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到小墨的幸福,华焱晟本来想隐瞒,因为如果让刘墨知道自己可能把可怕的绝症传染给了孟天晓,不用病魔来摧残,光自责和后悔就可以毁了小墨,他不能冒这个险。他本来已经计划好了,让他医院的同学偷偷取得刘墨和孟天晓的血液进行化验,如果真的两人都不幸感染,那就找孟天晓商量,让他先把事情抗下来,就说是他以前卖血染上的,以减轻小墨的负罪感,然后哪怕是倾家荡产他都会尽力延续两人的生命。可是当听到刘墨说两人还没有发生关系,华焱晟就有了别的想法。
"也就是说,我可能也被感染了。"刘墨的声音干涩,被握住的手开始发抖。
"墨墨,别慌,别慌!只是万一,也许四年前谢熙还没有感染呢,他要四年前染上的现在可能早不行了,这很可能是他在美国自己搞出来的。"华焱晟连忙把小墨抱在怀中,连声地安慰。其实这个理由里他自己也说服不了,谢熙是为了检查才去的美国,肯定一落地就先办了这件事,哪有心情去乱搞,所以他的病毒必然是在国内的时候染上的,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到底是在遇上刘墨前就感染的还是之后。
"混蛋,王八蛋,我要杀了他!!!"刘墨突然狂躁起来,猛烈挣扎着挣脱华焱晟的怀抱就要跳下病床,吊瓶的铁架被踢倒在地,桌上的物品也惨遭波及,乒嗙哐啷的掉了一地。有护士想进来察看,接受到华焱晟严厉的眼神又连忙退了出去。
"墨墨,墨墨你冷静点!!"华焱晟紧紧的抱着他,防止他伤害自己,"你一定会没事的,四年了你不也活得好好的么!你还进过两次医院,如果有早就查出来了!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
"啊--啊--啊!"可惜小墨已经听不进任何的解释和安慰,他挣不开华焱晟的怀抱,绝望的伏在对方怀里嘶喊。声音里的痛苦和不甘比眼泪更加刺痛了华焱晟的心。
许久,刘墨才渐渐平静下来,他推开华焱晟的双臂,无力的靠回到床上。苍白的脸上还有阑干的泪痕,本来已经有些红润的唇色如今成了死灰的白,他太瘦弱,连手臂上青色的脉络都隐约可见,失去了生气,憔悴成了他唯一的颜色。
"墨墨,医生一会儿会来给你抽血,他是我的老同学,很信得过的。化验结果一天就会出来,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华焱晟心疼地握着小墨冰凉的手。
刘墨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抬头看了华焱盛一眼,眼神凄惶无助。
"没事的。"华焱晟忍不住又把他拉起来搂在怀里,像哄孩子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刘墨安静的靠在他的肩上,汲取一丝温暖和安定。
刘墨是坚强的,短暂的慌乱后他已经开始冷静的分析,乐观的天性在这个时候很好的支撑着他。华焱晟见他平静下来了,就开始详细的询问起他和谢熙四年前的往事,大多是关于在泰国时的事情,因为自那之后谢熙再没机会碰过小墨。说起那时的事情,刘墨一脸厌恶的表情,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了问题,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华焱晟高悬的心也稍稍安稳了一些,老天因该不会那么惨忍的。
"华少,如果我真的感染了,等天晓出来你就帮我告诉他,就是我看上个大款跟人家走了,不要他了,别告诉他我得了这样病,我不想他看不起我。"刘墨想到这处又伤心起来,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
"做梦!他一定会怀疑那个大款就是我,然后我就会像那几个混混一样躺在医院里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华焱晟假装生气地拧了一下刘墨的脸。如果刘墨真的不幸感染,他会想办法说服孟天晓留下来陪他,这样小墨应该会很高兴,保持良好积极的心态,再加上自己的财力,华焱晟相信还是有希望治好的,毕竟不是没有先例。
"确实有可能!"刘墨被华焱晟的表情逗笑了。
再看到刘墨的笑容,华焱晟终于悄悄松了口气。
抽完血后,刘墨坚持不再呆在医院里。华焱晟就把他接回了自己家里,他还是担心刘墨情绪不稳,而不知根底的云舒也安抚不了他。
"有钱人就是会享受啊!"刘墨一进房间就扑到了华焱晟的大水床上,舒服的打了两个滚,医院里的床,哪怕是特护病房,那也是不舒服的。
"只要你愿意,它永远有一半属于你。"华焱晟也学刘墨滚到床上,搂着他的腰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
"你要把床送给我和天晓么?"小墨故做惊喜地看着华焱晟。
"等你和他洞房花烛的时候我送你个新的!"华焱晟说着就给了小墨屁股上一巴掌,打得他‘嗷'的一声。
"我还有那一天么?"想到这里,刘墨又伤感起来,万一真的感染,他和天晓就永远不可能了,一辈子看得见吃不着,不病死他也憋死他了!
"别胡思乱想了,李医生听了你的情况不也说你感染的机率很小么!验个血就是图个安心,一定没事的!快去洗澡吧,看你一身的汗!"华焱晟说着就把小墨从床上拉起来,找了新的浴巾和睡衣,把他推进了浴室里。
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华焱晟拿了电话走进书房。
"胡律师,是我。明天你去派出所把孟天晓领出来,对,直接送到公司里,我有事找他。"
刘墨洗完澡出来就直接爬上了华焱晟的大床,毫不客气地占了大半张的床。华焱晟从浴室走出来就看见小孩正趴在床上玩着床头的感应台灯。
"你以前就很喜欢玩这个。"华焱晟在他身边躺下,伸出手轻轻握住刘墨在灯罩上弹钢琴般跳动的手指,调皮的手指停住了,灯光迅速的黯淡下去,最后只留下昏黄如烛光的亮度。
"如果命运也可以被控制就好了。"刘墨突然喟叹了一声。
"对不起......"华焱晟心中一痛,他从后面抱住刘墨,把额头抵在小墨削瘦的背上,滚烫的泪水无法抑制的涌出。如果他当初能够早点看清自己的心或是不那么自以为是,那一切是不是会不同?
"华少,老大个人了,别那么没出息啊!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你只要替我好好赚钱就算对得起我了。"刘墨转过身面对华焱晟,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而且在本少爷情绪那么低落的情况下你不极力安抚还来火上加油,太不仗义了。"
"是的,老爷!"华焱晟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收敛情绪缓和气氛。如果连他都承受不住了,那作为当事人的小墨的压力会更大。
"说点让我高兴的事吧!"刘墨把枕头折起来垫得高高的,舒服的趴在上面。华焱晟这里没有他心爱的抱枕,只能用枕头将就了。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么,也是在这张床上,你叫得跟杀猪一样,后来保镖......"华焱晟沉吟了一下,竟说起四年前的往事。那时的小墨还像一枚未熟的青梅,咬一口又酸又涩却也让人念念不忘,而今的小墨已经散发出成熟的诱人气息,却已经收获在别人的怀抱,偶尔想起来华焱晟还是会耿耿于怀。
"停!这是让你高兴的事吧,不算,换一个!"刘墨打断他。
"可那对我来说真是很珍贵的回忆啊!"华焱晟一脸无辜。
"你那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小墨冲他做鬼脸。
"墨墨,对你来说爱情到底是什么?"华焱晟怜爱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爱情啊,其实很简单很朴素,它的容量不大于二,体积为一,而质量可以是无穷大。"小墨摆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头。
"我以为你会喜欢华丽刺激的感觉。"华焱晟有点意外。按照小墨的性格,谁都会以为他是个喜欢刺激不甘平淡的人,华焱晟虽然比较了解他,但听他剖析感情观却是第一次。
"所以我说我和你有代沟嘛!"小墨说着就真用被子在自己和华焱晟之间隔出一道墙,然后缩到床边睡下了。
半夜的时候,华焱晟被轻轻的呜咽声惊醒,他轻轻起身弄亮床头的灯,却看见小墨脸上泪痕依稀,委屈的皱着眉,从嗓子里发出轻轻的呜咽。
"小墨,墨墨!"华焱晟轻轻的摇他,才发现原来是在睡梦中。被惊动的小墨没有醒来,只是呓语着。华焱晟凑近了才听到他在说什么。
天晓别走,别不要我。小墨沉浸在悲伤的梦境里,眼角又渗出新的泪。
墨墨别怕,孟天晓不会离开你的,你不是说自己最有看人的天分么!你看中的人,怎么会不好?而且就算他不愿,我也会让他永远离不开你的!
华焱晟无声的承诺。
第二天,华焱晟很早就出门上班去了,他怕小墨寂寞,就到他家去把八宝带过来陪他。见到八宝,刘墨心情确实好了起来,他把小鱼干吊在华焱晟家客厅里那盏价格不菲的水晶灯上,训练八宝的弹跳力......
出了家门的华焱晟却并没有去上班,他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上午十点的时候,他拿到了小墨的血样检测报告,看着那张薄薄的纸片,那个素来冷静的男人站在实验室的门口又哭又笑。
"胡律师,带孟天晓来见我,现在,马上!"下达完命令,华焱晟驾车风驰电掣的回到了他位于天星主楼的办公室。
孟天晓也知道肯定是华老板出力保他出来的,所以那个自称胡律师的男人把他带到这里的时候他并不意外,不过没在这里看见小墨却让他有点意外,他以为墨墨会迫不及待想见他,转念一想也许墨墨是为他的莽撞而生气了,孟天晓又忐忑起来。
"天晓,今天叫你来是想和你说件事的。"华焱晟让他在自己对面坐下。
"什么事?"孟天晓边问边四处巡视,也许墨墨就躲在这间屋子里。
"别找了,刘墨不在这里,他前天在医院被检查出了艾滋病,现在正在别处休息。"华焱晟点了只烟,狠狠吸了一口。
"什么?"孟天晓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震惊的看着华焱晟,露出难于置信的表情,华焱晟平静的和他对视。
"不可能!"孟天晓直觉的否定,他的墨墨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有点轻浮说话也有点不着四六的,但却是一个洁身自爱的人。
"是谢熙,四年前传染的,一直潜伏着。"华焱晟的心情似乎也很乱,没吸两口的烟被他狠狠的摁灭在烟缸里。
孟天晓呆了。谢熙他当然知道,过去的事小墨从不瞒他,在刘墨的描述里,谢熙是比蟑螂还讨厌的存在。如果是谢熙,那就不无可能。
"刘墨不想再见你,他说对不起你,还好没有连累到你,但在一起是不可能了,所以他今天没有来见你,只要我转告你,忘了他,好好生活。"华焱晟说着把一张支票递到孟天晓眼前,"这是我私人给你的,五十万,你可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理发店。"
孟天晓面无表情的接过那张支票,眯着眼睛看了一阵便当废纸一样撕成了碎片,"如果他想甩了我,就叫他亲自来跟我说!"
第 19 章
"他说和我说有区别么?"华焱晟说着又点了一支烟,这一回他的动作明显的优雅了许多,似乎心情不错。
"如果是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就要分手的话,我决不会同意的!告诉我他在哪?"孟天晓直接找华焱晟要人,小墨既然让别人来跟他说分手的事,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让他抓的。
"怎么是无聊的理由,得了这种病,别说恋人了,被亲人抛弃都是正常的。他什么都不能为你做了,还会成为你的累赘,你还守着他做什么?"华焱晟探究的看着孟天晓。
"小墨已经没有亲人的,我不能丢下他。"孟天晓涨红了脸,他不善于在别人面前剖白自己的感情,对于不是太熟悉的华老板,更是拘谨。
"只为这样么?那倒不必了,没有你小墨还有我和云舒。暧昧不清的感情只会让小墨受伤,我有义务阻止。" 华焱晟露出讥讽的笑容,抬手做出送客的样子。
"我喜欢他!我爱他!"孟天晓急得几乎是立即就吼了出来,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
"喜欢到连命都不要了?"华焱晟闻言脸色稍霁,挑起眉毛饶有兴趣的看着孟天晓。
"寂寞的过一生不如快乐的过一年。"孟天晓沉默片刻,露出释然的笑。这句话是从哪听来的他早忘了,可想到和小墨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出来了。
听了孟天晓的话,华焱晟也沉默了,他低着头手指轻轻敲打着桃木面板的写字台,思索良久说到,"天晓,我现在给你两条路,想清楚了回答我,你只有一次机会。"
孟天晓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第一条,你离开小墨,消失得彻彻底底,我再给你30万,共80万,差不多是你20年的收入,好好利用的话你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第二条,留在小墨身边,爱他,期限是一辈子或是到他厌倦你为止,如果你中途反悔,我会把你变成白痴或是残疾,一辈子留在他身边。"华焱晟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表情却是不容置疑的认真。
孟天晓先是呆了一下,然后他用手扒了扒短短的头发,有点傻气的笑起来,"其实我也有点怕自己撑不住,看着他一天天衰弱下去却又无能无力,光想都让人无法承受。不过,华老板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如果我崩溃了你就把我变成傻子吧,陪他一辈子。"
一瞬间,有什么涩涩的东西堵在了华焱晟的喉头,"这是我家钥匙,小墨在我那里,赶快滚去表你的真心吧!"
"谢谢你,华老板!"孟天晓接过华焱晟丢过来的钥匙就往外跑去,跑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华老板,你为什么......"。
孟天晓是想问华焱晟居然那么喜欢小墨,为什么又给了自己机会,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乘机分开他们的。可话说了一半他又觉得不妥了,万一华老板本来没想到,给他一提又想起来岂不是糟了!
"我伤了他的心,他小气着呢,你可不许,知道了么!"精明的华焱晟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回答。
"华老板,我不会给你机会把我变成傻子的!"突然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孟天晓很快的消失在华焱晟的视线中。
"两个都是臭小鬼!"华焱晟盯着空荡荡的大门,露出舒心的笑容。拿出抽屉里刘墨的验血报告,把它揉成一团,准准的投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孟天晓拿了钥匙来到华焱晟家,一进门就转得有点晕了,倒不是这里有多大,而是他找遍了所有房间才发现还有一个二楼。一楼是佣人和保镖住的,当然这些人都被华焱晟事先遣走了。
二楼的客厅里,都玩累了的墨鱼和八宝正四仰八叉的倒在长毛地毯上大睡。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机灵的八宝首先醒了过来,支起耳朵警惕的看着门口,随时做出逃跑的打算,看见来的人是孟天晓又放松下来,懒懒的趴回刘墨肚子上。
孟天晓放轻脚步走到刘墨身边蹲下,小墨依然熟睡。也许是因为昨晚噩梦扰人没有睡好,在和八宝玩闹了一阵后刘墨反而因为心情放松而睡得格外香,当孟天晓的到来为他挡掉了一点窗外过分灿烂的阳光时,他还露出点惬意的笑容。
阳光照在刘墨没有一点瑕疵的脸庞上,就像照在上等的薄胎陶瓷上,清润中透着点点光华,让人忍不住碰触的欲望,可惜太过苍白,有种易碎的感觉。他的小墨好像又瘦了呢,半年了,自己怎么一点没把他养胖呢!看着熟睡的刘墨,孟天晓的鼻子一阵阵的发酸。
八宝趴在刘墨肚子上睁着无辜的大眼看着孟天晓,他不明白‘妈妈'为什么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瞥了一眼还是熟睡的‘爸爸',八宝站起来咕噜了一声仰起大脑袋顶了孟天晓一下。八宝一动,刘墨就醒了,看见孟天晓的时候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茫然的眨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