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他心中蓦地想,倘要是她没有这样身世,他或许会把她带回中原,然后安置府邸后院,成为一个女人。
见芜姜牵着马要走,便低低喝了一声“驾,”清悄悄打马过去。
遥远的天空月朗星稀,再不回去阿娘要担心了。她才不要让人觉得自己舍不得他。
算了,芜姜抬起头,伸手摸摸老马:“就当没有捡过他,其实那天晚上他早就喂了狼,根本就没有谁随我回来过……不是还赚了一根金条和一袋碎银吗,总算还不是太亏。”
“咯噔咯噔”,话音才落,便听身后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第二三回』白狐
“咯噔咯噔”,话音才落,便听身后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呃,芜姜小嘴儿一抿,蓦地收住了尾音。
她没想到他会回来,讶喜之后怎又生他的气。他这样晚回来,一定回来得心不诚。
从一开始的满心等待到纠结落空、再到方才的心灰意冷,她已经构筑了强大的内心,可以很平淡地接受他走了。她可不想回头看见他,然后又继续每天忽喜忽怒七上八下的揣测与惦念。
那滋味太煎熬,她这会儿已经尝了个透透。怕之后再重新来一回,她可要杀他的。
芜姜拉着马缰继续往前走,假装没听见背后渐近的动静。
萧孑跟在她身后打马,看着她小肩上碎发一拂一拂,腰儿也被风吹得一拂一拂,飘飘袅袅的,怎生下一秒忍不住便要将她拦腰掠上马。
他知道她听到了自己,一定正心里怄着气,又想要他上前去哄她。但她今晚这般淡定地接受他离开,倒叫他心里些微松了口气,看她样子倒是蛮招人喜爱。
“我回来了,你是在等我吗?”萧孑用长弓撩撩芜姜的长发,扯着嘴角问。
芜姜随便他撩,反正就是不回头,又牵着马紧走几步拐去了清河边。
听到他又墩墩跟来,好半天了这才赏脸道:“我等你做什么?我在等我丢失的马儿。你看你去了老半天就打回来这么两只野兔,肩头上全是土,你是不是趁机去了趟雁门关,一早就谋算着这个机会跑掉?我告诉你,想走最好趁我现在还没看到你,现在就给我走掉,否则下次我绝对不会和你客气。对待你这种诡诈薄情的梁国人,本应该剥你的皮,割你的肉,就不能给你好看。”
萧孑自动过滤着芜姜的碎碎念,他发现这小妞一生气嘴里头就有说不完的话。但这会儿知道她正在悄悄打量着自己,怎生又觉可恶到有趣。
“呼——”
见她步子渐慢,便把怀中之物往她怀里一抛:“路上看到一只小东西,甚觉像你,一直躲在洞里不肯出来,骗了老半天才抓到。先前得了你一只小羊,现在这只还你。”
“吱吱~~”芜姜只觉得胸前多出来一只小白团,毛茸茸的,下意识双手一捧,低头一看竟是一只小白狐。细长的眼睛半闭着,似乎才断艿呢,正伸着粉嫰的小舌头在自己胸前舔。
舔得人痒乎乎的。
欸,芜姜一瞬有点动摇。但这是他惯用的伎俩了,打一巴掌给一口糖吃。下午叫戒食把自己哄过去,到了跟前又被他糊里糊涂他骗去了马。
芜姜便把手一松:“一定是你无处可去了,又随便抓只狐狸回来讨好人。这狐狸要是用来抵债的,我才不要。”
“吱~~”小狐狸身子一悬空,小爪子连忙抓住芜姜胸前的衣襟,使劲儿攀着不肯下去。大抵闻见少女沃美的芬芳,把她当做自己的娘亲了。
“你抓走它,你看它这样缠人。”芜姜狠狠心,随它挂在胸前不管不顾。
缠人的不正是像你吗?
但这话萧孑可不敢说,他被她缠惯了,这会儿背对着自己不理不睬,他竟说不出恁般不习惯。便去扳芜姜的肩,那小肩膀薄薄的,扳一下她又扭过去,拿乔得不行。
她自己十四岁,倒把他也折幼稚了。但他可是个人见人怕的阎王,今岁二十三。
萧孑便一跃跳下马来:“不要便罢,枉费我一番折腾。你看你那里甚平,我找不见它,你转过来我抓。”说着一下把芜姜扳到胸前。本以为她一定拧着,哪想这会儿竟然轻而易举,那力道反倒用得太大,整个儿扑进了他怀里。
一扑进他怀里就打他,小拳头自以为用了多大的力气,其实于他不过挠痒痒。
真叫她还,又不舍得还,一手把白狐揽着:“梁狗,再敢说我平,我就对你不客气。那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企图跑走了又回来?你说实话我就收养它。”
又闻见少女发上的淡淡花香,萧孑低头看着芜姜气羞的脸容。她颊儿红了,一说她平就脸红。他这些日子早已把她摸透,知道但凡说真话她一定不肯信,便随口扯了个谎:“是。但你的马儿不听话,过了别雁坡几里地就不肯再走。我记起某个地方还有个小妞在等我,想想只得又回来。”
她果然暗自得意起来,也不晓得是为她那匹其实已经被收买的马、还是为他最后的那一句话。这下肯抬头看他了,撅着嘴儿:“项子肃那你说,这是你头一回送姑娘家礼物嚒?”
“你问这做甚么?”萧孑似乎并不乐于回答这个问题。
芜姜才不管,把唇瓣抿了一抿,抬起濯亮的眼眸去看星空:“那……是不是也是头一回爬女孩儿的小嘴呐?”
女儿家的第一次,这个问题对于她很郑重,她非得听他亲口说一遍不行。
夜色下一幕幽蓝,少女额前珍珠在水边闪着粼粼波光,使她的黑瞳显得越发明亮。那眉尖一点红痣因着这光亮的映照,看起来竟说不出的妩媚。
萧孑蓦地有些木,惦记起某天晚上吃尝过的味道。那目光便不由衷迷离,修长手指捻起芜姜的下颌,贴近她的唇:“可恶,那死胖子都和你说了什么?”
芜姜又看到那冷长凤眸里的一团火了,白天看见心里不怕,这会儿却有些慌。但她就是止不住想知道呢,就想要探知他的所有一切。也不知是不是这夜色壮了胆,便继续应他:
“他说还是头一回见你对一个女人这样上心,说要是换作别的女人爬你的嘴儿,一定被你割下舌头喂了狗……还说你觉得我今天好看,那么多青年看我,叫你心里止不住酸。说你平时故意对我冷,是怕喜欢上我以后难以自拔。项子肃,你敢不敢说是与不是……唔,你干嘛?”
该死。那红红小嘴儿一张一合,字字珠玑,只叫萧孑顿生一股被洞穿的窘迫与愤怒。他时至今日二十三岁,还没有哪个人敢将他心思这样赤摞摞地刺透。
那精致薄唇对着芜姜的口儿猛地便啄下去,心里头恨不得把她一口吞吃掉,顶好从这个世界上从此消失。许久了,才抬起头来发狠道:“你说是与不是?……再敢多说半句,别怪我继续对你不客气!”
那忽然一触而来的凉薄与温软,间掺着尘土的涩苦与清甘……一种陌生却叫人染瘾的男儿味道。
芜姜半张着嘴儿怔愕着,眼目濯濯地说不出口话。她对酒后的那一次可分毫没有印象,这会儿只觉得窘得不行了。好吧,她承认刚才确实有那么一丝想要回味的情愫。却原来被男人亲是这样的,缠缠腻腻,叫人心慌慌、气都喘不上来,麻得不行了。
“无耻梁人,你刚才做了什么龌龊?”芜姜擦着嘴,拳头一发狠捶过去。
萧孑却把她小拳儿用力一擒,龌龊?呵,天晓得那天晚上到底是谁主动?倘若不是她忽然袭他,他又怎会知道世间还有那样一种叫人魂飞魄散的味道,并在之后夜夜贪渴而不得。
只觉得那梦中无数次欺负她的痛感瞬间回还,二人滞滞对视了一眼,趁她咬唇发怒之际,他又蓦地俯下薄唇噙住她。
这个女人,真让他有一种无处遁逃的沉迷,明明知道不可以,明明是假戏,她却一定要他真做。她就是喜欢黏他缠他,也不管他对她的冷漠,频频主动挑衅着。天晓得他承受着多大的煎熬,时时刻刻记着自己是她的仇人,却又无力抗拒。那煎熬便化作齿间的缠磨,叫她在他的惩罚下渐渐化成了一滩水儿。
其实他也不晓得自己为甚么一定又要回来这一趟,或者是为了那串把玩了快二十年的佛珠,又或者是别的。但没想到他回来了,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哄她。他这一辈子对女人的耐心都提前被她消耗了,将来他的妻子都不剩下多少。
“唔……”芜姜被萧孑箍着腰动不了,只得踮起脚尖。
“满意了嚒?想了一下午嚒?我现在后悔没把你杀了!”他揽过她,想把她抵在身后的马背上,但马背不稳,干脆蓦地把她轧倒在河边。两个人都是生疏,那唇齿间凌乱,她抵挡、他探索,气喘吁吁,像山崩地裂前的危兆。忽然把她咬住一缠,她整个身子都瞬间颤了一颤,他便晓得了正法,开始霸道起来。
一种男人与女人的体验叫人陌生,芜姜早先还推挡着萧孑硬朗的胸膛,待到后来被他覆住,便只是顺着他的攻略任由着他欺负。但她竟发现自己并不抗拒这样的旖旎,反倒有些想要继续,那腻腻缠缠,像丝缕分不开,让芜姜想起了父皇与母妃遥远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