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龙二年初,捷报传来,刘长坤不孚众望,不仅清门关得保,甚至已打到了元蟒的都城,元蟒指日可破。
如此大捷,正遇腾龙帝登基满一周年,李信决定于龙崖祭天,以保佑青龙风调雨顺,国运昌隆。
龙崖,位于青龙国都东部,顾名思义,是一处断崖,崖面宽广,且除上崖之路外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地势险要。百年前,青龙曾遭大难,幸好有龙崖青龙当时的国主才得以脱险,从那以后青龙国运逐渐强盛,青龙国主认为是这龙崖之功,于是决定每有重大庆典或是祭天活动,都在这里举行。
李誉默默的走着,前面是信哥哥和晴灵公主,看着他们,李誉的心感觉不到痛了,是已经痛麻木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它再也承受不了,我就解脱了。这样也好,李誉自嘲的想,曾经的怜爱都已化为泡影,我还在期待些什么呢?解脱了,我就不用再看信哥哥和别人亲亲密密的样子了吧,见不到信哥哥,我还可以做做梦,梦见从前的甜蜜时光,假装信哥哥是爱我的,只是找不到我而已。哈哈,我真是,在想什么呢,就算我不见了,信哥哥也不会找我吧,我可是他的"仇人"。
李誉胡思乱想着,甚至没有感觉到身边的人已经慌乱起来,直到小成子的叫喊才把他惊醒过来。
"主子,主子,有刺客,快来人,护驾啊,保护王爷!"
龙崖崖面虽然宽广,但也只能容纳几百人而已。祭天活动青龙一向慎之又慎,所带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崖下又有重兵把手,刺客是不可能混进来的。但事无绝对,刺客就是出现了,还一来就是四个。
李信刚准备行祭天大礼,他们就出现了,一下手净是杀招,几个照面就砍伤了好几个侍卫,侍卫们措手不及。但好歹他们也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一阵慌乱后马上稳住阵脚,一部分人保护李信,李誉和晴灵公主,一部分人把几名刺客团团围住。
见跟侍卫讨不了好,其中一个打了个手势,刺客们立马像不要命似的向李信他们冲去,招招要取李信性命,与保护他们的侍卫缠斗在一起。
李信冷眼旁观,一定是元蟒伊稚不甘心失败,派刺客来行刺,以为这样就可以解都城之围了吗?真是愚蠢,这样只会让他们死的更快而已。
李誉还是一连漠然。
小成子在旁吓得直往李誉身后躲,从小进宫的他哪见过这等状况,就是那次宫里闹刺客,也是宫中侍卫发现了,他才跟着叫,根本没见过刺客的影子,这回却是真刀真枪的干上了啊。
晴灵公主早吓得瘫坐在地,嘴里还念叨着:"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不是的--"李信看了她一眼,记在心里。
区区几个刺客又岂是上百名大内高手的对手,元蟒、伊稚出此下策可说是完全没有成功的机会,会想出这么笨的办法只是被逼急了,孤注一掷而已。刚开始偷袭得手是乘其不备,等青龙侍卫们缓过神来,他们就只有挨打的份了,不一会,四名刺客就只剩下似乎是头领的那个,其余都已为他们的主子捐躯了。
突然,那刺客一个转身甩开了缠着他的侍卫,提剑直刺李信,李信的武功也是得名师精心教导,头一偏便躲了过去。却不料刺客此招只是虚招,剑锋一转利剑已驾在了李誉脖子上。另外几名刺客见偷袭得手,靠拢过来,下崖之路被封,他们只有退到崖边。
李信一惊,往刺客方向走了一步,却被晴灵公主紧紧拉住。
小成子反映过来,大声惊叫:"主子!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绑架王爷,你们长了几个脑袋,还不快把王爷放了。你们干什么,我要救主子!"正准备要上前,只是被身边的侍卫给架住,动弹不得。
李誉听了,有些哭笑不得,人家连皇帝都敢行刺了,还在乎绑架我一个小小的王爷?不过却被小成子的忠心感动了,刚才他还躲在自己身后吓得发抖,现在见自己有难,却敢跟刺客喊话,还想来救他。
原来,刺客自知不敌,想退走再寻机会,但这里三面都是断崖,崖下又有重兵把守,若不兵行奇招根本逃不出去,便想劫持一个人质,能劫到李信固然好,出去后再杀了李信不仅自己能脱险还完成了任务。如若不然,劫到李誉或是晴灵公主也是好的,他们一个是王爷,一个是未来皇后,相信以他们的身份绝对能保自己的平安。
第二十五章
果然,刺客劫到了李誉,虽未达成最终目的,但有李誉在手,他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拿剑指着李誉,挥退和他们缠斗的侍卫:"都退后,不然你们王爷的命就不保了。"
众人投鼠忌器,你看我我看你,怕伤了卓王,都慢慢的退后。
李誉截然没有被绑架的一丝害怕,反而和刺客谈了起来:"你们绑错人了,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王爷而已,看来各位大哥的眼力不怎么样啊。"
"少废话。李信,放我们走,不然他就没命。"
"休想,你们这些大胆狂徒,行刺皇上还敢在这里猖狂,若让你们跑了,青龙的脸往那里放?"又是晴灵公主,刚才还在地上发抖,现在看安全了,又开始叫嚣了。
李信皱了一下眉:"放开他,你走。"
"信哥哥。"晴灵公主不满,她才不管李誉的死活呢。
"不行,我们要确定安全了才放人。"
"现在你的性命掌握在我的手里。"
"哼,"刺客将架在李誉脖子上的剑收得更紧:"就算要死也要拉一个陪葬,你没资格和我讨价还价,除非你不要他的命了,听说你们兄弟感情可是很好啊。"李信的眉皱得更深了。
李誉心一痛,原来我的心还有感觉阿,哈哈,李誉在心里苦笑着,不过看这情况这场戏还是早点收场的好。
"信哥哥,请允许我再这么叫你一次,我只想知道,你爱过我吗?"李誉盯着信哥哥,期待他的回答。
李信没有说话,晴灵却神色激动起来,警惕的看着他。
李誉没理她,只看着他的信哥哥:"信哥哥,这也许是我问你的最后一句话了,你爱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别胡说,这些刺客还不敢把你怎么样--"
"我要你说,求你了,就当让我死心也好。"
李信犹豫了一下,也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从来没想过,也不敢去想,但一想到受苦十几年的母亲--
李信狠下心来:"--没有。"
"哈哈,我想也是。很好,信哥哥,我可以死心了。"李誉闭上了眼,泪水从眼角留下。
李信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首先,要把这些不知死活,胆敢挑战他威严的人送进地狱。
"你最好照我的话做,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
"你--你不管你弟弟了吗?"刺客们有些动摇。
"你不敢。"李信笃定的说,尽显王者之气。
刺客的拿剑的手已经抖了起来,李信发出的强烈霸气竟让他战栗起来。他心中一凛,定下神来,稳住颤抖的手,如果现在不打定主意,他就死定了。
"哼,那我们就只有赌赌看了。"刺客打算拼一拼。
"我看不用了,作为筹码,我想我应该有权说句话吧。"李誉睁开了眼。
"你想干什么?"李誉的神色让刺客很不安。
"你别乱来,我自有办法。"李信也觉得他很不对劲。
"大家何必为我伤神呢,我的性命我想自己做主,这也许是我为自己做的最后一次主。"
小成子最了解李誉,对他和李信的事也最清楚,知道他受的伤害有多深,一见主子这副模样,心道要糟。
"主子,不要啊--"
就在小成子喊出这句,话音还没落,李誉突然发难,李誉也曾习武,说不上是高手,但对付几招还是可以的。左手托起刺客拿剑的手,右肘往后一撞,刺客一惊,一手挡住李誉手肘,拿剑的手往下一压,想退开,却已无路可退,后面只差一步就是万丈悬崖。
刺客暂时挡住了李誉的攻击,而李誉却又逼上来,浑然不管这悬崖峭壁的威胁。刺客暗道倒霉,怎么今天碰到的人都这么扎手,手上却没有闲着,一边挡住攻击,一边避开悬崖,还得注意不要伤了李誉性命,现在他还需要这枚护身符呢。
这边的情况让看着的人紧张万分,却不敢轻易上前。
李信突然心绪大乱,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现在也没空追究这个:"誉儿,你在干什么,快回来。"
小成子也被李誉吓得哭叫起来:"主子,求你了,快回来吧,不要,危险啊--快救人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呀,快想办法啊。"
众侍卫慢慢向二人靠近,刺客慌乱起来,也不敢跟李誉多纠缠,一个闪身想甩掉李誉,李誉却不放过他,依旧紧贴攻过来。
刺客急了,李誉一个手刀劈来,刺客往旁边一闪,顺着李誉的手将李誉推开,推开的方向--是只有一步之遥的悬崖,衣带飞扬,李誉缓缓落下--
李信分明看见李誉浮起一个绝美的微笑,消失在他面前--
第二十六章
"不--"李信冲向崖边,李誉已消失不见。"不会的,不会的,你说你要还债的,你还没还完呢,怎么可以走--"李信再往前走,已被一直护把他在身边的赵永赵远拉住。
"皇上,再往前就是悬崖了。"
"我要把他找回来,放开我--"
"皇上,您冷静点!下面是悬崖,这样不行,我们下去找好吗?"赵永赵远好不容易将李信拉开悬崖边,准备绕到悬崖底再找。
小成子早已晕了过去。
"小成子,小成子--"小成子被来人叫醒,睁眼一看,眼泪又下来了。
"卫大人,主子他--"
"誉他怎么了?"卫翔心急的追问,本来他应该早点到的,可是玄武出了点事,以至拖到现在。
"主子他跳崖了--呜呜呜--"小成子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什么?"卫翔如遭雷击,来晚了吗,难道他的直觉错了吗?不,现在不是伤心、追究的时候,卫翔果断的转身向崖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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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天,李信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人在龙崖找人,但除了李誉随身携带的玉佩和一些被刮破染了血迹的碎布,什么也没找到,而这玉佩,是李誉十二岁李信随手挑的一件很普通的礼物,却被李誉当成宝似的片刻不离身。握着玉佩,李信才发现,这是唯一一件他送给誉儿的东西,而誉儿却把他所有的东西都给了自己。
"皇上--"赵永再一次无功而返。
"还是没找到吗?"几天下来,李信似乎已失去元气,整个人颓废了很多。
赵永很心痛,这几天,他看得很明白,皇上怕是早已爱上卓王,只不过心中仇恨作祟,让皇上将他视为仇人,百般刁难,以至卓王心灰意冷,竟然选择这种方式离开皇上。
这些年来,皇上承受得太多,连皇后娘娘,现在应该叫太后了,她都已经放开了,李信却被自己困住,自己也是造成这种情况的人其中之一,要不是他们从小一直灌输皇上报仇的意念,也许皇上会轻松得多,至少--不会错过幸福。
"没有。"赵永多希望他带回的是好消息,就算为自己所做的赎罪也好。
"我知道了。"李信平静的说,而这平静却更让赵永担心,要是卓王有个万一,怕皇上也会做出傻事。
"属下该死。"赵永突然跪下。
"你这是干什么?"
"要不是属下们,卓王也不会--"
"行了,不要说了,"李信打断他:"这不关你们的事,逼他的是我。"
"皇上--"
"好了,你以为我要干什么?"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李信哪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
"没找到就代表还活者,现在就做定论还早了点。"
"是。"听皇上这么说赵永才安心了一点,告退出去,他要早点找到卓王才行,越晚就越危险,不论是卓王还是--皇上。
"那么,现在要找出主使之人了。"李信冷冷的笑。
事情很快就清楚了,从刺客出现袭击李信,晴灵公主就很不对劲,李誉坠崖后更是整天魂不守舍,稍加逼问就和盘托出。
那天她去"匡乾殿"找李信,竟被她发现他们欢爱的场面,晴灵大受打击,回去后把一切都怪在李誉的头上,认为是他勾引了她的丈夫。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对李誉很有意见,认为他那么大的人了还缠着哥哥,她和李信相处时也老是来打扰。自从发现他们的"丑事"后更恨"抢"了她丈夫的李誉,就想教训教训李誉,用自己的人不行,万一被发现了,她脱不了关系,暂时来说晴灵不想在未来丈夫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便异想天开的在宫外找人,没想到正碰上想要行刺却苦无门路的刺客。
两方一拍即合,晴灵引刺客入宫,为找到能代她教训李誉,自己又不用担干系的人而沾沾自喜,刺客却在心里暗笑晴灵引狼入室。
之前刺客为了取得晴灵的信任在东宫行刺了一次,但这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怕暴露行踪,草草了之,只是为了给晴灵一个交代,为接近李信做准备。那次后,晴灵对他们百般信任,连祭天这么大的事也敢带他们去,结果酿成大祸。
虽说晴灵很恨李誉,但也只是想教训一下而已,并没有打算置他于死地,真的看见李誉死在她面前,而且是她带过去的人下的手,便害怕的,更何况她还引入想刺杀李信的刺客。清醒过来后马上惊恐万分,李信只问了几句她就吓得什么都说了。
知道真相后李信差点当时就杀了她,赵永虽然也很想除之而后快,竟然威胁到皇上的安危,同时对晴灵貌美但不灵光的脑袋鄙视了一下,但又意识到她好歹是朱雀公主,而且她的行为并不代表朱雀,青龙和朱雀关系一向良好,这次晴灵虽然犯下滔天大错,但顾及到朱雀也不能轻易处置,因此不顾皇上雷霆之怒硬是阻止了他。
这件事传到朱雀,朱雀马上派了太子前来道歉,领回晴灵,承诺一定严加管教,婚事自然取消。
解决了这件事后,李信更恨自己,到头来,誉儿无论身心都被他伤透了。
第二十七章
东宫
李信坐在李誉的床沿,看着李誉曾生活过的地方,一景一物陌生又有些熟悉。这么多年,他来东宫的次数竟然少得可怜,一直以来,都是誉儿自动往"扶旭宫"跑,原来自己对誉儿是这么的不关心,亏誉儿竟然能忍受他这么多年。李信自嘲地苦笑,誉儿如此用心,他竟然没把握住,也许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你来干什么?"是小成子,李誉坠崖后,只有他一人守着若大的东宫,他相信主子人那么好,老天不会对他这么残忍,主子一定会回来,会回来带他离开,他要一辈子伺候主子。
李信看着他,眉一挑:"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知道,不就是个禽兽吗?"小成子无惧无畏的回视,主子就是被他逼得跳崖,就算他可以一手遮天,动动手指就可以置他于死地,也无法违心的给他一个好脸色。
"你不怕死?"
"不怕!"
"那你怕不怕死后就见不到你的主子了?"
"什么--"小成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也认为主子没死吗?
李信看着他的表情,笑了一笑。
"那,你就和我一起等吧,等他回来。"回来后,我会还你一个全新的信哥哥,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不会让你离开我了,李信在心里发誓。
三年后
"哎--"刘长坤长叹一声,有些哀怨的垂首。
"怎么啦,大将军,今天可是元宵佳节,叹什么气啊,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给大家参考参考?"柳静义戏谑道。刘长坤自出征元蟒、伊稚后因军功授封为将军,柳静义等人也因在朝中表现出色连连升迁,官至侍郎。可以预见,不出几年,朝堂将会是他们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