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龙坐在北堂冽的身边,刚刚替他擦了身子,又想办法喂他喝了一些水,又帮他处理了一些外伤,见没事可做,麟龙只好呆呆的坐着等着叔叔回来.麟龙看着手里握着的丝巾,是临走前让灵狐带给冽的那块,刚替冽擦身的时候看到的,冽贴身放着.还有冽腰上挂的吊配,现在正放在枕头边,和麟龙身上挂的那块一模一样.麟龙伸手抓了抓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带上以后就没有拿下来过,本来以为只有自己一个傻瓜,现在知道原来有两个.把丝巾递到鼻下闻了闻,是冽的味道,淡淡的,太阳,青草的味道,不浓,但很好闻.麟龙摇摇头,笑了笑,为自己的傻动作.
荭蓠听了麟煊的描述,心里便有了低,立刻赶了回来.进屋见麟龙坐着,疑惑的问:"既是很严重,为何不加紧医治?""麟龙不敢确定,等叔叔回来看了再行医治."麟龙站起身,让荭蓠坐下.荭蓠号了脉,麟龙这些年学医学毒,也将自己的本领学去了八九分,也常常出谷给别人治病,也总是自信满满的,今日为何要自己看过才肯医治.切了切脉,荭蓠心中已清楚了几分,"你怎么看?""用药逼毒到也是可以,只是见效太慢,怕会拖垮了他的身子,而若导致散尽功力,那他......"麟龙淡淡的说."你是想运功为他逼毒?"荭蓠惊讶的问.麟龙点点头."你以前就认得他?"荭蓠问."是,是故友."麟龙看看面色灰白的北堂冽."他可知你是男?"荭蓠听麟煊说过救来的是个士兵,看穿着好像还是个将军,麟龙认识的将军能有几个,此人又如此年轻,推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人可选."不知."麟龙摇摇头."你若为他运功疗伤,要耗损不少真气不说,按你练的内功心法,定要脱去了衣服,要不很容易走火入魔.按他的武功修为,怕是在你逼毒途中就会醒来,本来倒是无妨,只是你的身份暴露......"荭蓠看着麟龙淡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多说无意,麟龙一旦决定的事,也不是任谁都能改变,而且麟龙的身份,怕是总有一天瞒不过这躺着的人,是早是迟,也就是麟龙自己的心思,谁也管不了,"我配些药,你俩同入药水中,可以助你逼毒.""谢谢叔叔,麟龙知道."麟龙淡淡的笑着.什么身份,麟龙不想去管,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自己,麟龙都不想北堂冽有什么意外.知道了便知道了,对于北堂冽,自己本就没有想要隐瞒什么的意思,如果北堂冽无法谅解,那也是缘分已尽.即使为此丢了性命,自己也想要早些医好他.早就知道了,他与自己来说,不一样.
麟煊帮忙整理好药盆,担心的看着麟龙,麟龙体质寒,要靠真气护体,若耗去大量真气,很有可能坏了身子,"哥,要不我来逼毒?我......""傻孩子,你的功力还不够深,只怕逼毒一半你就先走火入魔了.哥没事的,放心."麟龙拍拍麟煊的肩,让他别担心.荭蓠配了药,叮嘱了麟龙几个要穴,便拉着麟煊一起退了出去.麟煊有些不愿的站在麟龙的门前,想着怎么劝服麟龙不要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刚想推门进去,却被荭蓠拉了回来,"孩子,你哥决定的事什么时候改变过.再说,他要做的事,定是衡量再三才决定的最好方法,这点,你还不信你哥?况且以他的武功修为,决不会有什么事的."麟煊抿着嘴,一会儿,才轻轻的说:"是,我知道了,我去做点吃得,等哥哥出来吃."麟煊低着头朝厨房走去,脸上仍有一丝担心.荭蓠看看天边的夕阳,轻轻的说:"况且这事,他是定不会假手他人的."荭蓠说的很轻,只有他自己听得到.荭蓠自己心里很清楚,这次的麟龙,绝对没有将事好好衡量过,即使是逼毒,最好的人选也不会是麟龙自己,他只是想亲手救他而已.荭蓠讲这些话给麟煊听,也只是不想麟煊去打扰麟龙,也好让麟煊放心,同时也让自己放心."蓠儿,麟龙要自己替他逼毒?怎么不叫我呢?"韩莫言走过来疑惑的问,无论如何,都是自己来比较合适啊."言,这回,你帮不了麟龙,只有他自己来."荭蓠淡淡的说,看到韩莫言疑惑的眼神,笑了笑,"那是他爱的人啊!"
麟龙将冽的衣服退尽,把他抱进药盆.呼了口气,定了定神,退去自己的衣服,在药盆里坐下,运功,开始为北堂冽逼毒.麟龙望着冽,他脸上的棱角更加分明,眉目间露着成熟.身形仍然像小时候一样细细长长.这几年在军中的生活,使他有些消瘦,但是身上的肌理分明,有一种紧绷感,看起来充满了力量.只是现在的冽,脸上有些灰灰的,人也很虚弱,但是还是掩盖不住他的帅气.麟龙闭上眼,我一定会让你和以前一样,不会让这毒影响到你分毫.
约一个时辰,毒终于全部从北堂冽的体内排出,当麟龙睁开眼的时候,北堂冽正直直的看着他,眼里似乎没有焦距,像是望着他,又像是望着远方.麟龙点了他的睡穴.北堂冽靠在麟龙的怀里,麟龙可以清楚的听到北堂冽的心跳声,冽,你也一样听得到我的么?为了你而跳动的心.让冽靠在药盆里,自己出了药盆,拿衣服匆匆一穿.麟龙小心的扶冽出药盆,替他擦干净身子,穿好衣服,扶他在床上躺下,才打点自己.末了,出门唤来了麟煊,让他帮忙收拾药盆.自己则走到床前坐着,拉过冽的手切了脉,确认冽已没有大碍,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为冽逼毒耗去了麟龙大量真气,让麟龙有些虚弱,但是麟龙依旧坐在冽的身边,望着冽,等着他醒来.
荭蓠进来看冽的情况,觉得已无大碍,睡几日就会醒,醒了便没事了.想要麟龙去别的房间休息一下.才看了一眼麟龙,就觉得麟龙的气色不对,要为麟龙检查,麟龙不肯,只说自己没事,要照顾冽.荭蓠心知扭不过麟龙,也没有办法,只好退了出去,想着帮麟龙熬些汤药,补补身子.半个时辰后,荭蓠拿了食物和药进来,麟龙仍一动不动的坐着,看着北堂冽,连自己进了屋也不知道.荭蓠看着麟龙喝下了药,进了些食,才又走出去.麟龙端坐在床边,眼盯着北堂冽,呼吸很轻,像是怕吵到了冽的休息.
冽觉得有软软的东西靠在自己的嘴唇上,然后有一股水流进了自己的嘴里.好苦,冽想躲开,但是头被人禁锢住了,动不了.软软的东西离开了,冽听到有人用柔软的声音说"别动,听话,吃了药好的快."原来是吃药,怪不得这么苦.冽不再动了,虽然不知道给自己喂药的是谁,但是还是乖乖的接受这外来的药.冽好想张开眼,看看给自己喂药的人是谁,说声谢谢也好,但是眼皮好重,睁不开眼,只一会儿又睡着了.冽每天都可以喝道别人喂进来的药,感觉哪个软软的触感,忍不住用舌去处碰,可那个东西马上就了开了.后来冽感觉自己好多了,开始有了更多的触感,知道有人为自己擦身,喂药,喂水,还闻到了淡淡的熟悉的清香.是龙儿的香味,冽突然好像睁开眼,想知道这几天照顾自己的是不是龙儿.可是又怕睁开眼看到的是别人.脑袋里模模糊糊的出现一个人影,和自己坐在一个盆子里,像是龙儿,却是个男人,自己可以清晰的记得,那个人是个男人,可是真的很像龙儿.挣扎着,冽挣开了眼.
"你醒了."好听的声音,随着声音的源头望去,看到的是麟龙一脸安心的笑."龙儿?"真的是龙儿,是龙儿在照顾自己,冽惊讶着,又无比的开心."嗯,怎么样?"麟龙笑着望着冽,伸手拉过冽的手,检查冽的脉象,见脉象平稳有力,知道是没什么事了."什么怎么样?"冽奇怪的问."你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么?"麟龙看冽一脸的不解,笑了起来."我,我很好,就是胸口有点闷."冽皱眉摸摸自己的胸口.麟龙伸手解开北堂冽的衣服,看了冽的胸口,在一个穴位上按了按:"是这里么?"麟龙望向冽,见他脸很红,惊讶的看着自己,有立刻转开头,轻轻的点了点头."呵呵!"麟龙笑出了声,"我叫叔叔来给你看."麟龙看了一眼冽,拿走一边的盆子和手帕.出了房门,麟龙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差点就要倒在地上,还好正送药来的荭蓠扶住了他,看到麟龙的脸色,吓了一跳,比里面睡着的冽还难看,"你是怎么搞的,不是喝药了么?"麟龙摇摇头,虚弱的说不出话,也许是心上的事放下了,一下子没了精神."你是说没有喝药都给北堂冽了,还是说别管你,让你死在这里."荭蓠让麟龙靠在自己的身上,拉过他的手切脉,"你这个傻孩子,你虚弱成这样,谁照顾他?药不吃,你以为你的身子铁打的?别说好了,连一般的人都不如."荭蓠,扶麟龙进了另一间屋子,"你好好休息,把药给我喝了."荭蓠把麟龙按在床上,递给他药."我没事,冽刚刚醒,他......"麟龙看到荭蓠难看的脸色,把还要讲的话吞了下去,接过荭蓠手上的药,乖乖的喝了下去.荭蓠看麟龙喝了药,趁麟龙不注意,点了麟龙的睡穴.
进了北堂冽的屋子,看北堂冽争着眼似乎在想什么.看到他脸色比麟龙好很多,心里不觉一阵气.没好气的拿起冽的手切脉,手势很重不像麟龙般轻柔.冽望着眼前有些妖艳的陌生人,见他一脸讨厌的望着自己,不知来人是谁,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他如此生气,只觉得他与麟龙有几分相似."行了,你没事了,别躺着,起来喝药吧,我可不像麟龙,会一口一口喂你."冽听言,脑袋里一直回响着刚刚的话"我可不像麟龙,会一口一口喂你"."你还不起来?"看冽一脸傻样,荭蓠提高了声音.北堂冽一怔,乖乖的坐了起来,有些吃力的一手撑着身子,一手喝着药."麟龙......"冽放下碗,看着荭蓠,荭蓠瞪了他一眼,说:"他刚睡,为了照顾你,他又是逼毒又是喂药,你昏了几天,他就照顾了你几天没有合眼,你要是敢负他,看我怎么收拾你."荭蓠拿起药碗,走了出去,留下冽一个人呆呆的楞着,心里像一下子被人塞了很多东西,涨涨的难受.
北堂冽倒回床上,呆呆的想着如今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照刚刚哪个人所说,自己梦里给自己逼毒的人,就是麟龙.可是,明明是个男人,因为是赤身在水里泡着,所以很清楚.如果是麟龙......北堂冽摇摇头,不敢再想.手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嘴唇,"我可不像麟龙,会一口一口喂你""为了照顾你,他又是逼毒又是喂药,你昏了几天,他就照顾了你几天没有合眼".脑袋里不断反复出现的话让北堂冽的心里乱极了.
一声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北堂冽乱乱的思绪.进来一个面色清秀的人,温柔的笑着:"刚刚荭蓠吓倒你了么?他就是这样的,他并没有恶意,只是麟龙有些虚弱,他有些担心他罢了,你不要往心里去."韩莫言见北堂冽一脸的疑惑,笑了笑,"我还是先介绍一下吧,刚刚那要给你的,是麟龙的叔叔,金红蓠.我是韩莫言,麟龙小时候喜欢叫我叔夫,呵呵,他这个孩子是个鬼灵精,你可以叫我言,也可以和麟龙一样叫我叔父.""韩莫言"北堂冽小声的重复着,觉得有些熟悉,突然记起父亲曾经提过一个名传武林的剑客,好像也叫韩莫言,只是后来退出了武林,没多久就销声匿迹了.看着来人的身形动作,确实像个习武之人.北堂流觉得他很可能就是那个被称为麟煊剑客的韩莫言,不禁心生敬畏."晚辈北堂冽."北堂冽双手做缉."呵呵,我隐退很多年了,没想到你倒记得我."韩莫言摆摆手,"不必如此,我也不过一个普通人罢了."
"叔父,麟龙他现在怎么样?"北堂冽还是按耐不住,听到韩莫言说麟龙虚弱,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他没事,喝了药,睡一觉休息休息就没事了,荭蓠会照顾他的."韩莫言淡淡的说."都是因为我......"北堂冽有些自责."也许为你逼毒耗费了些真气,但是不是什么大事.如果这次中毒的是麟龙,你也会这样做的,是么?"韩莫言淡淡的笑了.北堂冽望着韩莫言坚定的点点头,欲言又止."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是不是?"韩莫言知道北堂冽心中所惑,见北堂冽点头,看了看早就站在屋外的荭蓠,笑了笑,"是麟龙替你逼得毒,也如你所见,麟龙是个男孩子."北堂冽听了,不可致信的到吸了口冷气."也许你不知道,麟龙和大皇子灵神落是同年所生,当年国师断言,将烬天降之星.之后,国师找到麟龙的父亲,告诉他,无论夫人生出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要说成是女孩.若是女孩,可保国家安定,若是男孩,就会有害江山社稷."韩莫言看了看一边的北堂冽,见他表情恢复平静,继续说到,"当时,我们很希望出世的会是一个女孩,这样就不用受那么多苦.可是,天不遂人愿,不久夫人就生下了一个男孩,就是麟龙.第二天,麟龙就开口叫了爹娘.很神奇,是不是?"韩莫言看看门外的荭蓠,继续说,"我们一直希望他远离皇宫,他自己似乎也知道,只要讲到宫里的事,他就会自己跑开.从很小的时候,麟龙就跟着荭蓠学医,他学的特别快,一年就学别人几年学的东西.麟龙六岁那年,他的父亲在朝上遭到上官家的排挤,被他们诬陷,当时我们一家人坐在堂里,想着对策,但是几乎没有办法.看我们焦急,麟龙像个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告诉我们,要做些什么来逃过这件事.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听麟龙的话,没想到真的使他父亲逃过一截.后来麟龙告诉我们,他不想和宫里有任何瓜葛,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和皇宫有脱不开的干系.他在他父亲的要求下,用自己的命向他父亲保证,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以国家为重,不会做危害江山之人."北堂冽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麟龙身的就很漂亮,不用特别打扮就像个女孩子,他自己也会注意不被人看穿.为了让麟龙不要长得太高太快,荭蓠将一块千年寒冰打入麟龙体内,小小的麟龙受了不少苦.我们只告诉他寒冰会打通他的经脉,让他容易提升自己的武功修为.但是没有告诉他,寒冰也会抑止他的生长.他的体质也会变得寒冷,到了冬天麟龙的身体都会冷的像冰块,体温很低,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死.现在虽然好多了,没有了生命危险,但是他仍然十分怕冷."听言,北堂冽一惊.麟龙的体温低北堂冽是见识过的,只是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严重."前几年长身体,他的骨骼想长却又受到抑止,疼的厉害,但他一声也没吭,即使晚上疼的打滚,他也没有喊过一声.我们看在眼里,却又无法帮他,他没有哭,荭蓠倒是为他流了不少次泪,在心里怪了自己不下百次."韩莫言眼里带着温柔的笑,看着门外低着头流泪的荭蓠.北堂冽也早就感觉到了有人站在门口,见韩莫言不说,反而不断的向外温柔的望着,便知晓了来人是谁.
"我和荭蓠没有孩子,早把麟,麟煊看做自己的孩子,麟龙又算是荭蓠的徒弟,荭蓠便是特别的喜欢他,见不得他受一点儿苦.这次麟龙为了照顾你,累坏了身子,明知麟龙自是愿意,但也还是会怪你,毕竟在他眼里,麟龙就是他的孩子.他不舍得欺负,倒是被你欺负了去,心里嫉妒了."韩莫言,看了看门外,见到荭蓠瞪了自己一眼,转身离开,抿嘴笑了.韩莫言回头看了看北堂冽,说:"我说这么多,无非是不想让你怪麟龙骗你.那些解释的话,麟龙是不会与你说的.他在乎你,怕你怪他,却不敢解释.他这怪脾气,倒是像了荭蓠.""我怎么会怪他,这又不是他的错."话虽这么说,但是北堂冽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为什么什么都不和自己说,难道自己当真这么不值得信任么."你不会怪他的事,请你告诉麟龙,他笨,认死理,不会自己发现的."韩莫言笑笑说.
入夜,北堂冽躺在床上,脑子里不断的想着荭蓠和韩莫言的话.手里拿着丝巾和吊配,脑子里回想着认识麟龙来的所有.北堂冽知道,自己真的可以不怪麟龙,自己知道麟龙受的苦,知道麟龙心里也一定不舒服.麟龙这样照顾自己,自己哪里还有怪他的理由.可是自己又怎么能不怪他.自己早就对金小姐有情,甚至想过在班师回朝之日,向她求亲.可是现在,自己却不得不告诉自己,自己的那些情,不过是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不但麟龙不会对自己有情,自己也更不该对麟龙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