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游到了浅水处,少女跌跌撞撞地爬上了小岛。在脚踩上冰冷的沙滩泥地时,胸口高高悬挂的心也放了下来。她站在沙滩上,漆黑的眼中闪烁着欣喜的泪花,满心期待地看着眼前的仙境,腥咸的海水轻柔地抚摸着她赤。裸的双脚。她转过身,冷冷地看着缓缓下沉的轮船,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疯狂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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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仙境,生活起来也不如凡间那般方便,没有任何供人存活的设施。少女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如野人般钻木取火,靠着零星的火,将湿冷的长裙烘干,再用刀凿开椰子,充当晚餐。
岛上生活虽艰苦,但比起从前,可谓妙不可言,三天的时间,少女对于食物的处理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能够下至浅海处捕鱼。只是,那艘沉没的轮船如凭空消失一般,不留任何痕迹,她再也没在海中看见它的身影。
生存问题得到保证,少女便开始有了别的情绪。在这美丽却毫无生气的孤岛上,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寂寞就像蚁虫啃噬着她的内心,她无比渴望上天可以赐一个人来陪伴她,否则,她一定会被寂寞折磨到疯癫。
老天果真听到了她的祈祷,赐予了少女一个人,一个熟人。
布拉德(灰衣水手)从刺骨的冰寒和饥饿中醒来,惊骇地发现自己竟然泡在了冰冷的海水里,四周也浮满了冰冷的尸体,他们双眼紧闭,安详地在无情地大海里沉沉睡去。阳光被死气沾染,也变得奄奄一息,散发着惨白的淡光。
就在这时,右臂的痛楚唤回了布拉德涣散的神智,他扑棱着在水中转了个身,一眼就看到了那座岛,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摆动四肢奋力向它游去。一上岸,他就再也支撑不住埋进了黑暗的怀抱,等他再次醒来,已不知过了多少天。他凭着最后的意志力,他爬上椰子树,捶下好几个椰子,颓坐在沙地上,喝着椰汁权当充饥。当久违而又亲切的饱腹感涌上来,他打了个饱嗝,甩开手中的椰子,摇晃着站起来。他抬头向四处张望,透过发黑的双眼,他看到了远处袅袅升起的白烟。喜悦指挥着他,向那道白烟迈进。
第5章
少女隐约感受到背后火辣辣的视线,她不安地转过身,在看清来人的一刹那,心便慌得失了节奏。少女没想到,会再次见到这个本该死去的人。她宁愿寂寞,也不要这个人还活着。
布拉德的那一身灰衣比黑色更让人不安,少女宛若见到了收割性命的死神,惨白着脸,转身就要逃跑。布拉德紧随其后,神色癫狂,眼神中有着不同于以往的狠厉。
他一边追着少女,一边破罐破摔地想着。反正这次的生意注定是失败了,眼前什么都别想了,不如干一炮爽一下,剩下的等他制服了那个东方美人儿再作打算。
阳光在白雾的遮掩下,变得更为惨白,如同少女的肤色。
少女惊叫着被布拉德从身后扑倒了,她被死死地压在地上,无法翻身。粗糙的大掌像是冰冷的毒蛇,滑进了她的双腿之间,让她恐惧、绝望到了极点,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她的一生仿佛要在此刻就此画上句号了。
无数个念头在少女混乱的脑海中一一闪过,由绝望化为了实质的怨恨——她要他死。她悄悄握紧了怀中的利刃,静静等待一个完美的时机,让她把刀埋进他的胸膛的一个时机。
背后的触感无比恶心,那个男人的身体覆了上来,隔着薄薄的衣料不停地磨蹭着她。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她要他死!
当男人沉浸在淫。欲之中时,总是难以分心去留意周围的情况,饶是布拉德这般经验老道的打手,也无法避开身后狠狠砸下来的石块。一个不经意,头部剧痛难忍,下一瞬,他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身上的桎梏消失后,少女把手中的刀藏回原来的位置,跌跌撞撞地想要爬起来,却因为腿软而摔了好几次,一只白皙柔软的手伸了过来,少女一抬头,整个人就怔住了。
白雾散开,阳光大作。
她就站在那儿,一袭海蓝色的长裙,淡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直下腰际,阳光比上她的发色也显得无比黯淡。她的眼睛长而媚,清冷和妩媚悉数糅合进了去,淡褐色的瞳孔给她添了几分不近人情,阔而深的双眼皮更使她看起来冷淡漠然。直挺而又纤细的鼻子,薄而小巧的浅红色嘴唇。整个人如同油画中漫步出来的女神,令人心醉神迷却又无比敬畏。
少女呆呆地看着她,忍不住红了脸,心里急切地想要向她伸出手,却有着一股莫名的力量死死抑制她的行为。在碰上那双冰冷的手的同时,万千束电流从她的手上轰然炸开,她觉得头有些晕沉。站起来之后,少女忍不住抬起头看她,再次迷失在了她的美之中。
少女心想,这样美丽的女人,不仅男人会为他疯狂,连女人都难免心动吧。一想到自己是难免中的一员,少女又忍不住脸红了。
就在这时,女人开口说话了,只是少女无法听见,她只能无助地看着那双好看的嘴唇上下开合。
少女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左耳,像是这样就能听见一般,见到女人合上了嘴,她无措地摇摇头,将自己致命的弱点告诉女人。
“我听不见。”语毕,少女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第6章
女人愣了一下,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转头向四处张望,最后她蹲了下来,伸出手在沙滩上写下一行字,然后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她。
「你是谁?」
少女看到那行字,有些犹疑,但是在女人专注的凝视下,她不由得脸红了,脑子也一片空白,只是结巴道,“我……我叫流笙。”
女人沉思了一会儿,薄唇微微蠕动,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像是要把这个少女的名字印刻在脑中一般。随后,她又在地上写了两个字。
「塞壬」
流笙低着头认真地看着她写字,问道:“这个是你的名字?”
塞壬轻轻地点了点头。
流笙也蹲了下来,在地上把自己的名字写了出来。塞壬看了几眼,也跟着把流笙的名字写了一遍,一笔一划地,如同画着一个魔咒,从此就把流笙圈在这个魔咒里面。写完之后,她就转过头看着流笙,两人挨着非常近,脸和脸之间的距离形同虚设,快要贴上了彼此。流笙又忍不住地烧红了脸,心想着,长得好看的美人,总是让人没来由地感到压力,一举一动都像在勾引着人,跟她相比,自己就逊色了不少。但是很快,流笙就从这种被蛊惑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冷静地思考了起来。
为什么这种荒岛会有人?不,也许这不是荒岛,难道这是一座私人岛屿?越想,流笙就觉得越有可能,毕竟这几天来,她的活动范围只限于岛屿的边缘,从未踏足这片岛的中央,她害怕自己迷失在那片繁茂的森林之中,再也出不来了,同时,那一大片绿油油的树木也将她的视线阻隔,使得她不能看到深深埋藏在里面的事物。也许森林里面有着一栋房子,塞壬就居住在里面,她是这片领域的主人。
流笙甩了甩脑袋,不再思考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眼下有着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解决。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转过身将目光射到了躺在地上的布拉德,她的目光像锋利的匕首,几乎将布拉德刺得千疮百孔。
塞壬也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流笙的肩膀,在她转头看过来的时候,指了指地上的布拉德,又指了指冰蓝的大海。
“你要我把他投进海里?”
塞壬点了点头,帮着她一起挪着布拉德沉重的身体,只是近了海水,塞壬就松了手走开了,远远地离着那不断吞吐着沙面的海水。
“怎么了?”流笙有些疑惑地问她,她只摇摇头,就站在那不动了,流笙只道她大概是害怕大海,不敢近水,便由得她去了。同时,她又庆幸塞壬没有跟着一起来,否则,当着塞壬的面,流笙不好下手。她不愿让塞壬看到她丑陋的一面。
进了大海,布拉德的身躯就被海水托了起来,流笙背对着塞壬,从怀中掏出利刃,对着布拉德心脏的位置,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只是缓缓地牢牢地钉了下去,直到整根没入,再利落地拔了出来,就着海水将浸满鲜血的利刃洗了一下又收了回去。暗红的血水刚冒出来,就被海水冲散了。流笙的长裙早被泥土的色泽点缀得满满当当的,猩红再也没有属于它位置可以进行一番晕染。
流笙湿哒哒地上了岸,对着塞壬绽放了一个舒心的笑容,两人一同离开了这片海岸。远处的海面,一只细长而又苍白的手臂伸出了海面,猛地拽住布拉德的尸体,下一瞬就将他拉进了漆黑的海底。不出一瞬,布拉德就变得四分五裂,与海底下的魔女们血**融。猩红的血水渲染了这一小方海域。
第7章
流笙跟在塞壬的身后,迈进入那片绿色的海洋,随着步伐的深入,层层叠叠的参天大树从视线中一层一层地剥离,显露出了那埋藏在森林中的神秘事物。
那是一栋豪华的别墅,就和流笙心中想象的如出一辙。她大感欣喜,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到里面,将身上肮脏的长裙脱下来。
塞壬领着流笙穿过别墅前的花园,进了别墅。只是流笙没想到,别墅里面还有着别人,她刚从连通大门和客厅的长廊走出来,就见到了一个漂亮的陌生女人。那个女人一见到流笙,就惊讶地睁大了她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甚至有些不友好地瞪着流笙。流笙只感觉像是自己侵犯了她的地盘一样,有些局促不安,同时内心也稍微升起对她的不满。她喜欢这里,这么一个仙境一般的地方,她想要永远留在这里,不该有着什么人让她在这儿呆得不舒心。这一刻,流笙的心里已经把这个地方当成了她的所有物。
塞壬扫了一眼那绿眼睛的女人,她就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过身扶着楼梯朝楼上走去。随后塞壬带着流笙到一楼的一个房间,让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流笙就在那个房间歇下来。大概是因为今天第一次杀了人,流笙只觉得无比疲惫,经不住睡意的诱惑,就合上眼沉沉睡去,她做了好些梦,她梦到了塞壬,那个神祇一般美丽的女人,她梦到自己和她成为了亲密无间的朋友,一起在这仙境里快乐地生活着,只是那绿眼睛的女人不时地出现,让流笙对她的厌恶愈加深了几分。
而楼上尖锐的争吵声,都与她毫无关系,她只是沉浸在自己一手编织的美梦当中。
“塞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就是那个漏网之鱼吗?为什么她还活着?你不是应该把她杀了吗?你竟然把她带回来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绿眸女人抬着手紧紧地抓住自己一头黑绿的长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塞壬,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行为。
“海伦娜,冷静。”塞壬轻声说着,对她微笑。
塞壬的微笑总有一股莫名的魔力,所有的魔女对于她的微笑都趋之若鹜,为了博得她的微笑,魔女们总会尽力歌唱,只因为她们都深深地爱着自己的这位美丽的神祇。放在往常,海伦娜或许真的会如她所言冷静下来,只是今天塞壬的举动过于出格,让她完全无法好好冷静。人鱼憎恨着人类,却又总是不可避免地被人类蛊惑,她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大写的悲剧例子。天知道她现在多么想冲下楼去,将那个该死的人类扔进大海,让魔女们好好招待那个蛊惑了塞壬的人类。
海伦娜放开自己的头发,扶上隐隐作痛的额头,尽量放柔自己的声线,“塞壬,那可是人类,人类啊。你忘了他们的神对你做了什么吗?你会落到现在的这种地步,全拜他们所赐啊。”
塞壬坐到沙发上,有些苦恼道,“我不知道,海伦娜。”顿了顿,她继续道,“我被她吸引了,她大概会和别的人类不同。”
“人类,他们都一样!人类是最肮脏,最邪恶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