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朗现在大概能体会到有时候看到父王抱着弟弟时那手足无措浑身僵硬的感觉了。这样柔软的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用充满信任的眼神看着你,仿佛你就是他的全世界,这样被信任的感觉,让慕容朗浑身都暖洋洋的。他用双手将弟弟揽在怀里,脸上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逗他。
逗得安安哈哈直笑,然后伸出双手在慕容朗脸上乱抓乱掐。
“嘶!”一个不妨,慕容朗的脸上被安安抓破了,安安的指甲很锋利,慕容朗觉得有些疼。
贾菀赶紧将安安抱开,急切的问道:“抓到哪儿了?疼吗?快让我看看!”
安安被玉颜抱在怀里,见妈妈不理自己,委屈的扁着嘴,要哭不哭的往这边伸着手。
“慕容鹏,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抓人!你怎么就是不听啊。还有你们,不是说过了吗?安安的指甲得经常给他剪,他总是喜欢乱抓,你看,将大公子的脸都抓伤了。”贾菀气冲冲的说道。
慕容朗的左脸脸颊被抓了大约四五厘米长的一道红痕,虽然只是浅浅的一道,可是在他白皙的皮肤的衬托下,仍旧十分醒目。
安安见妈妈不但不抱自己,反而对自己大声说话,立刻委屈的扁嘴哭了起来。
慕容朗见了,心疼极了,“母妃,弟弟还小,他也不是故意的,他是跟我在玩呢!是吧弟弟?”说着,向玉颜张开双手,玉颜也心疼小主子,便将安安交到了慕容朗怀里。
慕容朗一手抱着安安,一手拿帕子擦着安安的眼泪,柔声哄道:“不哭了,安安乖啊,不哭了。”无奈安安是个倔脾气,一旦哭了,除了贾菀能哄好,别人一个都不行。见妈妈还在生气,安安小肚子直挺,哭得越发大声了。
慕容朗手忙脚乱,压根抱不住他,只能将求救的眼神抛向贾菀,哀求道:“母妃!”
事实上,屋子里的人,除了贾菀,人人都心软了,玉颜几个最为心疼,一副王妃你怎么如此冷酷的眼神看着贾菀。
贾菀无奈,安安的脾气就是这样一天一天被惯坏的,每次她想硬下心肠管教安安的时候,周围人总是会拖后腿,甚至有一次还将张氏请来了,张氏笑呵呵的抱着哭闹的安安,说道:“小公子这脾气啊,就和王爷小时候一模一样。王爷小时候哭起来也是如此,每次不哭上半个时辰都不肯歇。老王妃那会子都被他哭怕了,一看到王爷哭就躲。可是后来王爷三岁起,就再也没见他哭过了,七岁的时候,老王爷就直接将王爷丢在了军营里,和新兵一起训练。等到再回来的时候,王爷就跟大人一样了。老奴知道王妃觉得小公子脾气不好,想管教他,只是一来,小公子还小,什么也不懂,您这样做,他只会觉得不安,更加害怕了。太早了些。二来,管教公子的事还是交给王爷来做更合适,王爷是过来人,知道怎样能改掉小公子的坏脾气,王妃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几次下来,贾菀也没了主意,有时候她想,或许张氏说的也有些道理。再说每次看到安安哭得声嘶力竭的样子,她也于心不忍,算了,等他大一点再说吧!
贾菀走过去接过安安抱在了怀里,安安立马不哭了,双手努力攀在贾菀的脖子上,将头紧紧贴在贾菀脸上,小声的抽噎着。贾菀上辈子没有过带孩子的经验,对这方面的知识懂得也不多,可是也知道这可能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之一,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了?
贾菀抱着安安来来回回的走着,嘴里还柔声的哼着曲儿,显然安安很喜欢妈妈这样温柔的对待,没一会儿,情绪就安定下来了,再过了一会儿,就趴在贾菀肩头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满屋子的人包括慕容朗都松了口气,看着安安伤心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贾菀见安安高兴起来了,方才抱着他说道,“安安,下次不许再乱抓人了好不好?你看你将哥哥脸上抓的,快跟哥哥说对不起,亲哥哥一下。”
慕容朗刚要说不用了,贾菀抱着安安站在了他面前,安安探出身子,听话的在慕容朗脸上亲了一下,顺便带出了不少口水,然后对慕容朗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
慕容朗没有嫌弃弟弟的口水,反而高兴的说道:“母妃,弟弟才四个月不到,就听懂你的话了,弟弟很聪明啊!”
贾菀抱着安安笑着说道,“他啊,就是会察言观色而已,真跟个人精似的。”有时候贾菀都在想,这孩子该不会和自己一样,也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投胎转世吧?可是看他的日常种种表现,显然就是个孩子,贾菀又会觉得自己想多了,或许这孩子只是早慧吧。
慕容朗笑着说道:“弟弟天生早慧,母妃, 弟弟长大了,我教弟弟读书吧!”话说出口,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我说笑了,母妃别介意,弟弟这样聪明,父王肯定会给弟弟安排最好的先生的。”
贾菀笑着说道,“谁说的,将来给你弟弟开蒙的事我可就交给你了。”
慕容朗惊喜的睁大眼睛,“真的吗?”见贾菀认真的点了点头,慕容朗心中更欢喜了,同时也想着等回去后就问问齐先生,该怎么给孩子启蒙,早早的准备起来。
慕容朗回去后真的和齐先生说起了这个问题,齐先生有些莫名其妙,等问清楚原由,看着慕容朗眼中的欢喜,齐先生捋了捋胡子,这个贾王妃别的方面目前还不好说,可是在对待慕容朗的态度上真的没什么好挑剔的。慕容朗表面上的身份是王爷原配所出的嫡长子,实际上是先王妃的亲侄子,无论哪重身份,对贾菀来说,都是不利的。虽然慕容朗身有残疾,对她没有妨碍,可若贾菀对他只是以礼相待,估计也没人指责她的不是。
偏偏这位贾王妃,对待慕容朗真诚细致,和自家孩子没什么不同,恐怕这也是慕容朗这样身世的孩子这么快就融入王府的原因之一。尤其让人称道的是,在慕容朗和众人默认的世子慕容鹏之间的相处上,贾王妃并没有寻常女子都有的担心,反而将二人当成了同母的兄弟一样,甚至十分放心让二人单独相处。光是这份胸襟,就不是一般闺秀能拥有的。
这是慕容朗之福,也是王爷之福,更是滇王府之福啊!齐先生长叹一声,然后和慕容朗细细说起了孩童启蒙的常用教材,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等。
尽管慕容恪临走前说的信心十足,周围人的表现也都很淡定,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贾菀还是开始担心起来,尤其是在已经十几天都没有慕容恪的消息后。
贾菀叫来杨硕,问道,“还是没有王爷的消息吗?最近的一次消息在多久之前?”
杨硕也有些担心,毕竟十来天没有消息,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虽然他十分肯定此战必胜,王爷必胜,可是在这55 种情况之下,不禁也开始担心起来。“王妃放心,王爷必会凯旋而归。”
贾菀却担心另一种情况,“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此战必胜这我知道,我想知道的是,王爷是不是平安?”从前些日子源源不断的战报可以得知,南诏诸部战败在所难免,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只是,慕容恪迟迟没有消息,会不会是受伤了?
杨硕斩钉截铁的说道,“王妃放心,王爷身边带着那么多侍卫,就算他们都战死了,王爷也不会有事的!”
可杨硕这样肯定的话并没能让贾菀放心,她反而更加担心了。这样的情绪让她连自己的生日都给忘了,还是早起梳妆的时候,花儿说起的,“王妃,今儿个是您十五岁生辰,再过两个月就小公子也满周岁了,也不知道到时候王爷能不能赶回来。”
贾菀这才想起来,是啊,今天是七月初七,是自己及笄之年,是女子一生中最重大的日子之一,只可惜,不光父母不在,连那个唯一能陪自己度过这日子的人也不在。贾菀对着镜子叹了口气。
☆、第132章
贾菀对镜一叹,“是啊,今日是我的生辰,也不知道王爷如今在哪呢?”
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今日是菀儿的及笄之日,这样大的日子,本王还能在哪?当然是在菀儿身边了!”
贾菀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门口出现的那个高大的身影让贾菀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慕容恪,你怎么在这!”
此时的慕容恪大概是贾菀认识他以来最狼狈的时候了,形容疲惫,胡子拉碴,眼下乌青,看着像是老了十多岁一样,可是贾菀看着这样的他却看得眼泪迷蒙,她冲了过去,不顾他满身的风尘,扑到他怀里,“你怎么在这!”
屋里的人早已经识趣的退了下去。
慕容恪也笑了,他紧紧的搂着贾菀,“今天是你的生辰,我怎么能不在!我能陪你度过的生辰,过一个少一个。我一个也不想错过。”
贾菀早已经在慕容恪怀里哭得不能自已,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情绪外露,或许是感动,或许是惊喜,或许是什么别的,这些贾菀早已经不想去追究了,此时的她只想在这个男人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慕容恪脸上带着无奈的笑,“你预备用眼泪帮我洗漱吗?那你可得赶紧哭啊,外面的人可都等着呢,我们可不能让他们等的太久。”
贾菀听了这话,破涕为笑,她在慕容恪身上轻轻拍了拍,“讨厌!”然后拉着慕容恪的手往浴池里走去,“你先去浴池,我给你拿衣服。”
慕容恪紧紧拉着贾菀的手,“你陪我一起。”
贾菀怔怔的看了他半晌,见他十分坚持,只好答应了。
或许是小别胜新婚,夫妻二人在浴池里很是缠绵了一次,若不是记着待会的及笄礼,慕容恪真想就这样一直做下去。意乱情迷之时,慕容恪一直在贾菀耳边说着,“好菀儿,我想死你了,你真好。”
贾菀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攀在慕容恪身上,承受着他的一轮又一轮攻击。
一个时辰后,二人才走出了房间。只是贾菀脸上欢愉过后的艳红怎么也掩饰不住。安安在乳母怀里往贾菀这边直扑,慕容恪却伸手接过了他,然后冲慕容朗笑了,方才一手牵着贾菀道:“走吧!”
虽然没有父母亲人在身边,可这场及笄礼还是很盛大的。慕容恪为她遍请当地很有威望的耆老贵妇,再加上平叛南诏的喜讯,这场及笄礼还是很圆满的。及笄礼上,慕容恪为贾菀取字瑾瑜,喻其品德高尚美好。
贾菀对这个小字还是很满意的,握瑾怀瑜,形容人的品德纯洁高尚。方才慕容恪还说,他一度在丽质和瑾瑜之间游移不定,不知道选哪一个。他觉得丽质这个字也很适合自己,后来想了想,还说选了瑾瑜。贾菀心想,虽然她是天生丽质没错,可是她还是想让人记住的可不是什么美貌。
南诏各部的叛乱虽然已经平息了,可是大军仍旧没有回来,慕容恪赶回来也只是为了参加贾菀的及笄礼,及笄礼结束后,慕容恪还是要赶回去,他打算趁这个机会好好威慑一下那些部族们,他和贾菀说过了,三十年太平无事可不是玩话。这些部族们,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又不能一网打尽,怕引起民怨,只能这样威慑。好在滇王府在此地立足百余年,根基深厚,因此也不怕这些跳梁小丑。只是时不时的跳出来叽叽歪歪,实在惹人厌烦。
贾菀不妨他还要走,失望的同时也有些感动。他这样急匆匆的赶回来,只是为了参加自己的及笄礼。慕容恪见状,笑着在她耳边说道,“瑾瑜是不是舍不得离开本王?放心,等本王回来,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贾菀白了他一眼,“谁说我舍不得你的,我只是替朗儿和安安失望罢了。朗儿这些日子,画画大有精益,上次他去踏青画的一副桃花图,我看了喜欢的不得了,齐先生也说朗儿进步很大。那副桃花图朗儿一直收着,等你回来给你看呢!”
慕容恪听话,扭头向慕容朗看去,慕容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父王我没事的。等父王回来再看也是一样的。父王忙的是正事,正事要紧。”
慕容恪松开贾菀的手,走过去拍拍慕容朗的头,“朗儿长大了,父王很是欣慰。等父王回来,一定好好欣赏朗儿的画。父王不在的这段时间,听说朗儿经常陪伴、照顾弟弟,你们这样兄友弟恭,父王很欣慰。你喜欢画画,等父王回来,带上你,还有你母妃和弟弟,我们一家人去庄子上踏青,到时候,你亲自画给父王看。”
慕容朗听后欢喜不尽,一个劲的点着头,“是,父王,我知道的。”
慕容恪又看了看在乳母怀里不停朝贾菀方向扑腾的安安,伸手将他抱了过来,掂了掂,皱眉道:“胖了。日后你少抱他,让乳母多抱着他。”然后又笑道:“放心,等安安周岁礼的时候,本王就该回来了。”
贾菀从他怀里接过闹腾不休的安安,“我知道了,你快些去吧。路上小心,实在不行,在马车上睡一觉。”
慕容恪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贾菀,“你放心吧!本王以前行军的时候,三日三夜没合过眼,照样上阵杀敌。”
贾菀实在抱不住安安这个调皮的家伙,只好将他交给乳母,“你搀着他,让他在地上站站吧!留神别让他糟蹋那些茶花。”
等乳母将安安抱走后,贾菀帮慕容恪理着衣领,没好气的说道:“那时候你还年轻呢,和现在能比吗?”
慕容恪笑着低下头,“瑾瑜是嫌我老了?”说着还暧昧的用下身顶了顶贾菀。
周围人早在夫妻两开始**的时候已经退下了,慕容朗也红着脸让人推着轮椅下去了,只是心里有些羡慕,父王母妃的感情好的真让人羡慕啊!
贾菀羞红了脸,“呸,你真不害臊!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急着赶路,今天也没休息,早上还······我怕你身子受不了。”
慕容恪看着贾菀嫣红的小嘴不停的一张一合,哪里还忍得住,况且周遭又没了旁人,这一走,最起码得一两个月回不来,此时不一亲芳泽,以解相思之苦,更待何时?
慕容恪一把将贾菀搂在怀里,亲了上去,贾菀只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便顺从的昂起头,张开嘴,方便慕容恪的入侵。
二人唇齿相依,缠绵不尽,好半天,二人才分开了。慕容恪意犹未尽的在贾菀唇上亲了又亲,叹道:“真想死在你身上!”
贾菀红着脸,“什么死啊活的,也不忌讳!好了,快出发吧,别耽搁了。我等你回来。”
慕容恪沉浸在温柔乡里几乎不想醒来,可是现实让他不得不清醒过来,“等着本王回来!”说完在贾菀嘴上狠狠亲了一口,转身大步离去。
贾菀追了几步,靠在门上,看着慕容恪一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好半天后方才叹了口气,转身回去。
刚踏入长安苑,便看到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被安安祸害的凌乱不已,枝叶遍地,那一株十八学士也是如此,花瓣撒了一地,安安一手抓着茶花,一手抓着叶子,兴奋的嗷嗷直叫,乳母在身后急的不得了,“小公子啊,这可不能碰啊,这可是王妃最喜欢的花了,王妃要骂的。”
身后跟了一大堆丫鬟婆子,人人都在劝,无奈声音越大,安安越兴奋,两只小手霍霍的也更起劲了。
贾菀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心里那股离散之情已经被愤怒取代了。“慕容鹏!”贾菀压低了嗓门吼道。
丫鬟婆子们听到这声音同时一楞,乳母脸上也露出完蛋了的表情,王妃每次叫小公子大名的时候,就说明她十分生气。偏偏当事人还一脸毫无所知的样子,听到妈妈的声音只是欢喜的转过头来,得意洋洋的将手里的战果高高举起,让妈妈看到。
等贾菀走到他跟前,乳母也将安安抱了起来,安安兴奋的举着那朵残破不全的茶花,往贾菀头上插着。
贾菀一肚子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她有些感动,“安安是想给妈妈戴花吗?”然后配合的蹲下身子,让安安将花插在自己头上。
安安也不知道什么好看不好看,胡乱插了一气,终于插上了,兴奋的拍着手,嘴里叽哩哇啦的叫着,间或叫了两声妈。把贾菀感动的不行。
贾菀从乳母怀里接过安安,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我的宝贝真乖。”
乳母和丫鬟们看着王妃发髻凌乱,头上原本戴着的凤钗也摇摇欲坠,偏王妃高兴的不行。这几个月来都是这样,小主子的破坏能力惊人,可是他哄王妃开心的能力也不是盖的。这母子间的相处日常实在让人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