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专家————璧瑶

作者:璧瑶  录入:01-07

美国 纽约 

回到纽约后,我一边着手亨利给我接的case,一边让Carl给我调查那个什么阿鲁赞。 
“老大!我,我,我……”半夜三更,睡得正香之时被Carl这通欲言又止的电话吵醒。 
“你什么你!快说!”被打断正跟约什缠绵的美梦,我有些火大。 
“原来,这些年展杰一直在阿鲁赞身边做事。”Carl语调非常不稳,“那个阿鲁赞是泰国的地头蛇,武装力量也不弱,还有中情局方面的协助,约什将军这一去凶多吉少啊!” 
我心突地一跳,想到什么,猛地坐起身吼了出来:“圈套圈套!又是圈套!我敢打赌耿烈这家伙是想立大功,隔岸观火,坐享其成!两大国际毒枭同时落网,他妈的他可以升好几级官了!” 
“啊!现在怎么办?”Carl也叫了出来,“阿鲁赞那家伙彪悍有余聪明不足,怎么约什将军也就这么去了呢?” 
我抹了下脸,无奈道:“他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相信他一定心理有数,早做准备了。” 
“希望如此。”挂上电话,我的心还是定不下来。 
下床倒了杯酒,来到落地窗前吹吹夜风,纽约迷人的夜景一览无余,不经意地抬眼,看到自己的脸投射在光可鉴人的玻璃上,眼中全是惶恐不安。 
“喂……”还是忍不住,我打通了他的电话。 
“想我了?”那头低沉地笑起来,然后仿佛心有灵犀般地说,“没事的,别担心。” 
“我没担心。”尽管他看不见,我还是回他一笑,淡淡地道,“要是你有事,我马上来陪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呼吸一紧。 
“再清楚不过。”我低沉有力地说。再次抬眼,看到玻璃中映出的是自己无比坚定的目光。 

情为何物——失之交臂的惆怅和殉身无悔的浓烈。 
他,算是全让我体会到了。

21
诺大的会议室中,我看著谈判桌前正滔滔不绝的几个对方代表,有些心不在焉。不经意地瞄了眼窗外,表面仍是一幅认真倾听的样子,但只有自己知道,心飞到哪里去了。
忽然,口袋中的行动电话一阵震动。
“对不起。”我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从椅子上跳起,走到门外接听。
“老大!不好了!他们在泰国谈判不合,离开後打起来了!”Carl焦急的声音从那头清楚而大声的传来,“是围剿!”
“什麽?!”我惊叫出声,不顾周围人投来的注目礼,边听边往外走,“他们现在在哪里?”
“金三角一带!”
“我要具体位置。”
“给我一分锺。”
“好。”
我挂上电话,往这幢金融大厦的大门外冲,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收拾东西。我相信曾经以GPS(全球定位系统)命名的组织中专门负责情报收集的Carl不会让我失望的。
 
金三角 泰缅边境
 
我以摄影记者为由,在当地人中雇了名翻译兼向导,当然中间碰到了很多困难,谁也不肯到那个是非之地去。
还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终於有个叫阿焦的大男孩开著吉普车载我前往了。
一路上都没有像样的路,多是土路,而且行人稀少,道路两边是丛林密布,在往远处就是长满树的大山。
“昨晚响了一夜枪,打死了很多人,都是冲锋枪打死的,尸体扔在水沟里……”阿焦一边开车一边绘声绘色地给我讲,被他渲染得很恐怖。
“都是谁和谁?”我禁不住问。
“嗯……有说是贩毒集团火拼,又有人说与反政府武装有关。”
此时,我又看见树丛中露出军营特有的绿色铁皮尖屋顶,岗亭有哨兵站岗,营房门口竖著“STOP! (禁止通行) ”的警告标志。
阿焦夸张地说那是国防军“黑虎师”,经常要做打仗演习的。来之前已经从Carl那听说这是进入万兴达的最後一道军事防线,我想军队防范谁的意思是不言而喻的。
通往万兴达的公路比较糟糕,这条等级很差的公路是政府不久前修建的,它的意义相当於一条通往和平之路。但是沥青路面质量很差,起了很多大坑,一不当心就把我们颠得老高。
从地图上看,这是属於泰缅边境的龙帕山脉,也可以算作掸邦高原的余脉。山势越来越陡险,沿途不见人迹,也没有庄稼之类,都是荒山、野草和树林。极目远眺,烈日暴晒下的金三角大山深处,除了重重叠叠的山峰还是山峰,偶尔有一两点隐约的房屋影子。
过了回莫,眼前的大山突然陷下去,出现一座狭长而且幽深的地缝,那是一座隐蔽的山坳。沿山坳而下,很快就看见树丛中露出一些稀疏的铁皮屋顶和楼房。
“到了,那就是万兴达。”阿焦终於手一指说。
我随他望过去,心脏不免剧烈地跳动起来。如果按照外界报纸的说法,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毒品王国心脏,称得上魔窟了。他们会怎样对待我这个不速之客呢?想到这里是毒品走私最为猖狂的区域,尽管头顶烈日当空,心里还是不由得打个寒颤。
不管怎麽说,约什,我来了。
 
我们通常习惯把恐怖事件安排在黑夜发生,有夜幕和神秘氛围作掩护,想象力就格外活跃。
可是就在这风清月白的光天化日,我看到了六具血淋淋的尸体。尸体扔在河滩上,一条清清的山涧从村外流过,那几个死人就保持一种安静的姿态躺在那里,估计是枪战现场,因为我看见地上的血迹已经变成黑色。
“你最好不要拍照。”阿焦边提醒我边猛踩油门冲了过去。
“为什麽?”尽管我根本不想拍照,但为了我编的这个身份还得意思上问一句。
“看到那几个人了麽?”阿焦眼朝旁边一斜,原来还有几个穿黑衣服背冲锋枪的男人蹲在河边上,“从逻辑上讲他们应该是缉毒警察。”
“那我装著问路偷拍几张呢?”
“不行!他们会把你押回去的。这里不是旅游地,不许游客擅自进入。”
我耸耸肩,不再多问。反正我也不是什麽摄影记者。我要见的,也只有一个人。
 
万兴达基本上都是中国式建筑,不少两三层水泥楼房,商店饭馆以及做生意的店铺比比皆是,乍一看会让人误以为来到唐人街。
我下了车,把说好的钱给了阿焦,便让他回去。随意挑了一家酒馆,坐下来要了杯喝的,开始跟这里的老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老板五十多岁,挺热情的。
“听说昨晚打死了人,为的什麽事?”我开始故意把话题牵扯到这上边。
他忽然警觉地望我一眼,戒备的眼神像竖起一堵城墙,使我的企图一下子碰了壁:“这个地方,大家忌讳提这种事,当心挨黑枪!”
我不死心地问:“到底怎麽回事?”
他说得吞吞吐吐:“反正,一下子说不清,这年头,什麽样的人都有。”
我有些急了:“究竟谁跟谁?打死的又是什麽人?”
他最後还是摇摇头,索性走进里面去了。
 
太阳落山,集市散场了,我还没有看明白,倏忽间人们就散光了,就跟钻进地下去一样。黑夜像一幅巨大的幕布徐徐拉上了,我相信万兴达的白天只是它的假象,而黑夜才是它的舞台和真面目。
在一家小旅店下塌後,我一直待在房间里养精蓄锐,直到手表的指针指向深夜两点半锺,我才悄悄摸出旅店。金三角所有的旅店都一样,没有围墙,出入自由。
月黑风高,由於四周大山环绕,所以到处都很黑。我凭著记忆慢慢摸黑拐到了之前的枪战现场。
走著走著,不觉脚下忽地踩到了软绵绵的物体,我知道就是白天看到的那几具尸体了,低下头,模模糊糊看见死人的眼睛是半睁开的,也许还在动,不过没有关系,这都是天黑的错觉,而且我从不怕鬼。
正当我要跨过去之时,一件出乎意料和匪夷所思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天!死人居然坐起来,一下子抱住我的头!m
猝不及防的袭击,让我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他突袭手法纯熟,不难看出是受过高难度训练的佣兵,但我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我飞速地一个回肘,他略微一闪,一记膝顶实实在在地撞在我的胳膊上,小臂上传来的火辣感觉让我知道这个家夥的确有实力。
还没等我缓过劲腾出手还击,脑後一紧,後脑勺被他给扣住了——抱头顶。我脑中一下就窜出这个泰拳最有名的招式名称,念头刚起,果然腹部传来的猛烈撞击就证明了我的猜测。
这人的招式狠辣,每一下都朝两侧软肋顶来,我抱住他的腰然後用双掌正面压住了他的大腿,让他抬不起腿,下面的危机刚解决扣在脑後的双手突然松开了,一个下压的肘斜击正打在我的左太阳穴上,我的头还没摆正右耳边又响起风声,我赶紧用手一架,一击肘击打在了我的手上躲过一劫。
正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了“哢!”的一声,这声音太熟悉了,是打开枪保险的声音,我一扭头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正对著我了。
“嘿,兄弟,我们无冤无仇。”我只能举起双手。人家有枪,再怎样也抵不过一颗子弹。
他没有出声,只是反手捆住了我的手臂,用布条蒙上我的眼睛,我感觉自己像只结实的粽子,什麽也看不见,任凭他粗重的手在我背上推来挪去。我想这就是典型的黑帮手法了,为的是怕俘虏看见什麽不该看见的秘密。
他没有立刻干掉我,让我心定了不少。我被他拖著走,只是嗅到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枪械的机油和冷冰冰的铁腥味。
不知过了多久,我磕磕绊绊的脚步停下来,我感到脚下被什麽东西又绊了一下,很硬,可能是门槛,所以我判断被带进一间屋子。
屋子的空气滞重而闷热,散发出浓重的烟草味。一双手替我解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条,我终於看见一束亮光,那亮光像太阳一样刺得我睁不开眼睛。等我渐渐适应光线,周围的东西清晰起来,我看见屋子里有桌子,椅子,也有床,有家具,不像审讯室,也不是地下室。
门口站著几个人,他们背著武器,都默不作声,因为光线暗淡,看不清他们的脸。
忽然,屋子外面响起脚步声,一个人走了进来,带来一股外面的山风和草木气息。我猜想这人是个头目,他穿一身黑衣服,没有带枪,也没有坐椅子,而是坐在桌子上。那些带武器的人都对他很恭敬,显然他的地位在他们之上。这人背对我,低头点燃一枝香烟,喷出一口烟雾,然後把脸转向我。
他的脸上现出惊愕的神情,这种吃惊一点不亚於我这个俘虏。
我们几乎同时出声:“……是你?”
——竟是耿烈。
然而,再一想到他的身份我已经不讶异了。
他眯著眼睛,把烟在桌上拧熄,走到我跟前:“你怎麽跑到这种地方来?要是今晚我不在你的麻烦就大了。”
“能有什麽麻烦?”我无所畏惧地挑眉。
他冷冷地拍拍我脸,帮我解开绳索:“这次的行动很重要,联合国禁毒署都来了人。你快走吧,不要对任何人说你看见了什麽。”
我摸著被勒痛的手腕,看著他道:“我不管你们什麽行动,我只想知道约什是不是在这里。”
他一愣,双眸迸出丝火焰,不可思议道:“你疯了……”
“告诉我。”我很坚持。
他面无表情地盯著我好一会,静静地道:“东方御,你真的把我惹火了。”然後示意所有人出去。
门被关上後,他伸手把我的头压在他的颈边,轻声道:“不妨告诉你,我调查了很久,才知道展杰这个人,我让他去干掉约什,我了解你,我知道展杰的出现对你一定有影响,他能干掉约什最好,干不掉也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你尝尝痛苦的滋味而已。”
我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扫过我的颈部:“你成功了。”展杰的出现的确让我再一次品尝了昔日的苦楚。
“是麽?”他好像满不在乎,呵呵笑了两声又道:“但我没想到展杰竟然是阿鲁赞的人,正好,上面很早就想逮捕他了,我就将计就计,一并除去约什,立个大功。”
“我不会让你动约什的。”我挥开他的手,抬起头斩钉截铁道。
“你真以为他是什麽好货色?”他深黝的黑眸闪著诡谲,语气轻柔,“那家夥可是精得很,不断地在跟我耍花样,阿鲁赞也被他玩得团团转。让我很头疼呢。”
“那我就放心了。”我露出安心的笑容。说完好似可以看到他眼中的一簇火焰越燃越旺。
他捏著我手臂的手也越收越紧:“约什自己不吸毒,也不许部下吸毒,但是他却把毒品卖到别的国家,给别国社会和公民造成多大危害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犯罪!”
他的话像重锤一群砸在我的心头,手指不由自主地一紧。
我别过脸,想了想道:“我自然知道毒品不是好东西,我对这东西也很反感。吸食的人受了害,贩卖的人却发了财。但是请你也想想,俄国人和美国人生产了中子弹,人们为什麽不问问中子弹扔下来会不会死人?吸毒的人也是要死,但那是自寻的死。他们知道吸毒有危险,然而,那是他们的嗜好。他们不惜花重金去买毒品。老实说,我更瞧不起这些人。”
“你……”他不可置信地望著我,口气已不似刚才那般坚定,好久才吐出一句,“你无可救药了……”
“我也这麽认为。”我疲惫地抹了下脸,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为走私贩毒的人辩解,“我以前也不懂得,直到遇见他,我才明白,在爱情面前,世界、道德、正义、原则都是微不足道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你觉得这麽微不足道的我,能够去对抗爱?”
他沈思的垂首敛目,良久抬起头松开手,指著我冷言道:“记住,不要坐等最後的审判,它每天都在发生。”
我扬了扬眉也回送他一句:“惟有伪君子,才是从骨子里烂透的人。”
他冷笑一声,从我身边走过时顿了顿,轻轻飘下一句:“是我亲手把你推到他怀里的,对吗?”
我没有回答他。
相识是种缘份,回想起这种缘份的开始,我不记得了,也捉不住,理不顺。如果用两个字来描述,只有是——模糊,如果用四个字则是——模糊不清。反正,我也没有觉察到在人海中能相遇,相遇了,也没有想到会一发不可收拾。
倏地,我惊醒一般跟著他跑了出去,朝前方一片黑暗中吼道:“你他妈还没告诉我约什在哪里!”
可惜,没有人回答我,正在我适应黑暗,努力看清周围地理环境之时,感觉背後一阵轻风吹过,突然,一只手猛地从後捂住了我的嘴,另一只手勒著我脖子把我往後拖。
“谁让你跑这来的?我他妈想打断你的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顿时连反抗的力气都没了。 
22 
“别出声,跟我来。”黑暗中他在我耳边轻轻喘息着说,声音有些沙哑。 
我点了点头,他便松开手,我立刻转过身,我要看到他,实实在在地看到他我才能安心。慢慢适应黑暗的眼睛,让我能够渐渐勾勒出他脸庞英俊的线条。 
的确是他——我的约什。 
“将军……”一旁忽地传来轻轻的叫唤声,有些稚嫩。 
我这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个人,相较之下,身材可以称得上纤细,看不太清长相。 
“走。”约什轻咳了几声,勾搭着我的肩就往后面丛林深处走。那人则立即转到他另一边搀扶。 
“嘿,你有些不对劲。”这状况,再加上他靠在我身上的身子有些发软,我肯定道,“你受伤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靠在我身上的重量逐渐加重,颈边的喘息也随之加大了。
“他怎么了?”我索性拦腰扶紧他,向另一边的那人询问。 
“将军他……为了救我受了伤,还引起了高烧,刚才听到有人来报说个叫东方御的出现在这里,将军不顾我们的劝阻,非要赶来。”顿了顿,说话的口气有些不好,“想必你就是那个东方御了。” 

推书 20234-01-07 :寂月无歌(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