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多川总算把头从自己的膝盖上抬了起来。没了喜多川,膝盖上马上就冷了下来
。
“我啊,都想过的。想了之后,还是就是想跟你做爱。而且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我
会想和你做爱。”
堂野抬起头。
“我是爱着崇文的,所以才会想和你做爱。”
“你会这么说……也只是想给自己的性欲找个适当的理由吧。”
“夫妇不是也因为彼此相爱才会做爱的吗。就跟那个一样的。我也是爱着崇文的
,所以想和你做爱。”
“不对。”吐出这么一个词后,堂野低下头。
“为什么你要说不对呢。明明说了我是爱你的。”
在耳边低低出的言语,让堂野完全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回答。
如果这是在大墙外面的世界的话……堂野想着。被同性的朋友告白了,而自己并
没有那种意思的话,就会干脆地把话说出来拒绝对方吧。然后再保持着物理上的距离,经过一定的时间后
对方的心情也会恢复过来的。
堂野也干脆地告诉他“我对你是抱有朋友那种好感。但没有任何恋爱方面的感情
。所以我不想和你做爱。”喜多川听了就说“我会喜欢你喜欢到让你想做爱的地步。”
那么想着还是保持距离吧,可是同在一间牢房里,坐位就在身边,吃饭都是一起
吃的。想拉开距离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喜多川的接近也开始升级。一天夜里,因为觉得嘴唇上不对劲而醒了过来。发现
自己正在被吻,而对方就是喜多川时,堂野连声音都叫不出来了,一脚把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踢飞。发出
了好大的“咕咚”一声响动。值夜班的看守马上冲过来,慌忙装睡。大家都撒谎说“没听见响动啊”,可
是看守却肯定声音是从这间牢房里传出来的。芝说“我们真的是没有听见,所以看守先生您听到的是不是
再前面那间房的楼上传下来的声音啊。”越说越没自信的看守最后还是放弃了。等他转身走掉后,公文就
骂他们“安静一点行不行,安静点!”考虑到他的意思,真是羞到有地缝都想钻下去。
第二天清早,等到午休时间,堂野骂喜多川。说没有得到对方同意的这种行为是
违反规则的。喜多川却反问“为什么?”
“趁着别人瞅着的时候偷袭,这不是太卑劣了吗。”
在书架中间,堂野小声地骂他。
“睡着的时候才好啊,醒了的话,崇文又要生我的气了。”
“那当然了!”
“一睡着了,就不会发觉我做了什么。只要不发觉,那对崇文来说不就和什么也
没做一样吗。”
“你不要胡搅蛮缠!”
“可是都已经亲了五回了,把崇文弄醒了的只有昨天而已。”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的事情让堂野受到了冲击。喜多川以挑战一样的眼光问:“你
要把五回的份一起都生气了吗?”
“我不能和你交往的。”
“不管你怎么生气,反正你旁边的位置就是我的。”
连说话都觉得讨厌,堂野转身要走,右手却被抓住了。他“不要走”地摇着自己
的手,还在耳边说着“我爱你的”,心里扑通大跳了一下。
“我爱你,就算睡觉也想亲你,我就爱你到这种程度。”
喜多川的眼睛眯得细细的,好像看穿了堂野的动摇一样特意在耳边低语着“我爱
你”。看起来像个小孩子,可是这种做法是经过了这样做自己就会心软的充分计算吧,他居然还有这么一
手。
“这种把语言玩具一样的事情你给我少做,我会恶心。”
“可是我真的是爱着崇文的哟。”
堂野把头垂了下来。就算是在大墙外面,就算是开玩笑,从出生到现在,自己还
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一迭连声地说过“我爱你”呢。
他在夜里吻自己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只得放弃了。不是没对他说过住手
,可是抵抗的话弄得不好会给同房的犯人们带来麻烦。就算感到被喜多川吻了,堂野也不睁眼,继续装睡
,一直等到那种感触离开的时候。
由于在监狱里的生活的时间很长的缘故。喜多川对看守的脚步声很敏感。在正亲
吻的时候,还想着怎么忽然不自然地离开了,结果几十秒后看守正巡回到这里,狱警在巡逻的时候其实是
走在走廊上铺着的地毯的部分的,脚步声几不可闻,他还真是有着一双顺风耳啊。
喜多川还是藏东西的能人。堂野在感冒的时候等到的感冒药,是他从夏天的时候
就总在医务日撒谎说“感冒了”而收集来的。拿到的药不吃掉而是藏起来,如果被发现了是要受到处罚的
,但即使工厂与牢房里检查随身携带的东西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发现他身上带着药。总之他是真的对藏
东西很在行。
像这样喜多川死死地粘着自己,而自己毫无办法的日子一长,堂野渐渐地也就习
惯了这种过于接近的距离。不自然地随着自己也好,夜里的亲吻也好,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
不是没说过他,可是他会用狗屁不通的理由来耍赖。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什
么都不说反而比较不会让人生气,也就死了心闭嘴不说了,要是喜多川却似乎误会成了堂野已经明白的样
子,更把碰触和亲吻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像喜多川对堂野的这种执着,公文最初还觉得有趣,半分玩笑地会打趣几句,到
这时候也什么都不管了。芝从一开始就一副不关己事的样子。
冰冻一样的二月到了月底,星期日召开了二级者的集会。劳改犯们分成四级到一
级四个等级,三级以上的人有假日,可以参加集会,大家一起吃着点心喝着果汁看电影。
堂野入狱还没几个月,仍然是四级,自然也不能参加集会。喜多川是二级。那一
天是二级者的集会,喜多川在中午之前就去看电影了。这对整天都被喜多川缠着的堂野来说,即使知道只
是一时的事情而已,也觉得像放下了肩上的担子一样松了口气。
久违地一个人悠闲地读书时,对面的柿崎叫着“堂野先生”和自己搭话。
“堂野先生皮肤好白啊。”
感觉到这种口气里似乎有些别的什么含义,就敷衍地说“因为都没怎么出去的缘
故吧”。
“不是不出门吧,本来就很白不是吗。洗澡的时候很引人注目呢。”
一想到洗澡的时候别人盯着自己看,就觉得很不快。
“我想过啊。说不定,喜多川大哥正是堂野先生你喜欢的那种类型?”
他直截了当地就问出了口,堂野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和他……那个,不是这样的关系……”
“怎么看也都是同性恋么。”
被这么一说,堂野立刻哑口无言。就算自己想划清界限,可是夜里的亲吻,平时
甩也甩不开的紧迫跟随,果然还是被别人看成同性恋了。
柿崎从桌子上棎过身来“只能在这里告诉你……”地压低声音说着。
“喜多川大哥啊,他好像是跟男人女人都没做过哟。”
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别人听去了,公文一下跳了过来:
“那不就是童男啦?假的吧。”
柿崎的一鼻子一下子皱了起来。
“是真的啦。我可是问过他本人的。他不是杀了人吗,十九岁之前他都没有经验
,然后就进了监狱了……这么说的话,不是当然不可能知道女人吗。他也说根本没碰过男人的,那肯定就
是童贞喽。”
公文抱着胳膊很开心似的“哼哼”地笑。
“二十八岁还是童男啊。那家伙有的东西不就根本没发挥什么作用了。真是浪费
啊。”
“男人啊,可不是看大小,就是要看技术的。”
越来越谈到自己讨厌的地方去了。堂野重新装出集中精神读书的样子。堂野到现
在和三个女性交往过,和其中的两个有过关系。也许算是少的也说不定吧,但怎么说也是有这方面的经验
的。
“堂野先生,被没经验的大哥那么大的东西突然插进去的话,那屁股是肯定会死
刑的哟。比他来,还是和尺寸刚好的我……”
公文咚的一下敲在柿崎头上。
“你这个人,就算开玩笑的也别当着喜多川的面邀堂野!不然你可是会被打得半
死啊。”
“我知道的。所以才趁他不在的时候说的啊。”
柿崎抱着头。之前一直都只是旁听的芝啪地把书合上,叹了口气。
“我觉得现在只是喜多川单方面有意思而已。至少,堂野你是没那个心思的吧。
”
“嗯,这个……”堂野暧昧地回头。似乎是不满意的样子,柿崎带着一副怀疑的
表情一眼眼地瞟着堂野。装出没有发现在样子,把视线落回书本上,闷闷不乐地想着这种会招来误会的行
为还是停止的好啊。
晚上之前,喜多川从集会回来了。刚一回来,就从塑料袋里掏出独立包装着的五
公分见方的曲奇来。四个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在曲奇上。监狱里甜食可是很难得的贵重品。除了少数特别
讨厌甜食的人,几乎所有人都想要甜食想得要命。
最初堂野还不能理解犯人们那么想要甜食的心理,现在也明白了。也开始不管怎
么说就是想吃甜东西的状态。
“这个,是怎么回事?”
喉咙里咕嘟地响了一声后,公文问。
“我把集会剩下的东西拿回来了,这是芝先生和公文先生还有柿崎的份。”
只有自己的名字没被提到,这让堂野受了打击。三人都偷看着堂野,以很不好意
思的表情吃起只有三人份的曲奇来。
躲着那三个人的喜多川,堂野偷偷地想为什么只没有自己的份。喜多川之前都一
直是只优待自己的,为什么只有这次例外呢?
他是不是想捉弄自己,这个想法在心中掠过。总是说着喜欢喜欢的,却老是遭冷
落,所以就想这个样子地复仇一下吗?
可是把曲奇分给大家之后,喜多川又和原来一样坐到堂野身边粘住了他。只留下
堂野一个心中堵着个硬块不能释怀。
晚上,躺进被子之后堂野也还想着白天的曲奇的事。为什么连一块也不分给自己
呢,自己也知道 在意这些太小心眼了,可是就是无法不去想。也没法直接去问他“为什么你只不给我呢
”。
值夜看守的巡视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觉得身边的男人动了起了起来,堂野翻过身
去背对着男人。
头发被抚摸着,鼻尖也贴到了脸上来。平时都是无视他等着他离开的,今天却很
讨厌,抱着被狱警发现了要受警告的觉悟把被子盖到了头上。
结果被子被强行拉了下去。用力闭着眼睛,到了眉头都去堆起皱纹的程度。耳边
却传来了“好东西,拿着吧”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睛。
喜多川手上拿着的,是曲奇。白天大家都拿到了只有自己没有的曲奇。他把曲奇
放到鼻子旁边来,闻到了甜甜的点心香味。
在说谢谢之前,堂野就张开了嘴。喜多川说着“赶快在下次看守转过来之前吃掉
”。就咬着饼干的一边,伸到堂野的脸前来。
像在说快点啊一样,男人急切地伸着下巴。堂野也咬住了曲奇,吃了一口,两口
,本想在四唇相接的时候就停止的,可是不由得吃的太过贪婪,嘴就掠过了对方的嘴唇。
中途,喜多川就压一样地趴在堂野身上亲了起来,嘴巴被撬开了。舌头闯进弥漫
着曲奇的甜味的口腔里来。
感到了奇妙的感觉。果然他还是把曲奇给了自己。只要想到他认为自己是特别的
,就觉得高兴,也松了一口气。当这个顽固的感觉崩溃掉的时候,堂野第一次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是在与男
人接吻的事情。
气息,味道,活生生的温暖存在。股间渗出了一阵麻痒,为自己的反应羞耻起来
,全身一阵发热。虽然是想把对方推开的,手臂却微微地颤抖着。
可是喜多川却似乎没注意到堂野的反应似的,只是亲吻了就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去
了。
堂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已经硬起来的东西好。如果去拿卫生纸那未免太露骨了,
可是如果就这样不管的话,也只会梦遗而已。只能安静下来想别的事情,无论怎样也要把这个冲动熬过去
……可是那个夜里,堂野做了梦,是个被喜多川抚弄直到射精的逼真的梦。
堂野开始认识到自己对喜多川有着性方面的意识。但即使如此也说不出口中。想
象自己向男人表达爱慕,然后借那男人的手达到高潮的事情,这不是很不正常吗。
可是在夜里被吻,而且还是执拗的深吻的时候,即使自己有了感觉股间硬了起来
,喜多川也只是亲了之后就干脆地回自己被窝里。自己的身体有了反应,但喜多川又怎么样呢?堂野想着
。
难道不会像生理那样下半身出现反应吗。如果他不会,那么只有自己会这样。这
是多么古怪的事情啊,堂野就犹豫起来。
喜多川很习惯监狱里的生活,他进了厕所几秒钟就会射精了。所以他才不会像自
己一样累积到忍不住的地步,这么想起来的话,自己也能接受了。
即使感觉微妙地变化了,生活却什么也不曾改变地淡淡地过去。然后到了冬天过
去,感觉到春天气息的三月。堂野离出狱不到三个月了,便向上面申请了蓄发笺。在出狱做准备申请蓄头
发,那就是蓄发笺了。能够不用顶头和尚这种劳改标出狱去,自己真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感激。
自从堂野开始留头发以来,喜多川就微妙地不高兴起来。说他生了气,但也不会
做那种对人使用暴力或者缺乏协调的事情来,只是这个从以前就很寡言的男人现在更不爱开口了。
有谁说起“堂野也只差八十天了”他就恶狠狠地盯着对方。这种事情一再重复后
,谁也不敢当着喜多川的面提堂野出狱的事情了。
某人晚上,堂野因为喜多川的吻醒了过来。刚清醒还搞不清楚是梦不是现实的时
候,把自己的舌头缠上了伸进来的舌头。平时是不会回应对方的,可是这个行为每天都在不停地重复着,
而且现在已经开始了出狱的倒数,堂野的精神发条就多少松缓了下来。
舌头互相缠绕的感觉很舒服。因为以为是梦,就想更加多要一些,抱住了对方的
头。长长的吻过后,忽然被紧紧地抱住了,紧到自己喘不过气来,因为呼吸困难而完全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