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撇撇嘴,双臂用力一拉弓,向着房顶的一个小缸,"嗖!"我满意的笑了--"啪嚓!"缸碎了。
李大哥激动的嗷了一声,"天哪!我辛辛苦苦下的大酱!!!!"
什么?!
......为什么犯错的总是我呢......?
李大哥半晌缓过神来,颤抖着:"不要再在家里练习了,到外面去练吧。"
我点点头要出门,李大哥拽了我一下,又迅速松手道:"不要打破人家的东西,不要射到人......"
"那我射什么?"我疑惑的问。
"你......"李大哥明显的哆嗦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野生的小动物啊......"
"我明白了!"一挥手,兴高采烈的告别李大哥窜了出去。
在村里钻了几圈,愣没找到一只野生动物,我郁闷啊。
肚子好巧不巧的也在咕咕叫,才想起来,早饭还没吃呢。急匆匆的往家赶,路过一片蓖麻地的时候我兴奋了--竟然有十几只野鸡在地里!
一伸手,把六只箭同时搭在弓上,"嗖嗖嗖"的几声,六只鸡欣然殒命。剩下的几只尖叫着四处逃散。
我也快乐的要尖叫,跳过去拔下几只箭,刚搭在弓上继续发挥我的射箭技巧,就听见嗷唠一声一个大娘跑出来,我定睛一看--刘大婶!
嘴还没完全裂开向她微笑,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揪住我的耳朵,"死小子!我的芦花鸡!你赔我的芦花鸡!"
完了!
我心拔凉拔凉的,这下我死定了!
16
我做好了预定棺材的准备,瑟瑟的躲在被子里。
李大哥在我的窗前走来走去,小肉球在我的床前拿着那个棍子跳来跳去,我在被里依旧抖来抖去。
不过事情的发展很诡异,下午还要剁了我祭奠芦花鸡的刘大婶,晚饭过后神清气爽的过来,一挥手,蹦出让我特欣喜的两字:"算了。"
我如释重负。
恢复精神以后,我又在村里逛了两天。
所有的人一见到我就拼命的对我游说,说我的箭术好比后羿,根本不用练习了。
他们--真是太诚实了,我好感动!
我背好弓箭,带了六张糖饼三个馒头外加一只熏鸡,向山里进发。话说最近几日的饭菜还真是不错,我天天满意的在桌边流口水。
出院门的时候,我向小肉球招手,"小秋~~~,跟不跟我一起去呀。"这孩子最近老是拿个棍子在我面前比划,也不往我脸上擦哈喇子了,弄得我还挺不自在的,敢情我的脸对他的口水还挺怀念。
他甩着那根让我气愤的破棍子,皱眉看了看李大哥,小嘴一撇,"不去!"
太丢面子了!
我哼了一声,自做坚强的上山了。
我要打多多的猎物!
下了伟大的决心,我咬着牙就跑上山了。但是山里的动物好像去开动物大会了,集体失踪,让我找寻了大半天,连根兔子毛也没见到!
我郁闷那,抓起一只螳螂,威胁道:"说!它们都哪去啦?"
螳螂感受到我的强大,不停的求饶,向外伸展它的前腿,我眯起眼,"你是说它们就在四周吗?"
我仔细的向外辨别了半天,忽然眼前一亮,三十棵树以外,一只鹿正甩着尾巴吃午餐!
我放下螳螂,"谢谢你的告密~~~"那螳螂受不了我的热情,头也不回的跳走了。
我搭弓上箭,一瞄准......耶?那头吃午餐的鹿呢?
太不负责任了!午餐吃的这么快,多不利于消化啊。顺着方向去我就追下去了。上了山坡远远的就瞧见了它,我狞笑一声,继续追!
小肉球是没来,要是在,一定会表扬我的英姿飒爽。
怪不得我爹要不分冬夏寒暑的天天追着我跑呢,原来主动性的追赶是这么的舒坦。
我舒坦舒坦着就有点转向,终于在一个山坳旁彻底迷惑了。这这这哪是哪呀?那只带着我东转西转的鹿现在也不知所踪。
这时候老天也给我奏乐,"轰隆"一声花腔叫板,哗啦啦毫不吝惜的流下他的眼泪鼻涕。
我一手指天,怒道:"就算我玉树临风,也不带你这样嫉妒的吧?!"感慨还没发完,"啪嚓"一声响雷,咦,好像是什么东西糊了的味道,顺着味道低头一看,"啊呀!"的惨叫一声,甩了鞋子跳起来。
为什么浑身湿透而鞋子冒烟呢?
顾不得想,我发挥地鼠的本领,到处找洞钻。透过雨幕我看到不远处隐约约似乎有个洞,急忙连滚带爬的奔过去。
还果真是个洞耶!
我一头钻进去,迎面刷的一把利剑袭来。
这么倒霉的经历让我一蹶不振,我都想让这剑把我串成一串人排算了。可是我绝不能对不起怀里的烤鸡,电光火石之间想到这样一个重要的事情--那烤鸡我还一口没吃呢!
为了我的烤鸡,我也要活下去!
有了这样崇高的信念,立刻精神百倍。
我嗖的向旁一闪身,一脚把剑踢开。呀?!这剑上好像一点力道也没有。
回过头一看,我和拿剑那人同时愣了--
"柴叔?!"我吃惊后怯懦的声音。自从他上次弄断我的腿以后,我一想到他就浑身颤抖。
"少爷?!"他虚弱而又咬牙的声音。
我与他对眼静默。
一张葱油饼--完全焦了之后。
"哈哈哈哈......咳!"柴叔大笑了几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一口血喷了出来,喷的那叫个壮观。
我略微向前蹭了两步,"柴叔你受伤啦?"
"报应,报应!没想到会落到你手里,来吧,给我个痛快!"
"来什么?"我往后退。
柴叔奇怪的看着我,好像我浑身湿淋淋的造型不是雨浇的而是自己舔的一样。
"少爷你怎么会在这?"柴叔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外面到处都在找你,咳咳咳......你知道么?"他这段话说的和当初骗我的时候差不多,不过看过了芙蓉包的寻人告示,我知道他现在说的是真的。
我拧了拧身上的水,装作没听见。
"少爷不信我的话么?"
我叹了口气,哀怨道:"我信。"我要不信我能往山里钻吗。
柴叔低声笑起来,那声音嘶哑的像当年被我敲坏的锣,伴着外面的风声和雷声,气氛诡异的不得了。
我觉得柴叔脑袋上再戴个高帽子完全就是戏文里的活阎王,我一手托着腮,歪着头看他的脑袋,心里扑通扑通的欢叫--还好没有高帽子!
"少爷,你过来。"柴叔喘了一会儿道。
我走过去蹲下来,"柴叔你怎么了?到底那里受伤了?"
"少爷,把你的手给我。"他伸出干枯的手指,那上面满是血迹,我心里一阵难过,想起小时候,他经常用这双手抱着我到处逛,偷偷的给我买糖糕吃。
我伸出手,他刷的一下按住我的脉门,"少爷啊,你还是那么天真好骗。这可是我第二次掐住你的脉门了。你怎么就不长点儿记性呢?"
我迷茫的看着他,他刚想说什么,却又是一阵的咳嗽,不时有血丝从嘴角流出。
按在我脉门的手几乎毫无力道,要不是我放低了手腕,他的手几乎要滑下去,这就是我迷惑的地方--这也叫威胁人么?
柴叔将手从我的脉门上拿开,冷冷道:"少爷,现在做你最想做的事吧。"
最想做的事?
我高兴起来:"真的可以么?"
柴叔哼了一声,"我伤成这样,还有能力阻止你么?"
这下我放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怀里兴高采烈的拿出烤鸡,放到鼻子下面一闻,"啊~~~,太棒了!终于可以吃午饭了。"
柴叔苍白着一张脸看着我,好像被鸡骨头喀了嗓子一样,"你......做什么?"
"吃午饭啊~~~,虽然还没打到猎,但也不能饿着肚子呀。"他理解能力太差,我不得不费心解释。
他继续瞪眼睛看着我,我慎重的考虑半天,试探问:"你也要吃?"说完撕了半只递给他。
他不理我的鸡,闭上眼睛又喘了一会儿,咬牙道:"你什么时候杀我?"
"咦?"我嘴里塞着半个鸡腿含糊道:"为什么杀你啊?"
"我打折过少爷的腿,少爷没忘吧?"
"没呀,"我拍拍腿,"不过现在已经好啦。"虽然有点跛。
"少爷你属什么的?"柴叔皱着眉。
我仔细思考,"我娘说我属马,我爹却老说我属猪,这个具体属什么我还真有点......"
"好啦。"柴叔虚弱的一摆手,"没想到,我精明一生,死的时候却是你这么一个......在我身边。"
"耶?"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连忙道:"柴叔,雨一停我就带你去看大夫,你......"
"不必了,晚了。"
"柴叔,"我试探着问,"是谁打伤你的啊?"
"是谁?"柴叔苦笑了一下,"你那个假地图害得我不浅,咳咳咳......"我一听立刻哆嗦,"其实我......"
"不必说,我知道你确是不知道口诀了......是我太心急了,一时拿不到口诀,就想着去盗开启石......"
"真有开启石?到底开启什么东西呀?"真够麻烦的。
柴叔不理我的问题靠着墙继续道:"开启石一直藏于洛霞山庄,我查了很久,得知在洛公子的身上......"
"洛公子?"我无意识的重复。
"咳咳......是啊,我潜入多日,终于发现那洛公子原来是洛小姐,而,咳咳咳,整天蒙着面的洛小姐,正是洛公子。这姓洛的老狐狸还真会偷龙转凤!"
"啊,"我愣愣的接口,"是啊,偷龙转凤啊......"
"哼!"柴叔冷笑一声,"他算得再妙也是白扯,我......那天无意中听到他们父子争吵,才知道......哈哈,那开启石早就被那洛公子送人了!"
"送人?"我心跳的很快。
"是啊,好像送给一个女人了。哈哈,咳、咳咳......"
"女人?"手上的鸡掉在地上......
"对,好像是那洛公子的心上人,我想听得真切点,不想一动,却被那老狐狸发现了,就被他抓了起来......"
我脑子有点混乱,心莫名的抽搐,柴叔的话再也听不见了,耳边不停的嗡嗡响,芙蓉包就是洛公子,洛公子有个心上人,心上人是个女人。
对!一切都很对,难道不是女人还应该是男人吗?!!
可是为什么我的呼吸好困难,为什么一闭上眼就是芙蓉包的拥抱、亲吻、还有他淡茶一样的味道呢?
我一定疯了我。
"......就这样,我逃了出来。"
"啊?什么?"我从神游中清醒过来。
"是啊,我也很惊诧,咳咳,洛家的人竟然和自己的影卫打了起来......"
想起那几个影卫我就浑身发冷,"他们......都不是好人!"我咬牙切齿。
"呵呵少爷,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全......咳咳咳......全是他妈的虚伪小人。不过,我......还得谢谢他们呢,要不是他们......窝里反,我怎么有机会逃......逃出来,咳咳......"柴叔开始不停的吐血块,都是略带深紫的暗红。
我手忙脚乱的扶住他,"柴叔你告诉我到底那里受伤了?"伸手用力把他往我的背上拽,"我背你去看郎中,抓住我的衣服啊......"
柴叔拦住我的手,"不......必了,晚了。我中毒已深......"
我愣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他忽然紧紧抓住我的肩,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你来啦......"
我忙低下头,"柴叔,是我啊。"
"啊,"柴叔颓废的放下手,"是少爷啊,呵呵......我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柴叔你要见谁?我去给你找!柴叔?"我像烧红铁管上的兔子一样焦急道。
柴叔艰难的摇摇头,闭上了眼,"找不到的,我离开......的时候,咳咳......他刚刚两岁......"
柴叔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茫然的看着洞外瓢泼的暴雨,"......青妹就抱着他站在门口送我,我说,等......等我......功成名就......就回来接你们......可是我,"柴叔猛掐住我的胳膊,"可是你爹那个老狐狸!老咳咳......狐狸,这么多年也没有完全信任我......我,我一直找不到......找不到口诀......你咳咳咳咳......"
"柴叔,"我连忙轻扶他的胸口,"你不要着急!我跟我爹说,把那什么口诀给你。我去求我爹,他,他一定会答应的!"
"哈哈咳咳咳......你真是个......"
"柴叔?"
"我的孩子要是......活着,比你要大一点。"
"柴叔你有孩子?"
"昨天晚上......咳咳,我梦见青妹,她的头发都白了,她说她在等我......我知道,她去了......去了,她说,我们的易南也在等我......他们都去了......我......"
"易南?"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啊,忽然想起来,"柴叔!你儿子是不是叫李易南?"
"啊?是啊咳咳......你怎么......"
"那你真名是不是叫李羿才?"
柴叔瞪圆眼睛,"你咳咳咳......怎么知道?"
"柴叔!你的儿子活着!他现在就跟我住在一起,还有小秋!"我激动的语无伦次,"哎呀,不是不是,是他们救了我,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哎呀不对不对,我要说的是,你还有个孙子,叫小秋,他好可爱,像个小肉球一样,李大哥一直在找你,李大哥就是你儿子啦,我要说的其实是李大哥就是李易南......"
"你再说一遍!"柴叔掐的比任何一次都要用力,指甲深深的嵌入我的肉里,他一定以为自己在抢救沉船,我疼得直叫:"哎呦,柴叔轻点儿。"
柴叔的手指猛烈的颤抖,根本控制不住力度,"我的儿子......还有孙子?"
"是啊是啊,我这就带你回家,他们就在家里呢!"掰开掐着的手指,我把僵硬的他背在后背,这一次他一点也没有反对,我冲到洞口的时候楞了,喃喃道:"雨太大了,柴叔你......"
"我没事!快......快回家!咳咳......"柴叔的头搭在我的右肩上,深色的血此刻就从我的右肩滴滴答答的落下,带着心悸的温暖。
我一咬牙,冲进雨中。
暴雨,漫天的暴雨中一切都是朦胧的。
看不见前面的任何道路,我只能看见自己不停奔跑的双腿,还有,随着奔跑,一滴滴的暗红随意的洒在我的前胸、腹部、腿......还有,泥泞的山路上。
山路上的暗红,被雨水一冲,乍现即逝。
而我身上的,却像极了那年如意卷采回来的很特别的木瓜海棠,一样暗红的夺目。
"青妹......是......是你么......"
"是!"我边跑边哼哼,"是我!"
现在要是谁能指一下回家的路,要我立刻变性都行!
悲壮的无声呐喊--
为什么我又第五次跑回这个山洞口啦!!
17
"李大哥~~~小秋~~~~"我的叫声颤抖着穿透雨幕,终于他奶奶的跑到家了。
李大哥和小秋同时出现在门口,谢天谢地,小秋终于没拿着那个让我抽搐的木棒,他握着一只勺子向我猛挥:"哇~~~,风哥哥捉到猎物好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