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气息,如同雾霭丝绸一般,邪恶地在皮肤上滑行缠绕。犹如摆脱不了的剧毒毒蛇,玫瑰花在诡异的尖刺里绽放出一片妖娆。
这样完美的妖娆里千代瞳的脸庞从侧边闪现出来,眸子里弥漫着陌生的淡紫色光晕,更像是某种盛开遍野的罂粟,大片大片,毒香四溢里让人无可遁形。
冰凉的唇随后覆盖上来,柔软的触感好象夜里飞扬的樱花花瓣。
暗蓝色的天光里弥散出很旧很旧的清风,是不是眼睛睁得过大而出现了幻影。
"......小唯......"唇一寸一寸地下移,碾过对方相同的部位:"已经......等不了了......"
再也等待不下去了。早就无法控制。
那如同火山爆发使灵魂喷薄而出的强烈情感。每天每天地看着,每天每天地接触着感受着,每天每天地抑制着。
"小唯......"
少年在汹涌急促的呼吸里抬起头来,眼前哥哥一向冰冷的五官蒙上不熟悉的惊慌红晕,血液的沸腾一下泛滥,激烈地奔涌起来。
平整不起褶皱的白色床单猛地向上飘扬而起,随后又轻轻地落下,优雅柔软。
千代瞳的两掌撑在哥哥的两耳边,好象看着另一个自己般,自上而下地俯视,眸子明亮。
"唯......"低下头去,吻上那人的锁骨,轻轻地舔咬着,烙上属于自己的痕迹:"认真的说一次......就说一次......"
躺倒的少年抓紧了身下的床单,睫羽颤动。
"......只对我说一次......喜欢你......这句话......"手指轻柔舒缓地游移下去,伸进睡衣绵延的深处,滑过烫热的皮肤:"只要一次......"
绚丽清澈的旋律静静流淌。
没有关紧的窗户放进鼓动窗帘的暖风。
"......我喜欢......"
说到一半的话被巨大的撞门声轰然打断。
流淌的旋律自半空碎裂,哗啦啦撒了一地的晶亮。
门口光线蔓延进来的地方,男人摇摇晃晃冲进来的身影越来越大。
"对不起~!对不起!!小瞳!!不好意思擅自闯进来!可是爸爸我......爸爸我......诶?!"
房间正中央床铺上直直回过头来的两人,姿势可疑。一个半跪着撑在另一个上方,没有灯光。
"你、你们......"千代理泽石化当场,一根手指直直地伸了过去:"在干、干、干、干......"
--"在干什么啊!!!!!!!!!!!!!!!!!"
贯穿了整个别墅区的分贝,炸开了阴影暗蓝的天空。
十七
"嗯。这么说,爸爸是因为害怕才冲过来的啊。"灯光重复的地方少年已经整理好了凌乱的衣衫,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不在意地挂着很普通的笑。
"真的很恐怖啊!!为什么都不相信我呢?!真的真的有人跟着我啦!呐,小瞳,保卫系统是不是坏掉了啊?如果没坏,为什么又会有人跟踪我呢?!"
"嗯......嗯。"少年敷衍地说着,低下头四下寻找着什么,似乎根本没在听。
"喂,小瞳!好好听爸爸说话啦!!"
"我有在听啊......"边说着边来回地寻找:"在哪里?"
"在找什么啊。"
"......喔......刚刚在手上玩着的......"
"刚刚"、"在手上"、"玩着"。几个极其富有形象性的词语一钻进千代理泽的脑海,立刻拉出了不是很久远的回忆,刚才匆匆瞥过并没注意的东西一下子在头脑里形成了印象。占了主导的地位。环状的、包装完好的、经常看到的......
"小、小瞳......你刚才玩的是......"
"安全套。"
"......"
"掉到哪里去了......"
"小--瞳!!!!!!!"眼泪汪汪地就扑了过去:"我纯洁的小瞳,在我怀里撒娇的,眼睛大大水水的,只会问汽车和电车哪个跑的快的......怎么会......怎么会......"
"爸爸,我已经十八岁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那么可爱纯洁简单天真的小瞳啊~~......"
"......想让我把你踢出去吗,爸爸?"两个同样的声音响起来,没有时间差,出奇地一致,营造出绝对忍无可忍的氛围。
"你们两个......趁着妈妈出差的时候,对爸爸施加压力吗?"男人后退了两步,姿势戒备。
"我也是今天回来才知道妈妈出差啊。"靠坐在单人沙发里的少年笑容和煦:"说起来,爸爸到底为什么感觉被人跟踪啊?"
"不光是跟踪,还有......还有闪光灯的影子!"
不料少年听到后并不惊讶,只是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下:"啊,闪光灯啊。"
"怎么办~!怎么办小瞳?!爸爸是不是被国际特务或者间谍盯上了?!爸爸就要离开你们了吗?!小瞳~~~~~"男人边说边张开手臂往站在旁边的千代唯的方向奔了过去:"在此之前......小唯~~让爸爸拥抱一下吧~~这最后的诀别......"
"啪"地一只手掌印在激动扑过来男人的脸庞中央,伸直的手臂刚好在两人间制造出一臂的距离,站着的少年旁若无人地转头向窗外,:"不要靠过来。脱线是会传染的。"
"呜......"大受打击的男人不甘地抚摩着印着指印的脸颊:"长的越大,就越疏远爸爸......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对了!今天我闯进来的时候你们......"
没有机会把话说完,冷着脸的千代唯便拖住男人的后领一下摔出门去,然后以绝对的速度把门从里面反锁住。丝毫不理会门外"咚咚"的敲打声和男人"我错了再也不乱说了小唯放爸爸进去和你们一起睡吧"的哀求。
"也不用做到这一步嘛,唯。"闲散靠在沙发上的少年懒洋洋地拖长了调子,似乎只是在看一场与他无关的戏。
"罗嗦。那男人吵死了。"
"与其说‘吵死了',不如说‘我害羞'更让我信服一点。"把双手枕去脑后,眼睛弯弯的温和。
"谁会啊,害羞这种事......"
"看到了喔。"
"哈?"
"我说我视力很好,看到唯在脸红了......"
"......稍微安静一会你就会死么。"
"大约是会死吧。"从沙发上跳下来,往对方的位置走近了一些:"一直这么安静下去,大约真的会死吧。"
一手撑了过去,一手重新搭上了开关。
"所以......做点不那么安静的事好了......"
嘴唇接连地落下,轻轻点过微烫的皮肤。已经逝去的温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回归,手指配合着按下,屋子里又陷入了无边的暗蓝。
"喂,住手啦......"
"做不到喔。"把对方定在墙壁上,动作激烈了起来,狠狠包住不属于自己的唇吻着,那种力度,甚至会让人误以为要把他吞吃下去。
--"小瞳!小唯!!把灯打开啦!!外面真的好恐怖啊!!!"男人的哀叫声延绵起伏:"就算不放爸爸进去,也在门缝里给爸爸留点光啊~~!!!"
"......"
"......"
"......他没走?"
"嗯。好象是。"
".................."真是碍事,恨不得给他致命一击。千代瞳这么想着,离开了按压着的人,表情是不常见的不爽和无奈。
--"也不要不说话啊!!说点什么啊!什么都好!!!"敲砸声再次响起:"拜托了!!‘007'好象又跟来了啊!!"
"......‘007'是......"
"可能是他新取的代号......"
"......"
"我说。"贴着墙壁表面的千代唯漠然地起身,系好胸前的扣子:"放他进来吧。"
"......嗯。"实在也没办法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居然放心地笑了出来,好象傻瓜。
"我去开好了。"千代瞳止不住地笑着。声音夹杂着一贯的温柔,跳跃感强烈。
窗外的风荒芜起来,天光倾斜,从草丛深处穿过。也许注定安静,像这样的夜晚,早就在安静里默默地溜走,无处告别。
十八
一周的时间静悄悄地流转,世界依旧是那个世界。
因为运动会的到来弥漫着书香气息的校园多多少少开始活跃起来,秋日的暖阳和煦,也许是因为青春和汗水,挥洒出一些不一样的光线,那些在体育馆里奔跑述说微笑加油着的身影在这样的光线里呈现出和平时截然相反的亮色。
虚幻得让人宁愿去相信,这样一个象征着青春与飞扬的运动会永远也不会结束。
"如果是瞳学长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
"学长们的默契度,就算是失手也一定能拿到第一......"
"我们后援团都已经准备好了......"
网球场上的女孩子们围着一个友好微笑的少年叽叽喳喳,相比之下在另一边仰头灌水周围冷清的男生显得有点事不关己,躲在墙角的椎名光仔细地观察着练习场上的情景,眼里满是慌张。
怎么办好啊......再有两天运动会就要开始了,自己却连搭档都没有找到,不,应该说,就算找到了搭档,到现在也还是没办法挥动网球球拍......
真是情绪低迷啊。
一切都违背了原始的出发点。就好象本来要去超市买蔬菜,却莫名其妙地就牵了只狗回来。
"......又是你。"正聚精会神地观察那跳来跳去的网球以及握拍姿势,一个谈不上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偷窥的人向来没有防备,冷不丁就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头发是染过的吧",再定神一看,柔顺的茶色额发已经垂落到自己眼前来。
--"到底对少爷们有什么企图,怎么到哪里都能看的到你啊。"男子淡淡地问着,面无表情。
"......啊?我......"
"‘我是学长'之类的话就不用解释了。"很干脆地打断。
"我只是......"声音越来越小,该怎么说呢......:"我只是......想看看怎么打网球而已。"
男子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有一段时间语言默然,浮云穿梭在静谧的天空里,好象在思索什么似的。
"要是想学网球的话,我来教你也可以。"过了好一会,终于开口:"不过再跟踪少爷们,可就不能放过你了。"
"哈?"虽然理亏,仍然颇不服气地反驳:"什、什么啊!我又不是坏人!再说......你的行为不也算跟踪吗?!光明正大地就跑到网球场里来......"
"这是我的工作。"男子平静地回过身去,往另外的场地走去:"不过你就不一样了。"
"嘁,哪里不一样?!说到性质,是一样的好不好。"
"不一样。你看上去危险系数更高一点。"
声音听上去没有波澜,因而显得很真诚。好象是打心眼里认定"这是个危险分子"一样的感觉。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被你这样的大叔如此夸奖,真是荣幸之至。"椎名光跟在后面,气鼓鼓地憋出这么一句。
想到自己一代堂堂部长,学校的八卦先锋,当仁不让的记者一号,居然被人家这么说,椎名光的肺部只觉得越来越膨胀得发痛。
"喂!!你究竟听没听到我讲什么!!我现在很、不、满!!"看到前面无动于衷的背影就更气愤,一下大吼了起来。
男子回过头来,眉目温驯,情绪的起伏在脸上找不到。戴着尾戒的左手递过来一个黑色的球拍,语调安稳。
--"拍子是要这样拿的。"
淡定的眼神里盈满了温和无害的落寞,一点点地滴在顺着天窗斜洒下的暖阳深处,不知不觉间可以听见彼岸花开的安静声音。吹皱了一池的涟漪。
"像这样......"转过身,对着呆呆接过拍子的椎名光放缓了语气:"看清楚了么。"
看清楚了么。
脑子里的形象却永远停留在了他回头的一瞬。那茶色的柔顺,低浅的眉眼,无比适合尘埃飘飞的光线。重叠在那里,形成美好的定格。
"喂。"对于对方的突然愣怔感到不解,加树加重了一点语气:"看清楚了没有?"
"......啊啊,啊嗯!"蓦然反应过来,一下子热气就蒸腾上了脸颊。
"你怎么了......?"
"没、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哈哈、哈哈......"干笑着急忙把身子背过去,慌张地挠着后脑,右手握住的球拍隐隐湿热。
有汗盈了出来。
"什么也没有......吗?"加树看着男生反常的举止,有点疑惑地问。
"嗯嗯......完全没事!"背着光,在阴影触及的范围里可以使劲揪住胸口的衣服,抑制跳动:"大、大叔......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才25岁,用不着叫我大叔吧。"似乎很不满的口气,淡淡地飘了过来:"樱庭加树。并不是什么非要知道不可的名字。"
清冷的风和降落的光突然南辕北辙。
是吗。是吗。那就是你的名字啊。
和你的人一样舒缓寂寞的感觉。樱庭......加树。
却又忍不住溢得满满的温驯。没有棱角。
"那么,你呢?"时间的静止里背后的人反问了过来,漫不经心:"你叫什么?"
"......啊,我、我叫椎名......椎名光!"
"椎名光啊。"小声地重复着,男子仰头对上天窗处折射的虹色,想起少爷的比喻,心情很好地唇角上吊起来。
--猫咪吗。真的有点像呢。
十九
也只能用刻意的心不在焉来掩饰自己的慌乱了,从握住网球球拍的短暂时间里椎名光的视线是游移飘忽在加树的影象之外的,有玫瑰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纤细晶莹的露珠点在胸口盛放的玫瑰花瓣上,无比清晰的感觉。
面对这样有意识的忽略加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放下手中的球拍,一言不发地就往外走去。
阳光依然像晌午时分那么耀眼,泛着淡色的柔光。
"大、大叔......"看到那样子一言不发的离去,莫名其妙就慌了起来:"生气了吗?因为我不好好学网球......你生气了吗?"
已经快到门口的男子定住脚步偏过身来,表情里夹杂着些微的诧异:"并没有。"
语气偏向无所谓的淡然,但却异常地锋利,在少年动荡的心里,毫无预警地就深深刺了进去,喷洒出来的鲜红放肆且滚烫,也可以叫做血液,也可以叫做玫瑰的津汁。
可是,比那两种液体,都要温柔。
--"只是,时间到了,就要赶快把少爷们接回家了。"补充地说了这么一句,加树继续往外走去。
"喂,大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你明天......还来吗?"
"明天?......"
停顿了并不显著的一下,却并没有直面回答少年冲动的问题,男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吞噬般的黑暗里。
"喂!!大叔!!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呐!!大叔--!!!"
少年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身后漂移,震撼着整个走廊。
急速行走的男子,浅色的风衣划出半圆形的涟漪,遥望过去,衣角的褶皱也在频率不大地颠簸。
明天啊......也许吧。
未来是绰绰有余地空闲,和自己的人生一样,充满了空白和寂寞,而且总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