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走过的青春----安安风

早上早早的起了床，刮了胡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对着镜子里的我，忽然发现，时间在我的脸上也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好像还是那个高三，早上梦还没有做完就要赶紧起床去学校，只是原本青涩的眼神，此刻却早已混淆了许多的无奈和心酸。
这几天，安每天都会来我这，我一直装着人不在，我不知道我在逃避什么，我不是一直想要这样的吗？可是现在，为什么我变成了刺猬？蜷缩起自己，不让外界进入我的世界？
那天人很多，飞还有宁都去了，最后安也去了，还有好多人，关系好的不好的，甚至还有一些都有点忘记名字的，班头家不大的地方到处都是欢快的人影，只有我们几个，沉默的像是局外人一般，看着别人的火烈开心。
宁在老师的房间，跟两个小孩子玩耍，感觉她很幸福，我在想，要是我们不是这样，那么她以后跟安一起，是不是也能生一个小宝宝，然后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安在客厅跟以前的班长那些人说着话，感觉不是很开心，不过，他总是这样子，也没什么的，只是，安的目光不时的扫到我，我很警惕的赶紧躲避，飞问我为什么，我没有说什么，只是跟他笑笑。仿佛什么都挺好的，实际，我们谁都不敢去触碰那个问题，时间恍惚中，我们已经长大。
19
那天，我们谁都没有跟谁说话，因为彼此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后来我们都回家了，飞让我别回去了，说好几年了，一起聚聚吧，我说好，其实我也想有个人可以跟我喝喝酒，聊聊心。
下午我和飞买了酒，买了点小菜带回飞的家，我第一次去飞的家，很古朴的那种风格，飞的爸妈倒是很热情，让我觉得一点都不见外，飞说我们毕业后好几年都不见了，说我们以前高中时候是最好的哥们，飞的爸妈知道我们会喝好多酒，只是让我们别太喝太多伤了身。
"你老爸长的好魁梧！"
"是啊，最近几年我才超过了他。"
"恩，感觉他们人挺好的......"话还没说完飞就急着抢话
"才不是呢，别看他装的跟个好人似的，关起门来，可是个大灰狼呢！"
后来我们边喝酒边聊，飞跟我讲，其实他的父亲早年在部队上当的什么官，脾气可不好了，只是最近几年退休了，扔下了枪杆子抓上了笔杆子，后来才温和了一点。飞跟我说，以前小时候，他父亲就是个小人，三句话说不到他心坎上就动手，我笑笑，忽然好想我爸，他是那么平和的一个人，脾气也是有点犟的，可是，只要我说的对，他还是会听的，他也从来不会动手打我们，只是偶尔实在生气了顶多是把家里那些破东西拿去摔......
"洋？......想你爸了？"
"恩......"忽然觉得，飞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敏感了？他从前可不是这样的男生啊。
"看我做什么啊，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变了？"
"恩......飞，我还是觉得以前的你比较好一点。"
"以前？有些事情一但过去，就改变不了了......"
不知道飞怎么会这样，也不知道他遇见了什么样的事情，只是，有一刻，忽然觉，时间真的很强大，任何东西都逃不掉时间的雕琢，包括那些曾经简单明亮的心。
飞后来越喝越郁闷，后来忽然大哭起来，伤心的像个小孩子，我抱起飞，轻轻的拍着飞的背，我不知道，飞这样的大男生，怎么还会哭成这样？
"安，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我真的好后悔......"搂着飞，什么都没有说，不过还是隐约的猜到了一些东西，飞说的应该是--安。
"我当初不应该那样的，要是不那样的话，你跟安可能会很好的在一起生活，我也不会这样的......"
"你也喜欢男生了？......"我不敢想，要是紧紧一次错误就要付出这样的代价，飞输的起么？
"......我不知道......"
"当初我就跟你讲过，不要跟这个圈子沾上......"
"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以为我很正常的，那仅仅是一次发泄......"
"好多东西不是你想的怎么样就会怎么样。"
"可是，我以为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以为我不会喜欢男人的。"
"你正常的话怎么还去强奸安！！！"我不知道怎么的就发起这么大的脾气，也许飞说的对，要是当初他不那样的话，安不会那样对我，他会慢慢的接受我，而飞，也将继续他四肢发达的简单生活，还有宁，也就不会知道我们所有的事情，那么有可能的话，她以后还是可以跟安好好的生活的，那样的话，多好！
"洋，对不起，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我真的好痛苦，我不想喜欢男生！"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么就怎么的，你应该知道的......"
"洋......安跟你还好么？"
"不怎么好......怎么？难道？不可能！！！"忽然警觉起来，飞不会是喜欢上安了吧？
"洋，你跟他已经没有可能了，倒不如放手吧......我知道我这样很卑鄙，可是我真的很想他，自从那次之后，安在我心底就挥之不去了，洋，你原谅我......"
"混蛋！......"我一把将飞甩到地面，狠狠的在飞的身上踹了一脚，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天我们就一直那样坐着，直到很晚了，飞的母亲进来，看见地上的飞醉的一塌糊涂，旁边的我却安静的像个影子，飞的母亲跟我说飞变了好多，大专的这几年，飞一直过的很忧郁，高中毕业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帮着把飞弄上床，我回了家，门口，安一个人蹲坐在门口睡着了。
最近一直在逃避安，不知道为什么，难道只是小伟的离开？或者，我根本就是在恐惧，我总是说我最爱的人是安，可实际上，我却是那么的在乎小伟。我不肯承认我爱小伟，我不能承认，那样的话，我是多么的虚伪！
"安......"走过去，摸着安的头，安抬起头，看着我，对我笑笑，我也对他笑笑，说回家。
给安倒了杯水，安两只手握着水杯，小小的抿了一口，然后就放下水杯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点苦，我看的心疼，忍不住的一把抱住安，顿时安像个小孩似的紧紧的抱着我，眼泪瞬时就留下来了，
"洋，怎么这样对我？......"
"安......"
也许安说的对，我们的交点，只是那年的寒假，而现在，走过了交点，只可能越来越远。
"安......我们分吧，这样的纠缠，对谁都不好，谁都不会快乐的......"
"洋？！......"
"也许你说的对，我们的交点，只在那年的寒假......"
"洋，为什么？"安显得很惊讶，也是，安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没有为什么，只是我觉得，这样会好一点。对大家都好一点......"
"洋，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只是......我对你的拒绝不代表我不爱你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只是......安，我们就这样吧。"松开安，转身走向阳台，外面有点点冷，脑袋瞬间也清醒了许多，如果说，刚才脑袋不清醒，那么现在，我还是不后悔说了分开。也许，这话，早都该说了吧。
安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愣愣的看着地面，感觉安消瘦了许多，比起以前稍微有点肉时候的可爱，此刻漂亮的让人不敢靠近。终于，安起身走了，我没有去挽留，虽然心里是那么的不舍，可是我就像是定住在了阳台，只能看着他转身，消失在门外，眼泪慢慢的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的安，就这样的离开。

20
好长时间，我都一直呆在家，什么都不做，只在晚上的时候出去吃点东西，我一直没有给小伟打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其实现在很想小伟，尤其是安离开以后，特别的想，晚上的时候怎么都睡不着，转来转去，总是想起以前，这张双人床上，我的怀中，睡着的小伟，他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孩子。
后来飞来过一次，我们在房子里坐着，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个劲的抽着烟，呆呆的想着自己的事情。很久很久，飞才起身，跟我很郑重的说了声对不起，他说，幸福有时候就是这样残忍，可是，他必须去追求。我没有说什么，我知道他说的是安，吸完最后一口烟，掐灭烟头后忽然起身，狠狠的给了飞一拳，飞的嘴角慢慢的溢出了血，什么也没有说的走了。
飞走后，我想起飞说话，幸福有时候就是很残忍！
忽然心情就难过的想哭，自从小伟走后，心情一直很压抑，现在，安也不在了，感觉心都快要空了，一个人孤单的可怜，眼泪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会哭？我也会哭？......
一直颓废的过了几天，早上忽然接到家里的电话，爸很不客气的先骂了我一通，我默认了，放在以前我一定会跟他吵起来，不过现在，一是因为没有心情跟他争辩什么，二来他说的也对，我就是不孝子，这么大了还要他操心，拉了屎还得让他帮我擦屁股。什么时候我才能长大呢？什么时候，他们看见的我是个成熟的男人，能背得起自己的生活，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现在的我，不知道生活应该是怎么样的。
电话后我妈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我不想在那干，没意思，我妈一再的追问到底有什么事情，我忽然有一瞬间委屈的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她说了，可是后来还是忍住了，跟我妈说我没事，只是想趁现在年轻，想自己闯闯。妈妈听后说不管怎么样都会支持我，我忽然想问，要是我要找个男人给你做儿媳呢？你会不会也支持我？
挂了电话，去了洗手间，好长时间没有好好收拾自己了，胡子长的乱七八糟的，脸上油光光的，还好不是夏天，要不身上一定都是难闻的味道了，拿起剃须刀，小心的对着镜子挂着自己的胡子，忽然刀片划破了下巴，好疼，血液顺着剃须刀往下流，一时间的恍惚，忽然想起小伟来，没有小伟的日子，我把生活过成什么样了？！
以前在一起，小伟是每天都会很按时的给我清理身体，压着我去洗脸洗脚、洗澡、刮胡子，我记得小伟帮我刮胡子总是像在用剃须刀雕刻一尊雕塑，小心的生怕多使一点劲就会破坏了我的下巴。可是现在，谁能帮我把胡子刮了呢？擦了擦下巴上的血，等不流血了我小心的把剩下的胡子刮了刮，镜子里的我，还是挺好看的，努力的对自己笑笑，却发现，笑起来好疼，渐渐泪水就迷糊了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慢慢的流到下巴，好疼，原来眼泪是这样的让人觉得疼，跟血的混合，怎么都抽离不去。
小伟走后，安一直没有去上班，我知道，有些东西，跟能力无关，却跟绯闻有关。我相信安的能力一定不比小伟差，可是别人不这样想啊，他们眼中的安，是个跟小伟一样的同性恋，长的好看，徒有其表，除非，他能证明给别人看，否则，他只能是个别人眼中的花瓶。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安走了，也不会在乎他们是怎么看的。
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小伟公司的楼下，那个咖啡馆还在，现在的时间，那里面应该是没有什么人的，我轻轻的走进去，老板娘看着我，好像知道我要来似的，将我领导楼上，我没说什么，安静点跟在她的后面，靠窗的座位上放着一个细长的亮亮的水晶花瓶，里面有两支百合花，悄悄的绽放着。
"还是思恋潮吗？"
"不是"
"恩......"
"两杯水。"她对着后面的服务员吩咐着，然后转头看着我。
我是第一次认真的看她，忽然发现她长的很好看，很优雅，很素气，白金钻石的项链没有给她染上一丝艳俗之气，反而像是淤泥之于荷花，更衬托出她典雅的气质，老板娘的眼睛很好看，没有小女孩那样如水的单纯，可是却一点也不觉得心机很深，明亮的大气，我想，要是回到从前的时候，一定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
"其实，有时候，喝水蛮好的，你觉得呢？"
"......"
"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那样才会认识自己，才会知道自己真的要的是什么......"
"有时候，要是直接拿一杯咖啡，你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咖啡，却已经接受了它的浓厚，然后就会很自然而然的去接受了。"
"......"依旧沉默，想着老板娘的话，那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要是给我选择的话，我会选择什么？安还是小伟？我不知道，安不在的时候我想的安，小伟不在了，我却又想小伟了，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到底是想要什么。
"我叫呈墨轩，可以认识你么？"
"我叫洋......"
"哦，洋......你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姓么？"
"凌！"
"哦......呵呵，羚羊啊？"
"是的，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不会全部说出自己的姓名。"
"羚羊是种性情很温和的动物......"
"可是，也有种类的区分，有些就不一样，不会任人宰割的！"
"我听说小伟走了......那么，你跟安？......"
"我们也分了......"
"你这是何必呢？小伟离开就是想成全了你们，你这样做，让小伟的离开没有了应该有的价值。"
"......"
也许吧，小伟对我的好，总是没有回报，我总是无视小伟对我的好，可是小伟还是依旧那样的对我好，没有一点后悔。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幸福呢还是？去追求没有结果的所谓的幸福幸福呢？
要是......鱼与熊掌同时兼得？不过几千年前的人都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同时得兼。

21
周末的时候回了趟家，妈做了好多东西，忽然想起来，好几个月都没有回家了，我总是说公司忙，其实，根本就是闲人一个，有点不敢直视妈妈的眼神，觉得对不住妈妈。
妈一早上忙个不亦乐乎，我跟爸看着电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小就是这样，跟爸的话很少，总是觉得坐在一起很尴尬，两个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吃着爸老战友从青海带过来的坚果，怎么咬都咬不破，却又不能自己的一直试着咬破它。
"换种方式么，笨！"
"哦......"，我低低的应了一声，带了一些坚果去了厨房，妈用刀背很轻易的敲开了那些该死的硬壳，我尝了一个，还蛮好吃的。
"妈......我想去南方......"
"为什么啊？"妈有点吃惊，也难怪，我这样从小生活在他们羽翼小的独苗苗，什么都是爸妈设定好了，没有一点危险了才给我走，现在要独立生活，去那么遥远的地方自己闯生活，她难免会担心的。
"不为什么，我跟你说了，我想趁现在年轻，闯一闯。"
"可是你爸......"
"我爸不能养我一辈子，他的面子等到有一天终究是看不上的......"
"也罢！换种方式也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爸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脸上有点不舍，我知道，他其实很爱我，只是，我们之间，总是找不见合适的方式。爸在部队的时候训过好多兵，当年要不是因为身体上的原因退下来，现在不知道能坐上多大的官。有一瞬间，我忽然觉得，那个总是严肃的有点呆板的父亲，什么时候脸上竟然也有了这么多的表情，他老了......
毕竟，我不是他的小兵，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妈让我住回来，说反正现在我也不上班，再说以后要是真的去了南方，还指不定多长时间才能回来一趟，我安慰妈说我会经常回来的，我妈扇了我脑袋一把，说在西安这么近的都总是不愿意回来，以后去了南方，有了媳妇，还指不定记没记着有这么个妈呢，我笑笑，说怎么会，可是心情却很沉重，我不知道，我回家的次数有多少，我只知道，很多时候，我是很刻意的回避回家的，因为，每次回家，看见爸妈那关切的眼神，我总是有股愧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