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来,然后是大门打开再关上的声音。"...哥..."一个颤抖的声音,熟悉的声音,原来,自己曾经的猜测都是真的,屋子里的这两个人,真的是兄弟。
"......"身边的人猛的站起身,然后是沉闷的声音和萧逸夕的痛哼,重物堕地声音和呻吟显示出主人的痛苦,"哥..." 萧逸夕的话里是浓浓的疑问和莫名的怒火。
"你很疼?那你来看看星,他也许...也许永远动醒不过来了!"那个痛苦的声音里除了愤怒还包含了恐惧和颤抖,甚至带着哽咽,"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这个混蛋。"愤怒的声音并没有失去理智,可以压抑的声音显然是顾及到床上的病人,可是仍然带着愤恨和绝望。
"...哥,我已经决定退出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他出车祸我就不难过么,你为什么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我身上,我也不想这样,我对他的爱不一定比你少,你凭什么说他这样都是因为我?"冷冷的问,已经决定退出的自己,难道还要为这种事情负责?
"......"气急而笑的声音,然后是更加冰冷的语气:"你说和你无关?好,好,把那个孩子带上来..."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冲着门外喊的,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床上的魏梓星却感觉复杂,那个曾经那样伤害自己的人,竟然也能够对自己说爱,真是有点可笑,曾经的自己是多么期盼,那是自己第一次打算和一个人在一起,那时侯的天真就是被他的伤害扼杀,曾经的柔情现在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也许是因为自己不爱所以不在意,如果是萧伤害了自己,只是想想就觉得心里的疼漫溢出来,淹没身体。至少萧和自己是相爱的,从刚才的萧带着恐惧哽咽的诉说自己未来的悲惨命运的时候,自己就更加确定了,可是就这样的身体,还有资格去爱那个天之骄子么?自己还能够醒过来,和萧幸福的度过一生么?
"总裁,人带来了。"男人的声音响起来,魏梓星敏感的察觉到屋子里多了几个人,一个呜呜的闷吼不断的响着,显然是一个被堵住嘴的人,伴随着衣料的摩擦,应该是那个人在挣扎。啪,响亮的耳光伴随着萧仇恨冰冷的声音:"你给我老实点,如果星醒不过来,我一定要你陪葬,每一个伤害他的人都一样。"不,不要这样,萧,我不要你为了我变成这样冰冷我的,我想你即使没有我也要幸福快乐的活下去啊。
少年低着头,狠命的挣扎让他的头摆来摆去,萧逸夕根本看不清他的相貌,他也不知道哥哥干吗把这样一个人抓过来,哥哥虽然有钱有势,但是从来不会做这样出格的事情。而且这个少年看起来有些熟悉,他奇怪的看着少年,却被哥哥最后一句话震惊了,转头看着哥哥愤恨的盯着自己,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阵冰冷。
男孩被两个人抓着,挣扎的他在被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之后抬起头,然后楞在了那里,屋子里,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那里,一个愤恨而凶狠的看着自己,另外一个则是一脸的震惊。
"是你..." 萧逸夕嗫嗫的说,这个昨天被自己用来发泄的少年出现在这里,让他的心里涌起一阵心虚,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我,萧先生,你不是害怕被那个丑男人纠缠么,我已经把他解决了,我们可以放心的在一起了,你怎么变成两个人了,呵呵,两个人我可应付不过来呢,昨天晚上你那么强。"少年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他的声音诡异而激动,可是他的话却让萧逸夕如堕冰窖,难道床上的那个人之所以出车祸,是因为...想到哥哥对自己的愤恨,想到男孩的疯狂的话语,答案呼之欲出。"是你..."他的声音颤抖着,甚至连身体都抑制不住的颤抖,"是你害的星出了车祸?"
"哈哈哈,是我,是我把他推进了车流,他一下就飞出去了,就象我哥哥一样,好有趣,哈哈哈,你不是说看到他就恶心么,你不是说和朋友打赌他却让你丢了面子么,萧先生,我帮你把他解决了,他再也不能枪走我在意的人了,他这个魔鬼终于消失了...好多血,好多血啊!"少年疯狂的声音让人恐惧,萧逸夕更是软软的滑倒在地上,原来这一切的发生自己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他抬起头看向哥哥,曾经的不怒自威的脸上现在已经木然了,他迷茫的眼神里甚至看不到一点光彩,"所以你就要杀他,你们害的星变成这样,医生说他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他的声音很轻,可是话语里却带有一种让人心寒的成分,"我要让你付出代价!至于你,"他转过头看着弟弟,"你痛苦么,你知道这种痛苦的滋味么?伤害别人就这么有趣?现在你满意了?"
"...哥,我知道也许你一生都不会原谅我,可是我真的不是有意,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带给他伤害,可是我真的不想这样啊!"曾经骄傲而完美的萧逸夕,这时候哭的象个孩子,曾经的爱毁灭在自己的无知和冲动里,那些记忆有可能永远成为回忆,那样的痛苦就仿佛是自己将利刃亲手捅进了三个人的胸膛,星,哥哥还有自己,都在这一刻,被自己杀死了。"哥,让我来照顾他吧,我要用我的一生来赎罪。"
"...你失去资格了," 萧逸晨走到病床边看着爱人毫无生气的脸,心好象被滚沸的开水浸泡着一样,疼痛而炽热,"只有我才能在这里,以后的萧家就交给你了,想要赎罪就替我管好它吧,我要在这里等星醒过来,我希望他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我。"将星的手拿在唇边印上一吻,他轻柔的声音仿佛是害怕惊吓了沉睡的人一样,"你会醒来吧,星,我今天本来是想向你求婚的。记得我说要给你个惊喜了么,你看这是我买的戒指,喜欢么,我猜你就会喜欢的。我来给你带上,你是我的人了,以后只准你看我想我,只准爱我一个人..."看着床上毫无反应的脸,他的眼睛模糊了,眼泪象决堤般涌出。
魏梓星安静的躺在那里,仿佛他的灵魂被禁锢了一样,身体仍然不能移动哪怕是一丝一毫,可是他的心却格外敏感,想要对萧说不要哭,想要把那个坚强的人找回来,那个充满自信和睿智的人才是真正的萧。
"哥,你不能这样,爷爷不会同意的!" 萧逸夕着急的大喊,"让我来赎罪吧,哥,爷爷不会同意你为了他放弃萧家的,到时候你和星都不会幸福,爷爷会用各种手段逼迫你回去,甚至可能会伤害星!我会照顾好他的,我会一直等到他醒过来,你不是一直没有告诉他你的身份么,那就永远也不要让他知道,我,我会代替你带给他幸福!"
萧逸晨猛的站起来,冲过去对着弟弟就是一拳,毫不留情的拳头击打在他的腹部,萧逸夕象煮熟的虾子一样躬下身体,剧烈的疼痛撕扯着他的内脏,这是哥哥第一次对自己动用武力,他知道自己的请求很无理甚至可以说是无耻,可是为了星,他放弃了自己从来的骄傲和矜持,甚至放弃了对哥哥的畏惧。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看着如同发怒的狮子一般的总裁,散发着惊人的气势,怒气让他曾经冷酷的脸变成了愤怒的修罗。"我说过了,你失去资格了!"他一字一句的对弟弟说,冰冷的语气甚至让疯狂的少年都现出了一丝惊慌,"不要让我重复自己的话!"他转身走向爱人的病床,看也不看地上因为疼痛微微抽搐的弟弟,那些保镖甚至没有勇气去搀扶地上的萧逸夕。
"可我说的是实话,你必须为萧家着想,爷爷虽然默认我们的取向,可是还是会让你娶个女人,你不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么?"身后传来萧逸夕不怕死的叫嚷,"如果星是健康的,爷爷可能还会被你说服,可是现在他已经这个样子了,爷爷是不会同意你和一个没有知觉不能动弹的人在一起了!"
萧逸晨僵硬的身体和握紧的拳头诉说着他的怒气,然后他回过头:"你在说什么啊,哥哥,爷爷才不会在乎我和什么人在一起,只要你这个萧家最优秀的孙子在,他可没有精力理会我的生活。"他残忍的笑着,在这一刻,他打定了主意,为了星,就让自己一辈子做那个众人眼中的花花公子吧,就让自己一辈子顶着弟弟的身份活下去。
萧逸夕张大嘴巴歙合着,他看到哥哥冲着自己扯着没有丝毫笑意的笑容,那冰冷的眼睛里是决绝和坚定,为了星,哥哥竟然作出了这样的决定,这让他感到恐惧和慌乱的决定,"你不能这么做,"他无声的抗议已经不能吸引哥哥的注意,哥哥温柔的看着床上移动不动的人,从口袋了拿出两枚指环,给自己和对方佩带在无名指上,然后是一个温柔的吻,在那时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那两个人,那样和谐而美好,萧逸夕知道,自己永远也没有机会,自己以为自己是桓横在他们之间的大山,实际上却不过是一颗不起眼的石子,两个人从来没有缝隙容得下自己,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吧。他痛苦的闭上眼睛,那么就让自己为两个人做点事情吧,他们一个是自己最敬佩爱戴的哥哥,一个是自己最心爱的人,自己至少能够为他们做点什么,至少能弥补一下自己造成的伤害。
"走吧!"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他转身命令屋子里其他的几个人。"副总,你..."一个保镖耐不住的问,却被萧逸夕冰冷的眼神将后半截话冻结在他的唇边。"叫我总裁,我弟弟要和他的爱人呆在一起,你们还想打扰到什么时候?"他冷冷的问,向门口走去,门口的保镖立刻拉开门恭敬的送他出去,然后几个人互相对视了几秒钟,才纷纷走了出去,挣扎的少年也同样被带离。
走廊上,萧逸夕站在那里看着紧闭的病房大门,两个相爱的人正在他们的世界里独处。而这个世界里没有自己的位置,自己在今天接下了哥哥给的担子,以后的日子里都要顶着哥哥的身份活下去了,想不到小时候的游戏,在这个时候竟然成为了自己的命运,萧逸夕苦笑了一下。
"...总裁,这个人要怎么办?"一个保镖提着手里的少年问到,萧逸夕才想起那个将星推进车流的凶手,可是自己有什么资格叫他凶手呢,真正把星推进地狱的应该是自己吧。看着瑟缩在保镖手了的少年,呆滞的面孔和无神的眼睛,里面充满的是悲伤,绝望和无助,他走过去,轻轻拍拍少年的头,"对不起...以后我会学着成熟一点。"他看着少年毫无反应的脸,叹了一口气,然后抬头对保镖们命令到:"调查一下他的身份,把他送回家吧。""回家?"少年呆滞的面孔终于有了反应,他开始用力的挣扎,扭曲的面孔里满满的恐惧:"不,我不要回家,放开我,我不回家!!" 萧逸夕无奈的揉揉额头,他感到深深的疲惫,从身体到心灵涌出的疲惫。"对他的身份做一个详细的调查,然后再做决定,现在找医生给他打一针镇静剂,把他安排到一个他出不去的病房里。" 萧逸夕重新下了命令。"是,总裁。"保镖们必恭必敬的散开,几个留在医院的走廊里,另外几个离开了。萧逸夕站在那个病房门前发了一会呆,然后无奈的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呢喃着爱语想要唤醒爱人的萧逸晨,和被禁锢在自己身体里的魏梓星。他在自己的身体里大叫着:"不,不要,萧,我不要你为了我放弃一切,不要你继续扮演你的弟弟,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啊,我只想要那个意气风发的你啊!"可是他的声音从来没有从那个毫无动静的身体里传出来。
门口的敲门声把萧逸晨惊醒,他不悦的问道:"谁?"口气仿佛是有人惊扰了自己和爱人的睡眠,可是其实他多么渴望有人把爱人从这个长眠中叫醒。
"总...副总,SAMON医生想和你讨论一下魏先生的病情。"保镖恭敬的说。g
"进来吧。" 萧逸晨怀着激动和恐惧说道,为了星他动用私人飞机和外交特别通道将世界上最好的脑外科医生请了过来,现在的这个人是他最后的希望,同样也令他恐惧,他害怕连这最后的希望都消失,如果SAMON医生宣判星的死刑,那么这个世界上可能再也没有人能救活星了。
门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男人,睿智而深沉的面孔,看不出年纪,白色的医生长袍通报了来人的身份。萧逸晨站起身,"您好,医生。"他伸出手礼貌的打了个招呼,"请问星的病情...""我已经看过病人的病历了,"SAMON医生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病人,毫无特色的东方人,竟然能够迷住萧氏的副总裁,"病人车祸后的外伤基本上是没什么大碍的,只是在他的脑部有很大一片出血区域,虽然医院及时使用药物控制住了出血范围,但是仍然有大面积的淤血压迫病人的大脑功能区,导致病人昏迷不醒,必须尽快手术,否则可能会对病人造成永久性的脑损伤,甚至是脑坏死。"(本文出现的医学语言和症状全部是三月暖阳本人为了情节做出的想象,不对的地方请专业人士不要深究。)"那么,手术的成功率是..." 萧逸晨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声音是颤抖的,带着一丝怯懦和无助。"清除这样大面积的淤血,对病人的负担是很大的,手术成功率我可以凭借自己的医术弥补,成功率超过百分之三十,但是要病人完全恢复,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五。"
"是么," 萧逸晨回头看着病床上安静的星,"请安排手术吧,医生,我相信你。"即使是没有成功,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相信我,星,你不会孤单的,无论到哪里。他执起星软软垂落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摩挲着,那样的深情和专注让SAMON医生知道他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那么,手术在后天进行。"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魏梓星对两个人用的英语只能听个一知半解,只知道自己后天做手术,他知道自己只能等待,虽然也许永远也不能醒过来,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一刻更加渴望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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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夕躺在一间无人的病房里,他一直没有回去自己的酒店,想要离那两个人更近一点,这种想法让他忍受了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忍受了隐隐约约传来的痛苦的呻吟,这个寂静的夜里,他知道哥哥还没有睡,他一直想清醒着等待星醒来,自己何尝不是无法入眠呢,悔恨混合失落,搅拌在一起的心情好象一滩包裹自己的水泥,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紧绷坚硬。自己第一次爱人,就将那个人伤害到这种地步,哥哥的愤恨其实还能让他好过一点,他嫉妒哥哥能够得到星的爱,可是现在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再次站在星面前的勇气,他害怕星微笑着告诉自己,"我不在意。"就好象那个时候,他微笑着走出自己的生命,当自己想要寻找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人已经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了。
门口有节奏的敲门声把他从这种沉重的心情里解放出来,他坐直身体喊了一声:"进来。"门打开了,进来的是自己派出去的保镖,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总裁,您要的调查报告..."他将报告递给萧逸夕,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的走了出去。
萧逸夕翻着调查报告,里面有这个少年邻居的回忆,有同学的口述,有老师的证词,甚至派出所的资料,但是却没有他父母的信息,随着他翻阅的进展,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神情越来越复杂,终于看完的时候,他默默的将资料装回那个纸袋里,闭上眼睛,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心里涌出来,是该嘲笑自己还是该同情那个少年和星呢,他将纸袋远远的丢到地上,原来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人,真正犯了错的只有自己啊。
他打开门,朝哥哥和星的房间走去。
他敲了敲星的病房的门,空旷的声音在安静的医院里回响,可是里面却没有丝毫回应,"睡着了么?"他想着,然后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昏暗的室内没有任何光亮,借助窗口黯淡的灯光,他的哥哥就那样直直坐在一张椅子上,他的手把玩着星毫无反应的手,一会揉揉捏捏,一会放在自己的脸颊摩擦,然后放在唇边轻吻,呢喃的爱语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那些深情的话语里充满了对于两个人过去的回忆和对未来的渴望,饱含的爱情如同醇香的美酒,散发着令自己汗颜的气息,原来一直被封闭在那个高塔中俯瞰众生的哥哥,比自己更加懂得爱,比自己这个流连于爱情游戏和肉体刺激的人更加懂得爱,所以星才会选择哥哥吧,星一直想要的,只是一份真正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