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关系不能处理好,未必是谁的错或者谁失败。更多的情况,是两个人虽然都很好,但双方的缺点加在一起,使得彼此无法维持一段好的恋爱或婚姻,而已。
缘分不到,性格不合,听起来似乎有点推诿的意思。可是,对於两个成熟、理性而且也不冷感的人而言,这其实真的是根本的原因。或许有人说,是爱得不够深,可缘分不到,性格不合的话,爱怎麽可能就那麽深。假如,你真的是爱上了他,而不是爱上了自己的幻想。
爱情,也不是生来就深厚得撼天动地。
我看著晓秋,彼此都轻轻笑了笑,自有一种释然的舒心和顺畅。
忽然想到陈述和我,他一开始不动声色地接近,而後若即若离地关心,而後日渐亲密地渗透,我对他的依恋才慢慢滋生,悄悄增长。直到我以为和他要分开时,才惊觉原来我早就有了那个念头。
这些原本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却在人和人的交往中含混起来,暧昧不明起来。
好在,我碰到了陈述。他让我知道什麽时候要坚定,什麽时候要关切,什麽时候要退让,什麽时候要直接。
也正是因为陈述,我可以有那个气度,不再计较晓秋的种种行事。
宽容其实源於气度,而气度则源於心内的平和。如果不是陈述,我哪里有这样的气度和宽容。话自然是站著说,才能不嫌腰疼。如果我整个人还是一如当初那般觉得委屈而别扭的话,这话现在就是打死我我也说不出来的。
可是,可是,陈述你为什麽会爬墙!
"陈述的那些照片是怎麽回事啊?"为什麽晓秋会有这样的照片,为什麽这麽巧合发生在这几天?
......晓秋你脸红什麽?又不是你偷情被人抓!
"咳咳,看来我来得不巧!"背後那个医生调笑的声音响起,晓秋原本被我握著的手忽然往外挣开。
在我看到晓秋的表情之後,原打算放开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吴医生哪里话!"我笑著看了看晓秋一脸慌乱的样子,还有那个医生柔和英俊的侧面,呵呵,有意思啊!
"点滴该换了!"那个医生调整了下滴的速度,"再加点新药。"
"滴这麽快,想杀人啊!"晓秋皱眉,开口骂人。呃,或者说是在抱怨?
"早点滴完,我早点换药,不耽误你们卿卿我我啊。"吴知浅拿了新的点滴瓶,开始往里头注药,而後开始手脚麻利地换药。
晓秋也不想想,换个点滴瓶而已,怎麽会由医生亲自来。
"换药干吗要拔针?"晓秋大惊失色的样子实在少见,不过挨针的时候很常见。
"换个手插,要不你连续从一只手滴入也不行。"吴知浅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而後我听到一声勘比杀猪的惨叫。
"阿齐,他欺负我!"晓秋开始控诉。我忍著笑,拍了拍吴知浅的肩膀,"吴医生,医者父母心啊!"
"正是,小孩子不好好管教的话,总是记吃不记打。"他回头对我笑,"晚上你可以不必陪床了。"
哦,好好,其实我昨夜就看到了,某个医生假借半夜查床之名,行非礼男病人之实。不过,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吴医生带了门出去,我回头看著晓秋。
晓秋忽然伸手拉住了我,"阿齐,晚上我想吃水煮鱼。"
我正想说,等我去问问孩子家长,却听到身後门再度被打开,而後是和刚刚同样的一句话,"看来我来得不巧!"
巧啊,真是太巧了!
我看了看晓秋的神色,十分肯定他这是报复。
陈述转身往外走,我掰开晓秋的手,忙追了过去。
急走了几步,在走廊尽头,抓到了陈述的胳膊。我看了看,正是安全出口。拉著他往楼梯间走去,我一肚子的疑问总得有人回答我。
站定,回头,正对著陈述时,忽然间一阵愤怒。居然敢给我爬墙,真是要反了!
"你和那个,唔......"我抓住他的领口,想学著人家气势凌人的模样,审问一番。结果,这个家夥居然大手一揽,包住我的後脑勺。而後,我所有的气势就都被他吞了进去。大约,我那气势凌人的念头还是太小了,应该学学他这样气吞山河的劲头,那样可能还有胜算。
分隔将近一周,说不想他绝对是要遭雷劈的。而陈述的吻,一向可以让我手脚发虚,身体发软。
"你不回去,居然是因为他!"他终於放过了我可怜的气势,紧紧抱住我,低哑的声音让我开始检讨。
"陈述,其实......"我抓住他的手臂,呼吸,然後回答。
他却打断了我的话,"看来我不管紧一点是不行了。"话说完,他抱住我转身,把我圈在他的手臂和墙壁之间,"为什麽不告诉我?还是,你以为我不在乎?"
我早就忘记了本来是要审他的,头一低,开始从头到尾老实交待。说起我怎麽收到小师姐的电话,我怎麽被人起诉,我联系他没有联系上,我来了之後本来是想和晓秋来个重庆谈判的,结果他生病了,我送他来医院,而後发觉除了我,真的找不到别人来照顾他。而且,这个毕竟是我的历史遗留问题,总不好这种事情都要靠他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这麽说是我太小气了?"他听完我讲话,总算放松了表情。而後放低了额头抵住我,微笑著问。
这人笑起来是好看,不过,我如果敢点头的话,尸骨无存就是下场了。
"不是,是我太粗心了......"我低眉顺眼,细声回答他,想著旧社会的小媳妇是怎麽三从四德,怎麽烟视媚行。
陈述的呼吸越来越近,我开始觉得不能思考。就在我稍稍抬头的时候,隔著走廊和楼梯的那个门上有人轻轻叩响。我转头,睁开眼,看到那个窄窄的四方玻璃後吴知浅笑得很厚道的样子。
吴知浅推门,"其实我是想提醒你们一下,这个楼梯的利用率还是很高的。"
陈述的嘴唇滑过我耳边,而後停了下来。
转身挠墙,谁来教教我,怎麽把脸皮修炼得厚一些!
陈述拉著我往外走,正要摁下电梯下行键的时候,吴知浅云淡风轻地开口,"我办公室没有人在,而且我也要去吃饭了。"
陈述看了看我,转头对著吴知浅,"多谢,不过,还是不用了。"
电梯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吴知浅站在电梯口,一进去就用背对著我们。陈述和我对视,不由得一起哑然失笑。
"吴医生,我们很感激你的体贴。不过,不必如此。"我看了看陈述,对著那个挺直的背影说。
吴知浅咳了一下,回头,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然後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聊了几句,发觉这个医生果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门打开的时候,吴知浅摁下开门键,等我们先出去。我和陈述走出来,和他告别。刚刚转身没有走两步,听到身後吴知浅有些迟疑的声音,"那个,沈齐,我能不能和你说两句话。"
我停下脚步,诧异地回头。不过,想到他看晓秋的目光,我想我明白了。和陈述说让他等我一会儿,我转过去和吴知浅走到旁边的小花园。
等我听完吴知浅的话之後,我很想上去在晓秋身上练习扎针。这个家夥,居然敢背著我暗算陈述。
"周晓秋的确够祸害的,不如找个人收了他。"吴知浅确实很厚道。
想了想,我很诚恳地提醒,"难度很大啊!"
"知己知彼,必然百战不殆,你说呢。"吴知浅掏出手机,"留个联系方式吧!"
和吴知浅告别,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他......刚离婚,很骄傲,也很自持。"
"有时候,也有点自私吧!"吴知浅接话。
我愕然而後大笑,周晓秋,你完了。俗话说,人恶人怕天不怕。碰到吴知浅这样的,你自求多福好了。
"吴医生,他其实只是在感情上不够成熟。"吴知浅伸过来的手顿了下,而後点点头,和我握手告别。
转身,往陈述那边走过去,边走边在想自己刚刚自然而然地说出的那句话来。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可以很客观地看待晓秋了。
看了看站在我前面不远的陈述,心底是越来越浓厚的坦然、平和和喜悦。
果然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关键是,自己可以退一步,背後又不至於无路可走。而我,何止是有路可走,我还有一个如此了解我的人,愿意爱我,愿意让我爱他的人。
执子之手,与子共著。
执子之手,与子同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的确,得爱如此,夫复何求!
和陈述并肩往外走。夕阳下,两个长长的影子拖在身前。中间那条光线的距离一时远,一时近。而後有人把手揽在我肩膀上,似乎跟那道时见时不见的光线杠上了。
我轻轻地笑,而後开口:
You are the Angel of the Sun
Whose flaming wheels began to run
When God 's almighty breath
Said to the darkness and the Night,
Let there be light! and there was light.
陈述停了下来,"阿齐!"
我看著陈述的表情,"诶,眼睛里头进虫子了?"
陈述皱眉,而後轻轻地笑,"那你给我吹吹。"
我嘿嘿干笑,眼睛开始往两侧瞄,上帝啊,赐予我光速逃跑的能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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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句英文是美国诗人 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的,开头两个词原本是 I am,我这里给改了下,︿-︿
这个说的是Raphael。Raphael是施治愈之术的光辉使者。他的形象一直都是愉快的,除了治愈人的疾苦,还传授诺亚建造方舟的知识与技巧。旧约记载与雅各摔角、解除亚伯拉罕老年行割礼的痛苦的天使亦相传是拉斐尔。他治疗的不仅是人的身体,还包括人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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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了,第一人称的确是个挑战,尤其是到了要那啥的时候......
番外不定期推出
先预告下好了
过两天贴番外之出轨,交待陈述的"奸情"
谢谢马,谢谢小舞,谢谢投票和留言的其他各位 ︿-︿
流光飞舞:http://209.133.27.108/GB/literature/indextext.asp?free=1001398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