跟向来一脸冷静的杨峻凌扯在一起。
「这样的出位的出柜方式,让Young的家人很快就接到消息。他家的人还算有点权势,他们找来了Young、跟Young在交往的那位男生以及对方的家长,在教务室大吵了一顿。两边的家长都不约而同地指责是对方的儿子勾引自己的儿子。Young喝停了他们,说:『没错我是同性恋,那又怎样?爱一个自己爱的人有错吗?我又没杀人放火。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Young想牵起那人的手的时候,却被那人给甩开了。那人别开脸,对他的母亲说:『妈,你说得对,是他勾引我的。我才不是同性恋。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多恶心。』Young是真心爱那个人的,却换来了他的背叛以及家人的遗弃。第二天的报纸上就登了杨家要跟Young断绝关系的消息,那人为了证实他并非同性恋,更联同别人来奚落Young。」
听到这儿,彷佛连巧克力软心蛋糕都带着苦涩的味道,变得难以入口。「那人并不是真心爱Young的?」
「不,他是真心爱Young。只是,他更爱他自己。后来知道这件事的我,去了找 Young。我撞开他房间的门的时候,找到了服药过量以致口吐白沫,昏倒在床上的他。幸好我及时赶到,叫了救护车。要不然......」程商说起这事时,他拿着酒杯的手在颤抖。可见事隔这么久,他还心有余悸。「醒来后的他,好像甚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对我笑着说他做傻事了,还好救了回来,不然他想当心理医生的这个梦想也就没了。他变得更加专注念书,失去家中支助的他考到了为数不少的奖学金,而我也被他远远地抛离。其实看着日渐变得寡言的他,我实在很担心。」
「程医师,你们现在怎么又会在一起的?」用餐巾抹着嘴的我好奇地发问。
「是我要求的。我说我爱他,不过他说......这条路只要他一个人走就好。他会陪我做爱,但不能谈半个情字。他说,同性恋这条路是他选择的,重来一次他仍会选同一条路。但我不同,我不是百分百的同性恋,就应该好好地结婚生子。冯景攸,你真的还要选这条来走吗?真的没余地了?」
我把餐巾迭好放下,撑着桌面起身,俯首说道:「谢谢你的晚餐以及这么一个动听的故事。现在时候不早,我要走了。多谢款待。」
呿,搞甚么。说了一大堆还不是在说教。只不过是换个手法罢了。想对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会听你说才怪。
我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酒店。第一次吃完饭走得这么干脆利落的我,心情奇佳。
虽然,
我不得不承认的是,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第八章】
Because of you / I never stray too far from the sidewalk......
谁这么早就打过来啊。
我睡眼惺忪地摸索着床头柜,终于被我抓到了还在充电中的手机。闪烁着的显示屏印着「麦理瑞」三个大字。
「喂,小瑞?」整夜滴水未进的喉咙为我嗓音添上了刚睡醒的沙哑,却偏偏有人要歪曲事实。
『攸学长?你的声音听起来很性感呢。昨晚跟人玩419了?』麦理瑞的声音透露着难掩的兴奋。谁可以告诉我这家伙的脑袋都放些甚么。
我没好气地叫他说重点,不然醒来太久我等下就睡不回去了。难得的星期天下午当然要睡到日上三竿才值回票价。尤其是我昨晚辗转反侧到天边泛白才睡着。
『啊,这个嘛。昨天我又去了一趟Gay Bar,约了Boris和他的朋友出来玩,你也要出来吗?』麦理瑞居然自己只身去Gay Bar?翅膀长硬了就不用我陪伴了是吧。
「你们一行多少人?」
『Boris说有二十个左右。』那是甚么,同志大游行吗。我揉着因睡眠不足而微痛的额际。我正想开口拒绝,麦理瑞就发挥他死缠烂打的功力。『学长,去啦~好不好。我们只是去游乐园玩,很正经的啦!而且没人陪我我会很无聊啊。他们那堆都是叔叔伯伯。』他话音才落,我就听到他那边有玻璃杯摔破的声音,然后是麦理瑞气急败坏的澄清:我不是说你啦,我是指其它人。你身材这么好,那话儿这么有活力,怎么会是叔叔伯伯呢~别对号入座......云云。
我等到拿着手机的手都僵掉了,麦理瑞还未有空跟我对话。我索性把手机的电源给切掉,翻身继续补眠。再被他闹下去我还真是不用睡了。
到我睡醒的时候,太阳早就把我的屁股给烫熟,现在正完美地下台。
我抓起手机想看时间,才发现自己把手机给关掉了。重新开机,收件匣居然有十七封短讯,而且全都是麦理瑞发的。我懒的一封封打开来看,就只挑了最后那封来看。
《攸学长,我们现在在XX路的KFC,能过来就过来吧。不然大家就要散了。 小瑞 18:17》
现在才18:21,而XX路又在我家附近。反正也是时候张罗晚餐,我就应麦理瑞的期望,现一下身吧。又不会缺块肉。
顺道看看那个Boris跟麦理瑞发展成怎样也好。如果我没猜错,刚才...啊,是今天早上才对...在电话另一端的麦理瑞身旁的就是Boris。我是有说过要保护好麦理瑞的话,但那也要在他是小绵羊的这个大前题下才生效。如果他跟Boris真的搭上了,旁人也不能说些甚么。人总要在失败中学习,摔一跤可能还会对他日后带眼识人有帮助。
我回了麦理瑞一个短讯,说我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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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理瑞,这就是你说的学长?真帅!」
「咦咦,真的蛮不错的。这位小弟,你叫甚么名字?」
我勉为其难地扯着嘴角,算是给了那堆聒噪如菜市场买菜的三姑六婆的男人们一个笑容,然后左穿右插地来到麦理瑞身边坐下。「你不是说你怕会没人陪你?我看你们相处得很好啊。」何止相处得好,麦理瑞简直是那群家伙的中心人物了。大家都是围绕着他七嘴八舌的。看他坐的位置就知道──我刚才是要把人们给扒开才走得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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