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苦苦寻找九年,找到后,三年的苦苦期盼也没等到自己娘亲清醒过来,只能看着她憔悴的睡在福临怀中,再也醒不过来。伤母之仇,她怎能忘怀?
晋逡突然释然:“你我目的不同,走的路却是相同。”他不想伤害云家,却是不得不如此,而云清灵注定要走上复仇之路。冥冥之中,他们竟然也成了患难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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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还有多久能到?”晋越与云溪一路飞奔不停,力求在云白鹭见到陈王之前拦下她。
“还有两个时辰罢。”走过边关一回,云溪自然能准确估计路程,即使他们用最快的马,走最短的路程,也要不停歇走上两个时辰。
“只能执行第二套计划了。”晋越在出发之前飞快地拟定了两套计划,第一套计划自然是半路截住云白鹭,把她连拖带拽地弄回宫去。若是实在追不上她,便执行第二套计划,硬着头皮会见一下陈王。当然,他还不知道所谓的陈王到底是谁,在他的臆想之中,他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笑面虎,晋越早在心里把他吐槽了无数遍。
而此时,陈国高耸的城门之下,一个身着男装,嘴边还挂着两撇胡子的人带着自己的小跟班,正掐着腰大呼小叫,他对着城上的守兵大喊道:“守城的,你们给我听好了,姑奶奶我叫云白鹭,是你们左相的老朋友,还不开城门让他亲自来迎接?”
城门处守城的官兵刚要驱赶她,却看见城楼上的统领做手势制止,他们只能退回原位。云白鹭看那个稍微官大一些的亲自跑去报了信,志得意满自己很快就能进陈国了,想着很快就能看到自己的老仇人秦帧了。
竹珺一脸不可置信,自家娘娘何时这般有失仪态过,便道:“娘娘,你今天也太……豪放了些。”
云白鹭吹吹嘴边伪装用的小胡子,伪装成波斯商人,能使他们避免一路上残兵的追杀,这才出此下策,她拍拍竹珺的肩膀:“这就叫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说你可要学着点。”
竹珺听了瘪瘪嘴,道:“那也装得像一点啊,明明是男装,还姑奶奶姑奶奶的自称,不怕露馅嘛。”
“呵呵,呵呵”云白鹭干笑两声,“失误,失误。”
一炷香后,果真见陈国门洞大开,秦帧一身相服潇洒风流地走来,他这幅仪态比之前的书生打扮更要让女子心驰神往。但云白鹭不然,她一见他这幅风骚模样,想到的就是那日悬崖边上的那一刀,这让她恨得牙根直痒痒。
不等云白鹭做出反应,那人却是加快速度,到最后一个飞身把云白鹭拥在怀里:“这真是云兄吗?真是好久不见,你让本相思念的好苦。”
云白鹭此时完全蒙了,却见竹珺传过来一个眼神,仿佛在说:“看着没,这才叫装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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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宫谋反
? “呵呵,秦兄还是老样子。”云白鹭瞪了他几眼,秦帧玩笑够了松开手,做出欢迎的姿势道:“我家上级已恭候多时了。”
与霖国皇宫的奢华不同的是,陈国的皇宫则是一派低调的奢华。就单看那脚踩的石头甬路,都是用上好的花岗磨制而成,看似每个形状各异,没有规则,实则是有意为之,有种错落的美感。
而宫宇并未用明黄的暖系色调,大多都是银色白色,尊荣中不失华贵。她不由得在心底一叹,原来陈国的宫殿这么考究。她随着秦帧穿过弯弯绕绕的回环路径,最后被带到了类似于寝宫的地方。
云白鹭瞪了秦帧几眼:“你们大王的待客之道就是在寝殿招待人么?”
本以为秦帧肯定会和她针尖对麦芒地吵几句,吵起来也好,云白鹭也能顺便发泄一下那日悬崖边心里积累的千年怨气。却见对方鞠躬,缓缓一礼:“当日得罪了兰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先让你们大王给我道歉再说。”秦帧的态度让她怒不起来,但当日他和郦世南联手做戏,就她一个人在局里,想到这些怎么能不恨?
她转过头去不理会他,坐在桌边,自行倒了一杯茶。
“孤给你道歉,你能原谅孤吗?”记忆中熟悉的声音再度想起,恍若经年,如在梦中。云白鹭起身,吹胡子瞪眼道:“你捉了我爹,还奢求让我原谅吗?”
看到云白鹭嘴边的半撇胡子已经粘不住,快要随着她生气的表情而掉落,郦世南觉得好笑,他隐忍笑意,挥挥手让秦帧退下道:“永定候在陈国很好,你误会孤了。”
都封了候了还能好?这通敌叛国的罪名扣得可真好啊,别说长安候家父根本不会投靠陈国,就是来日她带着他回到霖国,她云家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郦世南,我自始至终都看错你了。”云白鹭起身,在他面前站定,眼神直视向他,目光中满是不解与怨怼。郦世南仿佛也感受到这一点,丧失了挑逗的心情,正色道:“我也是身不由己。”
“你身不由己,就给我编了那么大个的谎言,对么?”以死为局,害她千般苦楚,万般伤痛,一个身不由己,难道就能抵消它所造成的伤害么?
“鹭儿,你就安心住在这里罢,霖国那里我来摆平,你的余生我来照顾。”他伸出手,试图触摸她的肩膀,而她使劲打开,狠狠道:“你我要么形同陌路,要么势不两立,没有其他选择。”
“鹭儿…”郦世南眼神酸楚,他还是算错了人心,人心易变,今天的局面都是他造成的。
“王,城门处来了个自称陵王的人,吵着要见你。”侍卫走进,单膝跪地报告道。
“看好她。”郦世南扔下这一句,便往城楼处走去,今日可真是不太平呢,而太平一词,自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便早已不属于他。
晋越此时正百无聊赖地蹲在城门外,等着守城侍卫前去通报。少顷,果真见着身着王服的人站在城楼,他一挥手,城门的士兵果然将门打开,晋越跨步向前,之前他就叫嚷着让他们大王来见他,没想到他真的就来了,果真给他面子。
那人站定,往这边看来,晋越也望向他,本来准备好的外交语言与客套话,此时完全没了用处,他有些站不稳:“郦……郦世南,世南兄……你不是死了吗?”
底下的守兵见他出言冒犯,便欲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郦世南喝止道:“退下。”两兵后退,晋越收回自己的讶异,转而变得恭谨:“陈王陛下,吾为霖国陵王,今作为皇帝的亲使带我朝兰妃娘娘和其父长安候回朝。”
郦世南道:“好说,且先喝盏茶,孤随后便到。”
前面果真来了个领路的,晋越一礼,便随着那人进了陈国皇城。
而此时的霖国皇宫已经变成一座空城,晋逡与柳新城已经带着禁卫营的精兵直逼御书房。
晋盈抬眼望着眼前的人,轻轻合上手中的奏章,起身向前,却被附近的士兵逼退。
“皇兄,你怎么突然这么不堪一击。”晋逡冷冷开口。
大军举事,一路上遇到的抵抗力量是微乎其微,他甚至觉得眼前就是一场空城计,直到他找到了晋盈,将他逼得无路可退。
“二弟一直都有好本事,朕始终知道。”晋盈突然一笑,抬眼望向晋逡,眼光里没有恐慌,没有急切,还是和平常一般,却是多了几许戏谑。
“别废话了,写让位诏书,我会留你性命。”晋逡的计划便是如此,以勤王之名,行逼宫之事,明里是打着两国局势紧张,恐有敌偷袭的名义,进宫保护皇上,实则是让晋盈让位。
晋盈突然笑了出来,少顷,他直视向晋逡:“虽然朕不知道你为何如此,但朕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晋逡也笑:“晋盈,你为何弄不清楚状况?现在是你落在我手上。”
晋盈拍拍手,突然从四周涌现大批羽林卫,而柳新城拔出腰间佩剑,将刀架在晋逡脖子上。
“新城,你……”晋逡想过很多情况,举事的过程中肯定会出现背叛与欺骗,却没想到,最先背叛他的,竟是这个最信任的人。“我一直将你视为挚友,你为何这般对我……”
“我也将平王视为挚友,只是你我所秉持的大义不同,我效忠于陛下先于平王,所以,只能说一句抱歉。”柳新城久病之时,便得晋盈垂青,更是在晋盈的多方努力之下才将身体养好。此后便蛰伏在晋逡身边,做晋盈的顺风耳,千里眼。
晋盈却突然开口:“最后的机会,若二弟将理由告诉朕,朕会考虑从轻处罚。”
“呵呵……”晋逡失望透顶,以至于面色发青,连声音里都透着丝丝冷气:“做事何必需要诸多理由,想做便做,直到没有退路为止。”
晋盈挥挥手,任侍卫将晋逡带下去,羽林卫副将前来复命。“速去捉拿夏常,并将禁卫军中凡千夫长以上级别者罚俸半年,杖责二十。下去罢。”
柳新城将剑入鞘,行礼道:“皇上,臣恐怕要背一辈子叛臣的罪名了。”
所谓叛臣便是与主流倍道而行的人,但说白了,两边的人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而他这般潜伏在平王身边,多多少少也为他出谋划策,即便晋盈对这一切再有把握,可柳新城一旦行差走错,便是晋盈的万劫不复,他却能笃定他会初心不改,效忠于他。
“朕说你不是,你便不是,柳卿若是那等在意名声之人,也不会帮朕做了这么多了。”晋盈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柳新城摇摇头,本欲告退时,突然想起一事:“听说兰妃娘娘前往陈国了,皇上打算如何做?”
“陵王已经前去,能否将她平安接回,也只能看天命。”或者说,她愿不愿意回来,还要看天命。
陈国皇宫里,晋越和郦世南同桌共饮,郦世南依旧同从前一样与他对饮,然而他的一身王气,终究让晋越心中升腾了几许芥蒂,因而并不敢使劲饮酒,若是饮醉了,他也不好回去交代,甚至说命丧于此也说不准。
“世南兄,我今日来,是要带着兰妃和长安候回去的,你给我个痛快话,放人还是不放人?”几日来骑马骑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若是再达不成目的,他陵王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既然你都来了,我就放了他们也不是不可。”郦世南已经酒醉半酣,见到陵王不知道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如今答应的十分痛快,让晋越心里头也是分外不踏实。
“何时?”
“明日辰时,如何?”晋越盘算着自然是越早越好,只是他不曾对他提了条件,让他颇有些惴惴不安:“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郦世南脚步有些浮,本想往自己休息的宫殿去,但想到云白鹭暂住于那处,回去不是她缠着他让他放人,就是他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便拐去了偏殿。
次日,郦世南果然遵守约定,命人将长安候带了来,此时长安候身上未着军衣,精神却也没有多糟糕,想必也是受了一些礼遇。若不是晋盈有自己的坚持,告诉过他,谁都可能叛变投敌,但就是长安候不会,否则眼前的光景,他真的以为这位投靠敌国了呢。
“怎么就一个?”晋越问道,“兰妃呢?”他可没忘了自己的目的,主要是带兰妃回去的,长安候只不过是买一送一后面那个一罢了,他这么一回去,八成是要挨骂的。
“兰妃娘娘不愿回去,陵王就莫要强求了。”秦帧一礼,却是快速退回门洞内,命人将城门紧闭,晋越再是想过去,也是徒劳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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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代价
? 郦世南回到寝殿,云白鹭正神情呆滞地坐在床边,她如今已换上了女装,在他眼中,她即使是发呆也别有一般美。
“不如你我打个赌,赌他会不会放弃你。”郦世南开口道,他坐在桌边,摆弄着茶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没想到你也擅长玩弄心术。”云白鹭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玩这样阴诡的把戏,若是晋越或是晋盈相信了他的话,她真的不敢笃定,他会不会真的放弃她。
“不,这只是一个赌局而已。”郦世南抻个懒腰,起身道:“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不要总是愁眉苦脸的。”
云白鹭把脑袋撇到一边:“筹码都在你这里,我能说什么。”
一声嗤笑:“那孤就给晋盈一个机会,七天,足够他做出选择。”
“你可别反悔。”云白鹭回过头来望向郦世南,郦世南倾身道:“所以,七天之内,你是安全的。”
“无耻……”她皱眉坐着向后退去,心下已是乱了阵脚。
“哈哈哈……”半是愉悦半是苦楚的笑声,郦世南走了出去,踏进日光之中。云白鹭心里打了几下鼓,如果连晋盈也放弃了,她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