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极致的寒冷。
只是一瞬间,白羽凌就清晰的感觉到了那极致冰冷所带来的恐怖效果。他体内的血液仿佛全都僵住
了,在那一瞬,根本无法再做出任何其他动作。
桃花眼一瞪,看来自己的修为还是不能奈何了他。
心中刚思及此,他身体失去了重心,居然如陨石般急速坠落。
“不管你是谁,拥有如此高的道行,便留你不得”
夜呤萧黑眸中暗芒炸起,四周狂风乱作,电光石火间,一道白色尾焰喷吐而出,折射白羽凌而去。
白羽凌红袍一甩,二指间凝出一道巨大的红色光波,笼罩在身体四周。
虽然极力防御,但是白色尾焰喷射而过时,他白希如玉的脸颊上,却还是划破了一条殷红。
顿时,鲜红的血液冲那条伤口里缓缓溢出。
白羽凌红眸中爆发出一抹戾气,刚要反攻,眼角督见从林中腾起的火焰,嘴角挂着一抹了然的冷笑
。
“今日本妖不过是陪你玩玩,现在本妖先是陪了,后会有期!”
话落间,铺天盖地的血色玫瑰花瓣漫天飞舞而下,那降落的速度快得似乎在眨眼间。
“想逃,休想!”
夜呤萧罗盘一出,找出白羽凌所在位置,三张符箓破空而出。
“你这些做鬼的计量,别用在本妖身上,与其跟本妖纠缠,还不如乘机去救你心上人,啧啧,想来
那女人怕是已经被大火吞噬了”
就在符箓破出的那一瞬间,漫天的花瓣凝固成一道坚固的花墙,硬生生的挡去了那符箓。
随着他刺耳的声音渐渐消失,夜呤萧愕然侧头看向鬼林。
阵法已破,但是漫天的大火似乎要将他黑眸中的火焰吞噬。
“大猛!”
不会的,不可能,他的大猛此时在火海中?
想到这个可能,夜呤萧的心,就像被放在了针尖上,往下沉一点,无数的针尖就扎进一点,可是他
感觉到的,却不是痛,而是前所未有的惶恐跟害怕,一种几乎会令他窒息的惶恐和害怕。
发疯般的冲进火海,一边大声呼喊大猛的名字,在哪里?在哪里?大猛你在那里。
入目的除了火,就是火,根本看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夜呤萧的心赫然拧紧,他有一种感觉,感觉他会在下一秒,就失去大猛。
不行,一定要找到大猛,不能有事,他不能有事!
所以他要找到她,哪怕多耽搁一秒,他都会疯了。
————
鬼林里面,周围的棺材已经伴随着三十几具尸体燃烧起来,一种肉被烤熟的味道飘散其中,然而深
受重伤的金大猛却愣愣的抱着金财运断气的尸体,死寂般空洞的双眸大大的圆睁着,看着怀里已经没有
了呼吸、没有表情、没有声音浑身冰冷的让她发颤的爷爷,此时的她犹如一俱被掏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一动不动,甚至是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就那样一直静静地看着,看着紧紧闭上双眼了的金财运
。
此刻,她没有挣扎,没有哀伤,没有愤怒,没有无助,也没有绝望,只有如千里冰封般的平静。
火,迅速流窜,把距离她最近的棺材也点燃了,然后是她身后的大树,一棵两棵……
火苗,在金大猛如枯井般幽深的眸底中疯狂而猛烈地跳跃着,妖娆如舞动的火妖,张牙舞爪地想将
金大猛活生生地吞噬。
火光,鲜艳如血,映在金大猛苍白如纸的脸颊上,一片残阳噬血。
疯狂流窜的火焰与灼烫的温度,一点点靠近,将金大猛包裹,可是,金大猛却完全感觉不到。
一片空白的大脑里,突然就涌起无数的火光,与眼前的火光重叠在一起。
——凭什么?萧郎是我的,我才是他的妻子,我不准那践人进门,不准不准!
——你如果想一直当夜家的大小姐,又不想让那姑娘嫁给萧儿,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掉金家全家
,只有死人才不会跟你抢!
----杀了金家全家。
----杀了金大猛,只有死人才不会跟你抢……
——你看到了什么?
——站住!你给我站住!
漫天的大火,如同一条火蛇,迅速的吞噬着整个夜家大院,她看到夜夫人在她身后倒下,看到夜夕
颜拿着破碎的瓷瓶,一脸狰狞的笑......
“啊?”
一声如野兽般的悲鸣在熊熊大火中响彻整个天际,就连那疯狂跳跃着的烈火,仿佛也跟着颤了颤,
因为金大猛的悲鸣,而害怕地想要后退了。
原本干涸的双眼里,泪水瞬间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闭上双眸,金大猛再一次如疯了般地拼命摇头,想甩掉脑海里突然涌出来的所有陌生的对话和场景
。
可是,没用,完全没用。
脑海里,那场大火,越烧越猛,比眼前这大火更真更切,烧的她无法喘吸,无处可逃,她生生感觉
到,脑海里的那场大火,灼痛了她的肌肤,让她觉得,下一秒,她便会葬身其中。
----去死吧,你配不上我的萧郎。
----你去死吧,去下地狱吧……
金大猛努力抱着脑袋,使劲的摇头,可是漫天的大火,脑中不断变化的场景,让她崩溃。
不,不,不…金大猛拼命地摇头,泪如雨下。
火不是她放的,夜家的一百三十口人,都不是她害死的,夜夕颜的残疾也不是她弄的。
一切,和她都没有关系。
是夜夕颜,是夜夕颜,一切都是夜夕颜!
夜夕颜,你真是蛇蝎之心,你怎么可以为了荣华富贵,为了霸占夜呤萧而杀那么多人,更把一切罪
名强加在她的身上!
脑海中,还在不断浮现前世的情景,断断续续,一身红衣喜袍的她,还有同样是红衣喜袍的他……
她在酒盏中倒入她亲手埋藏在地下十五年的桃花酿,她笑颜盈盈的为他增满,然后他双眸含情和她
交杯喝下…….
“为什么,你这个践人,为何要抢我的萧郎!”一抹红衣女子,泪流满面,双眸喷发出的滔天怒火
……随着她火红的身影一跃,她一头撞在了太师椅上……..
那个人的脸,是跟夕颜一模一样的脸。
“大猛......”
“大猛......”
金大猛紧闭着双眼,有人在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大猛......”
“大猛......”
声音那般急切,那般痛苦,那般无助,带着惶恐。
是夜呤萧!
脑海里,那个如风般的英俊男子,冲进肆意疯狂的大火里,疯狂地唤着她的名字,寻找着她的身影
。
她听着,扬着唇角笑了,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失去了意识,因为她知道,他来了,她就会没事了。
“大猛......”
“大猛......”
可是,为什么,耳边,那低沉动听的呼唤还在一次次地传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悲伤惶恐。
蓦地睁开双眼,模糊的泪眼中,隔着重重火光,那个俊美如斯的男子的身影,在拼命地唤着她的名
字,在疯了般地寻找着她的身影。
再次闭上双眼,任由泪水如小溪般涌出。
夜呤萧,夜呤萧......你为什么还要来?!你为什么还要来?!
......
大火中,夜呤萧不管不顾地往前冲,一想到他将生生世世的失去金大猛,他便疯了,彻彻底底地疯
了。
他不能失去她,这一次失去了,就是永远的失去了,他怎么能承受,他承受不了!
歇斯底里地呼喊着金大猛的名字,疯了一般地寻着她的身影,完全感觉不到大火烫烈的温度,更加
不在乎,他躯体不能遇到阳火,便会吞噬他的灵魂,夜呤萧只知道,他要找到金大猛,要找到她。
他不管不顾的往大火力冲,就连衣袖上已经着了火,也全然不觉。
夜呤萧如野兽般嗜血的眸子瞪着四周,额头青筋暴跳着撕心裂肺的嘶吼:“大猛,你出来,你再不
出来,我便杀了沐云书!”
突然,他眼角督见一抹血迹斑斑的身影,懵然间,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夜呤萧发疯似的跑过去,隔着重重跳跃的光火,他看到那个刻在他脑海中的人儿,在火光中,跟着
一起跳跃,仿佛下一秒,便会散去。
“大猛......”
明明只有几步远的距离,可是,夜呤萧却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奔跑。
只怕慢一秒,他放在心尖的人就会消失。
只怕下一刻,他爱如骨髓的女子便没了。
只怕晚一步,他便与她永生永世不相见。
“大猛!”撕心裂肺的呼唤,夜呤萧的黑眸中溢出了泪水。
四百年了,四百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在阴暗的角落里,饱受着思念的煎熬,太多的曲折离奇
,太多的包袱和估计,他只剩下思念的权利。
虽然一次次的劝说自己忘记,虽然很努力练习着忘记,但是他的心却还是没有答应放弃。
看到衣衫上血迹斑斑,胸口四肢都插着匕首,闭着双眸脸色苍白的跟纸一样的金大猛,还有离在她
怀里已经毫无生还气息的金财运,以及他胸口那大片大片的嫣红,让夜呤萧一下子就彻彻底底地慌了。
不,不......大猛,的猛......不要死,不要死......如果你死了,那我怎么办?
多少个四百年,多少个四百年都换不回你了……
“大猛!”
仿佛跨过了几个世纪,经过跋山涉水,终于,夜呤萧来到了金大猛的面前,在看到金大猛眼里汩汩
涌出来的泪水的这一刻,夜呤萧欣喜若狂,就仿佛一颗不再跳动的心,终于恢复了心跳,仿佛遗失的灵
魂突然归来了一般,他此时的喜悦,难以言表。
太好了,太好了,他的大猛没事,她没事,她还好好地活着。
夜呤萧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小心翼翼的抬起双手,颤抖的指腹轻轻地落在金大猛的脸上,感受着
她那还带着温度的汩汩流下的泪水。
低头,夜呤萧的唇,落在了金大猛的发顶,那么虔诚而炙热地吻着她。
眼泪,汇聚,滑出了眼眶,落在了她的发丝上。
“好了,好了,没事了,别怕,别怕,我来了,我来了……”夜呤萧低低喃喃,如泣如诉,一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