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dubedu[上]

赵仲恺说的那个人，张教授，真的很适合。担任内科主任多年的张教授，也是医学院的内科教授，桃李满天下，他的学生当中，有在卫生部、药监局任职的，有全国各地各大医院当医生的，也有专门做药品代理的。而且五十多岁，身体健康，为人严谨和善，跟另外两个人相比，要适合得多。
最重要的是，这人人品不错。家境宽裕，却非大富，说明并不贪财。教学和医疗都有成就，他写的论文，罗逸也看了，虽然看不懂，可是也看得出并非敷衍了事，是认真做学问的人。曾经竞聘院长，不过没有使什么手段，而且因为是内科，在医院里做得再好，也没有外科吃香，结果以微弱的劣势落败。
认真严谨的人，不贪财，不好色，年龄比较大，沉稳，当然是一个好人选，可是相对应的，也很难劝服他跳槽。
那么，这样一个人，最想要什么？最渴望什么？年薪固然是一个诱惑，五百万税前，可是这个诱惑还不够大。那人不嗜烟酒，不赌博，对生活享受要求不高，老婆也在同一家医院，妇产科，做得不错。儿子打算考医学院的研究生，胸外科，平时成绩也不错，准备考GRE......GRE，这是想出国了？学医的出国，继续学医？还是转行？
送他儿子出国，这个诱惑大不大？应该还行吧。不过看他家的经济条件，这个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罗逸翻着他的论文，又把他老婆的论文拿出来对照着看了看，还是看不懂，里面的专业术语太多。他和他老婆的工作安排，满满的，还有教学任务，哪里还有什么时间做研究？等等，他的论文当中有提到药物的运用，心血管，老人病......还有他们科室的成员，有几个的简历明显不够格进这家医院......嗯，科研项目被批下的少，被驳掉的多......医院重视外科而忽视内科，医生不得不拿药品回扣......等等......他的会议发言，关于红包的......对，就是这样。
弱点找到了......医生的良知，就是他的弱点。给他足够的年薪，足够的科研经费，足够的招聘人才的权利，满足他对药品研究的欲望，至于销售，他只要跟主管部门打交道，他的那些学生对他的印象出乎意料的好。大学生，往往谁都不放在眼里，能让学生如此崇拜的老师，如果经营药品，好药的话，一般都不会拒绝，恐怕还会特别关照。不用求爷爷告奶奶，那个张教授就没有什么推辞的理由了。
求爷爷告奶奶。罗逸突然想起古佑民对他工作的抱怨。做销售，谁都是他的爹娘，见谁都要低头，都要谄媚，都要做三陪......
罗逸摇摇头。这个人，虽然跟自己差不多大，可是见的世面还是太少了。做销售，也可以做成爷爷的。
抬头问赵仲恺："我记得天元中央空调要招销售主任？"
赵仲恺想了想，点头："嗯，这个case已经快完了，推了几个人，怎么？还有别的人选？"
罗逸拿出一支雪茄，放在手里玩弄着："那个古佑民，坐那个位子不错。"
"嗯？"赵仲恺不解："怎么突然想到他了？他好像没有想要跳槽啊，起码我的资料库里没有。"
"那个人，私生活虽然乱七八糟，可是一般情况下，还是很认真的。说实话，天元的销售主任，白痴都可以做。他们的产品那么抢手，想要的人要排队，所以这个销售主任，最重要的倒是跟售后服务部门搞好关系，协调产品的销售对象，为将来的进一步发展打好客户的基础。这个事情，古佑民很拿手。"
赵仲恺想了一下，突然笑了："你这是内疚了？还是入戏太深，心里对他充满了怜爱？心疼他了？"
罗逸脸上出现迷茫的表情，半晌没有做声。
赵仲恺看着他的样子，颇有些惊心动魄。认识罗逸，有多少年了？七八年了吧，他从来都是冷静的，睿智的，淡定的，算计的，不动声色的，从容不迫的，正如他所说，他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弱点。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动心，让他担忧，让他害怕，让他怜悯。他的职业道德，使他对人对公司都很公道，可是那是对公。生意做成后，多了朋友，那些朋友对于他而言，只是资源。
从来没有见过他迷茫的样子。
当然这么说有点儿与现实不合。这段时间，因为要装可爱的男孩，各种各样的神色交错出现他那张脸上，常常让他们这些损友笑得岔气。笑归笑，大家都知道，那是假的，是装的。脸红，不是因为害羞，是因为愤怒。撒娇，不是因为依赖，是在做戏。最可笑那个古佑民，偏偏把假装的当成了真实的，把陷阱当作了馅饼，不掉下去，才怪。
又害怕。幸亏知道罗逸的底细，不然，口水横流的同时，死无葬身之地。
罗逸最痛恨的，就是别人把他当小孩。比这更加痛恨的，就是男人想要把他压在身下。
虽然在这些人当中，罗逸不是最变态的，却是最可怕的。他洞察人心，善于抓住别人的弱点，一击即中，从未失手。
当然，这个并不是指他在私生活方面的猎艳，这方面，他的欲求倒不是那么大。指的是公事。猎头，他看中的人，一定会猎到。被猎到的人，还对他感激涕零。
当然，除了古佑民之外。
"我并不知道他跟家里出柜了。"罗逸的话，打断了赵仲恺的沉思。"我甚至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买戒指。我一直认为，跟我，他也不过是玩玩的，没有人能够让他认真。说实话，帮月华，是想羞辱他，并不是想让他爱上我然后伤心。真没想到，我居然这么成功。"
罗逸认真地对赵仲恺说："是的，我内疚了。他们家人对我都很不错。他......如果真的爱上我了......好像是事实......我确实是过分了。但是，我给过他机会的，而每次，他都让我失望，让我不得不继续下去。并不后悔那样对他。月华遭受的一切，不可原谅。古佑民抛弃了一个怀有他孩子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个女人的哥哥，是我的死党，你的另一半。而且你知道，砾群那个家伙，有多么的恋妹。所以......"
"你那么肯定，你没有爱上他？"
罗逸笑了："我？我不懂爱，我只懂得征服。你要知道，我虽然变态，却只对想要上我的男人感兴趣。他已经那么心甘情愿地做我的bottom了，我的兴趣也烟消云散了。"
难道 （31.变态又如何）
电视里放着《同志亦凡人》，Brian和Justin在床上翻滚着，画面很粗燥，演得却很好看。石月华坐在沙发上，正在啃酱板鸭，津津有味。视觉和味觉的双重享受，不，还有听觉，那两个人的呻吟还真是动人心魄。
罗逸一进门，看着这幅画面，不由得黑线挂满了额头，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已经胖成个肥猪了，比我都重，也不怕胎儿太大了，生不出来。"
石月华哈哈大笑："没关系，我屁股大，盆骨宽，生得出来。"
罗逸换上拖鞋，把公文包放好，换上家居服，问："我妈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石月华眼睛紧盯着屏幕，嘴里不停地吃着东西，含混不清地说："七点钟不到，她老人家就接了电话，‘三缺一啊，快来啊，'然后，‘嗖'的一声，她老人家就走了。"
"火箭啊，飞船啊，还‘嗖'的一声。"罗逸把电视关了。"你身边，同志多得不得了，还看这玩意儿干什么？"
石月华撇着嘴："你们个顶个的变态，哪里有电视里这情节，这么唯美，这么动人？《同志亦凡人》，你们这些同志，都是非人。不行，你打开，我要看看正常的同志。"
"同志，本来就不正常。"罗逸到冰箱里拿了啤酒，打开，也坐到沙发上，拿起一块鸭脖，也啃了起来。
石月华半靠在沙发上，脚搁在罗逸的腿上，一边啃鸭腿，一边笑着说："逸哥，这段时间你还真变了不少。用手拿东西吃，喝啤酒，多丢你绅士的脸啊。"
罗逸愣了一下，看着手里的鸭脖和啤酒，苦笑着说："哈，跟他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生活习惯还真是变了不少。喂，你也别吃了，我去洗洗手，跟你按摩一下，瞧你这腿肿得，一按一个坑。"
石月华挣扎着爬起来，手背蹭蹭罗逸的脸："逸哥，你这样子，还真可爱。"
罗逸的脸色变了变，低声吼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听那个话，就收敛一点。还有啊，脑子里别想乱七八糟的事情，这对孩子的胎教多不好。"
石月华嗤笑一声，踢里趿拉地去洗了脸和手，回到客厅一看，罗逸已经把茶几收拾干净了，坐在沙发上，按摩着太阳穴，很烦恼的样子。石月华又乐了："逸哥，想什么呢？找下一个征服的对象？"
罗逸让石月华躺好，轻轻地为她搓腿，慢悠悠地说："你知道我从来不去找的，自有人找上门来。"
石月华突然尖叫起来，飞快地把衣服往上下一扒拉："啊啊，逸哥，动了，又动了，你看，那小子又踢球了！"
石月华大得惊人的肚子露了出来，胀鼓鼓的肚皮上，好像隆起了一个小山包，慢慢地从左到右，将肚皮顶起，又慢慢地消失。罗逸瞠目结舌地看着那女人肚子上的变化，话都说不清楚了："这是......啊......胎儿在动？"
石月华又是笑又是喘气："嗯......哈......又来了一下......肯定是个男孩......调皮得很啊......"高兴陶醉的表情，让她的脸变得生动好看起来。
罗逸咽了口唾沫，手放在石月华的肚皮上，果然感受到里面的动静，一时间手足无措，问道："痛不痛？肚子痛不痛？"
石月华拼命地吞口水："不痛，只是有点儿怪怪的。但是逸哥，你这样，还真是好看，可爱得不得了。"
罗逸看着她，哭笑不得："月华，你要是男人，对我说这样的话，会很惨的。"帮她把衣服拉好，又说："虽然有空调，还是不要着凉了。会把孩子冻着。"
石月华笑了："他在我肚子里呢，虽然只隔了一层肚皮，可是这层肚皮，可比裘皮大衣保暖。"
罗逸的神情阴沉了下来："我本来还有点儿内疚。古佑民跟家里出柜了，我还觉得我做得过分了一点。可是他居然抛弃怀孕的女人，再怎么受罪，也是活该。"
房子里一时静默了下来。石月华看着娃娃脸的罗逸阴冷狠毒的样子，有点儿发毛。不过，摸摸肚子里的孩子，想到孩子的父亲，想到头一天晚上他那副强忍着悲伤倔强地离去的身影，突然心软了，期期艾艾地说："那个，逸哥，其实，我是跟他分手以后才发现怀孕的。那个......怕老爸老妈不放过我，我就跟他提结婚的事......其实，也应该是好合好散吧。"
罗逸并不做声，动作既轻柔又有力。
"逸哥，真的。其实昨天我见他那样儿，也有点儿过意不去。其实他还蛮怪的。老娘要貌有貌，要才有才，家里有钱有势，这么好的结婚人选，他居然说什么没有爱就不能结婚的话。靠，老娘看得起他，他还摆架子。然后，老爸又把我赶出门，我这不，恶从胆边生，非让他也不好过不可......逸哥，你......不是对他也......动心了吧？"
罗逸一扬眉："月华，瞎操心啥呢？你有孩子了，他的，那么，他无论如何也应该负责。这事情，分明是他的错。动心？不能说不动心。我还真没有想到他会想和我一辈子过下去......不过，没什么好说的。你是月华，砾群的妹妹，也是我的好妹妹，欺负到你头上，我自然要帮你出头......算他命不好吧。至于我，你也知道，我这人，品行如此。他要勾引我，压倒我，引起了我的兴趣，自然要把他压得死死的。一旦征服了他，对他的兴趣也就淡了。仲恺说我入戏太深，也没错。他家里人对我很好，说起来，还是有点儿内疚的。"
"我其实也很犹豫呢。跟他在一起，很好玩，玩到后来，倒没什么意思了。那家伙......如果没有怀上孩子，我倒根本没打算跟他结婚。他们家，太小家子气了。只是有了孩子，想着老哥这一辈子不会有孩子了，我早点生一个出来，他也能轻松点。而且啊，逸哥，仲恺哥也不会有孩子吧。他们两个拼命奋斗，以后的家产，归我的孩子，哈哈哈哈，想到这个，我就高兴死了！"
罗逸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肚皮："你啊，除了任性、好玩，基本上是个极好的姑娘。他不肯结婚，是他的损失，而且，现在他似乎也很惨，出了这口气，就别七想八想的了。好好养胎，生个大胖小子，你老爸心软，自然会让你回家的。"
石月华嚣张地说："不让我回去也没关系，老哥自然会把我当菩萨供着的。要不......逸哥，我们结婚吧，你反正最疼我。"
罗逸哑然失笑："说我变态，你不更变态？哪个女孩子不想跟心爱的人走进婚姻的殿堂？你却好，当儿戏一样，逮着谁就是谁。不过如果你一定想跟我结婚的话，我没有意见。等孩子能走了，让他当花童，好不好？虽然我没想过这辈子能结婚，试试看也没问题。到时候给你一个盛大的非凡的婚礼，只怕这婚姻维持不了多久。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哈死了什么人，又一脚把我踢开。"
石月华眉飞色舞："变态，变态又怎么样？那就说定了。如果到时候你没有sweetheart的话，我们就结婚。话说，逸哥，我一直觉得奇怪。看样子你不讨厌女人啊，怎么会成了gay呢？"
罗逸摇摇头："我喜欢女人，讨厌男人。至于如何成了gay，那就是一个长长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