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凤青鸾----既夕[下部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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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开篇~白狐

水运南杭,以通商闻名,大街上满是身著华丽的人。南杭富人中王家为首,此时王家的当家叫喜财,年近四旬正房妻早年病死,膝下唯有独子一个,娶了八房妾却无在生育。王喜财非常疼爱自己的儿子,取名,化生。

王化生六岁开始读书,七岁学武,生的俊俏可爱也非常懂事。本来是一家的希望,可是在14岁那年他在自家的庭院里散步突然天降大雨,王化生竟然晕倒在门前此後长病不起。
父亲王喜财四处求医,可是却一点用处都没有,儿子不痛不痒,整天昏昏欲睡,醒来的时候一阵清醒一阵发傻,王喜财一时间急白了头发,转眼这病拖了三年。

南杭大街小巷都贴满了重金求医的告示,早些时候有人揭了贴去医病,也有些骗子趁机骗钱,王喜财钱也掏的心甘情愿,本以为花钱消灾,可是儿子的病却一点都不见好转,三年下来人瘦的不成样子,下床都要让人抬的。

这日,家奴慌慌张张的跑回来,大喊有人揭了贴。王喜财连忙出来问道"可是有人能医公子?"
家奴回道"揭贴的人确实说可以医好公子,只是要老爷亲自去迎接。"
王喜财整了衣衫让家奴带路,只要能医好儿子,别说出门迎接,就是爬著去他也干。

王喜财随著家奴出门,却见自家大门前坐著一小童,回头一笑露出白色的小虎牙。
王喜财问道"揭榜的人在哪里?"
家奴指著那孩子,道"回老爷,就是那孩子。"
"胡闹!"
王喜财甩了袖子转身要走,身後那小童却嘻嘻笑了起来,喊道"王呆瓜,真神来了你竟然不见。"
众人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小童,王喜财气的发抖,上下仔细的打量那孩子。
这孩子大概有十一、二岁,头发有些发红,一身布衣,凤眼一眯是有几分不同寻常的感觉。

王喜财走到那小童身前,问道"你有什麽证据能救我儿?"
小童一翻白眼,道"我说能就能,你身上疠气颇重,家里瘴气臊的要命,我看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你、你胡说!"王喜财脸色一变。
"你不信?"
"哪家的孩子来这里胡闹!快滚。"

小童挠挠头,笑道"我滚可以,可是你家儿子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王喜财身体一僵。
儿子是他的命根,平时说儿子死是他的禁忌。此时一个小孩子说他家里有妖又说儿子要死,自然火冒三丈。
"快滚快滚!不然我叫家丁把你打出南杭城。"
小童一徶嘴,又道"真是个呆瓜!今夜子时过後,你家儿子定会呕血,呕出半碗血,就说明他还有半年寿命。"
王喜财喝道"来人啊!把这小痞子打出去!"
家丁一应齐齐的走下来,小童伶俐的往後一跳,冲著王喜财吼道"老呆瓜,小爷等著你求我来。"
"打!"
五六个家丁扑了过去,小童却安然无恙,王喜财呆呆著看著那小童从一个人的头上跳到另一个人的头上,最後竟然跑没影了。
王喜财愤然道"一个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孩子都抓不住!"

当夜子时一过,王家公子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翻身呕血,整整半碗。
第二日王家张贴告示寻找那红发小童却不得音讯。

家奴四处寻找,一位青灰发的人看著那榜文发呆,家奴便问道"老先生可知道这小童?"
那人一抬头,家奴差点咬断了舌头。这哪里是个老人,分明是个细皮嫩肉的年轻书生。
"请问这孩子可对王家老爷说过什麽?"
家奴道"那孩子说我家瘴气重,有不干净的东西。。。还说。。还说我家少爷活不过半年。"
那人叹口气,道"果然就会惹事。"
"你认识那孩子?"
书生点头,笑道"明日我们登门拜访。"
家奴喜出望外,忙问道"请问先生如何称呼?我们家老爷一定亲自迎接。"
"迎接就算了,我们明日定会去。"
"那。。至少留个住处和名字吧?"
那人想了想,道"我叫离月。一个游医罢了。"

离月与那家奴定下时间後直接出了城,一路进了山。
山间小路曲折离月却走的有如平路,走到竹屋前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梢头。屋子里一片昏暗,离月蹲在门前,不久打起了磕睡。
"我饿了。。。。"
一声可怜的声音打断了离月与周公的棋局,他笑道"若不是你饿了,恐怕我要在这里呆一晚上。"
"怎麽可能。"
"你把门锁上干什麽去了?"
"去城里了。"
离月捏著那孩子的脸,道"城里干什麽?你怎麽就认准了王家。"
见自己的事情败露了也不好在搪塞什麽,撇嘴道"月月~不要生气。"
"我生气干什麽,如果在意你这样,我在被你气死多少回了。"
"你不会不给我吃的吧?"
离月无奈的叹道"你把门开开,咱们吃晚饭。"

挽了青丝著了黑带子系上,离月远远看著那人吃饭。
在成为这小童之前的他吃起饭来甚是斯文,半个时辰都吃不下一片菜叶。如今却是狼吞虎咽,菜汤饭粒满天飞。

"鸣影,明日就跟我去王家。"
鸣影嘴里塞满了东西,只是应了几声。
"怎麽吃饭跟饿死鬼一样?以前都不是这样。。。"
鸣影听离月这话,甩了筷子发脾气"以前以前,你干什麽老提以前。我不是说我不记得了吗?别老拿我和你认识的那个人比。我是我,他是他。"
离月愣了下,道"我、我不过随便说说。"
鸣影怒瞪著他,离月只好道歉"是我错了,以後不会再提了。你继续吃吧。"
说罢端著杯茶走到门口,看著一轮明月却露出无奈的笑。

王喜财带著八个老婆清晨起床後分别沐浴更衣摆香案,吃过早点就站了几排早早在家门口迎接,直到午後才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朝这边走来。
高个的人一头青灰的长发,矮个的人正是那日的小童鸣影。
离月上前拱手道"王老爷见谅,鸣影不过是个孩子,所谓童言无忌。如果有什麽得罪的请您不要见怪。"
王喜财听这声音清脆悦耳不像老人的声音。
"至於鸣影所说,关於公子的病。。我们会尽力医治。"
说罢,离月抬头看向眼前的人,王喜财和身後的一众人等全呆了。

离月的青灰色头发确实像是将近年老之人的发色,而他却是面皮生的细腻白晰,特别是青色的眼睛,十分漂亮。
王喜财哑了半天,直直的盯著离月。鸣影看见这样跑到了两人中间,喊道"让小爷我站久了,你儿子可就没的救了。"
"啊?是是是。"王喜财连忙让出道。
鸣影站在那那里说道"王呆子,给我们准备好酒菜。"
离月拽了他的手臂弓著身子低声道"这里妖气很重,你不要那麽嚣张。弄不好我们都搭在这里。"
鸣影白了他一眼,大步大步的走了进去。

从离月进了王家的大门开始他就四处张望,附近瘴气最重的就是用小河水隔开的屋子。通到那里唯一的路是座小石桥,离月看了很久,见那里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与是拦住路过的一个家奴,问道"小桥通的屋子是何人居住?"
家努道"我家公子。"
"公子?是病了的那位吗?"
家奴看了离月一眼,道"我家老爷就一个儿子。病了很多年了。"
离月轻点头,看著那屋子眉头却皱的紧。刚要走过去,一个丫环叫住了他,原来鸣影在饭厅见不到他在发脾气。离月只好跟著丫环一起去了饭厅。

若大的饭厅中央摆著一张大圆桌,小小的鸣影坐在最上坐,而王喜财带著八个老婆站在两边招呼著他。
离月一时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待王喜财发现他已经是半柱香的时候了。
鸣影伸著小手叫他坐到自己旁边,离月簇著眉头了过去,王喜财笑道"这位公子可是小童的兄长?"
离月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王喜财看了两人半天,从脾气到脸面确实没有什麽想象的。

"难道是主仆?"
离月回道"也不是。我现在照顾他而已。"
鸣影拉著脸,道"我也照顾著你好不好?没有我你能活吗?"
王喜财愣了下,笑道"自然自然,人不能独活。总要有个伴啊,一个人会很寂寞的。"
离月低著头一个劲的给鸣影夹菜却没有再说话。

鸣影本就不饿,稍微的吃了几口便说道"好了,我吃饱了。你们都退回自己的屋子不准出来,我要给你们抓妖了。"
王喜财连忙退了老婆和所有的下人。
待只有鸣影和离月两个人,离月猛然起身甩袖就要出门,鸣影连忙喊道"你发什麽脾气?我又没惹你。"
离月回头看著鸣影却不语。

"你究竟发什麽脾气?是那老头色眯眯的看著你,把你看出事了?"
离月伸手一挥,鸣影身下的椅子赫然裂成了两半,鸣影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坐到了地上。
"你、你想干什麽?"

离月闭上眼睛,王喜财的话印在了他脑袋里。
人不能独活。总要有个伴啊,一个人会很寂寞的。

离月现在不是独活,但是却和他最爱的人咫尺天涯。
以前是如此,他可以忍耐。现在却还是如此,而且是自己被忘记的干干净净。

鸣影吼道"你弄疼我了!"
离月突然冷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到不如以前的好。"
鸣影一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离月知道自己说了忌讳的话,连忙上前拉起他。鸣影甩开他的手蹦了起来,喊道"抓妖去。"

午时早过,阳气下降,阴气上升。离月站在小桥上闭著眼睛,静静的听著风的声音。鸣影坐在不远的柳树下,凤眼里却带著一抹阴翌的杀气。
离月指著桥对面的屋子,喊道"那里。"鸣影一眯眼睛蹿了过去。

屋子里焚著香,外间摆满了人参灵芝之类的名贵补品,鸣影笑道"这是镇病还是治病?"离月也捂著嘴哧哧笑了几声。
里面一个虚弱的声音问道"哪个在外面?"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拨开了隔间的纱帘,只见里间的床上躺著一个骨精一般的年轻人。

离月轻声道"王公子,我们是给你治病来的。"
王化生看著两个人只是眨了眨眼睛,离月卷起袖子上前把脉。掀开被子一看,王化生的胳膊细的根本没有肉只有外皮松软的搭在骨头上。
他叹口气,摸了他的额头。这人身体冰凉,脸也也跟死人一般,床上隐隐约约能闻到一股子臊味。

"公子可否翻身让我看看背?"
王化生又眨了眼睛当是允许,可是他努力动身子却连手臂都无法移动。
离月只好帮他翻身,掀了衣服他却往王化生的身下看,床上和王化生的裤子全都没有水迹。
"辛苦公子了。稍待片刻,我去写方子."离月一笑,王化生瞪圆了大眼一阵发呆。

待两人退到外间,鸣影小声问道"如何?"
"他那身子快被榨干了。"
鸣影应了声,离月问道"你以为如何?"
鸣影一撇嘴,道"狐妖。"
离月也点头。

狐妖,狐形之妖。
一尾至九尾,一尾妖狐最弱,二尾裂尾狐,三尾叉由狐,四尾参狐,五尾慧狐,六尾时狐,七尾天狐,八尾灵狐,九尾元狐。
狐族出生的时候除了九尾,都是狐狸的样子,只有成年後才会变化形态。

一些年幼的狐妖为了能尽快变化形态可以付在其他生物的身上,吸尽生气从而增加能力。
而找上人的无非是两种狐,一是成年的母狐为了以後生产之用需要人类精气,而它们通常都会找到男子。
一种是把人类浑浊的生气当做食物的狐妖。
他们不吃人的身体,只是吸取精气。人们缺少精气就会虚弱,而为了补充精气就会吃饭,精气消耗怠尽人也就死了。

离月慢慢说道"能力弱的狐妖才会上了人的身,然後吸取别人的生气。可是这只狐。。。。他却恰到好处的留了一口气给这人。"
"可是这一屋子的臊气你怎麽说?依我看,这狐最多是个三尾的幼狐。"
鸣影走到离月身前探著脑袋看著他,坏坏的笑道"你也快撑到极限了吧?用不用吃点东西?"
离月推开他,冷言道"不需要!"
"你觉的自己是不是跟这些妖差不多?"
"你说什麽?"
鸣影捏住离月的下巴,阴冷的笑起来"你不用吃喝,甚至可以不睡觉。但是想要维持这个身体,必须要我给你生气。"
说罢拉下离月的脑袋亲了上去。

费尽力气才撬开了离月的嘴,湿热的舌刚刚伸入,身体就被大力的推开了。鸣影跌坐在地上,嘴边流出了殷红的血。
"我、我不是故意的。"离月连忙去扶他,却被拍开了手。
鸣影擦了血起身到了门外,离月颓废的坐回椅子上。

黄昏十分,这边的妖气陡然上升。离月将昏睡的王化生抱到一口大木箱子中,自己隐了气息躺在了床上。
见离月已经躺好,鸣影放下纱帐跳上了房梁,静静的看著。

一阵凉风刮过,屋子里突然多了一片雪白。鸣影到吸了口气,这狐妖竟是只白狐,细长硕大的身子後面拉著五条巨大的尾巴。
白狐先是四下嗅了嗅才走近床边,尖尖的鼻子挑开纱帐又钻到被子里。鸣影咬紧了牙仔细看著。

白狐趴在床前只把头搭在床上,使劲的蹭著床上的人,离月怕惊了那狐狸也不敢动弹。稍带犹豫,那狐狸低叫了一声突然冒出杀气。离月心里一惊,连忙朝里滚了下,撩开被子跳了起来。白狐连忙转头要跑,鸣影大喝一声跳了下来蹿到了门口。

"狐妖受死!"鸣影手中握著把长剑,照著白狐的眼睛刺去,白狐缩了头用尾巴挡住脸,鸣影的剑刺到那尾巴竟然折了一半。
离月惊呼一声,滚下床一手抓住白狐一条尾巴用力拉扯。白狐痛苦的嚎了一声,扭头张开血盆大口咬向离月。
"月!!"鸣影大叫一声跳到了白狐的头上,离月被白狐咬住身体甩到了墙角。顺著墙面的血迹一直拖到地面,离月软软的倒在地上。

"你这个畜牲!"鸣影愤怒的挥舞断剑自白狐的脸上跳了下来,稳稳的落地後,白狐的脸上喷出了鲜血,扭曲,痛苦的一阵吼叫,最後倒在了地上。鸣影连忙跑到离月身边,翻过他的身体,腹部和肩上两个被尖利的大牙咬出了洞一直不停的淌血。鸣影用手掰开他的嘴给他渡气。

白狐蜷缩著身体越来越小,五条大尾巴渐渐消失。最後睁开金色眼睛,从地上站起来的是一头白发的年轻人。
鸣影执起断剑怒视著刚刚恢复知觉的白狐,而白狐用手摸著自己的脸。自右眉到眼下多了一道细细的伤疤。
"你们是什麽人?"白狐冷冷的问道。
鸣影转过头去看离月,虽然血已经止住,可是他并没有苏醒。
白狐瞥了离月一眼,惊道"他是仙家?"
鸣影怒道"不是!"
"他身上有仙家的气,而且他的发色。。。。青色。。好漂亮!"
鸣影一身体僵。离月的头发确实是青银色,平时都会染上灰,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白狐看了看鸣影,皱眉道"你身上到没有半分仙气,不过很厉害。"
"你这只臭狐狸废话这麽多干什麽,现在小爷没空杀你。还不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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