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兄弟二人头可断,血可流,绝不会跟卑鄙小人低头!”赵、李二道大怒,厉声喝道。
李清树的性命是甄志丙救下的,对甄志丙的感情更深厚,心中更是忿忿想道:“让我跟那个把我师父逼死的女人赔罪,呸!你杀了我也不肯!”见赵清松手腕受伤,忙撕下一片里衣为他包裹伤口。
陆无双秀眉一扬,“道士找死!”挥剑便想再刺,却被程英伸手拦下了,小声道:“表妹,这些蒙古人来者不善,那个蒙僧尤其是高手。”陆无双望了望那身披僧袍高高瘦瘦之人,见他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气度沉穆,眸光湛然,心中也是一寒,道:“好,咱们不招惹他。”
陆无双不想招惹这些蒙古人,这些蒙古人可不愿放过她,一名身材高大强壮的蒙古人笑道:“这两个女子功夫还过的去。大师,不如把这女子捉了去,收为门徒,如何?”他说的是蒙古话,程英和陆无双听不懂,赵、李二道却是明白的,当下脸色大变。
虽然他俩不知道“收为门徒”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这些蒙古人肯定不怀好意,这是可以确定的。赵清松方才虽和陆无双恶斗,又被陆无双刺伤手腕,但这些蒙古人一来,他便觉得陆无双再可恶也是汉人姑娘,说不能被这些蒙古人欺负了去,便小声跟陆无双道:“这些蒙古人要捉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快快逃走!”陆无双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这个道士不是怕我跟你算帐,故意要将我们诳走吧?”赵清松急的不行,“大敌当前,我诳你做甚?这些蒙古人真的不怀好意!我和我师弟是男子,倒还罢了,你们两个姑娘家落到这些豺狼虎豹手里还得了?快逃啊!”李清树对程陆二女更是不满,却也皱眉喝道:“你们快逃吧,我和我师兄断后!”他心中想的却是这位青衫姑娘既然是桃花岛主的关门第子,便是黄帮主的师妹了,将来总能找着她们,到时候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该陪不是的也得规规矩矩陪不是。现在有蒙古鞑子在,对方人多势众,需得让这两个姑娘先走,他和赵清松断后。
“这两个道士武功稀松平常,却很有怜香惜玉之心啊。”一个白白胖胖的老者笑咪咪的道。
他长相白胖,猛的看上去就跟个地主老财似的,一双眼睛却是又细又亮,莹然有光,汉话讲得非常流利。
“他是汉人。”赵清松和李清树心中一凛。
他一定是汉人,如果是蒙古人学说汉话,不会这么流利自然。他的长相也是汉人的长相。
这老者双目凝视二道,声音柔和悦耳,“你们也打了好一阵子,累了,这便躺下来歇息吧。”赵清松和李清树二人只觉得这老者眼神清清亮亮,却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心头一阵迷茫,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程英陆无双二人大惊失色。
见这老者又朝她俩看过来,两人心中叫苦,“若是我俩也被他迷惑了,后果不堪设想。”心中虽是大为警觉,无奈这老者的慑心术已练到一定境界,程陆二女被他温柔的看着,头脑不知不觉便昏昏沉沉起来,眼看着这两人也要倒下了。
蒙古众人笑吟吟看着这一幕,都觉有趣。
他们把赵李二道以及程英陆无双看做是囊中之物,所以也不急着去捆绑已经倒在地下迷迷糊糊的赵李二人。
“老彭有一套啊。”蒙僧身边一名高大健壮的男子笑道。
原来这老者原来是丐帮净衣帮的一个长老,姓彭,他最擅长的便是慑心术,后来因心术不正被驱逐出丐帮,便投靠蒙古人,做了蒙古人的帮凶。
程英和陆无双虽然竭力抵抗,神智还是渐渐模糊了。
彭长老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就在这时,忽听东南方马蹄声响,一乘马急驰而至。那马脚步迅捷无比,甫闻蹄声,便已奔到跟前,身长腿高,遍体红毛,神骏非凡。蒙古众人都是一惊:“这马怎地如此快法?”马背上坐着位红衣少妇,只见她一勒马缰,红马倏地立住。这马在急奔之中说定便定,既不人立,复不嘶鸣,神定气闲。这些蒙古人自幼在大漠长大,骏马不知见过多少,但如此英物却是从所未见,更是惊讶。这些人却不知道,此马乃郭靖在大漠所得的汗血宝马,当年是小红马,此时马齿已增,算来已近老年,但神物毕竟不同凡马,年岁虽老,仍然筋骨强壮,脚力雄健,不减壮时。
马背上的少妇一身红衣,灿烂华美,面孔却是冰雪般的雪白细腻,双目流动,秀眉纤长,瑰姿艳逸,端丽无双。她疾驰而来,额头微微出汗,白玉般的面颊经红衣一映,更增娇艳。蒙古众人蓦然见到如斯美女,俱觉眼前一亮。
“程英,陆无双,你俩喝多了么?”郭芙骑在马背上,见程英和陆无双摇摇欲倒,笑吟吟的叫道。
程英听到郭芙的笑声,心中一阵警觉,用力掐了陆无双一把,“表妹!”陆无双仿佛从梦中惊醒,“表姐!”见程英脸颊晕红,眼神迷离,忙也狠狠掐了她一把,巨痛入心,程英心中清明,蓦然睁开了眼睛。
“醒了啊。”郭芙咯咯娇笑。
程英和陆无双均觉脸上无光,程英神色淡淡的不理人,陆无双却恶狠狠的瞪了郭芙一眼。
要说起来程英和陆无双是有点没良心的。不过,郭芙还是个九岁小姑娘的时候便带着双雕出场斗李莫愁,虽然没有救出程英陆无双(后来程英被黄药师救了,陆无双被李莫愁带走),但也对这表姐妹二人有些好处。陆无双是从来不记得这些的,程英就算被黄药师救了性命并收为徒4 弟,也从来没有过要报答黄药师恩情的意思,郭芙早已知道她们的为人,倒也见怪不怪,一笑置之。
彭长老本来已快要拿下程陆二女了,好事偏偏被郭芙阻了,恼怒的看了她一眼,“你骑的是郭靖自蒙古大漠收服的汗血宝马,是不是?你是郭靖的什么人?”
“这位夫人,你是郭靖黄蓉的女儿,对么?”那名蒙僧忽然用生硬的汉语问道。
郭芙颇觉得意,笑靥如花,“我爹爹妈妈名扬天下,连你这蒙古大和尚也知道啦。大和尚,你猜得不错,郭大侠是我爹爹,黄女侠是我妈妈……”
“丐帮帮主还是你丈夫呢。”彭长老酸溜溜的道。
他既然知道郭芙是郭靖黄蓉的女儿,自然猜得出来她是耶律齐的妻子。郭靖黄蓉只有两个女儿,小女儿还只有十六七岁,自然不会眼前这位鲜衣怒马的美貌少妇了。
郭芙笑容愈盛,头颈高昂,得意洋洋。
那蒙僧手持禅杖,微微笑了笑,“你真是郭靖黄蓉的女儿,丐帮帮主耶律齐的妻子。甚好,耶律夫人,请你跟我回去做客吧。”这蒙僧说着话的功夫,又来了三匹马,这三匹马也是良驹,却远远不及郭芙乘坐的红马,三匹马上分别坐着三个人,一个是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神情粗豪,面相幼稚,另两名却是丐帮八袋弟子。
八袋弟子地位仅在四大长老之下,每位八袋弟子功夫均是不弱。
“大姐,你跑得那么快。”郭破虏抱怨的道。
“三弟,这里总共有十几个蒙古人,恐怕其中还有高手。”郭芙低声道:“咱们想要救人也不容易,等会儿如果打起来,你便骑了小红马先走,去找外公来帮忙。”
郭破虏摇头,“不要。姐姐不走,我也不走。”
郭芙皱眉,“小孩儿家就是不听话。”嘱咐那两名八袋弟子,“陈大哥,朱大哥,等会儿如果真打起来,你俩只顾着我三弟就行了。”那两名八袋弟子犹豫了下,道:“好。”知道郭芙年纪大一些,功夫要比郭破虏强上不少,又有软猬甲护身,这姐弟二人之中,需要保护的还真是郭破虏。郭芙又道:“咱们是和我外公一起出来的。外公不耐烦和咱们一道,先走了,他老人家应该就在附近,咱们不急着跟这群蒙古人开打,先拖延一阵子,懂么?”郭破虏和两名八袋弟子都点头称是。
那蒙僧向前走了两步,生硬的道:“耶律夫人,我们人多势众,你走不了,还是下马跟我回去做客吧。蒙古人好客,会对你很客气的。”
程英陆无双见郭芙一来,蒙古人的目标转向她,暗暗松了口气。
赵李二道躺在地上,陆无双不耐烦的踢了他们几脚,二道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
陆无双是不想理会他们的,但是大敌当前,如果一会儿真打起来了,多两个打手总是没有坏处。这两个道士还是醒过来比较有用。
彭长老大声叫道:“郭姑娘,这位大和尚是密宗高手,金轮国师的师弟,功力只在金轮国师之上,不在金轮国师之下,你还不快快投降?”
郭芙笑道:“这大和尚是金轮国师的师弟么?他一定叫做银轮国师了,对不对?”
那蒙僧用生硬的汉语道:“我不是银轮国师,我法号金光。”他汉语发音不准,“金光”说起来像“精光”,郭芙笑得花枝乱颤,“精光啊,一打架便输个精光,对不对?”她声音很好听,如黄莺出谷,可她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好听,金光大师不悦,脸色一沉。
作者有话要说: 《神雕侠侣》这本书里净是神逻辑。
我印象中程英从来没有过要报答黄药师恩情的想法,不知我有没有记错?程英在乱石阵算是救过黄蓉、郭芙、大小武的,但是事后她和杨过说起来,她是因为杨过帮了陆无双而去救人的。
还有,虽然这里我也写了郭芙说“郭大侠是我爹爹,黄女侠是我妈妈”,但是《神雕侠侣》这本书里提到郭芙自报家门的时候很少,我印象中只有两回,她并不是郭襄口中总爱拿郭靖黄蓉来炫耀的人。
☆、气派
这伙蒙古人是以金光大师为首的,见金光大师动怒,各抽兵刃,便要动手。
那方才开口询问金光大师要不要把程英陆无双捉了去收为门徒的高大男子尤其跃跃欲试,“大师似乎不爱收女子为徒,是么?其实收女子为徒是最好不过的。”原来这人是西域人氏,复姓欧阳,单名一个卓字,他和欧阳克只是姓氏相同,彼此之间并没有亲属关系,但是他和欧阳克的习惯是一样的,见到美貌女子便想收为门徒,传授以武功,之后便收为姬妾了。
金光大师莫名其妙,“我只收男徒弟。”指指自己身畔的两人,“这是奚思密,这是玉哥,他俩才是我的徒弟。”奚思密二十多岁的年纪,身体健壮如牛,面目粗豪,玉哥却是位俊雅公子,服饰又华贵,看上去不似武林中人,倒像位公子王孙。
欧阳卓大喜,“大师只收男徒弟么?那我便不客气了。”便想出动手,奚思密伸出粗壮的胳膊拦在他面前,粗声粗气的道:“我师父没下令,你别动手。”欧阳卓冷笑,“这次跟随雪别台王子出来办事,我和大师身份是一样的,并没有上司下属之分,为什么我要听你师父的?”奚思密认死理,执拗的道:“总之必须听我师父的。”欧阳卓也算是位文武双全的人了,但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和奚思密这样的蛮人没理可讲,只把欧阳卓气得够呛。
这些人当中高手不止欧阳卓一个,人人都想立功,对金光大师不服气的也大有人在。两名高目深鼻的男子一个叫伊之明,一个叫何满子,相互使了个眼色,一齐抽出软鞭在空中挥了挥。这两人鞭法奇特,软鞭如银蛇狂舞,声势惊人,“耶律夫人,我们来领教你的高招。”两个丐帮八袋弟子见多识广,见了这二人的鞭法大吃一惊,“帮主夫人可不是他们的对手!”郭破虏大急,“我去帮大姐!”一催坐骑,想去帮郭芙,却被姓陈的八袋弟子拉住了马缰绳,“不急,看你大姐如何应付。”
程英陆无双这时也看出来了,对方不仅人多,而且个个是高手,不由的也悬起心。
赵清松和李清树这会儿清醒得不得了,听到对方叫郭芙“耶律夫人”,又看到郭芙骑的是久负盛名的红马,猜也能猜到郭芙的身份了。两个道士相互看了看,心中踌躇,“蒙古人要劝降的是她夫婿,这个消息禀告郭大侠黄帮主是应该的,若是直接告诉她,合适还是不合适?她若明事理倒还罢了,若一味偏向耶律齐,那可如何是好?”犹豫未决。
伊之明和何满子显示了软鞭功夫之后,其余几人眼眸中也露出贪婪的光芒,人人都想立功,人人都想捉住郭靖黄蓉的女儿、丐帮帮主的妻子,郭芙。
郭芙仰头叹道:“精光大师啊,我之前跟你师兄金轮国师在襄阳城打过一回,那年我只有十四岁,功夫还不行,只接了金轮国师百余招啊。”
“什么?”金光大师失声叫道:“你说什么?”一脸的不能置信。
别说金光大师,其余的蒙古人也大为诧异,根本不敢相信郭芙的话。十四岁的少女能接得住金轮国师百余招,这怎么可能?金轮国师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龙象般若功已练到第十层,在蒙古地位尊崇,郭芙十四岁的时候,应该是金轮国师的盛年时期,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别说和金轮国师斗上百余招了,就算能接上一招半式的,那就已经很了不起啦。
彭长老冷笑道:“郭靖郭大侠是个老实人,他的闺女法螺却吹得嘟嘟响,嘿嘿。”郭芙嘻嘻一笑,“我可没骗你们,说的全是真话。那年我二妹和三弟要出生,金轮国师卑鄙无耻,趁我爹爹身子不好,我妈妈又要生孩子,跑到襄阳来偷袭。我怎能让这厮奸计得逞?持剑上前,便跟金轮国师斗在了一起。”
郭芙还真不是瞎吹牛,当年郭靖受伤、黄蓉生孩子,金轮国师带着一帮蒙古高手到襄阳来偷袭,金轮国师想要逼问郭靖的下落,将两个轮子逼住了郭芙,双轮利口不住在她脸边划来划去,相距不过数寸,不住喝问她父母的所在。郭芙头发散乱,手中长剑的剑头已给金轮砸断,兀自咬紧牙关恶斗,对国师的问话宛似不闻。当然郭芙只有十四岁,虽然功夫远远不及金轮国师,却不畏强敌,奋不顾身,当真是将门虎女。当然了,这是金轮国师要逼问她爹爹妈妈的下落,所以才会对她手下留情,如果凭真功夫打斗,郭芙哪是金轮国师的对手。
“果真么?你十四岁时已能接我师兄百余招 ?”金光大师高声喝道。
郭芙一笑,“我很实诚,不爱骗人的。不信你问问金轮国师……嗯,对了,他已经过世了,没法问,当时在场的还有潇湘子、尼摩星、达尔巴、霍都,尼摩星和霍都也死啦,你还可以问潇湘子和达尔巴,就知道我是不是吹大话了。”
“她说达尔巴师兄呢,她知道达尔巴师兄。”金光大师的徒弟奚思密大奇。
金光大师另一个徒弟玉哥微笑看了郭芙一眼,道:“我说她定是吹牛。像她这样的大美人,十四岁时便已是金轮国师的对手了,打死我也不信。”
“她是吹牛么?吹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奚思密挠挠头,有些迷惘。
郭芙笑吟吟的道:“大和尚,我现在可是比十四岁时功夫强了不知多少倍,你一定不是我的对手了。你有胆量和我比试么?”
“呸,你哪配让我师父出手?”奚思密大声道:“我来会会你!”
他的武器是一柄沉重的禅杖,往地上一顿,地上登时出现一个深坑。
“对,你哪配让我师父出手?”另一个颀长身材,面目俊美的年轻人也笑道。
这人便是玉哥。他看上去像位王孙公子,武器也风雅,是一柄折扇。
郭芙撇撇嘴,“我十四岁的时候就和你们的师伯单打独斗了,现在来对付你们这些小辈,胜之不武。你俩躲一边儿去吧,我领教领教大和尚的武功。”
“大姐,不行啊,这大和尚一定很厉害。”郭破虏急了,忙提醒郭芙。
郭芙瞪了他一眼,“小孩儿家懂什么。”两名八袋弟子小声道:“破虏,你大姐是在拖延时间,等你外公过来。”郭破虏挠挠头,“这样啊。”憨憨的一笑,不再多说话了。
金光大师禅杖一摆,“耶律夫人,请吧!”
看样子他信了郭芙的话,要自己亲自下场来和郭芙比试功夫了。
郭芙却骑在马背上不下来,仰天叹息,“一打架便输得精光的大和尚,你和你的师兄金轮国师真是何其相像啊,不愧是同门师兄弟!”
“哪里像了?”金光大师沉声道。
郭芙一乐,清清脆脆的道:“那位金轮国师枉为一派宗师,不顾身份,动不动便亲自下场和人打斗,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年轻人,是不是晚辈。他这种做法,简直没有一点大宗师的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