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
"小乘!!"凌子信的叫声打断了慕鹰羽一瞬间的恍惚,从各式各样奇装异服的年轻人群里钻出来的红发少年,一脸怒容地站在他们面前。"你他妈的又跑哪里去了?"
的确是相当暴躁的脾气。
看起来跟凌子信差不多大,一头火红的短发非常显眼。像某种动物似的,有一双大而圆,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睛,眼底有零星的几颗雀斑。
"我靠,你找的男人这么高级。"小乘嘴里叼着半根烟,上上下下打量着慕鹰羽。"哎,我养了他很久呢,你是不是得给我点赡养费?"
虽然赡养费这个词听起来有点奇怪,慕鹰羽还是点头,"好。"
小乘啪啪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不错啊大哥,够痛快,有前途。"
凌子信只是嘻嘻地笑,什么也不说。
"笑个屁呀,要干活了。"小乘抱着吉他又钻回熙熙攘攘的后台。
凌子信于是带着慕鹰羽来到正门用门票的地方,自己回去找小乘了。慕鹰羽交了票,被人印了个戳在手背上。刚一踏进门槛,舞台上响起一阵突如其来的嘈杂鼓点和难以想象是出自人类口中的尖锐嘶吼,震得他耳膜都快破裂了。
第10章
即使是自我感觉比平常人迟钝好几倍的慕鹰羽,也实在有点忍受不了这种只能称之为超高分贝噪音的音乐。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舞台上的各位和下边的听众为什么会这样手舞足蹈,看起来像某种地下教团的聚会一样,充满着可疑而毫无理由的崇拜。
他转动着面前的玻璃杯,里面的液体一点都没有减少。
"不要喝这里的酒和饮料,里面有奇怪的东西!"交过门票之后凌子信这样说,所以他点了一杯装样子,完全不打算动一口。
这种情况下,实在很想念凌子信的歌声。舞台上的尖叫像泡沫刮玻璃一样难以忍受,慕鹰羽困扰地用双手托腮的动作,悄悄捂住了耳朵。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噪音停歇。往台上瞄了一眼,红发的小乘和凌子信终于出现了。大概是知道他们的乐队属于什么风格的,原先集中在舞台下方的"不明噪音教教众"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休息、喝酒、吸大麻,全然不见了刚才疯狂般的热情追捧。
只不过看演出者的样子,也完全不在意是不是有人捧场,更加的超然物外。
黑发的演唱者四处张望着,慕鹰羽知道他是在寻找自己。他所在的位置偏里偏暗又被其他的人遮挡着,在舞台上那个方向可能根本看不到。可是他仍然看到凌子信把目光定在自己身上,轻轻歪着头微笑。
慕鹰羽也不自觉地回应了一个笑容。
年轻的歌者缓缓张开嘴唇,开始了这个晚上慕鹰羽心中唯一有价值的,近似于天籁般的歌声。
混乱不堪的斗室,污浊的空气和怪异的人群,不知何时在慕鹰羽的感官中消失了。只留下在唱歌的凌子信和他自己,还有对方的歌声所创造出的小小幻境。
幸好......
"......幸好还有这个歌声,我才能在这个地方继续怀抱着希望等下去......"
慕鹰羽蓦然地睁大了眼睛。
歌声停歇,连一句退场的话都没有说,凌子信扔下话筒从后台跑了出去。小乘呲着牙低声咆哮着"臭小子你跑那么快找死去呀",而自己也像完成任务一般看都不看台下抱着吉他闪了。
演唱结束的时候,慕鹰羽的位置上已经空了。
凌子信来不及穿外套就直接冲出了后门,嶙峋支离的铁丝网那里,像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男人轻声地唤了一声,"子信。"舞台上似乎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鼓点,隔了一条走廊和门板都听得见,隐约可以分辨出听众们一浪高过一浪的嘶吼。
黑暗中,慕鹰羽依然准确地吻住了凌子信的嘴唇。舌尖舔过他破裂的嘴角,尝到一丝腥咸。
然后是他小巧的耳朵,敏感的脖颈,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热切地索求这具身体。手指揉捏着对方还柔软的性器,一点点地给与压力和摩擦。硬起来的时候,转而探到后方的褶皱,将手指挤了进去。
没有润滑,疼痛让凌子信弯起了身体,即使这样他也没有丝毫的反抗。男人的长指在他体内肆虐着翻搅,继而被转过身体,火热的物体从后面进入他干涩的甬道。
"啊......!!!"他发出细小的哀鸣,十指扣紧面前的铁丝网。
慕鹰羽握住凌子信的腰,缓缓地推进,为了缓解他的痛楚而抚慰着他的性器和乳蕾。充满情欲的喘息在夜色里回荡。
手掌抚过他剧烈起伏的小腹和胸脯,慕鹰羽可以清晰地感觉得到,在自己的手心底下徐徐生长着嫣红的花枝。这些花枝将布满凌子信白皙的皮肤,妖娆地把他捆绑起来。这样的想象让慕鹰羽更加用力地深入到凌子信的内部,把他瘦弱的身体一次次推撞得连同铁丝网都摇晃着发出"咔啦啦"的响声。
黑暗的角落里,连重叠在一起的身影都无法分辨。可是又像哭泣又像欢愉的喘息声却赤裸裸地表明了正在发生的事,令人害羞的呻吟充分地挑逗着人的感官。
"呜......!"男人的性器离开了身体,凌子信像脱力一般地瘫软下去,被慕鹰羽一把拦住腰部提到自己怀里来。
"没事吧?"直接感受着他的颤抖,慕鹰羽轻轻地用双臂圈起他的身体。
凌子信摇着头,头发蹭过慕鹰羽的脖子,"没......没事......"一如既往的,带着快乐的笑意。
发现他只穿了单薄的半袖衫,慕鹰羽脱下外套裹住他,再抱在怀里。"出来的时候,没吃东西吧?""嗯。""饿了吗?""有一点儿......嘿嘿。""想吃什么?""什么都行!"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一会儿的功夫,小乘踹开后门的门板,夹着一堆东西骂骂咧咧地走出来,时不时地回头好像在和谁吵架。
"凌子信!凌子信!死到哪里去了?!"走了几步就开始大声地呼喊。
"小乘,这里。"
小乘钻过铁丝网的破洞,看见两人的样子,嘴一撇说道,"打野战?!好啊,我在里面出劳力赚钱,你在外面跟男人亲热!"他把手里的外套丢到凌子信头上。
凌子信还是笑,一点也不否认。
酒吧街附近没有半个正经的餐馆,想去吃宵夜的三个人无奈之下只好进了二十四小时超市,小乘跺着脚说"白白浪费了这么好一个宰人的机会"。
实际上他在超市里的消费也差不多花光了慕鹰羽钱包里的现金。只要是能吃的东西就使劲塞进购物篮里,结账的时候三个人总共提了8、9个购物袋,负担不轻地向小乘的住所进发。
在一栋看起来像把刚才的酒吧扩大化,外观不管在何种高度都充满了涂鸦的楼房面前驻足,从外露的扶梯上走上去,尽头有一扇包着已经生锈的白铁皮的门,小乘把手里满满的袋子放在地上掏钥匙。这里似乎是地下乐团、嬉皮士、无名艺术家的聚集地,在这个时间每个房间都亮着灯。在他们到达三楼的这段时间里,从楼上不明原因地扔出至少五个啤酒瓶,楼下几乎一整排的窗子都伸出不同颜色的脑袋来,竖起中指朝楼上骂,其中也包括凑热闹的小乘。
"怎么样?大哥,是个热情的好地方吧?"小乘打开也许实际上根本用不到钥匙的,摇摇欲坠的铁皮门,凌子信伸手熟门熟路地拉开灯绳。
屋内的光景,因为早就不抱什么期待,所以慕鹰羽并没有被所有家具都被各种各样东西埋住的景象吓住。
凌子信把一堆影碟、光盘、袜子内裤什么的扒拉开,露出沙发的原貌。
"呐,坐这里!"他拍拍那个空位,示意慕鹰羽。然后从袋子里掏出一盒泡面,径自跑去了厨房。
"臭小子!回你的主人家吃去!不要浪费我的粮食!!!"小乘冲他的背影喊。
"是给你煮的!"
"哼......算你有良心......"小乘点燃了一支烟,把音响打开,随便找了个什么CD放进去,然后面对着慕鹰羽直接坐到了地上。"喂,大哥!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慕鹰羽。"
"啊,是吗。"小乘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打算记得的样子。"我说......你觉得那家伙,怎样?"他指了指在厨房的凌子信。
"什么怎么样?"
"装什么傻?!"右手食指和拇指圈成一个圈,把左手的食指从圈里伸过去。"......这个啊!"压根就不打算等慕鹰羽回答,他自顾自地又说,"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以前有男人,可是怎么看都不像嘛!居然连安全套都不知道怎么用!"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小乘,微波炉又关不上了!"凌子信劈啪劈啪地推着微波炉的门。
"使劲!要不然用那个木头铲子把它塞住!!!"小乘头也不回地喊,然后继续和慕鹰羽的对话。"我啊,从垃圾堆里把他捡回来的!"
垃圾堆......
小乘耸耸肩,"非常狼狈,大概是被以前的男人抛弃了吧!啊,对了,他的眼睛,最近没问题吧?"
"他的眼睛怎么了?"
"刚遇见他的时候,他眼睛是瞎的!"
第11章
慕鹰羽把目光看向那个仍然在和微波炉搏斗的瘦高个儿青年,想象不到那双在黑暗中也可以发现自己的大大的黑眼睛,曾经是看不见东西的。
"他说慢慢就好了,可是有时候会强光下就看不太清楚。"
"是么。"
"这家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活过来的!明明挺聪明,有时候却像个白痴似的什么都不懂!你知道吗......?"小乘凑近了慕鹰羽的耳朵,"他居然不认字!?!?!"然后夸张地笑倒在地上。
这个倒是没什么好惊讶的,看他写的字就明白了。
"可是他学得很快,才念过一次就记得!啊,虽然说写得还是一样的难看就是了。"
说话的功夫,凌子信成功地关上了微波炉的门,小小地欢呼了一声。接着跑过来像小乘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们在说什么?"
"说你字写得难看!"小乘不客气地说。
"哦......"
"哦什么哦呀?!赶快把你床上的鬼画符情书藏起来吧......!"小乘斜睨着眼角看他,带着一脸的揶揄嘲讽,"我都看见了!七扭八歪你也好意思写出来!"
凌子信微张着嘴想了一会儿,突然间变了脸色,手忙脚乱地跑走,爬上放置在一角的双层床。脚踩在梯子上,伸长了身体去够上层床铺上的东西。
上身的短袖衫跟随着身体的动作上拉,露出他腰间的红色花纹,那是还没有褪去的,性爱之后的痕迹。
慕鹰羽胸口摹地一紧。
"我靠,大哥,你不用现在就对着他发情好吧?"小乘戴了好几个银戒的手在慕鹰羽面前晃。
"发情?"
"又装傻?要不要给你个镜子看看你那色迷迷的眼神?"
"......"多少有点用词不当,可是慕鹰羽也不否认,微微一笑,"是吗......"
"哇啊啊啊~~~你不要随便对我放电!!!我很没定力的,你一勾引我我就会上钩!"小乘指着对自己的容貌没有任何自觉地男人大叫,"你知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啊?!拜托你神经不要这么脱线好不好?"
"......?"
慕鹰羽对此当真一无所知。公司里同事对于他的评语是"只有一张脸能看",骨子里无趣到极点,除了按部就班干活之外什么都不会,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除了脸以外不存在任何闪光点的男人。
说不好听的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慕鹰羽甚至连"败絮"都称不上。
没等小乘继续为不明所以的男人解释一番,凌子信已经飞快地跑过来插进两人之间,把慕鹰羽扑倒在沙发上狠狠含住了他的嘴唇。
他的动作让慕鹰羽措手不及,窄小沙发上的各种杂物跟随着两个人的身体滚落到地上,始作俑者趴在男人身上毫不在乎地咯咯笑着。
震天的怒吼从小乘口中发出,他用脚踹着在地上抱在一起的、分不清是谁和谁的身体。
"去你妈的!回你们家干去!通通给我滚出去!两个蠢货--!!!"
就这样,被爆发的狮子愤怒而毫不留情地踢了出来。
凌子信哼着歌在慕鹰羽身边慢慢地晃悠,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两人从偏僻的居住区向能够叫车的马路上走去。
"子信。"
"嗯?"
"想喝点酒吗?"
"酒?"凌子信转头看慕鹰羽的脸,"为什么喝酒?"
"不知道,突然就想了。"
"好啊!"
就算自己说喝白开水他也会兴高采烈地应和,慕鹰羽隐约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对自己有一种不合常理的顺从和执著。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内心深处的海底里冉冉升起来,渐渐地要浮出水面。说不清是恐慌还是反感,慕鹰羽只希望,让这个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出现的助力,不要是凌子信就好。
第12章
回到家第一件事,凌子信就从酒柜里掏出两个精致的高脚酒杯问慕鹰羽"这个可以吗",回答说"好"之后放到水槽里好一顿刷,然后用毛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这期间,慕鹰羽做了两份简单的意面。
"子信,把冰箱里的冰块全部拿出来。"慕鹰羽拿出冰桶,把一瓶香槟酒放在里面。
"哦!"
两个人把冰块磕在冰桶里,加了一些水后静静地放在了一边。
"吃过饭刚好就可以喝了。"
"那是什么酒?"
"香槟。"
凌子信一边往嘴里塞面条一边盯着酒瓶子看,"......也是用葡萄酿制的吗?"
用手测试了一下冰桶里的温度,慕鹰羽点点头。
"你喜欢这种的?"
"嗯......"对于这个问题,慕鹰羽暂时放下手里的叉子,托着腮看着那泛着冰凉水汽的瓶壁说,"应该说,总觉得差一点什么吧,不过算是和我的口味比较接近的。"
"我想也是。"黑发的青年理所当然地耸耸肩膀。
抬眼看向对方,慕鹰羽不确定地问,"......你知道?"
"我猜的!"凌子信没有直视他的视线,低头继续吃盘子里的东西。
"明天我们出去吧。"原本就不饿,慕鹰羽干脆放下餐具,交叉着双手说。
"......"
"不想去?"没有得到回答,他多少有点意外。谁想凌子信马上拖了椅子坐到他旁边,嘴里的食物还来不及咽下支支吾吾地问"去哪儿?"
"逛街吧,随便哪里都好。"
以前他们外出都是在晚上出去吃晚饭,基本上都是在慕鹰羽的寓所附近,像今天这样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都是第一次。
凌子信 "叮当"一声把自己的叉子扔在盘子里,急切地抓住了男人的手,"你会不会把我丢在外面?!"
原来担忧的是这个。
"不,我想的话会直接说出来。"没被他抓住的那支手,抽出一张纸巾来擦干净他嘴角沾上的酱汁。"而且我不是给了你钥匙吗?"
"那,去哪儿都行!"情绪迅速的转变成高兴,凌子信重新搅拌起剩下的面条。
香槟酒瓶上布满了水珠,看起来非常凉爽,其实真正喝起来并没有那么冰的。慕鹰羽把两个杯子里各倒了一点,差不多三分之二的高度,递给了凌子信一杯。自己提着冰桶放在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