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舞云飞扬————洛痕

"那不就得了，他那一声‘晴姐姐'可不是白叫的。"孙晴笑得一脸得意。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萍水相逢，这女人也太热情了吧？
"喂！小子，你疑心很重耶！"孙晴翻脸比翻书更快，抬手敲了一下苏玉的头。"谁说我帮你了？我是在帮小枫，你只是刚好让我觉得顺眼而已。"
呃......无语......

从湖边回来，苏玉总是在观察纪涵枫，像观察某种动物一样细心。纪涵桐回了家，纪涵枫自然又得和苏玉睡到同一张床上。
相对与上一次的犹豫和担心，这次纪涵枫只是看看他，什么都没说，就躺到床里边去了。苏玉躺在他身边，想伸手，没敢动。
这一夜，相安无事。可是苏玉知道纪涵枫一夜都没睡好。每次自己有一点响动，就可以很明显地感到纪涵枫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像一只拉满的弓，一触即发。看来自己这回是真没什么信用可言了。

开学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三个人一起离开了纪家。重回学校的纪涵枫看到三位室友亲切得不得了，恨不得上去每人亲一口，吓得三人抱头鼠窜。
"涵枫，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对我们这么亲？"李坤也不怕纪涵枫反唇相讥，直接问出来。
"怎么？我对你们好也不行！你们是不是有受虐倾向？"真痛快，还是和他们在一起最好。
"话不是这么说，涵枫，我也觉得你放假回来有点太热情了。"王渊笑眯眯地坐在他旁边。
"我爱上你了，行不行啊！真是的，一群受气包。"纪涵枫瞟了王渊一眼，笑出三分媚。
"你......你别吓我！"王渊吓得蹦出老远。惹得其他三人笑成一团。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纪涵枫放学后就回宿舍，循规蹈矩。苏玉在外面遇不到他，就经常到他们寝室来串门。时间长了，大家就都习惯了，李坤只嚷嚷着要给苏玉加一张床，让他搬过来算了。

"涵枫，今天是你生日。问了你好几天，想要什么礼物，你都不说，今天总该有句话吧？"苏玉在教学楼外拦住了他。
纪涵枫看着他，"苏玉，再给我唱首歌吧。"
"行，想听什么？"苏玉和他找了间空教室进去坐下。
"就是去年你唱的那首。"
苏玉愣了一下，他......还是忘不了云扬吗？
"偶然机会， 发现你的心很美。
有你相陪， 火也会化成水。
静静的向快乐去飞， 风轻轻吹。
看那飘叶一对对，我们相背......"
唱完之后，纪涵枫好久都没说话，苏玉看着他，既心疼又生气，可是没有办法。
过了一会儿，纪涵枫抬起头笑着说："走，苏玉，陪我打球去！"
一场球打得畅快淋漓，苏玉觉得曾经那个神采飞扬，嚣张眩目的纪涵枫又回来了。

一年又一年，沧海变桑田。看人事浮沉，都换了人间。
苏玉花了一年的时间，重新建立起和纪涵枫之间的信任关系。云扬还是老样子，不主动找纪涵枫，但是经常跑纪律科领人。纪律科的老师都快把纪涵枫和云扬绑定了，有一次纪涵枫打架，赶上云扬不再学校，纪律科的老师们等了半天，最后居然冒出一句："云扬怎么还不来？"让纪涵枫呕得快吐血。

这天下课后，云扬居然主动来找纪涵枫。他把纪涵枫领到学生会的办公室，屋里没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纪涵枫的语气很冷淡。
"别再和聂淑媛斗了，这样对你们都没好处。"云扬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哦，原来是为女朋友说情来了。"纪涵枫冷笑着。为什么他还是那么在意？
"涵枫，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担心的是你。"云扬急了，直接上来抱住他。
纪涵枫推开他，"谢谢你的关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云扬的声音突然上扬，许是感到自己太激动了，他压低了声音说："你们这一年就没闲着，聂淑媛利用她的人脉，你呢？你利用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听你的？他们图的是什么？"
纪涵枫看着他，笑了，慢慢地走过来，靠近云扬。"你说他们图的是什么？"
"你......你这妖精！他们都想得到你，你不是不知道！"他在玩火啊！终有一天会引火烧身的。
纪涵枫接着笑，"没错啊，那些人就是这么想的，不过，云扬，你又好得了多少？你不是存着同样的念头吗？"
云扬吃惊地看着他，这还是纪涵枫吗？"你这么做，是冲着我来的？你是在报复我！"
"哼，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重要，报复你？云扬，你还不配。"冷冷地吐出这句话，纪涵枫开门想走。
"等等，涵枫，我对不起你，你怎么报复我都行，但是别拿你自己开玩笑。"
纪涵枫转身看了他一会，"好，看在我们曾经的情意上，我买你这个面子。你告诉聂淑媛，只要她不再找我和小桐的麻烦，我就会罢手。这样总行了吧？"说完，他转身出门，再没回头看云扬一眼。
聂淑媛这一年没停了找他麻烦，明里暗里的和他过不去。起先他还忍着，可是后来她竟然变本加厉！他纪涵枫什么时候受过这气？在这学校呆了两年多，别的没攒下，粉丝到是不少。想他纪涵枫也算"艳名远播"的人，呸！真不是什么好形容词。随便向谁开个口，那群粉儿还不都卯足了力气？切！跟他斗，别忘了他们兄妹可是......那叫什么来着？哦对，双子星座。

其后的一段日子过得还算平静，聂淑媛偃旗息鼓，没了动静。不管她在想什么，纪涵枫宁愿相信她听了云扬的话，开窍了。
转过年，大四的学生开始忙起来。找工作，写自荐信，投简历，还真是忙得不亦乐乎。这里面最清闲的就要数云扬了，凭他那辉煌的资历，找工作是不成问题，大家都这么说。只有纪涵枫知道，云扬的锦绣前程是靠什么换来的。
纪涵枫不是大四学生，所以不忙，还有时间打架。这天云扬又到纪律科领人。
"纪涵枫，这话我真的不愿意再和你说了，下次别再让我因为打架看到你！"纪律科的老师气得就差拍桌子了。这个纪涵枫，简直把这当家了，谁都没他来得勤，偏偏每次认错态度良好，一张嘴哄得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唉，真是的。
"对不起老师，我知道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纪涵枫低着头，态度要多端正就有多端正，不过他这话，在场的人却是没一个敢信的。
老师叹了口气，"唉！走吧，云扬啊，好好说说他。"
"好的。谢谢您，老师。"云扬带着纪涵枫走出纪律科。

放手

由于是上课时间，校园里很少看到人。两人就这么走着，和以往一样，谁都没说话。走到一片小树林时，云扬停下了。
"涵枫，你好歹安分一点吧。最近一段时间我都没办法再为你说情了。"
纪涵枫不解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学校要组织我们这届毕业生参加南方的人才招聘会，所以后天下午我就动身去南方了。以后......你要自己注意点。"说到毕业，最不舍的还是他。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云扬虽然没主动找过他，但是暗地里帮他解决了不少麻烦。不敢让他知道，怕纪涵枫那宁折不弯的性子又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尽管知道自己没机会了，但是......还是希望能每天看着他。这样的结果......是自己选择的，所以不能回头。
"哦。"纪涵枫答应了一声后，就不说话了。
时间尴尬地过去，小树林里的虫鸣成了这时唯一的声音。

"涵枫，我们......"还有没有可能？这话问不出口，可是又不死心。
纪涵枫看着他，清澈的眸子变了。"云扬，你知道的。"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你一手斩断的，现在还问什么？
"我知道。"可是......理性压制不了感性啊！
"涵枫，能......再让我抱你一次吗？最后一次。"云扬说得小心。纪涵枫听得心酸。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何必对我那么好，现在我们俩弄得多么狼狈。
纪涵枫主动走进他的怀抱，闭上眼睛，汲取着他的温暖。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和云扬在一起。今后，天高地远，相逢陌路。

云扬轻轻地捧起他的脸，温柔的吻落在他流泪的眼睛上。纪涵枫颤抖着承受着云扬的吻，心好疼，经过一年多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被硬生生地撕开，痛彻心肺啊！
两个人吻着，仿佛没有明天地抵死缠绵。
"我真的后悔了，那一晚，我不该放过你。"云扬用头抵着他的头。
纪涵枫知道云扬说的是上次他生日那晚自己勾引他的事。说实话，那一晚，他真的准备把什么都交出去了。但是......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啊！
"云扬，如果......你一定要得到我才甘心，那今晚我随你处置。"连纪涵枫都有些吃惊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纪涵枫收不回来，也就不打算再收。
云扬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纪涵枫的眼神痛苦异常。"云扬，你曾经说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那现在......我还是个孩子吗？"
云扬摇摇头，将他抱得更紧，"你长大了。"
"可我后悔了，我情愿自己还是那个长不大的纪涵枫。我喜欢你，一直都是。可是就因为喜欢，我没有办法看你和聂淑媛在一起，因为喜欢你，我没有办法容忍你将我放在事业之后，也是因为喜欢你，我只能离开。云扬，你问我，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那我该去问谁？我们究竟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纪涵枫说得凄楚，略显单薄的身体在云扬怀里颤抖。
云扬抱着他不愿放手，"你一直都在怨我，你在用这种方法报复我。就算是两败俱伤也不在乎，涵枫，你这性子是要吃亏的。"
纪涵枫看着他，"谢谢你的忠告，我走了。祝你一路顺风。"缘尽时就该放手，继续纠缠只能造成两个人的折磨。
纪涵枫转身刚要走，云扬在后面叫住了他。
"你刚刚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话？"纪涵枫回头。
"今晚任我处置。"云扬的眼神很坚定。
纪涵枫看着他，慢慢地笑了。笑得很苦，"我早该知道的，你不是柳下惠。"深吸了一口气，"晚上9点，我在图书馆门口等你。"

下午放学后，纪涵枫照例和苏玉去打篮球。苏玉敏感地发现今天的纪涵枫和平时不太一样。他变得很浮躁，似乎静不下来。打球时横冲直撞，完全不计后果。就算对方采用犯规战术，他也一律不在乎。这不是平时的纪涵枫！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涵枫，别打了。"苏玉示意大家停下来。
"你别管我，我前两天做编程作业时，你不是总抱怨我不和你打球吗？我今天高兴，你干吗拦着我？"纪涵枫说着，推开苏玉，又上了场。
"你给我下来！"苏玉又把他拉了下来。通过这一年多的观察，苏玉已经很了解纪涵枫的脾气了，他心里有事的时候一定会有一些反常举动。
"你干什么？"纪涵枫不高兴地大声说。
"我有话问你，跟我走。"苏玉拉着他就走。
"我不！我要打球！"纪涵枫使上了性子。
"涵枫，你要是真想打球，一会儿我陪你。好不好？现在人太多，你和他们打，早晚会受伤的。"吃软不吃硬，这点要牢记的。
纪涵枫想了一会儿，"苏玉，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对不起。"
"好，等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再说，我们先回宿舍吧。"两人拿了衣服和篮球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苏玉发现他们寝室的人集体失踪了，也懒得管他们去哪了，立刻叫了纪涵枫过来。
"你不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吗？刚好我们寝室没人，过来吧，我不会打扰你。"
纪涵枫去了苏玉的寝室，倒在苏玉的床上看着天花板。苏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随便拿了本书看。
"苏玉。"z
苏玉抬头看着他。
"你说喜欢我，有多喜欢？"纪涵枫还是盯着天花板。如果不是开头那一句"苏玉"，苏玉几乎以为他是在跟天花板说话。
"我把你看得比我自己还重要。"苏玉放下书，把椅子拉近。
"那如果......我一直都不喜欢你呢？"
苏玉想了想，拉住了他的一只手。"涵枫，感情不可以等价交换，不是我付出多少，就一定可以得到多少。对于你，我只能求。有一句话你可能会觉得很俗，但是我还是要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无论你最后有没有爱上我，这一辈子，爱上你，我认了。"
纪涵枫的嘴动了动，似乎话已经到嘴边了，又被他咽了下去。又过了一会儿，"如果有一天我做出让你无法原谅的事呢？"
苏玉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比如说，跟别人上床。"纪涵枫终于调回了目光，看着苏玉。
"不可以！"苏玉立刻打断他。
"说来说去，你也是在乎这种事的。"纪涵枫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仿佛在笑，又仿佛快要哭出来。
"涵枫，你说的别人是云扬对不对？"
纪涵枫点头。"苏玉，我不想瞒你，今晚......我答应了云扬。"
苏玉立刻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为什么？涵枫，你不要这么残忍行不行？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你怎么会答应他？你怎么能答应他？"苏玉拉着他的手拼命地摇着，要把他摇醒。
"我不知道。"纪涵枫也很混乱。
"涵枫，你有没有想过我？我这两年多的付出算什么？"他怎么可以这么平静地在自己面前说出要和别人上床的话？
"你不是说不计回报的吗？"
"我......所以你就这么对我？"苏玉从来没有这么失望过。
纪涵枫无言以对。
"纪涵枫，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纪涵枫别过头，"苏玉，对不起......"
"我不想听什么该死的对不起，涵枫，你上次为了和云扬和好疏远我，这次又是！为什么每次都是云扬？他到底是你命中的劫数还是我命里的克星？"苏玉一拳打在墙上，为什么会这样？
纪涵枫还是不说话。
"我不会让你去的。"
"你还想像上次一样把我绑起来？"
"我......"
沉默，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苏玉，我是贪心的，我一直在贪求着你的关心和呵护。可是我不知道有一天你是否会像云扬一样离开我。"纪涵枫的声音很遥远。
"我不会。"
"你现在是不会，因为你没有看到值得你离开我的利益诱惑。"如果有一天他遇到了这样的诱惑呢？同性之间的爱情本就脆弱，他甚至不敢想以后。
"我不会的，涵枫，你看清楚，我不是云扬！"苏玉此时恨不得把心拿出来给他看，来消除他的担心。
纪涵枫不说话，自己是太贪心了，能给苏玉什么呢？至少苏玉还敢承诺一句永远爱他，而自己呢？连这一句承诺都给不了。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呢？
看着他烦恼地扭过头，苏玉的心也在一点点地变凉。还是不行吗？自己努力了这么久，还是赢不了云扬吗？

8点半左右的时候，纪涵枫从床上起来。苏玉紧张地抓住他，"不去行吗？"
"我已经答应他了。"纪涵枫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