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荆心中苦涩,望了游似一眼。
如果君衍之有了心魔,那后果根本不可预料。十几年前恒阳宫灭门一事,据说就是云少仪陷入疯狂所导致。想来,那场面只有修罗地狱才能相提并论。
系统说他“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难道他真的不应当活下来么?
还有段轩,“为祸人间,应除掉”,系统也判定他该死。
这两个人都该死,他们究竟该死在哪里?
文荆望了面无表情的君衍之一眼。
这么多年来背负着毁灭了家族的名声,他是怎么支撑下来的?当年的事并不是他的本意,那种痛苦,想想就难以忍受,也真是……想想就觉得可怜啊。
住处就安排在路之山洞府的附近,是个湖边单独的小居,里面有八个小间和五个大间,景色各个不同。这是古镜派接待贵客的地方,只有席放、陆长卿等人才住过,雅致讲究,古朴美观,比别处大有不同。
文荆的房间就安排在君衍之的隔壁。
文荆一声不吭地走进小间,取出路云飞临死前交给他的黑色牌子,在手中掂量着。
牌子是品质极好的灵石,沉甸甸的,不知怎的又让他想起君衍之救了他的那一幕。他锁着眉看了一阵,烦闷地踢了踢桌角,终于几步跑了出去,在君衍之的房前站定。
咚咚咚——
很和气的敲门声。
“进来。”
“君师兄,我没打搅你吧?”文荆摸摸鼻子走进来,摆出最友善的姿态。他悄无声息地四处望了一下,感慨一下大房间更为优雅古朴的摆设,将门轻轻关好。
“找我有事?”
文荆拿出路家的信物放在桌上:“你放出消息,说我是路之山的孙子……”
“不错。”
“你想让我认亲?”
君衍之平静地望着他,却不正面回答:“认亲之后,先在古镜派住一阵吧。”
文荆哑然,愣了一下又问道:“你想让我离开慧石峰?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
君衍之抿着唇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文荆着急道:“为什么支开我?你是不是想对师父出手?”
君衍之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想欺瞒你,段轩的命,我是一定要的。你伤心也好,不伤心也好,我都不会放过他。”
文荆的心中抽痛:“为什么?师父做错了什么?”
“师弟,你听话,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不行,你至少告诉我原因。”
“我杀了他之后,就会告诉你。”
“不行,你现在就告诉我。”文荆紧紧盯着他,脸色因生气而略略苍白,“君衍之,你不敢告诉我原因,是不是因为你也觉得理由站不住脚,怕我反对?你现在就告诉我,否则我立刻跑回去守在师父身边。我若在他面前自杀告你的状,他也一定会信我几分!”
君衍之的脸色铁青:“你敢。”
文荆愤怒地低叫:“君衍之,你杀了师父,将来怎么面对师兄们?还是说,师父与当年恒阳宫的事情有关?我不是要……”
突然之间,门外传出几声愤怒的吼叫,像是贺灵的声音,却和平时大不相同。门窗破裂的声音震耳欲聋,一阵猛烈的旋风自门口飞过,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木质的房门划得粉碎。
文荆向外望出去,隐约间,一身白衣的贺灵在空中飞旋,周围阵阵狂风,不知正与什么人缠斗。
“二师兄!”文荆提剑冲了出去。
君衍之有些怔愣,疾步跟上去。
贺灵两只眼睛赤红充血,与狼狈不堪的高晓在院中打斗,高晓节节败退,石桌崩裂,枯枝飞旋,把好好一个雅致的小院毁得一塌糊涂。柳千陌、游似等人见状不好,纷纷大吼一声,冲上去想把拼死打斗的二人拉开。
“轰轰”两声,柳阡陌顷刻被甩出几丈远。四冥风的风刃卷着他,割在身上汩汩流血,他摔在石头做的墙壁之上,发出痛苦的闷吼。
“哼——!”
文荆转头望着君衍之:“让他们停下来。”
君衍之冷冷盯着他们,面色铁青地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
贺灵披头散发,将一股劲风猛烈甩出,风刃打着旋,正巧落在柳阡陌的胸口,立时劈出十几道深深的伤痕,鲜血染红了外衫。
“啊——!”柳阡陌痛叫出声。
“君衍之,让他们停下来!”文荆的长剑一抬,笔直地指向君衍之的咽喉,恨恨地低叫,“否则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周围一片混乱,谁也没有注意到两人究竟说了什么。
文荆抽出肃心剑,眸光闪动,咬牙朝着君衍之刺了过去。
剑气荡开,风卷残云,小院里刮过一阵疾风,带着慑人的杀气,比四冥风有过之而无不及。君衍之没有避开,胸前顷刻被划出一道入骨的伤痕,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抿唇望着他。
“你为什么要对二师兄下手?”文荆的手有些颤抖。
鲜血淋漓的皮肉向外翻开,胸前的青衫染成血色,让人不忍直视。君衍之却像毫无所感,只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君衍之,二师兄又怎么得罪你了?快点让他停下来!”
君衍之慢慢转头,看了陷入疯狂的贺灵一眼,轻声向文荆说:“早就让他停下来了,今晚见我一面。”
话音刚落,他的衣衫轻扬,慢慢走回房间去了。
文荆来不及理他,向着贺灵扑了过去。
慢慢的,贺灵像是从噩梦中惊醒,意识自无边的混沌中被拉了回来,逐渐回笼。许久,耳边的恶鬼呼啸之声渐渐远去,周围的景色逐渐清晰。他怔怔地望向周围的断壁残垣,横在地上的身体东倒西歪。
柳阡陌奄奄一息,扶着墙被高晓慢慢拉了起来。
“都是我做的?”贺灵的脸色苍白。
“不是你做的,你失去意识了。”文荆冷静地低着头,轻声向柳阡陌道,“大师兄可还撑得住?”
柳阡陌咬牙站起来,笑着说:“死不了。”又向一瘸一拐的高晓道:“高师兄怎么样?”
高晓擦擦满是血的嘴角,笑着咒骂一声:“四冥风真操蛋,今日可算领教了。只是你我命大,怎么运气这么好?要不是贺灵突然停下来,今天只怕要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