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一阵唏嘘,如果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话,那么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吧,每一只厉鬼的背后,都有一段惨痛的经历。
原来这就是张红内心痛恨的来源。
通过她的这么一番倾述,说明她已经清醒过来了,她心头的恨也应该瓦解了吧,于是说道:
“张红,你记得我了吗?”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再不放了我,真的就要死了。
“你,你是小影妹子。”张红痴痴地看着我。
我嘿嘿笑着,然后对陷入沉思的张红说道:“你赶紧……放了我,我快死了……”
张红细看一下,才注意到我胸口的位置,插入了几束发丝,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她一激灵,连忙将发丝都抽出来。只听我的胸口位置滋溜一声,发丝被抽了出来,我整个人一晕,往前倒了下去。
幸好这伤口不大,而且没有伤到心脏,我咬牙翻了个身子,指着曹安顺和胡威,对张红说道:
“你把他们都放了,让他们帮我止血,不然我真的会死的。”
张红看了中庭正心位置的棺材,眉头一皱,但还是狠狠一抽,将成千上万的发丝一收,整个祠堂里的空间豁然开朗,而曹安顺和胡威也得以解脱。
“媳妇!”
“小影”
胡威被松开之后,立马冲到我身边,拿出他腰间随时必备的药疗包,手脚麻利地帮我处理伤口。
曹安顺这讨厌鬼,在旁边兜兜转转飘来飘去,不帮忙还添乱,他看到胡威在我胸口的位置折腾半天,大概是吃醋了,扯着嗓子说道:
“道爷你可手脚麻利点,别老碰我媳妇那里。”
我啐了他一口,骂道:“混账鬼,你要再敢叫我一声媳妇,看姑奶奶我不撕烂你的嘴。”
曹安顺咧咧嘴笑道:“虽然咱们没拜过堂成过亲,可你这块田里怀了我的种呢,这可是无名有实的夫妻,我可不得叫你一声媳妇吗?”
我气得伸手想要抓东西来丢他,可空无一物让我抓,只好继续骂道:
“你这混账鬼,张红的肚子不也是你弄大的吗?这棺材里头的鬼婴不也是你的种?你怎么不叫她媳妇了?”
听我这么一说,曹安顺和张红同时愣了一下,然后又深深对望,不过张红现在可不是人,是厉鬼,她比曹安顺厉害多了。只见张红眼中的怒气一闪而过,曹安顺这胆小鬼被吓得往后一个激灵。
“这这这都是那个臭道士搞的鬼,这女人长成这模样,我看了都想吐,哪还敢跟他生孩子。”
我担心这话又把张红惹怒了,赶紧骂道:“啐,你个老东西,九十几岁的糟老头了,还挑三练四的。活该你下辈子做只母猪。”
幸好张红没动气,只是长出一口气,转过头继续盯着棺材,丝毫没有再理会曹安顺。
在胡威的包扎之下,我的伤势算是暂时扼制了,只是失血过多,有些晕眩。
而就在这时,中庭的棺材突然抖动了一下,这一下可是牵动了所有人的心,尤其是张红,她此刻应该是左右为难,心如刀绞。现在已经摆脱了甲丁那狗道控制的她,已经能够分辨善恶,这鬼婴之祸害,不言而谕。
可毕竟这是她的亲生骨肉,怎能忍心眼看着被我们除掉?
我看她很快流下了眼泪,不禁想上前去安慰她一番。可胡威摇头示意我别这样做。
胡威目光一沉,转而对张红说道:“这鬼婴,乃是阴曹地府下的九世恶鬼托世,乃大凶之凶,为祸颇深,如果天亮之前不把它除掉,恐怕我们再也无能为力了。”
张红一听,身体又颤抖了几下,双手放在心窝的位置,那份哀伤,令我和胡威都为止动容。
我瞧了一下曹安顺,这家伙果然没什么良心,毕竟这鬼婴也是他的儿子。于是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曹安顺撅撅嘴,只好上前劝说道:“那个,张红,你别太难过,这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等它出来了,别说人活不了,就咱们这些鬼魂,也别想好。还是让他们赶紧动手吧!”
卧槽,这混账鬼到底会不会说话,我狠狠地朝着曹安顺的屁股上踹了一下。
“哎哟喂!”
眼下,就等张红一句话了,她只要同样,我们立刻动手。祠堂内的气氛僵硬凝固,我们都死死盯着张红。
而在张红犹豫不决的时候,那棺材又整个动了一下,这一下,比之前更加剧烈。随之而来的,是扑鼻的血腥味,浓烈的就像是我们每个人都淹没在血液里头一样。
终于,张红淌着泪说道:“小影妹子,你动手吧!”
我跟胡威顿时大喜,胡威点头示意之后,我走上前几步,再次拿起天雷锤和龙骨钉,在棺材上不停地砸。
这棺材异常坚固,使劲砸了上百下,还是不见空穴,可棺材里头的动静越来越大,我赶紧加快挥锤的频率,在龙骨钉上奋力砸去。
砰砰砰响彻整个死寂的祠堂,当我的手臂疲惫得快要举不起来的时候,最后那么一下,终于是穿透了棺材板。
我管不了那么多,咬了咬牙,拿出麻袋里头的四大瓶血。先准备倒一升鸡血,对着那凿出来的洞口,往里一个劲地灌。
这才刚有一灌一点血进去,就听到里头像是困住了一头猛虎一般,伴随着撕裂耳膜的尖叫声,在里头碰撞,棺材被撞得砰砰砰作响,这架在两只长木椅上的棺材,眼看都快要从椅子上掉落了。
我抓紧时间,专心一意地往里面倒血,倒完一升鸡血之后,还有三升黑狗血。
如果说鸡血只是破坏了鬼婴的皮囊,那么狗血,就是要烧灼鬼婴的筋骨了。这第一瓶黑狗血倒入之后,棺材里头猛烈地碰撞几次,很快就像是重伤垂死一般,动静立刻小了许多。
我欣喜万分,使劲地倒入了两升狗血,拿起第三瓶,准备倒入。太好了,最后一瓶,这样一来,鬼婴就可被除掉了。
可下一刻,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面前的这口棺材,像是被人从底部奋力踹了一脚,整个翻转了过来,那刚倒入的鸡血狗血,又从那个凿开的洞里流淌了出来。
我定睛一看,差点没吓死过去,棺材下边躺着一个人。
第二十四章:最后一面
我乍一看去,原来是甲丁那狗道,所谓灯下见黑,这祠堂里头光线本来就暗,谁会注意棺材底下有没有人。而甲丁身为龙虎山天师堂的高人,一身龟息闭气练到了炉火纯青,要隐藏自己的行踪简直易如反掌。真是千算万算,竟然漏掉了这个老贼。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们所有人凝神戒备,这狗道虽然令人憎恨,可本事不容小看,就算是十个张红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吧!
甲丁冷眼注视了我们一圈,嘴角的小胡子一个上扬,阴险地笑道: “ 谢谢你们冒死替我制住了这鬼婴的凶性,这样我就能放心带走了。嘿嘿!”
“狗道!”
我一时间怒不可遏,正要冲过去跟这狗道拼了,可只见甲丁在地上一个潜龙翻浪,噌噌两下,将两张垫棺材的长木凳子踢过来,一张砸在了我胸口,直接震碎了,另一张也是踢向虎威。胡威一个飞腿,将凳子踢开。
随后甲丁又一个鲤鱼打挺,跃到了棺材上边,两手背在身后,一副睥睨的神色,压根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我按着胸口勉强支撑着,现在我能做的就是瞪着甲丁那狗道,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早被我杀了几百次了。
这时胡威踏上前一步,说道:“尊下方才一脚踢翻棺材,用的应该是天师堂的绝技,‘登云脚’,天师堂素来驱鬼卫道,尊下为什么屡施暴行?”
甲丁在胡威身上打量,表露赞许之色,点头说道:“你这小道,跟你师傅本事没学全,眼力劲儿倒是不凡。叫你师傅进来吧!”
胡威眉头紧皱,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祠堂门被推开,一声轻咳,是蔡晋那老头子溜溜达达走了进来。
我们回头看去,蔡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跟甲丁那狗道一比较,气势上完全不占优势。
“师傅,他……”
蔡晋摆了摆手,让胡威别说话。
蔡晋又上前走了几步子,说道:“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德行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反倒是这时候,傲立在棺材之上的甲丁缓缓拱手,叫了一声:“三师兄,二十年不见了。自从你离开天师堂之后,阴阳行之内就再没听说过你的消息。这二十年,过得好么?”
虽说甲丁看上去毕恭毕敬,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讥讽嘲笑。
蔡晋冷哼一声,说道:“这些年,我极力撇清和天师堂的关注,就连我的徒弟也不知道这件事。你们又岂能打探到我的踪迹?”
胡威凑到蔡晋身边,有些吃惊地说道:“师傅,想不到你和他是师兄弟啊!辈分还比他高,何不早说,我们哪里还需要费这功夫?”
蔡晋白了他一眼,骂道:“你个傻徒弟,你问问他,会不会听我的?”
我们抬头一看,甲丁依旧一副傲然模样,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