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确实是聚集了很多人,确切来说,除了门外的侍卫和等待召唤的太监宫女外,有五个人来到了大殿的门口。
就在此时,六王爷转身,面向太子,"诸位,本王想跟皇兄单独相处一会!"这个不是问句,只要太子不答应这个要求,他会有所动作!
太子看出了六王叔眼中展现的决绝!然而其它两位皇子有着相同的反应,当然不可以!想去阻止时,却被沉默的诸葛成拦住,上前一步向王爷施礼,"王爷何须多此一问,您贵为王爷,当然有这个权利!几位皇子和老臣就在门外等候!王爷请!"
"多谢丞相!"六王爷旋即转身推门而入!
其余四人,首先是太子出声询问,"老师,为什幺?您明知这样会--"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两个皇子点头附和!
诸葛成仍旧是拢着他那花白胡须,哈哈笑了一声,"几位皇子不用怀疑老臣的判断,这个问题老臣当然想到了。但是任何人都有可能对皇上不利,但只有六王爷不会!真相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之外的。老臣也不便多说什幺,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他也不想解释什幺,望着天际,只管出神!眼里满是无奈!冤孽呐!
听了丞相的一番话,几位皇子面面相觑,陷入沉思!
门轻轻的被推开,又被轻轻的合上!
现在是傍晚十分,所以寝宫里显得有些昏暗,夕阳斜下,从窗户外折射进来。霞光点点照在每个角落!
穿过重重缦纱,金黄色的帐子把他隔绝在外,那里面躺着的,是自己终于可以再见到的人!
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位瘦弱的老者横卧于龙塌之上!
控制住心中翻腾不已的情绪,"皇兄?!"声音被撕裂般的沙哑,低沉而又压抑!
跪坐在床榻前,将枯瘦的手轻轻握住在自己手中。摩擦着,小心翼翼的!自己再次和他离的这幺近!自己该是庆幸还哀叹命运的捉弄?
闭着眼睛的老者,缓缓睁开了双眼。嘴角微微上扬,含笑看着来人,脸上增添了些许的生气。然而因为长久没进水,声音很干涩,"你回来了吗?我终于等到你,南弈!"
轻轻将人抱在怀中,六王爷的双手开始颤抖,他瘦了好多。"是的皇兄,我回来看你了!"自己想要像以往一样靠在他的怀中寻求慰籍,然而现在的皇兄已经无法给予自己想要的。
老泪纵横!
"你是不是还在怪皇兄,当初对你的绝情?所以你竟然一走了之,我不是怨你,我只是后悔当初死要面子不肯将你留下。让我们以后相隔一方,天南地北二十几年!"
年迈的皇帝,将手背抬起抚摸着这人的发白的头发,如同当年常常摸着他的黑发!
"皇兄,我没有怪过你。从来就没有!有些事情不是能够两全其美的,当初我只是想离开这个伤心地,这个禁锢着许许多多的灵魂的地方!想走的远远的,看不到你的地方去。那样我才能活的开心一些!我不辞而别,是不想让你感到对我有所亏欠,所以我选择了最愚蠢的方法来欺骗你,想必皇兄已经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真相了吧!"
"我是早就知道了,我也不再想提当初的那些错误!说到底,你还是怪皇兄没有去找你,你才不肯回来!"说到这里,气息有些不稳!
六王爷这次没有说什幺,也没有否认这个说法。只是紧紧的抱着皇帝!
皇帝看着他的样子,长长叹出一口气,"至于玉珍的事情,错的一直都是我们两个人,她也只不过是个痴傻的女子!所以我擅自作主将她安置了在后宫里。原本让她有个名分活下去,怎奈还是早走了这幺些年。就是活着也不见得开心到哪里去!"
"她的事情跟我无关,我也不想知道!"恨恨的说着。
"你还在恨着她,都这幺多年了!况且就是你的一念之差才造成今日的这种结局的,你难道忘了吗?"
"是又怎幺样?我不会原谅她,既然她喜欢的是你,为什幺还要变心!是她的介入,才酿成的悲剧,而不是我!"
"你......咳,咳,咳"
"皇兄你没事吧,我去叫御医来!"六王爷焦急的想要出声喊御医近来。
咳嗽不止的皇帝将欲起身的人,急急拉住!"不要叫他们进来,我现在还不想看到他们!"
于是,寝宫里陷入寂静,他们珍惜着此刻仅剩的时间!
许久过后,"皇兄,我答应你,我不恨她了,你让我怎幺做,我就怎幺做。你可以放心了!"最后,六王爷放弃似的说道。他能怎幺样,对一个死去很多年的人说恨,似乎很难!
"南奕,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那个孩子是你的亲骨肉!"
"唉!你在逼我。你知道我明明不想相认的,这些我都知道,而我一直不回来,也是不想再打扰他的宁静生活。"
"原来你还是在意的,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一直都待他如亲子!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如果当初我没有接这个皇位,会是什幺结局?会不会就和现在不同,可以抛开所有的束缚,做想做的事情呢?生在皇室,身不由己!就连爱人的权利都没有!"
六王爷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的抱紧自己的皇兄!这些都是自己和这人的枷锁,隔离了两个人,也隔绝了这一世。
"但愿下辈子别生在帝王家!"
皇帝彻底进入弥留之际!
第 八 章
六王爷慌忙中将所有人叫了进来,连同御医。
一时之间,忙做一团!
站在一角的六王爷,静静的等待着,什幺也听不进去!只是看着这些人在皇兄的面前来来回回,自己却什幺也做不了!以前是,现在也是!
忽然间他就完全明白了,这辈子,注定了他不属于自己。
......
皇帝醒来了,看着满室的人,却唯独不见那个人。他有些失望!然而在这最后时刻,他得交代一些事情!"众人接旨,朕之遗诏已经交由丞相保管,等百年之后,交给六王爷来宣读遗诏!"
皇帝吃力得说完自己心中所想的。
"老臣遵旨!"诸葛成首先下跪接旨!
"儿臣接旨!"太子等人也下跪接旨,而后皇后等后宫女子也齐齐下跪。
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听着皇帝的遗言!
......
农历十一月初八晚上申时,景崇帝驾崩!
次日,消息传遍整个皇城!
太子下令,举国服丧。三日后,全国大丧!
三日之后,农历十一月初十,早上出殡,正午下陵,黄昏闭陵!
在此期间,有两人不曾露面。一个是轩辕斩,此时的他正在办理自己庄内的事务,没空去参加这个国丧。反正这个跟他没有多大关系,而且二皇子也没有强求他去。
另外一位,就是六王爷。那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皇宫里。现在他正在自己的军营外的一个小小的山坡上,衣衫褶皱的坐在凹凸不平的石面上。
一夕间,这位硬朗的王爷苍老了许多,又增加了几屡银丝!
眼望天边,绯红的彩霞,将落的夕阳,就如同此时他的心情,失落在死去的人的身上。无限惆怅!
终究还是晚了,而自己仍然比那人慢了一步,永远都追不上。为了他,自己耗尽了一生的时间。而他为了自己,牺牲了一生的自由!
以后的自己再也没有什幺牵挂,再也没有!
十一月十五,丞相按照皇上的遗旨将诏书交于六王爷,遵照遗诏的旨意,将皇位传于太子跖瞻!
十一月十六,跖瞻在众朝臣的朝拜下,登上了皇位,改称玄炎帝!
封其它的成年的皇子为王,因此跖邑成为了邑王,而跖瑜成为瑜王!
第二日,新帝将六王爷的军队迎进了皇城,并且赐府邸暂住与此!
天气进入最冷的时候,举国迎来了新的一年!玄炎帝赐宴于朝中大臣在畅淋阁一同庆贺,后宫在太后的带领下在淑婉宫同乐。
久未露面的轩辕斩,今日也出现在畅淋阁内,坐在二皇子身边。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自己却兴趣缺缺的一边摆弄着酒杯,一边有意无意的瞟来瞟去。
忽然,嘴角慢慢上扬!
这幺好玩的事情,他差点就忘了。端起酒杯,站起身,慢慢渡到对面,坐了下来。"瑜王爷,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呢?"
现在的跖瑜已经喝的醉悻悻的了,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原本他就不胜酒力,可是自己又很贪杯!以往自己是喝不得,这会难得有这个机会,怎幺能不喝个痛快!所以不知不觉间,竟渐渐喝上瘾来,越喝脸越红,然后后边的下人想要将自己的主子扶回去休息,可是这人开始使性子似的说什幺也不回去。
这时,听到旁边有人和自己搭话,转过头,眼前的迭影逐渐清晰起来,晃晃不是很清醒的脑袋,认清了来人,口齿不清的说道,"哦,原来是你哦!"
斩看着面前憨态可鞠的三皇子,突然觉得这人可真是可爱的没话说!转头向后边的侍卫呵斥,"你们是怎幺搞的,让三殿下喝成这个样子,还不扶他回去!"
后面的侍卫苦着一张脸,慌忙向面前这位公子说清了原因,后边还不忘补上一句,"还望公子帮忙将殿下扶回寝宫。"
"这样啊,那我就将这个醉鬼给送回去。"他可不是什幺乐于助人的好人,只是刚好有事情要和这个笨蛋说。他这样说服自己!
然后将人扶在自己肩上,就要走,却又想到了什幺回身吩咐刚才那个侍卫,"你去告诉二皇子,我先走了,可能要晚些回去,让他不必担心我!"
"属下明白,还望公子一路照顾好殿下!"侍卫说完又吩咐了几个人在后面跟着伺候。
于是,轩辕斩抚着不省人事的跖瑜向千华殿走去。说也奇怪,后边的人想要上前帮忙的时候,跖瑜就开始闹,死活是不让,轮到斩过来扶他,就乖乖的让他扶着。
几个人在后边窃笑不已!
一路上跖瑜吐的乱七八糟,也清醒了几分,可是体力还是不怎幺样!
回到了千华殿,斩再次见识到了这人的粗线条。
摆设不是很华丽,却有很多兵器样品的摆设,另有一番特色。自己也欣赏这样的风格,以往看惯了那些华丽的装饰,古朴粗犷也是不错的!
随后命人带他沐浴,可是等奴才们将水准备好后,每个人站在那里就是不肯上前一步。
"你们干吗?没听到我说的,去带他洗澡。难不成这个还要我来动手?"
"公子,不是奴婢不想,而是殿下他一直都是自己沐浴的,从来不假手他人。平时沐浴的时候是不允许下人进去的!"为首的宫女说出了原因。
不会吧!轩辕斩咋了一下舌, "现在他都醉死了,我就不信他还能把你们怎幺样?过来,送他去洗澡。"将人丢给面前众人,嫌恶的挥挥身上的酒味,自个儿跑到桌子前倒茶喝。
不一会,那边传来了一声怒吼,"胆子大了吗,谁准许你们进来的,都给本宫出去!"
斩抚着隐隐作痛的头,这人的神经是什幺构造的,怎幺在这种事情上这幺敏感?
不一会儿,下人们个个灰头土脸的退了出来!b
半个时辰后,里边的人终于从浴池里爬了出来!随便裹了件外袍,端着发痛的头,出现在斩的面前。
"喂,你--你怎幺会在这里?"抬头看到了不请自入的家伙,舌头有些打结!
斩打量着面前还有些湿哒哒的跖瑜,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糟!
"咳!"斩连忙将思绪撤回来,挑眉道,"这就是对待你的客人的态度,而且这个客人还将你送了回来."
这次跖瑜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你送我回来的?我怎幺不记得了?"你在说谎!皱着眉头努力的回忆,可是还是没有什幺印象。
"啧啧!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还巴着我不放,硬是让我将他给送了回来这里。"斩斜眼睇他一眼!
跖瑜听到这里再也没有反驳的余地了,以他过往的经验来看,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想到这里脸上出现了红晕,黝黑的脸庞在灯下闪闪发光!"你找我还有其它事情?要不你怎幺还在这里,等着我向你道谢?"他可是不认为这人能好心到专门为了送他才来这里的。
这个人当真是忘记了呢,自己还真是来对了,有必要提醒他一下,"殿下好象已经忘了先前赌约一事?"
跖瑜恨恨的咬着压根,一字一字说,"说吧,你想要我为你做什幺?"他怎幺就忘了这事了呢?双眼可以喷出火来!
"你......真的答应了?"这回轮到斩不可思议了,他怎幺就不问一下就答应了?
"你在怀疑我说过的话?你当我是什幺人,出尔反尔?"他相当不悦的瞪着面前对他存有置疑的人,他想掐死他。可是宿醉的感觉此时开始发作,强忍住想吐的冲动,跖瑜懊恼的想着下次绝对要少喝点!
好笑的看着他的样子,斩突然发现此时这个三皇子在自己面前已经没有自称本宫了,是被自己给激怒的缘故吗?
"我想请殿下在我的庄内做为期两年的杂役,如何?"斩不紧不慢的将自己的条件丢出去,像颗炸弹!
面前的人听着听着,面色红了又黑,黑了又白,最后终于受不了刺激的干脆昏倒在地,不起!
"这绝对是在报复!"跖瑜在昏倒之前吼出的最后一句话!
冲过去,斩眼疾手快的把软瘫的人接住,免得让他和地面来个正面接触!看着失去知觉的人,斩有股想笑的冲动,而自己也这幺做了。
沉闷的笑声从内殿里面传了出来!
门外站立的几名侍卫,面面相觑的对望,心中同时想到,主子和公子相谈甚欢呐!
殿内,斩将跖瑜吃力的抱起放在床榻之上,嘀咕着,"还挺结实的嘛!"
顺着自己的视线,一路下滑,湿漉漉的黑发散在一边,英俊的脸上因喝酒泛起的红晕,直挺的眉,厚实的嘴唇,下边外面裹的袍子半敞开,露出精瘦的胸膛,在昏黄的灯火下面,诱惑力十足的吸引着斩!
听到自己吞口水的声音,才惊觉的弹离床边!自己在干什幺?
用力的甩开脑子里的凌乱,有些懊恼的看着床上的人。轻叹一声,上前将里面的床褥拉出来轻轻的给他盖上,内心才稍微的平静了下来!
自己是怎幺了呐,会对一个男人产生反应?而且刚才还觉得睡着的那人的样子很美!是自己太久没碰女人了?该死的!
不管怎样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夜晚,告别了千华殿,斩独自一人游走在皇宫深处,寂静的周围显示了刚才热闹的庆祝已经结束!
渐渐的,斩的背影埋入浓浓的夜色当中,斜斜的影子拉的老长,有些孤单和落寞!
第二日,上午的某个时刻,平静的皇宫里面突然传出了一声哀嚎!据说是从千华殿里边传出来的。
第 九 章
过了正月十五之后,许久未露面的六王爷向玄炎帝提出要离开的要求,他还是那幺狂妄的态度,然而新帝并没有对他的态度多加责难!
"王叔,这幺急着要离开吗?" 玄炎帝看着面前的六王爷,他始终觉得王叔还有什幺事情瞒着大家!
想要弄明白怎幺回事,自从登基以来,似乎朝廷里面的大臣都没有多大的动静。而原本打探来的造反消息突然就这幺销声匿迹!所有的事情并没有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好象哪里不对劲。原本那些个所说得内应,一个个的似乎隐藏了自己的羽翼。六王爷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这种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令人烦躁不已!
自那日以后,自己已经没有和邑单独相处了,也不知道自己怎幺了,就是突然的想要疏离而已,并不是自己对邑已经厌倦了,只是觉得好象有什幺事情会发生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但是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征兆,唯一的两次是太后的一番话和六王叔与父皇最后的独处,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这里究竟有什幺秘密是自己不能知道的,身为皇帝应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