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人听我说————hakuya

作者:hakuya  录入:01-09

关于黑漆漆、空荡荡的三年。
这一天只有我一个人,很无聊地欣赏雪景。
眼前不断地经过裹着彩色羽绒服,奔波于教室与图书馆的小孩子们。我心想我都高三了还没这样呢。一帮小孩儿着什么急呀,一点儿都不懂得生活的平静。
行尸走肉。
这时奇牙出现了。他手插着兜,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不由得幻想他与小杰的初会。
我问:"小杰呢?"
"发烧了,宿舍躺着呢。"
"你不陪他吗?"
"他又不是女生。"
"说的也是。"

奇牙是个面无表情的人,至少对我是,好像始终放不下怪人的架势似的。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
有个男生吃着包子走过去,地上留下一行新的脚印。
奇牙不会迂回地对话。他沉默不语,或许在等我开口。
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终于,他问:"你和西索认识对吧。"
"怎么了?"我问。
他的大眼睛盯着我,然后说"没事",准备离开。
"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吗?"
他回过头。
"你想告诉我什么呢?"
"你怎么了,酷拉皮卡?"
"什么?"
他突然说这个,我的脑子转不过来。
"你从来也没追问过我呢。这一次为什么这么心急呢?难不成是那个西索,让你心急了。"
"嗯......这样啊。"我不禁笑出来,"也对。因为他的生活和我有很大关联呢。"
"哦?这么说来--和那种人成了邻居,你也--"
"不是。我住在他家。"

奇牙停下来,睁大眼睛望着我。
一阵奇异的风从我们之间擦过。
"怎么了么?"
"你开玩笑的吧,酷拉--"
"不是,我认真的。他家怎么了?有24小时热水,电视频道也很多,离得不算远,治安也不错,不是挺好的么?"
"是么......"
"嗯。虽然他是模特儿,但好像也没什么淫乱的生活呢。不用担心的。"
我的脚蹉着地上的雪,奇牙看着我不说话。我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搞得我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时候我看天,雪又下起来了。

 

10

我趴在桌子上想刚才的事情。教室里的人都出去吃饭了。奇怪了,平时很多人的,怎么今天他们都这么饿。
我趴在桌子上,心想他们不在也好。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突然振动了。除了西索和侠客,还没有人知道我的号码呢。
当然不可能是侠客。
[昨天晚上干嘛不叫醒我]
[叫你干嘛]
[下雪的时候不在雪里,怎么感受真正的雪]
[下次吧......我一定叫你,你就穿着内裤去感受吧]
只要还有一次......的可能。
在大雪纷飞的夜里,感受真正的雪......我也一定会去的。因为我知道一个人站在雪地里的感觉......我实在太知道了。

侠客和小滴一起回来了,看到我就说:"你还没去呀。"
"嗯,不饿。"
"真潇洒呀,下午要到5点半呢。"
"现在几点了?"
"还不到一点。"
我"啊"地大叫着趴下去,手机又振了一下。
[哟,不生气了]

我仿佛能清晰地听见他那一声"哟"似的。
我把手机放回兜里。
"酷拉皮卡,你又买手机了吗?"小滴睁大眼睛问我。
"女人好奇心不要那么重,会让男生讨厌的。"
她一怔,道:"是这样吗?侠客。"
侠客根本不看我们:"不知道。不过你们两个都很吵。"

我攀上侠客的肩:"我说,说话的时候最好看着听众,这才算--"
小滴突然抓住我:"酷拉皮卡,咱们到外面去说。"
我傻了眼:"你不用那么认真吧?当我没说好不好--"
"我已经听到了啊。"
"......你当我没说不就得了。"
"你也该走动走动了。"她根本不理我说什么,抓住我就往外拖,我冲侠客做出求救的表情,他仍然不看我一眼。

楼道里的冰冻空气,让我顿时后悔了。我干嘛无端地去招惹她呢?小滴说不定是压力太大而疯了呢。
"酷拉皮卡。"有别的班的女生,似乎要跟我说话。
小滴问我:"你认得她吗?"
"......不......"
小滴突然打断我,冲那女生说:"那你等一下,我们两个有事要说,请往那边去一点。"
女孩子被吓着了,莫名其妙地退了好几步,直到听不见我们说话的地方。
"酷拉皮卡,你不觉得最近的东西都难了吗?"
"......嗯......怎么了?"
"没什么。侠客他似乎遇到困难了,但我们总是在烦他。"
"他不是挺好的么?"
"你听我说完。我们老是麻烦他,这会让他很困扰吧?"
我越来越糊涂了:"我说,老是麻烦他的是我呀。"
"不是的。一定也有我的一份的。"
"诶诶。我们为什么要说这个呀?小滴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最近不要太烦侠客了。"
她不等我回答就走了,留我一个人,在那里一头雾水地站着。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压力太大,这些人都疯了么?侠客疯了,小滴疯了,恐怕我也已经疯了。我们都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就在这冰冷的建筑物里面,对着青色的墙,慢慢走向了人格的另一端。这就是现在的我们吗?
被这触手可及又不名形状的环境,一点一点地拖磨。

我忽然想起那个女孩子,回头看时,已经不在了。
人格分裂的我们呀------

对话的最后,奇牙曾问我:"听说过伊尔谜么?"
"伊............?"
"算了。"
所以我看到西索的脸,脑中就浮现出这个名字,好像西索本应叫这个名字似的。
他倒在客厅的垫子上,满身香气和酒气。我只开了我房间的灯,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用手臂挡住眼睛,问我几点了。
"2点半。"
"你去帮我放洗澡水,我懒得动了。"
"你记错了。这里只有淋浴,而且是24小时热水。"
他哼笑几声,晃晃悠悠向浴室走去,走到门口说:"晚安。"
"晚安。"

人人都有好奇心,这个没错。但试探别人的隐私是有限度的,我不需要西索来告诫我这个。所以我打算尽早地结束我这种无聊的猜测。
没准世上根本就没有伊尔谜这个人呢。
就算真有这么个人,真的和西索有剪不断的牵绊,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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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我接到了姐姐的电话,打到学校去了。
我想起来,姐夫已经走了一个月了。
姐夫走了之后,我就再没和我姐姐联系过了。她还照旧按月往卡里存钱。
我说对不起,这么久没有联系,让她担心了。我又把最近的情况告诉她,说一切都好。
她很耐心地听完,然后用她温柔甜美的声音告诉我,她怀孕了。
我猛地想起几天前,姐夫在梦里呼唤我。
他是到我的梦里呼唤我----
我姐姐继续说:"你说你姐夫是不是很厉害......"
我大概可以想象,对女人来说这意味着什么,然而我却说不出钦佩的话来。
可能就是几天前的那个晚上,姐夫他一边想着我,一边让我姐姐怀孕了。
姐姐她提前一个月,祝我圣诞快乐,之后就挂断了。
我没能和我姐夫说上一句话。

这之后,天气骤然变冷,每天正常生活都累得要死。我也就没有精力去观察更多事情。
西索下班早的时候,会帮我准备晚餐。
就这么着,日子慢慢又进入了一种轮回的状态里。
小杰病好了,又整天和奇牙在一起。我总是能在三楼的教室里听到他清脆的笑声。我自然地把它当作这里唯一的笑声。每当我聆听的时候,小滴就说我是个"老男人"。
小滴没有再提侠客的事。可能因为换了座位,分开了一段时间,好像记忆中断了似的,再换到一起的时候,就没有以前那么热闹了。
好像一切都该有了个总结似的,然而又都没完。

在周而复始周而复始的某个夜里,又下雪了。
雪总是在夜里下,这是今年的特点。
下雪总是会勾起我的一些回忆,每次都不大相同,即便是同一件事也不大相同。记忆在变化着。
我没有忘记和西索约好的事,而且他今晚刚好在家。
雪是那么的美啊。
我站在窗边,发出了像女人一样的感叹。
雪积了一层,还在不停地下着。天边漾起了红。
雪很大,也是今年的特点。
我走向房门。如果我打开它就意味着要去把西索叫醒,还意味着什么?

我想起今天晚饭的时候,地上有水,我端着碗险些滑倒,又被西索接住的情景。那时候,他的气息又是那么地强烈。
我还想起我曾靠在他肩上,让他帮我捶背的情景。我这才发现原来我做过那么多事,竟自然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说:"哪有你这么多事儿的青少年?"
"以前我自己住的时候,摔断过手。"
"我捶的是后背呀。"
我懒得再理他,深深地陷在垫子的靠枕里面。西索似乎学过,手法舒服得惊人,让我闭上眼睛,口里又想哼哼。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说了半天,到底要不要开门呢?
万一他忘了。
我的手搭上门把。
或者根本就没当真......
把手转动了第一下。
别开玩笑了!
我一动不动,门自己开了。我更加一动不动了。
西索就站在半人宽的门缝外,面无表情地和我对望。
那一刻,世界似乎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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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流俗的感觉,流俗的场景,流俗的形容词,让我的心情更加黯淡。

我比西索提前回过神来。我还他一记冷笑,顺带着说:"记得只穿内裤。"便作势要关门。
西索一言不发,而且还以一种难以形容的严肃的表情盯着我--似乎是盯着我,也可能是我身后的xxxx,总之那感觉怪极了,以至于我糊里糊涂就说:"得了,我开玩笑的。等我换衣服。"
他看着我换,非常变态。
并且始终一副无法理解的严肃神情。跟着他下楼的时候我还想,我可能真的被他的神威震慑了。

西索走进盖满雪的草地里,点了一支烟。
银白的路灯忽闪着微弱的光,灯丝快要断掉了。
西索在灯下,拖着长长的影子,在雪上起起伏伏变了形状。雪片从很高的地方直直地飘落,影子里看像是一层雨幕--是让人忧郁而感怀的雨。西索半仰着头,香烟的影子又细又长,若有若无地冒着烟,突然断了一段,跌落雪里,剩下的继续冒着若有若无的烟。红色的星火一闪一闪。
树上砸下一块雪,西索似乎都没有感觉。树影显出些树的样子,在他头顶晃。
我靠近他。一阵烟味盖住了他的味道。也或者是我在寒冷的环境里,感觉变得迟钝。
我觉得他比我更悲哀。
对于我的靠近,他投来一瞥,径自坐在石凳上,根本不在乎雪或我。
这样的他让我心生怜惜。
我继续靠近他,突然把手中的雪扔向他的脸,转身就跑。
对,之前我没提,提了就没意思了。
还会被他看穿。这天算是爽毙。既还了他"冷笑",又对他施了暴(?)加上这么久以来他带给我的麻烦,统统揉进雪里砸回他脸上。
可惜我忘了他身高腿长这回事儿了。
跑了没多久我就被按在雪里,接着我们就非常不浪漫地扭打起来,不知道压坏了多少情侣们并行的足迹。
我们把雪塞进对方任何可以塞的部位,白洁的雪就这么一块一块在我们身上烙下印记。

即使是一分钟前,我都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情,就算让我回头看,我也不承认那个疯狂大笑的人是我。
可那是千真万确的--
我肯定是病入膏肓,不可再病了。
我连哼带喘地爬起来,身上都湿了。有汗,也有被汗融化了的雪水。

姐夫说,表面和内在是不一样的。

"西索,西索。"我冲他爬过去,"......西索、西索我冷。"我茫然地望着他,浑身发抖地揪住他的衣服。
他搂住我,我还一头猛往他怀里钻。
他说:"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嘘,好冷......好冷。"
他用了些力,我的脸有点变型。
这时候我才把一块冰放进他的衣服里。

 

11

也是在这时,我再一次想起了姐夫。
我本打算逃开反击,可现在西索他再怎么蹂躏我我,我也懒得动了。我只想平静地想完姐夫的事。
姐夫现在或许正拥抱着我姐姐,做着很辛苦的事儿。
不知道孩子怎么样了。

"啊!你干嘛咬我?!"
西索笑眯眯地说:"我气疯啦。"
"疯个头--"
"谁叫你走神。你瞧不起人吗?"
再这样下去,这种对话也许会没完没了的。
我做出一副病态的样子骗他的保护,再暗算他。但是我一点也不内疚。
"我冷可不是骗你的。"
西索很自觉地从我身后拥抱我。
我笑:"哟,你也有温柔的一面呀。"
"你发烧了吧?"
"那不是你害的?"
"真的烧了,糊里糊涂的。"
"我本来就糊里糊涂的。"
西索不再说话,我也闭上了眼睛。然而雪的踪影却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飞出了躯壳,从天空中俯视着地上的我。那个我好像已经死了。刚才的对白就是我柔柔弱弱,用尽最后一口气留给西索的遗言。
西索会否像电影里一样,永远地守护我的坟墓呢?
我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可笑。

飘雪的夜里,我和西索躺在同一张床上。
我感觉到他有几次想要侵犯我,我也有几次想要侵犯他,然而中途就停下了。
好像渡船搁浅在沙滩上。
我和他各自有对雪的记忆。我有独自在雪里奔跑的记忆,他有独自在雪里抽烟的记忆。如今这一份记忆有了点交集,让我们彼此都有些冲动与不安。

仅此而已吧。

过冬似乎是很辛苦的事儿。
尤其是我精神混乱的情况下。

放学的时候天都黑了,路灯还没有亮起来,汽车艳红的刹车灯就格外显眼。有时候我以为自己就要瞎了。
我骑车上下学有一个月了,都还没打过气呢。到后来我一直勉勉强强地骑着,今天早上觉得像拉磨一般吃力。
我把车停在校门外100米的修车摊,在灰暗的天色下睁大眼睛找气筒。又不是黑夜,可我就是觉得看不清楚。就是说它经过我的眼前,却没办法刺激我的视神经。身为文科生的我已经没办法再作进一步的解释了。

结果在另一个人的手里找到了。
那人竟然是侠客------
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辆女车。
我想会不会是小滴的呢?转念一想小滴是不会烦劳侠客去打气的。那么是谁的呢?侠客这家伙需要自行车,怎么都没让我知道呢?而且这家伙居然会花大把的时间在这儿打气,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够"大把"了吧。
再而且他手里为什么没有单词表或者参考书呢??侠客他怎么了呢?
"酷拉皮卡,发什么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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