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十三公子

许谦哭着哭着，本来就模糊的视线更加不清晰，突然指尖，许谦抬头拉着公仪铭，涨红着脸看着他。
公仪铭连忙拍拍许谦的肩，"怎么了？"
下一秒，许谦就吐了一地。
一地的胃液和一些食物。
公仪铭连忙帮许谦顺气，按了铃叫护工来打扫。
公仪铭为许谦倒水，许谦轻轻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
护工走后，许谦的手紧紧抓着公仪铭的手臂，那么的用力，"对不起......"他喃喃道。
公仪铭抱紧许谦，"没什么好抱歉的，你要知道，那些都是我欠你的。"
许谦不再说话，低低的啜泣，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窗台上的太阳花开得生机勃勃。
如果时间静止在此时，是多么美好。

57．烟消云散
许谦的病情越来越重，由于脑部的血管瘤压迫到了一些神经，医生再也不能给他注射镇定剂。
为了安抚许谦的情绪，公仪铭每天下班之后就会来医院陪着许谦。
有时候许谦醒着，会默默看着许谦拿着笔记本电脑戴着金丝边眼镜埋头工作。有时候许谦睡着了，公仪铭就会为许谦掖好被子，静静的看许谦一会儿，然后继续工作。
这样的平静好似一个幻境，于公仪铭于许谦。
父母的催促连连，希望许谦能早点回去，公仪铭的工作量加大，还要往返于各种机构之间，处理许谦的事。
许谦醒着的时间很少，医生给许谦的病只给了一个建议--动手术。
公仪铭已经向有关机构提交了申请，让他带着许谦去国外做手术，这样既可以带许谦去治病，又可以让许谦离开这里好好休息。
想法很好，但是实行起来的难度却很大。
公仪铭跑遍了所有关系，申请仍旧批不下来，原因只有一个，许谦的身份特殊，他是个杀人犯，他是个精神病。

那天下午，公仪铭正在埋头处理文件，一个内线电话打了过来。
秘书说一个姓陈的先生要见他。
公仪铭在脑子里把身边陈姓的人过了一遍，终是无果。
一问名字，才知道是陈骁。
公仪铭微微皱了皱眉，自陈伊死后，他就没有和陈骁就陈伊的死正式交涉过，陈骁这个人，一遇到陈伊的事情就会失控，在许谦进疗养院之前，公仪铭的家里已经被人砸了不下十次。
但是躲避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也不符合公仪铭的作风。
简单的和秘书交代了几句，公仪铭决定和陈骁见个面。
公仪铭就坐在那里，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洒了进来。
门外三声敲门声，他说了句请进。
陈骁一身便装出现在了公仪铭面前。
他自行走到公仪铭面前坐下，一张脸与陈伊有几分相似。
"今天我来，是要给你一样东西。"
说着，他拿出了一份东西，递给公仪铭。
"这是收拾遗物的时候找到的，他要我代他向那孩子说声对不起。"
公仪铭接过文件，是一份病历。
属于许谦的病历，几个月之前的。
接着，陈骁又掏出一封信，扔在了桌子上。
"他说，不管今后会如何，死是他一个人的事情，是他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关。"
公仪铭打开那个信封，是陈伊的笔记，上面写着几句话。简单的，寥寥几笔，却叫人不忍再看第二次。
"他说他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连，今生或者来世。"陈骁面如死灰。
公仪铭看着手里的信，"我知道我对不起他。"
此时，有风吹过。
陈骁看着公仪铭被风吹乱的头发，"是他自己的选择，公仪铭，这些日子来，我想通了，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只是时间不对，方法不对。我不该放任他的......很多年前就不该让他走这条路...他就不会遇到你，更加不会爱上你......"
说到这里陈骁低下头，捂着脸，眼泪从陈骁的指缝间流出。
公仪铭知道这种感觉，如果有一天许谦离开了他，也许他也会如此痛彻心扉。
过了一段时间，陈骁抬起头，哑着嗓子说，"抱歉，我失态了。"
公仪铭看着陈骁摇头，"没关系，我知道你很难过。"
陈伊的脸上尚有泪痕，他这样自信如公仪铭的人，也禁不住哭泣。
因为至亲至爱的离开，是那么大的打击。
陈晓抬起头，"那天，我听到他的事时，我才知道自己犯下了怎样严重的错误，在他走上这条路之前，我如果及时阻止，事情就不会这样。悲痛冲昏了我的头脑，所以我才找人找你麻烦。公仪铭，我要向你道歉。这次来，除了把东西给你之外，是想让你了解。不管陈伊和许谦之间发生了什么，是错手或是故意，我想当时的陈伊一定没有反抗，他想死，谁也阻止不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不想再去追究，我这方面不再会有什么压力，你可以好好帮他治病。"
公仪铭凝视着陈骁，"谢谢你。"
陈骁摇头，"就算我把许谦给杀了剐了，陈伊也不会活过来，只是他死的太惨了......不管是不是他愿意的，他会这样，他会做那些伤害你，伤害那孩子的事，全是因为他爱你。公仪铭，他只是爱你爱得疯了...你别怪他......"
公仪铭起身，拍拍陈骁的肩膀，"我知道，我不会怪他的......这件事情，完全是因我而起，我才是罪魁祸首。"
陈骁疲惫的闭眼，"别这么说，让这件事情过去吧。我只希望你不要怨恨他。"
"你知道我不会的。"
陈骁看着公仪铭，"你不怪他就好。"
时间沉静了一会儿。
陈骁站了起来，"那么，我先走了。"
公仪铭为陈骁开门，"我送送你。"
陈骁摆摆手，"别麻烦了，我自己可以。"
公仪铭点点头。
陈骁出了办公室门口，公仪铭看着他带着几分疲倦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样的人这样的结局，的确叫人伤感。
才没走几步，陈骁就转过身来，那双沉静的眼看着公仪铭，"听说你想带许谦出国治病，这件事情，我会帮你的。我走了，祝你好运。"
公仪铭笑笑，"谢谢。"
公仪铭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闭上眼镜，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许谦的笑。
许谦笑的时候，右边嘴角会有个酒窝，显得很天真。
抓住这样的笑容，能紧紧抓住就好了。

58．The end
正如陈骁说的，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知道的人，一个疯了，一个死了。
这故事里的是是非非，谁都无从评断。
人类总是这样，想要寻找一份最舒服的存在方式，却总是在做一些有悖初衷的事情。
后来，公仪铭的申请真的被批了下来。
公仪铭想，只要能把许谦带去国外，几年之后，当他重镇家业的时候，他总会摆平许谦这件事的。
去机场的当天，许谦起了个大早，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好似很久以前，陈伊坐在他床边，和他说他的心已经屈从于公仪铭的这个事实。
许谦扬起头，深吸一口气。
他的病房靠近医院的大花园。
他是被早晨的鸟叫声吵醒的。
醒了之后，许谦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早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三月里的春风，带着少有的温暖。
空气里甚至混合着青草和花香的味道。
许谦站在窗前闭上眼，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阳光如此灿烂，许谦甚至睁不开眼。
突然之间，许谦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画面。
好似年少的记忆里，有人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
你在等谁？
这样简单的问句，他却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他说了一个答案。
但是那个答案的内容，他却始终记不起来。
他记得自己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衣，一脸青涩。
他抬起头，仰视站着的人。
那个人的样子始终模糊，在阳光下，他看不真切。他记不起那人的名字那人的样子，但是他知道，那该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因为后来，他记得自己哭了，因为那个人说的那些话。
再后来，许谦想起最美丽的清晨里，有个长发的男人说过。
他说，他等了一个人十年，从年少轻狂到沧海桑田，但是最后，什么也没等到。
后来这个男人又哭又笑，摇晃着他，质问许谦为什么只有他等不到最后。
许谦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于是他不回答。
那两个人，都是如此的哀伤。

此时，病房的门被打开，公仪铭走了进来，
许谦正专注于窗外开得艳丽的白茶花，根本没察觉到公仪铭的到来。
公仪铭看着清晨里站着的许谦，觉得恍如隔世。
这样美好的人，竟然是属于他的。
站在晨光里的时候，像个不染凡尘的精灵。
公仪铭不想打扰这一切，他轻声的，一步一步的走进许谦。
等近身了，才发现许谦的眼角竟有些微红，"怎么了？"公仪铭轻声的问。
许谦一听到声音就下意识转头。
看见来人是公仪铭，就扯了一个微笑，"没什么，我正等你呢。"
公仪铭沉默了一秒凝视了一秒，拿起床上的衣服帮许谦批上，随后露出温柔的笑，"是么。既然我来了，你就别站在窗口了，也不加件衣服，早晚温差大，可别着凉了。"
许谦淡淡"恩"了一声，然后走到床边坐下。
公仪铭倒了杯热水塞进许谦手里，"是下午的飞机，现在我去办出院手续，你先在这里收拾收拾，衣服带个两三件就可以了，到了那里可以买新的。"
许谦微笑着点头。
公仪铭揉揉许谦的头发，就朝门口走去。
许谦看着公仪铭的背影，无法拨开视线。
很久之后，许谦摸了摸眼角，才知道自己哭了。

你在等谁？
我在等可以救我的人。
所以，你永远不会留在我身边的，因为我永远不会是那个人。
不是你会是谁？
总会有一个人，愿意陪你到最后的......虽然，那不是我......
......

（完）

的确是HE......是吧

《灰烬》后记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女孩子，叫妍。她对我说过，她说，像我这样的人，始终都会很惨的。
她的语文不算太好，却总是会说出一大堆让我参不透的话。
写《灰烬》的时候，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想起她。
分开也有些时日了，心里总是想着这个女孩。
她第一次和男友做的时候，一身是血，哭着跑来找我。
我扇了她一耳光，然后又把那个男人给赶跑了。抱着她直哭。我问她为什么这么作贱自己，她说，她就是一个人呆着怕了。有个人陪着她的话，就算那个人伤害她，她也愿意。我就问她，我不行么？我是你的朋友啊。她便笑着说，你是女的啊。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知道我在乎她，所以后来，她如同北言一样聪明的利用了我的在乎，做了很多伤害自己和我的事。所以即使，后来她哭着去我，我都没原谅她，就像北言一样。
从来都是不相信爱情的。
所以我写得都是习惯和兴趣，爱情极少。
但是这次，我倒是真的写了爱情了，却没人相信了。
北言和许谦，因为太过相似，所以互相折磨着。
许谦和公仪铭，一个因为缺爱，一个因为习惯。
你们都不相信吧，这个伤害许谦的男人爱着他，就像当初那个叫妍的女孩的男人哭着对我说他爱她的时候，我也不相信。后来，大家还是分手了，于是我就呆在了这个女人身边，直到她身边有新男人出现。
少年时候，总是特别的诗情画意，难以理解。
很多时候，我都不明白许谦到底是以那个女人为原型还是以自己为原型了。也许各半吧。
说起来，自己早先也得过那个毛病，写字的时候突然左眼失明了，也没告诉家里人。直到知道的那天，翻江倒海的吐了一地，昏倒了过去，才**去了医院。
得那病之后，我才认识了那个女孩。
我和她说起病的时候，她就会残忍的说，那是你自找的。
是吧，大约真的是自找的。
世界上性格缺陷的人那么多，偏偏许谦就是这样的。
可是......那也不是自己愿意的吧。
大家都时常的失控呢，我，那个女孩，北言，许谦。
记得，初中高中的时候，也时常有被妈妈打的爬不起来，或者口吐鲜血的情况。年岁大了，妈妈也不敢打了，怕老了无所依靠。我一直固执的以为，所有家庭都是这样的。
所以，我总想，让主角也和我们一样好了。
不过索性，主角的妈妈，只是个冷漠的人，还不至于暴力。
你们以为，这些都是虚构么？
世界上哪里那么多的虚构啊。
我不过是把发生在大家身上的事情，描写出来而已。
以为每个人的爱都是甜甜蜜蜜的么？
有些感情不会那样发展的，只是不想一个人呆着，只是一个人过怕了，只是习惯了，就在一起吧。
别说那不是爱情。
有谁规定爱情就一定要日久生情一见钟情或者甜甜蜜蜜呢？
真实的，赤裸裸的人类之欲，不是爱情了么？
没试过的爱情，别随便否定了啊。
总之，这个文章，我是真的喜欢。无论以后写多少，还是会最喜欢这个《灰烬》系列的，就算知道能体会到灰烬感受的人，寥寥无几。
不能要求幸福快乐的人去喜欢阴暗的东西是吧，但是喜欢着这个文的人，我会一直记得。
总之，谢谢所有看完这个文的人。
因为你们心里的感受，是和我一样。
灰烬么？
不过是指缝间飞走的那些灰烬啊。

十三公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