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离开,穆彻才双手插袋往自己的办公室走。走到一半,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就他刚刚试探时苏杭的反应,本来只有半成把握的猜测,如今看来是j□j不离十了。
以他对苏杭的了解,今天的事他回去是肯定会跟程安阳说的……估计没几天,这个他曾经强留下的员工估计就会跟公司说拜拜了。
人哪,得不到的总是特别的。
目前他还有兴致,不想这份特别就此从人世间消失。
……
回家后,苏杭确实立刻与安阳说了。虽说孩子才18周余,但有心人要从苏杭的体形变化上也不是不能猜出些什么,从得知苏杭怀孕起,安阳就在为苏杭之后的待产,还有宝宝的安全做安排,只是他身边眼睛太多,根基也浅,要想万无一失就得慢慢来。
好歹是程峰承认了的继承人,再加上几个月的经营,如今的安排虽不是万无一失,但也差不多了,被穆彻近乎提醒的试探后,以防万一,安阳便立即着手,将苏杭送往远离G市的H市待产。
如果不是被他所累,就算苏杭怀孕,需要躲避世俗的眼光,也不需要这么辛苦谨慎,为了拖住这边的眼睛,秘密将苏杭送出G市后,没有人提醒着休息,没有人会因为他受伤而掉泪, 安阳在程帮的动作更是大了几分,几次大行动都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收拢了不少手下。
在私生活上,也不再像以往那样能推则推,不能推的则去应付一下。苏杭离开后,他开始参与一些特别的邀约,甚至将下边人送上门的一个小MB金屋藏娇了起来,虽然在他身边的还是男孩比较多,但好歹不再执着于一个人,程峰面上对他更显满意。
有程峰明面上强力的支持,再加上手段果断狠戾,程帮私生子出身的太子爷,在进入众人视线后短短几月的时间内,迅速在程帮站稳脚跟,一步一步的将势力延伸出去。
即使这样,新年过后,孕期已有七个月的苏杭还是在重重保护中消失了。
……
孕期过了五月后,苏杭的肚子就一天一个样,吹皮球似的大了起来。怀孕后人虽然也丰腴了一些,但相比他夸张的肚子,倒显得人比之前还瘦了。
吓得几个月来只见了苏杭两面,每天靠电话,传来的实时照片与视频度日的安阳一个劲的摧残随行的叶黎。
孕期进入第七个月后,苏杭的手脚开始严重水肿,再加上孩子越来越大,苏杭的行动也越来越吃力,除了每天定时的在别墅内散步一个小时外,便长期占据大床。
只是没想,一觉醒来,已经是另一方天地。
这一觉睡得很累人,睁开眼看到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苏杭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肚子。触及高高隆起的肚皮后,紧绷着的好像在瞬间停顿了的心脏才重新跳动。
情绪的急速起伏让他眼前有点花,苏杭双手神经质的反复摸着肚子,才强迫自己从惊慌恐惧中挣脱。
双手小心的围住浑圆的肚子上,从里面的小生命中汲取勇气,他有些笨拙的爬起床。
房屋里没有他能当武器用的摆设,一眼看来,是间很平常的居住卧室。床边不远就是窗台,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绵延的树峰,堆积着厚厚的雪,少见有人烟。
苏杭的心随着入眼的雪凉下去,H市是不会有这种起码有六七公分厚的积雪的。
他大概身处于一栋老式民房的二楼,大概二三十米外矗着一圈围墙,从他的位置看不到正门,他在窗帘后站了快半个小时,也不见有人影。
没有城市的喧嚣,偶尔能听到狗吠声,看着很是平静,完全没有他设想中绑架者的狰狞。
腿与腰都在叫嚣着抗议主人的逞强,苏杭伸手在腰后缓缓揉捏,踩着脚下厚厚的毛毯,缓慢的坐回床边放松肌肉,等缓过劲来,才披上放在床头的厚大衣往门外走去。
拉开门就是走廊,如他猜测的那样并没有大汉看守,入眼可见的是大山与雪,可以隐约看见零散坐落的民房,有冷风从走廊处未关的窗户中扑面而来。
楼下隐约能听到动静,但民房的格局阻挡了视线,苏杭扶着被摩得光滑的木质扶手走下楼梯,这才看到客厅内一个大概四十出头,正在看书的妇女,她也发现了他,正转头看来,然后放下书迎上前来,“苏先生,睡醒了?肚子该饿了吧,饭菜一直在厨房热着呢,快过来吃饭吧。”
见到陌生人,苏杭的第一反应就是摸了摸肚子,这女人嘴里叫着苏先生,却对他高耸的肚子没有任何多余视线,这样的态度让苏杭紧绷的背脊微微放松,避开她伸过来的手,随着她坐在餐桌上。
这种不像绑架的场景,让苏杭并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攻击,而是沉默又戒备的看着她,女人很利落,丰富又不会油腻的饭菜很快端上桌。
看出他的敌意与戒备,女人笑了一下,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开口道,“苏先生,我姓孙,名玲。这里叫双安村,我是被请来照顾您。”她看了眼苏杭的肚子,“与您的孩子的医生。”
她继续说道,“为了接下来这二个月的相处,我就实话跟您说了,我是冲着钱来的,我不管您有什么故事,在您的孩子生下来之前,我不要求您完全不出这栋房子,但您绝对不能让他人发现异常。这里偏僻落后,要翻过两座山,才有公路。村民的思想也很陈旧,是不可能接受一个男人怀孕生子的。”
她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的工作截止到您的孩子出生为止,我想,为了您的孩子,您也会配合我的,您说呢?”
手指使劲抠着碗边缘,苏杭嘴唇抖了两下,道,“我会配合你。”他正视眼前这个看着就精明爽快的女人,问道,“我能知道,是谁把我送来这里的吗?”
“我不知道。他们给钱,我办事,我不会过问任何东西。”孙玲摇头,看苏杭神色,略带嘲讽道,“我是医生,为了您的精神状态,我不介意您与这里的村民接触,您可以试试看,他们能不能带点消息出去。”
心里所想被拆穿,苏杭的脸色白了白,然后低头端起碗默默吃饭。
还好。
那个人,没有伤害他的孩子的意思。
……
半个月后
程峰的书房,那扇所有人经过时都会下意识放轻脚步的房门被一脚踢开。安阳面色狰狞,手中的枪咔哒一声上了保险,用力抵向抬头朝他看过来的程峰的头上,一字字低吼道,“将苏杭还给我!”
程峰眯眼,看着这个经过半个月的心理折磨,面上已满是胡茬,眼睛血红,已是濒临失控的困兽状态的年轻男人,他向外宣告了的继承人,脸色如常挥手让紧随其后,纷纷抬枪的手下,包括没能将安阳阻挡,在寒冬中一脸冷汗脸色惨白的阿林退出去,“都出去,关上门。”才看向安阳。
“就这么确定是我做的?”他语调平静,嘴角甚至还带着微笑。
“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说话间,他手中无法控制的持续用力将枪往前抵,迫使程峰的头往后仰去。
仰到一定角度,程峰晃了晃脑袋,伸出手指将额前的枪拨开,食指摸着额头上被枪指出来的印子,“为什么就这么肯定呢?”
“就因为出事这么久,都找不出线索吗?”他哼了一声,“没有能力,没有底牌,没有退路,为了一个男人,哦不,为了一个人妖,你就敢拿枪顶着程帮的老大,断了自己的前程与性命。”
他摇头,讥讽的看着腮帮紧咬,面色显挣扎的安阳,“这就是我选的继承人!”
安阳将手中被程峰拨到一边的枪一直伸着,随着他的话语,枪身的细微的抖动,随着程峰的厉声呼喝,‘啪’的一下掉落在地,安阳如困兽一般,血红着眼瞪着程峰,低吼道,“他肚子里有我的孩子!”
他沙哑着声音从喉咙里逼出话语,“他只是个普通人,什么威胁都没有!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您就当我养了个玩意,不可以吗?!”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在你心里的位置。”陈锋冷哼,面色戾气大增,“一个玩意儿就可以让你拿枪指着你爹,那哪天,再有人控制着这个玩意儿,让你拱手让出程帮呢?”
安阳低头看着地上的枪,突然,他很突兀的笑了笑,“程正荣的手术,就快了吧。”
他对上程峰骤然锋利的目光,“爸爸,我们打个赌吧。”
程峰眯着眼,也笑着,吐出两个字,“说说。”
忽略程峰如实质逼来的杀意,安阳道,“赌我能不能在苏杭生产前找到他!”他一字一顿道,“输了,我跟苏杭一起死!赢了,我让出程帮继承人的位置。从此,一心一意追随程正荣!”
程正荣,程峰正房老婆生的儿子,那个在外籍籍无名,却其实最让程峰满意的,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随时会死的儿子。
他从来都不相信程峰那所谓因他的能力而产生的看重,也没有被那个其实只是浅表的继承人位置诱惑,只是以往找不出程峰这么做的缘由而已。
……
出了书房,对上阿林担忧的眼,安阳伸手摸了摸泛红的眼角,冲他偏了偏头,领先往外走。
开车,打开防窃听的干扰器,阿林才转头去看安阳。
此时安阳没有了之前在程峰面前的孤注一掷,疲惫的道,“暂时稳住了。”
混了一辈子黑,很讽刺的,临老了,程峰反而信了佛。如果程正荣手术成功了,那么在他撑过手术排斥期内,程峰都不会去动苏杭肚子里,程家的血脉。
反而如果手术失败,苏杭的处境会更危险。
从这段时间来他对程峰的了解,还有有机会拉拢过来的帮里几个老资格有意无意的透漏间猜出,如果程正荣手术失败,他这个实际上只是拿来挡枪的继承人,很有转正的机会……到了这时,程峰才真正不会容下他有苏杭这么个致命的弱点。
但愿他刚刚流露出的苏杭死他死的决心能让程峰顾虑。
他伸手拍了拍阿林的肩,感激道,“谢谢你!”如果没有阿林这个从小被程家养大的内应,他要得到那些见风起舵的老狐狸的暗中偏向,也不件容易的事情。
阿林摇摇头,“我选择了你。”那个从小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正房撑过来的几率太小,而被分给安阳的他,也已是半颗弃子,还不如撑着安阳拼一下。
第 43 章
苏杭并不知道安阳为他所做的努力,但他知道,自己该做的是什么。
虽然孙玲半真半假的警告过,但苏杭哪里会因她一句话就放弃向外求助的机会,被掳来第三天,他就裹了厚重大衣,冒险与村民交谈。
他很谨慎,又因是男人,一般人不会往那方面想,问的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消息倒也容易知道。
这里确实如孙玲所说,偏僻又落后,要翻越两座山峰才能与外界接触,村子太穷,青壮年都出去了,留下的俱是老人小孩,没有网络设施,与外界联系都是用的村里大队的电话,而半个月前,电话线路被偷了,要想修好,还不知道要多久。
回到那间民房后,苏杭就顶着孙玲似笑非笑的目光,如常吃饭睡觉,之后再没出去与村民交谈,一切吃住都在民房围墙之内。
他不能拿自己的身体与孩子开玩笑去翻山越岭,既然逃不出去,那就好好保重自己,安安全全的生下他与安阳的孩子。
没有身体的拖累,他逃脱的可能性还会多一线。
只是想是这么想,却没办法完全这么做。
苏杭强迫自己不要想以后,吃睡甚至比以往还要精心,可体重却一天天下降。
孙玲是个很专业的医生,结束了常规检查后,她看着苏杭即使水肿,也小了一圈的手脚,看着在他身上显得大得可怖的肚子,冷脸中藏着一丝焦躁,“苏先生,如果您再不调解好自己的心情,就算孩子能平安生出来,只怕你也没命抱他了!”
两人朝夕相处,她如何不知道苏杭的努力。当天晚上,她就拿了一卷毛线扔到苏杭怀里,“跟我学吧,做人母亲的,孩子的衣物总要自己动手。”
找到了依托,苏杭的体重总算没再降下去了,只是除了吃饭睡觉,必要的在围墙内的散步活动外,苏杭其余所有时间,就此都在婴孩衣服中度过。
孙玲嘴上不说,看他的目光却时常带着怜悯。
她手里有个苏杭不知道的加密手机,是以防万一时与外界联系用的。如果出现意外情况,她就可以用这个手机联系雇主。
这个意外情况是指苏杭逃跑,或者胎儿死亡。
至于苏杭,是死是活,雇主并不关心。
苏杭的身体根本不可能顺产。也就是说,在只有她一个医务者的手术条件下,母子间必然会有一个人死。死的那个,也必然是苏杭。
苏杭,大概也是知道的,即使没有明想。
所以才瘦得那么厉害,又那么专注的给孩子做衣服。
……
在苏杭孕期八个月的前天晚上,那个从来没有响动过的手机有了动静。
孙玲眼皮一跳,立刻接起电话。没等她说话,已带老态的男声就问,“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