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你也休息一下吧!你的脚受伤了。」小四感动的捧著罐头一口、一口喝著过甜的果汁。他喜欢跟著何弼学上山下海的冒险,可是他从没料想过会有这么悲惨的遭遇,即使如此,他还是不後悔跟著这样一位上司。
「脚拐到不会死人,正杰!你照顾小四,我不放心坚哥一个人对付殷司那个狡猾的老鬼。」何弼学咬了一口巧克力棒,跟著将一些电池、矿泉水扫进背包里,不管殷坚愿不愿意,他休想撇下他。
「学长……」张正杰想说些什么,可是望著那个人的背影,潇洒的摆摆手,料背著包包一拐、一拐的离开,他突然有种已经离何弼学愈来愈远的错觉,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除了殷坚之外,没有人能陪著他继续向前冒险。
「动作真慢……你实在有够拖拉的,背那么大一包是准备去郊游吗?」殷坚半倚著墙,悠闲的等在门边,何弼学让他吓了好大一跳,本想鬼鬼祟祟的跟踪,哪知道殷坚会好整以暇的等他自投罗网。
两人对瞪了好一会儿,殷坚是一脸『就知道你会偷偷跟来』,何弼学则回敬一
眼『知道你还瞪』,接著两人忍不住的笑开,这种互相信任、互相了解的感觉,就好像命中注定对方就是你的另一半,而他们何其有幸的能找到对方。
「你确定要带著这个累赘?」殷司看了何弼学一眼,对於他的雷达工能虽然很赞叹,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似乎一点忙都帮不上。
「抱歉,累赘也是有人权的!坚哥跟你不一样,他心底一定是在想,与其担心何弼学那个笨蛋又会闯什么祸,还不如把他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管,省、得、麻、烦。」何弼学模仿著殷坚冷嘲热讽的语气学得维妙维肖,连句末上扬的那声冷哼都没放过,惹得殷坚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喔,何同学,没想到你也会他心通了哩!」殷坚默认了那句『笨蛋』,说到刻薄他真的是拿手得厉害。
这边这头,两人完全无视紧张的气氛在那里眉来眼去嬉闹;那边那头,殷司跟固伦和静公主对看一眼,阴谋诡计快速的在两人脑海中翻转。让何弼学跟著来对他们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联手消灭魆之後,他们跟殷坚又回到是敌非友的阶段,想再世为人的可不只固伦和静公主一人,要抢得创世女神像,只能各凭本事了,现在的情形是比灵力殷坚高过殷司,偏偏……他最大的弱点正是何弼学。
「你不要想拿我来要胁殷坚!」何弼学突然间扬声,冷硬坚定,大眼睛晶晶亮亮的颇有气势。
微扬了扬眉,殷司不动声色的望著何弼学。虽然同样被原本身躯所影响,他始终对那个圆圆脸、大眼睛的年轻男子有深刻的情感牵绊,但绝不再如同当初抢夺殷坚身躯时那样强烈,所以他可以肯定,该下杀手时他绝不会迟疑,他知道自己办得到、他知道殷坚知道他办得到,他甚至知道连何弼学本人也知道他办得到,这下他很好奇那个家伙是哪生来的胆子敢呛声了。
「你敢动阿学,我就对付你的鬼格格,虽然我现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比毁她容更残忍的方式……」殷坚冷哼两声,何弼学甚至有些小得意的笑了起来,固伦和静公主身体一僵,殷司面色铁青,四人之间的利害关系纠结难解。
「不要浪费时间了!早点消灭魆,早点回家!我想洗热水澡……何同学,你别想一身脏的上床睡觉!」 一行人又走回Shopping Mel的右翼,殷坚亮起了手电简,虽然外头还有阳光,但愈接近机房,四周愈昏暗,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
「坚哥,你确定殷司教你的那个什么鬼咒语是正确的吗?」何弼学跟在殷坚身後追问。一路上,殷坚跟他解释他们的计划,如果按照殷司的说法,大日如来金轮咒加上创世女神像,足以制造出近似於核弹爆发的光亮,而这个亮度绝对能将魆它们完全蒸发。
只是计划固然完美无暇,但何弼学对殷司的话心存保留,这家伙不是好人,做什么一定都是不安好心眼,他甚至强烈的怀疑那道咒语不是真的。
「我想是真的,我的『记忆』里确实有这道咒语。」殷坚点点头,他的脑袋里塞了太多不属於他的经历跟智慧,如果不是殷司提点,他可能永远不会『想』起这道咒语。
「这道咒语不会伤害你们,但我还是希望你自己小心点。」殷坚小声提醒,何弼学望了他一眼之後点点头。这是一种不需言明的默契,一旦问题超越平凡人的范筹,那何弼学的第一要素便是注意自身安危,这是他唯一能为殷坚做的、也一定要为他做的事情。
「到了。」何弼学突然有所感应似的望著机房的铁门,固伦和静公主也跟著警觉起来。殷坚脖子上的玉葫芦、固伦和静公主胸前的长生石绽放出微弱但诡异的光芒,一行人不由得紧张起来,这是第一次,长生石、四件玉器跟创世女神像如此接近。
高频率的嘶嘶声骤响,何弼学紧张的缩了缩身体,握紧手中的强力照明灯,铁门内的女神像似乎也有所感应,他甚至能瞧见门缝底下泄漏而出的幽幽绿光。
「不…不会有问题吧?」何弼学拉住殷坚衣袖,压低音量的疑问,他担心一开门进去後,结果意外的凑齐所有东西,然後碰的一声地球毁灭了。
「放心,想到西方极乐世界没那么容易。」像是看穿何弼学的担忧,殷司沉声笑著,伸手握住门把。
「跟紧!」殷坚深吸口气,牵紧何弼学的手,咯的一声铁门推开。
有那么一瞬间,何弼学怀疑自己丧失了视觉能力,机房内像是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青绿色。耳朵里听到的是挥之不去的嘶嘶声,鼻子里嗅著的是恶心的气味,眼睛里瞧见的是丑陋的影像……魆和蠕动著的巨蛆,即使是这样的环境,何弼学却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殷坚牵著他的手始终那么坚定。
「快滚!快滚!」依旧是那个人头魆身的女人尖声叫著,何弼学瞪大眼盯著她。五官愈是美丽,视觉的冲击效力愈可怕,他以为他算是见多识广了,没想到一个漂亮的女人头组合在魆的身体上,会让他有种想吐的反胃感。
「成精的速度比我想像的还要快,再进化几次,它们可能就不怕光了。」殷司紧皱著眉头。那个女人虽然痛苦得扭曲漂亮的五官,仍不放弃的继续生产著新一代的魆,混杂入愈多人类的基因,新一代的魆愈能适应这个世界,所谓的成精变人,不就是在短时间内不断的异变达到进化的目的,凡人,不是这个世界的最後主宰,只不过就是最终的形态而已。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殷司拍了拍殷坚背脊,随後跟固伦和静公主对看一眼,大战一触即发。
殷坚的灵力能支撑多久,大日如来金轮咒的光明便能持续多久,殷司跟固伦和静公主唯一要做的便是,在这段期间内,不让殷坚受到任何攻击。
何弼学机警的闪到角落里亮开强力照明灯,守护著那个女人的魆因为光亮不由得一阵骚动,跟著殷坚捏起指诀,口里念动咒语……
一阵红色光晕自殷坚心口亮起,随著他不断翻动的手印,红光的强度愈盛,随著红光的强度愈盛,那个女人及守护她的魆嘶嘶的呜叫声愈响,跟著红光强烈到极致後突然一片黑暗,就连何弼学手中的强力照明灯都失去亮度,所有人来不及反应前,振翅声大响,接著,就是一道金色的光球自殷坚身体里散开,就像一颗小型的太阳开始膨胀……
然後,爆炸!
眼前同样又是白茫茫一片,何弼学用力的眨了几下,他想,他可能眨了几下眼睛,只是他自己无法确定。不同於被困在魆囊荚里的恐惧感,这一次他心里万分平静,眼前这片白茫充满祥和、温暖的气息,沉浸在这里,就好像回到母亲子宫里一样。 「阿学……阿学?」低沉的嗓音叫唤,何弼学再次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这回白茫渐渐退去,隐隐约约瞧见熟悉的人影,殷坚关切的回望著他。
「坚哥!…怎么回事?」何弼学跳了起来,机房内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只不过空气中仍存著温温热热的气味,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感,好像晒了一阵暖暖的太阳。
「好像……成功了吧?」殷坚耸耸肩,他是第一次使用大日如来金轮咒,说实在话,他也不晓得自己成功了没,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消耗了不少灵力,现在脑袋晕的厉害。
「用玄光术,连系一下殷琳,问问她外头的情况,绝不能放过任何一只魆,否则我们就前功尽弃了。」殷司小心翼翼的扶住固伦和静公主,後者步履不稳的摇摇欲坠,若不是她有长生石护体,他担心刚刚那道咒语同样也会烧死他几百年来唯一在乎的女人。
眼前金光乱闪,殷坚下意识的甩了甩头,何弼学连忙伸手扶住他,跟著狐疑的瞪著殷司,虽然他说的在情在理,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相信对方。
「你不能用那个什么玄光术吗?」何弼学危险的眯起眼睛,搀著殷坚的手感觉到他正在微微发颤,就好像每一次他失去大量灵力准备昏倒前的状况,看来那个大日如来金轮咒真的不是目前的殷坚应付得了的道术,就连脖子上挂著玉葫芦他都有些吃不消……
玉葫芦?何弼学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如果殷司跟那个鬼格格现在要动手抢,他保不保护得了殷坚?
「我绝大多数的灵力都让殷坚抢走啦!」殷司嘴角微扬,虽然没发出任何笑声,却让何弼学跟殷坚不由得背脊发寒。
没人知道究竟是谁先动手,殷司反手一劈,虚空中划开一道裂缝,跟著剑指蓄劲朝前点向何弼学,殷坚眼明手快的射出一张符纸,再顺势推开何弼学,燃烧的猛鹫还没来得及扑到殷司身前便消失殆尽,殷坚的灵力所剩无几。
「太迟了!」殷司得逞似的冷笑,目露凶光,手刀再次斩下,若不是殷坚退得及时,只怕头袋就让他削断,几丝头发跟著玉葫芦跌在地上。 「殷坚!」何弼学惊叫,想冲到殷坚身边,眼角余光却又瞄到固伦和静公主打算将创世女神像推进虚空中的裂缝里,若所有东西都落在他们手里,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情急之下,何弼学伸手想将人扯回来。
「阿学不要——!」殷坚倒抽一口冷空气,眼睁睁看著何弼学不偏不倚的扯中挂在固伦和静公主胸前的长生石…… 推了推眼镜,吴进微微的叹了口气,车内的气压万分低沉,最糟的情况也不过如此了,谁又会料想到,一次又一次的与殷司交手,会一次又一次的败下阵来,看似大获全胜的同时,他们失去的总是比得到的更多……
「小侄子,开个窗,很闷!」闭目养神的殷琳,斜斜的靠在吴进身旁,她甚至不必张开眼睛,就能清楚描绘出殷坚现在的模样。过长的浏海全扎在耳後,握紧方向盘的指节泛白,绷紧的俊脸怒视远方,在他经历过魂飞魄散之後,原来还有比那更悲惨的低潮。
「殷坚,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换我来开车。」吴进苦笑。他倒不是什么纤细敏感的男人,会因为殷坚的遭遇而生出大量的同情心,单纯只是觉得他现在起伏不定的情绪实在不适合开车而已。
「不必,我没事。」殷坚冶硬的回答,油门一踩,车子继续在弯曲的山路间飞驰。
时间往前推回一个星期。当殷琳不晓得用什么方法联络上殷坚之後,吴进强烈的认为自己进入了一个超乎他理解能力的世界,正常人使用的联络方法——手机,对殷家的子孙而言似乎很多余,殷琳仅仅只是烧掉了一张写满了奇怪符号的黄纸之後,他家的门铃就没停止响过,一堆光用看就知道他们很有作为的年轻人纷纷冒了出来,原来除了殷家两姑侄之外,旁系的子孙数量实在惊人。
接著,又进入了他更不能理解的部份了,他想他永远无法明白那道像核弹爆炸的亮光到底代表了什么,市中心内出现了一颗小型太阳?跟著,才报到後又消失的殷家子孙,又用不晓得什么方法跟殷琳传递讯息,说他们在哪里遇上了逃窜的魆,不过值得安慰的是他们都解决了。
吴进像旁观者一样静静的看著这些,学者的脑袋不断连结著所有资讯,试著做出结论,他们安全了吗?那些占领了全市的可怕生物被消灭了吗?答案也许是肯定的吧?
只是,并不是每个故事都有美好的结局,至少,他们现在经历的这一个,铁定、不、是。 等殷琳再联系上殷坚时,才知道他受伤了,而且状况似乎很惨,吴进是在这时才有幸见识到比电浆电视、或液晶电视还清晰的玄光术,殷坚缩在角落里发抖,嘴角似乎还挂了点血迹,真正让吴进感到担忧的是,他没见到何弼学,这两人一直都是对方的支柱,大风大浪都是两人联手去闯,为什么没见到何弼学?
「小侄子!何同学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殷司那老家伙呢?你不是一起去对付魆?你为什么受伤了?」听著殷琳连珠炮似的发问,吴进可以猜想她心底的焦急,毕竟,那是她的亲侄子,出於天性,她总是本能的会想去保护他,而现在,看到他缩在角落里发抖,属於殷琳母性的那一部份开始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