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厅里的展示物仍在整理中,许多木箱甚至还没拆封,不过摆出来的东西已经很让人傻眼了,这位盛唐时期公主的陪葬品十分奢华啊!
「老步,你疯啦?」殷琳扬高细眉,俏脸罩满怒意。步享郊算得上是个不错的法师,道术颇有修为,只不过愈是有点功力的人,就愈容易犯下大意的错误。
「大姐……这……这没什么吧?」步享郊一见到凶他的是殷琳,气势弱了一大半,玄术界有谁不知道殷家?又有谁不清楚殷家小姑姑的厉害?
「你在别的地方玩碟仙我不管你,在这里?你感觉不到这里不对劲吗?」殷琳扫了四周一眼,这里的摆设全是自那个公主的陵寝里移过来,换言之,这里等若是一个墓地,在坟墓里玩碟仙?命太长了是吗?
「这……。」步享郊还想再辩解两句,千字盘上的小碟子突然飞快的转了起来,最后啪的一声裂成两半,众人盯着千字盘上的小字『在』,一时之间无语。
何弼学的脸色有些泛白,他的体质本来就比一般人敏感,就算脖子上挂着殷坚送他的白金戒指,在同一个空间里,鬼魂的数量一多,他还是会不舒服。
「何同学,站在这里别动,知道吗?」殷坚拉着人走到A厅的角落,口中念念有词,确认无误后要何弼学留在这个地方。
「这里是这个厅的生门,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在这里会比较安全一点。」殷坚解释,何弼学只是听话的点点头,白金戒指的护身符只能替他挡掉一只、两只鬼魂骚扰,数量一多就无能为力了,像现在,他头晕眼花直想吐,可见这里有多不妙。
「那个……殷老师,所谓的生门是一整个范围,还是只有学长踩着的地方才算啊?」张正杰凑了过来,其实是整个制作小组都挤过来。只不过是来采访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啊!有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壮烈?
「就他踩的地方才算。」殷坚随便的扔下回答,转头回去参与殷琳的讨伐大会,留下制作小组那群人咕咕哝哝的猛抱怨。
「这是怎么回事?」严丽冷笑两声追问,大门打不开、照明灯胡乱闪,这些完全超乎她的想象,所以说她一直很反对陈泰之投资在这些事情上面。
「我只不过想找她而已!为什么阻止我?」陈泰之一拍扶手,怒气不息。一个七十八岁的老人,费尽心力的想再见前世恋人一面,说起来也挺让人佩服。
「你最后问了什么问题?」殷琳盯着那个『在』字疑问。
「陈老只是在问……他前世护卫的公主在不在这里。」步享郊代答,陈泰之长叹一声,那个『在』字代表了什么?她在吗?既然在,为什么不出来见他?
殷琳还想再问,Lily和张英男的尖叫插了进来,殷坚望了一眼,就看见何弼学跪了下去,他不能待在这里,再拖下去他一定会出事。
「阿学!」殷坚抢一步扶住人,何弼学瞳孔转白,面无表情的瞪着陈泰之,手遥遥的指向他,一时间气氛僵硬。
「Shit……。」殷坚暗骂一句,用不着他说明,整个制作小组都知道又来了。突然心生一计,凑上前去就是一吻,张正杰他们早就见怪不怪,还忙着跟严丽解释,要她习惯就好。唯有殷琳冷着眼、挑着眉的看着这一幕,其它人不明白,她可是很清楚,殷坚根本不算驱鬼,他在趁机填饱肚子?
这其实有很大风险,殷坚很容易就连何弼学的灵都轻易夺走,只不过有了上回的经验,他下意识的记得何弼学灵的『气味』,自然能分辨出什么灵可以吃、什么灵不能碰,一想通这一点,突然觉得认识何弼学这个朋友实在真不错。
「清醒了?」殷坚轻轻的晃着人,看着何弼学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重新聚焦,后者吃力的点点头,他称不上好,现在是发冷又想吐,只想早一点离开这个房间。
「你们先照顾他,等一下门打开后,就离开这里回去洗个热水澡。」殷坚简单的交待几句。
「吃饱了?」等殷坚走回身边时,殷琳冷哼两声,那个家伙居然对着她做出舔嘴唇一副很满足的表情。
「当心撑死你啊!」殷琳警告着,她禁止殷坚跟何弼学来往,就担心会让他养成这种习惯,哪一天擦枪走火误食了生灵,殷坚的罪名很大,这不是玩笑话。
「我有分寸。……这里的冤魂很多,不应该在这里玩碟仙。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再说。」殷坚向严丽解释,虽然后者仍是一脸的不相信。
「冤魂?这里是商业大楼,就算古物也都是自公主陵寝搬过来的,哪来的冤魂?」步享郊嗤之以鼻,他对殷琳很信服,不代表他能忍受目中无人的毛头小子殷坚。
「也许你没注意到,这些古物上都沾有血渍……。」殷坚随手抄起一个瓷瓶,上头有相当精美的彩绘,但底座却呈现暗褐色,分明是风干的血迹。
「这怎么可能?」步享郊又翻了翻其它的古物,果然大多数的摆饰上都染有血渍,那个三十来岁的学者般的男子推了推金边眼镜,殷琳眼神示意让他说话。
「我想……这也证实了这位公主确实发生了不幸,所以连建造陵寝的工人们都遭到灭口。」那位学者交给他们一整迭扫瞄测试的照片,石棺里的主人少了颗头。
「这个?」殷琳很惊讶的瞪着手里的照片,殷坚则时不时的瞄瞄何弼学两眼,严丽气愤的踹门声则提醒他,他们还是出不去。
「我是吴进,算起来和殷先生是同行。」吴进伸出手,礼貌的和殷坚握了握,有力,坚定,简洁明快但高深莫测,殷坚和殷琳对看一眼,他们进来后还没互相介绍就出事了,吴进却认得他?殷坚可不认为自己有帅到让人这么在意的地步。
「根据文献记载,这位公主是病死的,但很明显是个谎言。」吴进伸手指了指照片,青春年华的盛唐公主死了却少个脑袋,真是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这个公主很有来头?」殷坚扬扬眉,在他有限的历史知识里,像这样短命的公主没一百也有八十个,需要这样大费周张的调查?说真的,他不相信陈泰之光一句要找前世情人,就能让像吴进这种一看就知道很高深莫测的人替他收集资料,这家伙肯定别有居心。
「是的,这位公主的陪葬品是长生石,相当有价值的宝石。」吴进像是读懂殷坚的疑问,诚实的回答。他的目的是宝石,而陈泰之则是为了前世情人,一人出钱、一人出力,相当合拍。
「看来……你来迟一步呢!」殷琳看了看照片,不只连头都不见了,颈子上该有的环佩、宝石都不翼而飞。
「是的,我想……当时应该也有人想盗墓,才会发觉公主的头颅不见的事实。不管理由为何,一个公主身首异处不是件好事,知道的人应当通通都被灭口,那些建造陵寝的工人,负责陪葬品摆设的宫女,都难逃一死。」吴进大胆的说出想法,殷坚、殷琳同意的点点头,他们感受到的那股怨,正是这样不明不白受死的冤气。
「殷老师--。」Lily又再叫唤,殷坚皱起帅气的眉毛,何弼学的情况更糟了,看了一眼殷琳,后者点点头,他们殷家其实有条门规,尽量不去打扰虚空中的鬼魂,两个世界本就不该有太多交集,只是若其中一方危及了另一方,那就得使点手段了。殷坚集中精神,低声念着九字诀,最后一声破让门应声而开。
「我们先离开这里,老步,你想办法让碟仙归位,不然这栋大楼就得拆了!」殷琳冷淡的交待一句,步享郊脸色一阵死白。
「可是访问还没做……。」何弼学像是突然活回来般说了一句,殷坚扯起人厉了一眼,还做访问?这里的冤魂全都是惨死,那怨念可不输他的CK女王啊!
「陈老,我们先去休息。」严丽也赞同先离开,她一向对这些事情没有好感。
「谁说我要走的?我要等她!为什么?为什么不出来见我?」陈泰之突然发飙推开严丽,神情悲痛的嘶吼着,他的人生快到尽头了,最大的心愿便是再见她一面,他知道他的公主在,一定在,只是为什么一直不肯出来?
「陈老!」严丽追了过去,陈泰之发疯似的推着轮椅在A厅里打转,像是这样就能把公主找出来似,最后停在那扇云母石的屏风前,望着那极似人形的阴影低声啜泣。
「我们先走吧!由他去发疯……。」殷琳呶了呶嘴,她是相信前世今生,但她也认为既然已经投胎转世了,就不该再执着于过去,或许那位公主正是因为这个想法,才不愿出来与陈泰之相认,他应该过他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浪费一生去追求前世的影子。
「陈老--。」严丽的尖叫声吓停众人,这位跺跺脚就能震动商界的大老,终于怀着他的遗憾与世长辞了。
「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Lily坐在马桶上玩着滚筒厕纸,陈泰之突然心肌梗塞,害他们从采访人变成被调查者。
「想想也真的挺可怜,我听说他花了不少钱在开挖墓地这件事上,每次都失望而返,这一次好不容易找对陵寝,那个公主却不肯出来见他。」另一个隔间的张英男答腔。
「他就没想过,也许他的公主早就投胎了?」Lily咕哝两句,陈泰之都七老八十了,说不定他的公主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啊!
「所以他才请那个什么步老师过来一趟,确定那个公主在不在啊!」张英男提醒她,一开始会让冤魂困在厅里,不就是因为玩了个现在还没收拾好的碟仙游戏吗?殷琳到现在还很火大呢!
「真是麻烦……不晓得什么时候才可以走?……学长不知道怎样了?」Lily叹了口气,少了一个专题,回头何弼学又会为了节目没点子在那里发疯了。
「好像在休息室里睡觉吧?我看他还是很不舒服,殷老师要他在那里休息一下,等他处理完A厅里的冤魂后再去看他。」张英男想到何弼学那张白得泛青的脸就觉得他很可怜,身上再多挂十个、八个护身符应该还是这么惨吧?
「说到这个……殷老师驱鬼的方式真是……。」Lily咯咯笑了起来,殷坚很帅气啊!又用那种让人很难不乱想的方式驱鬼,搞得她都觉得是不是该让鬼上身一次试试看。
「别想太多啦!有学长在,说什么也是先挑他、不会挑妳啦!」张英男跟着呵呵笑了起来,何弼学的八字真是轻到一种经典的境界。
两个年轻女孩闲聊着各式各类的话题,两人低着头清洗着双手,大理石制的洗手台上方是个荷叶形式的水槽,不知是谁先抬头看了镜子一眼,立即倒吸一口气猛拉对方急退一步。
两人惊恐的瞪着洗手台,再看着镜子。清水不停的流进水槽里,镜子的倒影却是荷叶型式的水槽注满水,甚至溢出来流了一地,水槽内正啵啵、啵啵的冒着气泡,一团黑黑的物体缓缓的浮上,仔细一看是发丝,大量的发丝顺着水流溢出盖在洗手台上,那团黑呼呼的东西随着水波荡啊荡,终于一个翻转,一双空洞的大眼睛瞪着 Lily和张英男两人。
碰的一声,人头撞在镜子上,Lily和张英男两人惊声尖叫冲出厕所,身后仍传来人头想破镜而出的碰撞声。
话分两头,陈泰之突然心肌梗塞,他们一群人全都被留下个别侦讯,还没轮到他之前,何弼学让殷坚扔进休息室里乖乖待着,殷坚跟殷琳两人去收拾步享郊留下的残局。
休息室并不大,有张两人座的沙发,对何弼学这类手长脚长的男生而言是不太够用,不过挤一挤、缩一缩,他还是能整个人塞进沙发里躺着睡。
不自觉的把玩着脖子上挂着的白金戒指,何弼学的意识一直徘徊在清醒与昏睡边缘,他可以听见门外有人走来走去或是交谈的声音,不过要他睁开眼睛还是有些难度,说不上来,他到现在还是在发冷、想吐,只是远离了那间A厅,情况好转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