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队见勋贵队拿出了致命武器,顿时虎躯一震,眼眶急红,招呼一声,大家呼啦的抄起随身带的各种农具就上了。
小安顿觉不妙,带着文谡左突右击的把两边分开,虎头和小狮子也不再只是阻拦那几个拿刀的,碰见拿农具的也往外推一把,一边还大声让他们冷静一点。
然而谁会听四个小孩的?
大家越打火气越大,本来只是旁观的董茂见他的人被虎头他们拿下了大半,干脆撸起袖子亲自上了。
跟着他的纨绔子弟也都会些拳脚功夫,而且他们不相信对方那些平民敢对他们下手,所以也都撸起袖子帮兄弟。
虎头和小狮子没被揍,但小安却挨了两下,两人见了顿时大怒,秉持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冲着董茂就去了。
没办法,谁叫他最嚣张的!
俩人很快把包括董茂在内的几个纨绔给扔田里去了,纨绔的护卫见了要过去扶,平民队与他们且战且进,于是战场很快从大路转到了田里。
虽然踩坏了将近一亩的稻田,却因为在泥地里行动不便没有造成大的伤亡。
而等坐在车上气得浑身发抖的范子衿爬出马车时,虎头已经成功把董茂压在身下使劲儿的揍了。
范子衿看见勋贵队拿的武器,再看人群中几个行迹奇怪的人,顿时心中生寒,直接让侍卫们表明身份。
得知打架把王爷家的公子都卷进来了,平民队的老百姓们吓得直接跪倒在田里。
而一直气焰嚣张的勋贵队也歇了火,惊疑不定的看着还跟人打成一团的四小孩。
想到关于王府熊孩子们的传言,纨绔们压根不怀疑。
而且,他们可以不认识已经滚成泥人的小安,虎头小狮子和齐文谡,难道还不认识安郡王范子衿吗?
于是一场战事结束了。
除了虎头还压着董茂不肯起来,小安小狮子和文谡都不约而同的住手。
范子衿当时又惊又怒,加上觉得其中有阴谋,压根不跟董茂说话的机会,直接叫虎头揍他。
于是董茂跟范子衿对上时只来得及放一句狠话,许多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被虎头给揍得没了力气。
范子衿看了眼面沉如水的荣轩,道:“荣大哥,我让那些百姓有冤屈来找我或浩然,但如果他们后面有人,他们只怕会直接把事闹大,我已经叫人把械斗中的伤者都送去医馆了,此事未处理完,伤者不准离开。”
齐修远就扭头对荣轩道:“给你放半日假,把事情处理了再回来吧。”
荣轩立刻起身跪下,低沉着声音道:“多谢皇上!”
齐修远将他扶起来,指着桌上的饭菜道:“先吃了再去吧,也别浪费了食物。”
荣轩眨眨眼,将眼中的湿润眨去,低头应了一声。
荣轩当了将近十三年的左相了,从大齐建国到现在,严渡还被贬斥过两次,两次从右相的位置上下来又上去,只有他,不管底下与右相的人如何变幻,他一直稳居左相的位置。
左尊右卑,不知多少人想取他而代之,认真论起政治上的权利,除了皇帝,就是他手上的权利最大。
就算是齐浩然,那也是地位上远超于他,在政事上的决策就算他是荣亲王也得听他的。
他知道他一开始没资历,没家世,他甚至连进士的身份都没有,他只有陪着皇帝一起打江山的情分在,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就算当了十三年的左相,也依然清廉自律,不敢越雷池一步。
皇帝是个念旧情的人,然而他也是个清正之人,当年跟随在他身边的功臣,就算他无心夺权,这十几年下来依然还在官场中的也不过一半,剩下的一半人有战死的,有告老还乡的,更多的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贬斥,流放,甚至斩首!
皇帝最恨贪酷,认为贪酷是亡国的前兆,所以他优厚官员,却对官员要求极严,不准贪一文银钱。
用齐修远的话说是,朕给你们银俸,禄米,官田,保证你们不但自己过得好,也能养活父母妻儿,可若是你们还去贪污,占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要怪朕不念情面了。
严渡有一次被贬斥就是因为收授了一副古画,被告发后不仅古画被收归国库,还要纳银去家产的五分之一,被贬三年才因赈灾有功被重新启用为右相。
如果这次不是碰巧被子衿和那几个熊孩子撞见插了一手,这次械斗必定会有人死亡。
人一死事情就闹大了。
只怕不到明天,他的小舅子因为占人田地与乡民械斗,造成百姓身亡的传闻就传遍了京师。
董茂是个纨绔,他连喝个酒都能喊一句“我姐夫是荣相”,荣轩不信他底下的人在买地的时候不漏出一两句。
一旦查出董茂是借他的势,不管他知不知情,皇帝为了以示公正,他这个左相都当不下去了。
而作为左相培养的范子衿还只是户部左侍郎,根本不可能连跳这么多级直接升任左相。
那会是谁取代他的位置?
荣轩面色平静的先去了医馆,慰问了一下受伤的村民,表示会秉公处理后才去董家见董茂。
第1205章 董家
董家正一片混乱。
董茂被浑身是泥的抬着送回来,一擦干净整个脸都看不出原样了。
董老太太抱着鼻青脸肿的小儿子哭嚎,指着一溜的儿子道:“你们就看着你们弟弟被人这么欺负?连你们弟弟都护不住,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董五郎是董老太太的老来子,宠得他都二十多岁了也没个正经差事,还跟个十多岁的少年似的到处闯祸。
董家二郎三郎四郎都低着头站在一边,董大郎却不惯幼弟的臭毛病,黑着脸对母亲道:“您知道他惹的是谁吗?安郡王和荣亲王家的两位小公子,现在还有一个孩子的身份不明,但偌大的京城里能跟荣亲王家的公子称兄道弟的有几个?母亲,那有可能是皇子,您的小儿子是宝贵,那能贵得过宫里的皇子吗?”
董老太太一噎,脸上还挂着泪珠的看着大儿子,“那,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我倒是想这事就这么算了,但安郡王和荣亲王未必愿意。”
董老太太火气再起,“五郎都被打成这样了……”
“是啊,一个二十三四的青年被一个十岁出头的娃娃给打成这样了,”董大郎生气的道:“娘,您觉得这话说出去好听吗?”
董老太太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但脸上的神情明显是不服气,她气鼓鼓的抱着董茂啜泣。
董茂见老太太不为他做主,立刻装不下了,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母亲道:“母亲,我冤啊,范子衿就算是郡王也不能这么仗势欺人啊,我姐夫还是丞相呢。”
董大郎努力的瞪弟弟,就是一旁的二郎三郎四郎也不由皱眉看着董茂。
董老太太却眼睛一亮,对大儿子道:“不错,不是还有瑾瑜吗,你立刻去请瑾瑜过来,就说我要死了。”
荣轩听到这话,脸上再淡然此时脸色也不由一沉。
跟在他身后的管家忍不住抹汗,姑爷是来看五爷的,他想着五爷那惨状,也想让姑爷同情一下,所以直接领着人进来了,谁知道会那么巧就听到那么句话?
荣轩在门口停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沉着脸进去。
董五郎看到荣轩真的出现却瑟缩了一下,就是董家老太太气势也是一弱。
董家其他四兄弟看到荣轩却有些尴尬,还是董大郎先反应过来请荣轩去前厅。
荣轩却看向闭着眼睛的董茂,道:“不用了,我有些事想要问五郎。”
荣轩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董老太太心中惴惴,主动护在董茂前面,小心翼翼的问,“瑾瑜,五郎伤得不轻,有什么事等他好一些再说吧。”
荣轩微微躬身笑道:“老太太放心,只是几个小问题,不耽误时间。”
荣轩上前两步,弯腰捏住董茂的手,盯着他的脸柔声问道:“五郎,城外那片地是你买的?谁给出的主意,派的谁经手?”
董茂只觉得被荣轩捏住的手腕一阵刺痛,不由睁开眼睛对上荣轩的双眼。
董茂只觉得脸上被刀锋划过一般,就算手疼的要死,偏一句疼也不敢叫。
董老太太也被荣轩的气势压得不敢动弹,她只好去扯小儿子的袖子,急声道:“五郎,你倒是告诉你姐夫啊。”
董茂哭道:“我,我不知道啊,这都是季管事办的。”
荣轩定定的看了他半响,这才松开他的手道:“那今天是谁提议出城去骑马的?”
“是荣华。”
这下就是董二郎等人都不由瞪五郎了,荣华是荣家子弟,然而谁不知荣轩与荣家不和?
当年他会跑到皇帝身边当一个小小的军师就是被荣家放弃迫害的。
荣轩虽当了左相,荣家却一点好处没落着,还被处处压制。
本来就是二三流的世家,这一下更是没落了。
可以说荣家和荣轩就是仇人啊,而董家本就没什么权势,全是借着荣轩才谋了几个闲职,家族发展还是在生意经营上,可以说整个董家都在倚靠荣轩。
董茂却跟荣轩的仇人荣家子弟来往,这不是打荣轩的脸吗?
董大郎忍不住上前一步揍他,“你说你除了惹祸还能办什么事?”
董老太太也着急的看向荣轩,解释道:“瑾瑜啊,五郎他这是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别介意啊。”
荣轩对岳母笑道:“您放心,我不介意。”又不是他儿子,他有什么好介意的。
荣轩扭头对董大郎道:“不知道那位季管事在何处,你把他交给我吧。”
董大郎立刻叫人去拿季管事,这才着急的问道:“妹夫,是不是五郎闯了什么大祸?”
荣轩沉默了一下,终究叹息一声,看着董五郎沉痛的道:“五郎今天打的四个孩子里有一个是二皇子。”
猜测得到证实,董家人身形都一晃。
荣轩继续沉痛的道:“今日这事五郎还要多谢安郡王,若不是他插手将此事定性为勋贵斗殴,以今日的情势来看,械斗必定有伤亡,一旦查出五郎是借我的名义行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