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真实（短篇合集）————玉焱浅夜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我又做出来那个被称为"小孩子的典范表情"的动作－－嘟最巴已成习惯，那一秒还住那没能忍住。
"我知道，我知道......"他嘴角的笑纹更深了，"只是希望可以就此打住，让你不要被任何思想污染了......"
"污染？"说得我好像是原始森林或者热带雨林。
"嗯。"

"这样哪里像逃亡生活？"我坐在沙发上边啃着汉堡边看着电视，"过得比我原来还悠哉。"
又过了五天，我们每天换地方住，在人头孱动的商业区补充生活所需，谢毅去学校那边帮我请了一个长长的病假，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哦？不好吗？"谢毅一直盯着他的手提电脑，不知道在搞什么。
"只是，觉得......后来都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啊？不刺激你还不舒服啊？"他合上电脑走过来敲了敲我的头，"要知道搞不好可能会送命的。"
"我知道啊！"我回一手过去，可惜却被他躲开，"但是......唉，算了......难道是中国的这种组织能力太差了？"
"不是他能力差，只是他现在自顾不暇，不到最后，他是不会那么做的......"说着说着谢毅眉头深锁起来。
"什么啊？"我咽下最后一口汉堡，从沙发上站起来望着眼前这个比我高出大半个头的男人。
"我是说......你该睡觉了。"
"别岔开话题！"我伸手去抓他，不料却被他一个反手钳住身体。
"你学艺不精，还不乖乖去睡觉！"
"把话说清楚！"
"你马上就会明白了，我去洗澡，你去睡觉．"
"......"没办法，对手太强，我只有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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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了，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却发现谢毅不见了，冲到停车场，发现车也被开走了。他要出去干什么至少也要说一声，而且天都还没亮......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只希望快点找到他就好，可是，怎么找啊？
我急得团团转，忽然手碰到口袋里的手机。
"对了......GPRS......"我把手机拿出来，"还好有问他手机号，但愿他没关机......"

"你跑出来干嘛？"找到他的时候他坐在他的车里，车停在一间五星级酒店的门口。
"我担心你出事......"
"你有空担心我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吧！"说着他打开车门一把将我拉进了车里，"还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盯上，你暂时别回去了。"
"哦。"看来我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计划，"你在这儿干什么？"
"想保命就少给我好奇！"他用枪抵住我太阳穴。
"好啦，好啦......"
沉默了许久，我才发现有耳机埋在他有些长的头发里－－窃听器？看状况应该是了，他要干嘛？又在窃听谁？
"你会开车吗？"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拉下耳机。　
"不会......"
"......那跟我一起进去，就坐在大厅里随便点点什么，看到轻狂不对马上就跑，懂不懂？"我紧张地点了点头，尾随他走出车外。
他径直走到电梯前，我在大厅的某张餐桌前坐下，翻了翻菜单，发现这还真不是我这种穷学生可以随便进来的地方。
"不好意思，"我尴尬地笑笑，"我等人。"那服务生也就很优雅地离开了，真不愧是五星级的......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文岩，快走！"点话那头是谢毅压得低低的声音。
"咦？"我不知所以，突然被他搞得很紧张，四处张望发现在座所有人都在优雅地进餐，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算了，到我这里来，我在505，快点！"
进了电梯，我用颤抖的手按了一下5，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找到505，我敲了敲门，谢毅从门口伸出头来，"记住千万不要开门，等我回来。"他刚要拉我进去，我却发现他脸色一变，马上我感到有人从后面钳住我的双手，有东西抵上了我的太阳穴。
"你应该知道老大要带他走，虽然你已经脱离了组织，但这点小忙至少也要帮一下的吧。"我被往后拖了几步，谢毅举起双手，说话的人走上前拔掉了他腰上的枪，"走！"说话的人拿枪比着谢毅朝与电梯相反的方向走，我也被人拖着一起。
平静了这么多天，总算有动静了吗？但是怎么可疑这么被抓？至少我不希望因为我而害谢毅被抓，不过，人家有枪......把枪抢过来，然后跑？嗯，总比被人抓好，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好歹我也学过自由搏击......
我勾起小腿向身后的人跨下一蹬，听到一声闷哼，我迅速反手将此人摔倒在地，岂料与此同时，谢毅也转身飞起一脚将一直抵在他后背的枪踢飞。
正好省了我的事，我们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向电梯跑去。
"快点上来啊！"我拼命按着电梯门边的按键。
"还好我习惯带两把枪．"谢毅用后背挡住我，从外套的内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型手枪，"还没上来吗？"
"啊，来了！"我们飞速进入电梯，可要抓我们的人已经来到面前。
"闪开！"谢毅连发两枪，顺势挡在我面前，但在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刻，一颗子弹冷不防飞了进来。
"唔......"谢毅捂住左肩。
"你中弹了！"我扶住他，突然觉得头皮一麻，他是为了保护我......
"我不要紧，外面应该有警察，你让他们带你回警局，那里会安全些。"
"我不走，你受伤了！"
"你不用管我，我可以去医院．"
"你不能去医院！会被抓的！"
"......"谢毅楞了楞看着我，"你在担心我？"
"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电梯门打开了，我将外套脱下遮住谢毅正在滴血的伤口。
"我是小偷，又杀过人，你干嘛要担心我呢？"
"你也是迫不得已。"我没去看他的表情，扶着他快步走向越野车。
"......"他似乎叹了口气，"迫不得已就可以偷东西或者杀人吗？"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糊涂了，"我只觉得你不是坏人。"
"哦？"终于坐上了车，"那你有事凭什么判断一个人的好坏的呢？"
"我不跟你在这里瞎扯！"我手心都急出了汗，"快点逃要紧，你的伤口也要赶快处理！"
我把身上的衣服撕成小条，将他的肩膀处扎紧，避免出更多的血。
"你教我，怎么开车！"我坐上驾驶座．
"啊？"他呆了一秒，随即笑了起来，"呵呵，好啊，不过你别把我的车撞坏了。"

"你把门关好，我去挖子弹。"还好我悟性不算太低，摇摇晃晃把车开到了某条背街的小旅馆前面，只要把伤口处理好我们马上闪，谢毅这么说的。
"......你......确定你自己可以搞定？"虽然只是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类似情节，但是想想从血里挖颗子弹出来肯定很痛。"不用我帮忙吗？"
"你的话只会越帮越忙。"他说着走进卫生间，关上门的同时，说了一句，"小心点盯着窗户下面的车，如果有人追上来我们就得马上逃走．。"
"嗯......"我低下头，缓缓走到窗前望着下面那辆越野车．对到刚才为止发生的事情完全不明就理，思绪像一团乱了的毛线，完全理不出头绪．我现在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一切听从谢毅安排．尽管发生了这么多事，但我始终觉得他不会害我，会好好保护我......
"有人来吗？"
"啊？你这么快就搞定了？"我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小吓了一跳。
"要不然怎么呢？在这里等到老大派人来抓我回去？"他已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丝毫没有看出有何不妥。
"我不要！"
"那还不走？"
"嗯。"

车开到机场附近停在了某处灌木丛中．
"坐着别乱跑，等我一会儿来接你。"
"干嘛？"我抓住他的胳膊。
"去堵人。"
"哈？"
"乖啦，别撒娇。"他用有首摸摸我的头。
"谁跟你撒娇？我到现在为止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你还有伤在身，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也完全不明白！"
"......呵，你不需要懂，活蹦乱跳别受伤就好了。"他松开我的手，从孔里抽出钥匙，"反正一切也快结束了。"他关上车门小跑了出去，我开始越来越迷糊......
"至少也要跟去看看嘛，大不了我躲好，不扯他后腿。"这么打着算盘，我从车上跳了下来，却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人举着枪对着我。
"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了，林少爷。"
"我......我、我、我......我不是什么林少爷......"我抖抖地举起双手。
"是林则斌的儿子，怎么不配称少爷呢？"
"......"我仔细盯着说话的人，一身笔挺的西装，虽然我一向对牌子类的东西没有研究，但一定是价值不菲；夹着雪茄的手上戴满了大大的宝石戒子；墨眼镜配上棱条分明的脸让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黑社会老大的样子......
"钱海？"我试探性的问道．
"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原来我这么有名。"他一挥手，又从车上下来脸个人打我架住。
我总算懂了......他是打算用我来威胁我爸爸......谢毅呢？他出卖我吗？不会的......我咬着嘴唇，我不信......
两人架住我往黑色轿车的方向走去，我爱考虑要不要大叫救命，钱海应该是被困于此才出此下策，我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回望了一眼，一个人也没有，喊了也是白喊，再说他们有枪......
我认命了，低头坐进车里，那两人就坐在我旁边。
我盯着车外正准备上车的钱海，心想这回可把老爸和全国人民害惨了，怎料钱海就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身旁两人冲出车门去查看情况，我被留在车上，当我看到几个举着枪的身影向这边靠近时我总算放心地笑了。

"老大都死了，再挣扎也没用，手举起来放到头上，蹲下！"那三个黑衣人也便乖乖照做。
"你没事吧？"来者说完话坐到轿车的驾驶位上。
"没事......但是......这是怎么回事？"
"我先去交差，你们押上他们开我的车走吧！"谢毅打开车窗对外面的人说。
"是！"
"正如你所见，大毒枭钱海被我一枪击毙，其组织余党也被我的同时抓住，至于四散在各处的爪牙，相信将他们抓获也是指日可待。"他边说边启动了车子。"不过......还好我在我的车上留下了窃听器，不然我真的想不到他会声东击西，派手下登机，自己来这里找你，打算把你当人质掩护他逃出国......真的吓死我了......"他回头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还好赶上来。"
"......我们这是要上哪？你......又到底是谁？"
"去见你爸爸就知道了。"我从后视镜里看见他微微一笑。

"小余，立了大功啊！"机场里有警方的临时指挥部，在路上谢毅碰到了熟人，以傻笑作为回应。
"......你姓余？"我开始发现我似乎被耍了很久。
"呃......嗯......"他停了一下，又起步走进临时指挥部大门。
"文岩？"一个身着警官制服的中年人转过身来。
"......老爸......"
"曦智，这回我可真是欠你一个大人情啊！"爸爸径直走到这个曾经自称"谢毅"的人的面前，重重地握住他的手，"为了保护我这个傻儿子还害你中了一枪．"
"小意思啦，林队长．"他搔搔头，"您还有工作要做吧，我先带文岩出去吧。"
"嗯，好．"爸爸转头向我，"文岩，爸爸这个长达两年的案子总算结束了，"他说着拍拍我的肩膀，"今天我到你那里，好好陪陪你。"
"嗯。"我尽量挤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然后跟着那个我曾经天真地认为我已经了解了他的人走出了指挥部。

"连名字都是假的哦！"望着远处一架正准备起飞的飞机，"你是缉毒大队的成员？叫余曦智？"这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也居然都没去怀疑。
"嗯......"我知道他一直看着我，但是我没有回望过去．"谢毅是我在钱海组织里做卧底的时候用的化名。"
"小偷？老大的情人？我真是个白痴，被你骗的一愣一愣的......"
"你确实是白痴......那么蹩足的谎话你都信了......"
"......"我真想一拳捧回去，但这是句实话，"那我的钱包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那要问你咯......"他耸耸肩，一脸不屑，"那个小偷就在你旁边不到2米处被我抓了个正着，你居然没发现......本想还你，可在公车上看到你那窘样，真是很可爱，于是忍不住就想多戏弄你一把！"
"你......"我转过头瞪着他，他却笑的天真烂漫，"你爽啦......"我别过脸，背对他，感觉眼睛一热，"我被你当猴耍......"我终于明白，他去五星级酒店是去窃听钱海的动向，他保护我，是因为早就知道钱海想拿我当人质......他会和我住一起，是因为爸爸安插他过来的......他就是那个在爸爸手下工作的我素昧蒙面的余伯伯的养子......
"小余，队长要你去作报告了！"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好－－"余曦智转身向临时指挥部走去。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一句命令吗？"我转身对着他的背影，有一颗眼泪顺着眼角划了下来。
"......是啊。"他停住了脚步，"跟你那个英勇的老爸比起来，你简直是个草包，过于天真过于单纯！"他转过来，正对着大颗大颗掉泪的我，笑着的眼睛里有些柔软的东西。
"......所以啊，让人真的真的很想保护你。"我惊讶的抬起头，却迎来一双唇贴上我的嘴......
飞机飞过头顶，我闭上眼睛，有没有谁可以告诉我，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沉沦

溪蜷在沙发里，腿上裹着薄被单，手里握着黑色的马克杯，望着早已只会呈现雪花点的电视机发呆。
杯里的咖啡早已没有热气。
溪从来不喜欢喝咖啡，喜欢的人是弥。
溪不明白，那样喜欢吃甜食的弥为什么会喜欢喝这种苦东西，而且从来不加糖。
"弥......"溪轻轻地呢喃着这个名字，叹了口气。
窗外，是暴戾的夏雨，伴着轰隆隆的雷鸣越下越大。
溪知道弥一定在房间里哭，可是溪却没有去安慰他。溪知道弥的自尊心有多强，所以在溪面前他从来不甘示弱。
哭出来会好受一些吧，那，就让他尽情地哭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