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启泰,来自麒麟基地的信息支队,中尉,单纯执着,体能过人,而且是天生黑客,他与01机械语言有一种精神上的互通,以至于他跟人交流的时候常常会少根筋。
曹亮,18军直属电子侦察营,上尉排长,技术全面,实践经验丰富。
宋立亚,师侦察营电子侦察连副连长,上尉,具有非常丰富的野战部队战斗经验。
刘云飞,后勤出身,通信工程的硕士,偏硬件,机械之王。
每一朵都是好花,让陆臻激动心动、甚至于自叹弗如的惊艳之作,要是换了早几天让他选,他会恨不得把所有人都留下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没有合适的,他会宁愿一个都别留下。他不是夏明朗,说真的,他甚至没有让那些人在真实的战斗中崩溃一次并安全返回的能力。
第一次,他在一个全新的高度,站到了与夏明朗相同的地方,看到了太多之前没有看到过的阴影,而这些,让他变得清醒而谨慎。
经过了入队仪式之后,陆臻的信息组里正式变得热闹了起来,与往常新兵入营时不同,因为官方引导得好,新老之间的气氛融洽得特别快,让大家都恍然有点忘记了一中队的传统,那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的最后一关。
于是当夏明朗把陆臻修正好的演习方案拿给方进他们看的时候,小侯爷憋红了一张脸急切地瞧着夏明朗,夏明朗队长平静地回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所以,还是别说了。”
方进用力点头。
过了一会儿,陆臻走过来亲热地揽着方进的脖子笑眯眯地问道:“侯爷,你刚刚想说什么呢?”
方进被那明亮的笑容所迷惑,一时脱口而出:“我想说最毒妇人心。”
陆臻哦了一声,嘴巴张成一个O。
方进额头开始冒汗。
“嗯,是这样的,”陆臻镇定了一下神情,压低了嗓子,“侯爷我知道你对我们俩这种关系有点误解,其实吧……”陆臻故意用一种放肆的目光盯了夏明朗一眼,万分轻佻地说道:“队长那人,还是很适合拿来宠爱的。”
方进嘴巴大张,下巴直接掉了下来。
陆臻同情地帮他把下巴托上去,一本正经地:“这种事不是看你想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的。”
方小爷眨巴着眼睛,神色复杂难言,陈默眯了眯眼,安静地看着那三人你来我往。
陆臻嘿嘿一笑,飘然而去。
至此,连续三天,夏明朗都觉得方进看他那眼神有点瘆得慌,至于第四天?没有第四天了,方进被陆臻诚邀,陪着他的四朵金花搞野外生存训练去了。
小陆少校的阴谋画卷,就此缓缓展开。
这是一个小规模的山地野外生存,四天300多公里,虽然距离不短,但是平原丘陵地带的路况要比雨林好了太多,所以四个学员都在规定时间到达了目的地。
陆臻和方进商量过,决定原地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再叫直升机来带他们回基地,于是饥肠辘辘的学员们开始变着法给自己弄吃的,兔子倒是烤了两只,可惜手艺比起夏明朗来,那叫一个天上地下。陆臻神采飞扬地炫耀着夏队长的成名绝技,一干小花们因为刚刚才在夏恶人手里吃尽了苦头,只是敷衍地陪了点笑脸。
毕竟是体力消耗过大,吃过了东西,几个学员各自找了个草窝子窝下去,一个个睡得不醒人事。
方进这几天过得太无聊,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偷偷拉着陆臻说小话,说着说着又说到了演习上,不由得感慨了一声:“你说说啊,你那届是打毒贩,我那届也是,现在他们还是,从头到尾,咱都打了五、六年的毒贩子了。”
陆臻听得一囧,笑道:“谁让咱们严头只有何老大一个过命的兄弟呢?他要是还认识什么特警大队大队长什么的,咱们也能捞点城市反恐的任务哄哄人。”
“可不咋的!你看咱大队长啊,现在都能这么……啊,那拉风的,当年当兵的时候应该也老风骚了,怎么就没多给咱们基地勾搭几个兄弟单位呢?”方进一本正经地支愣着下巴。
陆臻脸都快抽了,拍着方进的脑袋笑道:“侯爷啊,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严头没事老整你了……”
方进一愣,后知后觉后怕地把脑袋埋到爪子下面睡觉去了。
夜阑人静,陆臻借着微茫的月光看着那些年轻而富于朝气的脸,心里忽然有点舍不得,他本来就是极易和别人结下情份的人,而现在这四个人,于他而言,意义则更加不同。
陆臻看着天上的繁星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天亮的时候夏明朗用卫星电话通知他一切顺利,陆臻把四个学员叫醒,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们有个临时的实战任务,夏队长决定带大家过去开开眼界,听他这么一说,众人脸上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一个个严肃了起来。
陆臻呵呵笑着让大家放松,解释道:他们不过是作为预备军去见见世面,到时候还不一定逮得着机会开枪呢!
冯启泰顿时松了口气,刘云飞年纪轻有点不服气,嘀咕了一句,陆臻按住他肩膀,笑道:“慢慢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而另外两位毕竟资历深,很是理解的样子,神色间只有严肃,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变化。
这边六个人坐着直升机赶到,大部队已经随着夏明朗上边界堵人去了,留下接待他们的只有黑子。他把地图指给陆臻看,原来陆臻这支小分队的任务主要是监控一个小村庄,据说与边境上交易的毒贩子有点牵连,学员们大都露出跃跃欲试的紧张神色,陆臻趁热打铁把人员分配了出去,五个人占了四角方位,还有一个可以做机动。
频道里一时安安静静,只有细微的电流的沙沙声。
潜伏了一个小时之后冯启泰终于忍不住问道:“组长,咱们今天能看到敌人吗?”
“不一定,1%的可能,100%的准备。”陆臻道。
冯启泰嗯了一声,鼻音有点重,拖着,孩子气的味道,陆臻于是笑道:“怕了?”
“谁,谁怕了?”冯启泰着急。
“组长我敢保证阿泰就怵了,刚刚看着都快飞泪了。”因为是公共频道大家都听得到,刘云飞忍不住插嘴。
另外两个人随之附和了两句,可怜的阿泰终于哽咽了。
“你这毛病……”陆臻感慨:“得改。”
“我知道。”冯启泰有点气声:“我真的不怕的……”
陆臻忽地声音一沉:“有情况,保持频道清洁。”
五个人,十只眼睛,十只耳,齐齐静了下来,张开天罗地网。
陆臻和曹亮在同一个方向,只有他们两个看到了来人,远处的山梁上急匆匆地绕出来一大队人,看那声势足足有十几匹马,曹亮压住声音里的焦虑情绪:“怎么样?打吗?”
“我们两个顶不住的。”陆臻道:“把另外三个算上也不行,那些人都是境外的雇佣军,马上有重武器,几个毒贩子还不值得我们拼命。看样子,队长他们没截到人。”
“他带那么多人过去,还截不住一帮毒贩子?”刘云飞忍不住插嘴。
“碰到了当然能截住,可能是消息走漏了,这么长的国境线,贩毒的都是本地人,比咱们知道从哪里能过境。”陆臻沉吟了一下:“不能放他们进村,万一他们狗急跳墙绑架人质就惨了,你们先顶着,我到村子里面看看,找个打伏击的地方。”
陆臻是组长,他说得滴水不漏,没有人有异议。
陆臻潜进村里,几分钟后另外四人听到耳机里咔的一声,刘云飞着急追问,对面安静无声,顿时大家就有些慌了。
静默了几秒钟,宋立亚忽然说道:“卫星电话在谁那里?我们应该先通知夏队长。”
冯启泰惊声:“被组长带进去了。”
怎么会这样?
宋立亚嘀咕了一句,说道:“云飞,不如你进去看看,不管遇上什么事,及时通知大家。”
刘云飞收了枪悄然潜入,几分钟后,耳机里沙沙地一响,陆臻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带着急促的气声:“我在村子里发现了毒品,找到接应的人了,刚刚跟他干了一架,大家都进来,西南边第三家,门口有很大一丛竹子。”
“组长,我们应该先通知夏队长。”宋立亚急道。
“已经通知过了。”陆臻干脆地回答。
他说得斩钉截铁,于是自然没人再会有怀疑,十几分钟后,当学员们一个个莫名其妙地被人放冷擒倒,被押进那个小院时,看着被晃悠悠吊在架子上的陆臻一个个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
冯启泰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组长??!!”
陆臻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刚刚让他们给扣了,我不想死,只能搭你们进来。”
陆臻说这句话的时候强迫自己睁大了眼睛,平静得几乎有些阴冷的目光掠过一张张震惊到漠然的脸,陆臻不自觉咬住自己的下唇,心很痛,是那种沉重的痛,好像有气锤砸在胸口,又闷又堵。
夏明朗,我终于体会到和你一样的感觉了,那是不是能代表着我与你又近了一步?
陆臻有些释然地想着。
“现在人齐了,能把我放了吧?”陆臻慢悠悠地说道。
旁边一个穿着大花衬衫的年轻人恶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骂道:“凭什么?”
“放我走,我有能力把缉毒警骗开。”那些目光太过刺眼,陆臻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他们现在人在你手上。”陆臻忽然恼怒,他有一肚子火,正愁找不到发泄,他偏过头,视线冷冰冰居高临下地罩过去,锋利的目光简直能戳死人:“我现在跟你们一条船,不放你们走,我自己也不安生,还需要我再解释一下吗!”
身后一个中年人用当地的土语吆喝了一声,花衬衫拿匕首挑断了绳索,看着他的眼神极为鄙视,陆臻心中刚刚腾起一阵疑惑,眼前已是白光闪过,花衬衫横握着匕首切了过来。陆臻直觉往后闪,刀锋擦过胸口一点点,入肉一两分,渗出一线血痕。
“你干嘛?”陆臻怒喝,把那柄刀从他手上夺过。
“老子瞧不上你这种人!”花衬衫唾了一口,身后的中年人着急地走过来把他拉了回去。
陆臻顿时有些了然,夏明朗一向有急才,可能他临时又改了剧本,让一切看来更真实,这样也好,陆臻讥讽地笑一下,冷冷的:“那又怎么样?”
他把身上的灰扑了一下,转身就走,作恶,会给人一种奇妙的快感,而同时更有一种如坠无底深渊的恐惧感,此时此刻,这两种激烈的刺激在陆臻的心底拉锯,像是一场不动声色的折磨。经过刘云飞身边的时候,那个人忽然不要命地挣脱了出来,疯狂挥过来的拳头几乎没有章法,陆臻仰面躲过这一击,脚下已经直觉地踢了回去。刘云飞被踢倒,旋即又被按住,陆臻看着他的脸倔强抬起,一双眼睛里血线交错,殷红的,好像会滴下血。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陆臻却觉得他什么都听到了。
在那个瞬间,他被这束目光所穿透,像一只枯叶做的蝶,被人钉死在灰墙上。
陆臻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道:“麻烦,把这些人尽快处理掉,要不然,我会很难做。”
你会绝望吗?
陆臻用一种探究的目光与他对视,当你相信我真的已经背叛了你,你最信任的组长,最亲密的战友……
你会怎样?
没有回答,只有愤怒。
陆臻僵硬地转过头,冯启泰已经把脸哭花,曹亮眼中茫然得好像什么都看不清,宋立亚拒绝看他,视线始终落在地面上。
陆臻心中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拿出身体里最后一点力量走出门,当确定他的背影已经在他们的视野中消失之后,陆臻像是忽然间脱了力,跌坐到路边的一堵矮墙下,尘烟扬起,迷花了眼睛。朦胧中看到有人走过来,像是从青天绿水间行来,因为气息太熟,陆臻闭上了眼睛没有动,感觉着一只温暖的大手按在发间揉了揉,滑下去,把他的脸抬起来。
“哎,怎么哭了?”夏明朗笑道。
陆臻闭着眼睛。
“方进,过来看看,这里有个比你还没用的了。”夏明朗的笑声温和平正。
陆臻终于睁开眼睛瞪着他。
“怎么?”夏明朗笑眯眯地逗他。
方进抓抓头发走过来:“臻儿,别怕,第一次都这样,哈哈,我当年硌得我晚上都不想睡觉,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个坏人。”
陆臻胡乱抹着脸上的水迹,一边抬脚踹过去。
夏明朗看到他胸口的伤,指尖凑上去沾了点血:“怎么搞的?”
“何队手下的人嫉恶如仇。”陆臻笑道,眼神意味深长。
“以后专心点。”夏明朗叹气,顾左右而言他,招呼着陈默:“跟里面联系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