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有明天----蓝法师

作者:  录入:12-29

方翌关了窗子,拉上窗帘,把客厅的灯息了,往卧室走去。
打开门,看到的是两个卡通大头狗的抱枕,横放在床上。开始时他只买了一个,后来邱英伦又买了一个放在旁边,说这样看着协调一点。天知道紫色百合花的床单放上大头狗有多难看。方翌从来都是先看价钱,再看搭配。邱英伦说两个大头狗看起来很和谐。两只狗在一起不是狗咬狗吗?
无奈的笑了笑,方翌换了睡衣准备梳洗,却听到电话响了。拿起手机,上面是不认识的号码,方翌直觉的要关掉,却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接通了。
“喂。”
“干什么呢,接电话也太慢了,这是老爸新给我买的手机,你要记住号码哦。”桂轩叮嘱了一番,后来不知怎么叹了口气,就说,晚了,我挂了。
方翌看了电话良久,存了号码,去洗漱了。

第十四章
邱英伦不抽烟,他唯一一次抽烟就是在方翌晚归的那个晚上,他好像抽的蛮多的,现在,他也不抽烟,还是嚼口香糖,只是,偶尔,他会拿出一支雪茄,问一问上面淡淡的烟草的香味。邱英伦想,在这个世界,有些遗憾,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它让你觉得有些东西是值得回忆的。
和盛业集团的合作案开展的很顺利。
值得庆幸的是,叶曲和方翌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样的过往,都没有牵扯到工作上来。
方翌还是那样上下班,有时候也会跟他一起开会讨论一套企划案,针锋相对的口角也有,互相支持的默契也在,可就是觉得,似乎离得已经十万八千里那么远了。终究,时间是最残酷的,不能回头。
邱英伦有雄心壮志,既然是新的理念,既然美国和英国的市场还可以打入,那么他绝对不会放弃任何机会。下面的事情,就是全新的投入到开拓市场当中去。
美国,是邱英伦出生的地方,他却没选择在那边发展,他离开了家族的庇护,选择自己开拓,这次回去,是证明他实力的时候,也是证明他正确的时候。至于英国,交给一直在那边上学的邱禺墨更为合适。不过,不是现在的邱禺墨,他还是需要历练一段时间。
邱英伦有了打算,自然要开始忙碌。
方翌不一样,方翌在天威公司的主要任务,是给学校的学生找就业的渠道,是给天威公司找像样的人才,他只是一个工程师,以前参与一些企划案是因为邱英伦的关系,如今,他们只是上下级,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工作。那么,他也不会吃白饭,白拿天威的钱。
大四的学生这个学期后,下半个学期就是面临毕业设计和找工作了。正是他可以招揽人才的大好时机。
方翌从办公室出来,开车去了Z大。
Z大还是老样子,也许他从来没注意过Z大是什么样子。只是现在觉得,那几幢教学楼那么陈旧,林荫道那光秃秃的枝丫也不知道明年春天能不能给活了。只是几天的风,树叶就已经叠到这么厚了,踩上去,会咔嚓咔嚓的响。
教学楼里还在上课。
他原来教的班似乎已经换了老师,方翌走到他带的那个班的门外,发现里面的同学聚精会神的在听一个戴眼镜的年轻老师讲复习题。想象不出自己以前站在讲台上的样子,他应该是不苟言笑的那种吧,没有眼前这个老师的朝气和平易。
也不知道张傲怎么样了。
正想着,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我没看错吧?你放着大钱不赚居然回学校来了?工作丢了??”
方翌回身,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傲。
“你很闲吗?”方翌毫不客气的问。原来觉得张傲这个人很烦,总是在身边恬噪个没完,今天居然觉得有些亲切。
“我没有很闲,一会儿要去开会,怎么样?看起来像不像副院长的样子?”一边说着还一边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POSE,“还说呢,在天威那种大公司里上班,我不认为你很闲到可以来这里逛。”
拉着方翌走去自己的副院长办公室。
方翌打量了一番,“虽然屋子变大了,人没变,等于换汤不换药,你什么时候能把这里收拾的可以见人?”
张傲胡乱的收拾了一下,“没办法,事情太多,哪儿有时间收拾这些啊。说说你,到底回来干什么?”
“招聘人才啊。”方翌答的轻松。
张傲却险些咬到舌头,“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这儿还到处联系毕业生的招聘会呢,怎么就忘了你了,你可是我们学院抛出去的一颗重棋啊。”张傲兴奋不已,毕业生的事情等于解决了一大半了。
“我的学生都还好吗?”
“恩,不错,难得你还关心他们。走,今天中午我请客,好好聊聊毕业生招聘会的事。”张傲拿起外衣穿上,拉了方翌,“你说上哪儿吃,咱们就去哪儿。”推了方翌出来,回身锁了门,嘴上便不停的说:“最近西城那边开了一家新菜馆,还不错,挺火的,你还没去过吧,走。”拉着方翌要走,却听见有人叫了他一声。张傲回身,看到颜星手里抱着一堆资料站在楼道上。
“看,我都忘了。”张傲招手让颜星过来,“方翌,这是你原来那个班的班长,现在是学生会主席了,是我的左右手,学习成绩不次,院里的工作干的也好。”
颜星对方翌笑了笑,叫了一声方老师好。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消失不见了。
方翌点了点头,对他没什么印象,也没说什么。等张傲交代完事情,已经过了学院中午饭的时间。
“你中午跟我们一起吃去吧。”张傲邀请。看的出张傲对这个孩子不是一般的好。
颜星没说什么,而是双眼看着方翌。方翌不摇头也不点头。张傲说:“我请客,你看他做什么,走吧走吧。”
三人坐张傲的车一路开往西城。
张傲升了官,请客自然不去什么小饭馆凑合了,新潮粤菜酒楼,方翌对这里不熟,没来过,张傲可是做足了地主的排场,三个人也要了十几道菜,方翌吃的不多,张傲开始还是那副对领导的作风,又是敬酒又是客气话,方翌、颜星都不吃这套,张傲也就撇了这些俗套大吃特吃。颜星吃的也不多,但真是好吃的吃个死不好吃的死不吃那种类型。
“这可是上好的扇贝,哪儿见过这么大的,方翌你不吃就太亏了。”
“我不吃海鲜。”方翌对那特大号扇贝看也不看一眼,全便宜了张傲。
颜星倒是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了方翌半天。
酒足饭饱之后,张傲又贫了半天,跟方翌约了时间弄招聘会的事情。张傲值班,要先送方翌回家,下车前,颜星扭捏的问,方老师,以后我可以上门拜访请教问题吗?
方翌稍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第十五章
招聘会举办的比较成功,全赖于张傲跑前跑后的宣传组织。方翌也是象征性的上去讲了两句,当然,更多的在于天威的名声在外。
选上了五组人,每组十人,共五十人到天威实习。实习共一个月,表现优异的前五人直接进入天威,其余人被淘汰。
方翌只是把这个举措写成了一份文件,给了康信,让他转交给邱英伦。好在康信很识趣,只是眨着眼睛看了看方翌,得到面无表情的答复之后,只好一句话不说的当传递员去了。
颜星在招聘会期间被张傲挖来当劳力,当然,颜星是很乐意的。方翌也没觉得奇怪就是了。毕竟在大学,学习成绩的好坏也许并不重要,大学只有挂科和不挂科之分,你得100和得60几乎是没有分别的。但是跟老师的关系影响着很多东西,自然,颜星被张傲这个主任看重除了牺牲一些时间,似乎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叶曲只是消失了几天而已,可能是他的工作太忙,忙过之后,他仍然来到方翌身边当贴身陌生人,两人谁也不说话,做起事来却是很有默契。
招聘会最后一天,邱英伦带着桂轩来了。
邱英伦还是一身笔挺的西装,档次要比张傲的高,身材比方翌更壮实些,英俊的程度更胜叶曲一筹。当时就吸引了不少的女大学生。
邱英伦是挣扎了好久的。
他其实来Z大几次了,几次都是站在院长办公室看招聘会的情况的。他只是觉得,自己要对自己的公司负责而已。桂轩很冷静的拆穿他,“老爸,其实我也很想他。”桂轩很含蓄的没说出那个他是谁,邱英伦清晰的知道是谁。
最后一天,是周末。
邱英伦带着桂轩来到招聘会现场。邱英伦穿的很正式。桂轩穿着仔裤和衬衫,看起来像个小大人。
方翌只觉得阳光被遮住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就站在他的桌子前面了。
“你晒黑了呦。”桂轩跟方翌说了一句就跑到张傲那边玩儿去了。很显然,那边的人少一些,很透气。
邱英伦猛的面对方翌,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像两个人一下子就变得很陌生。似乎,他们从来没有太熟悉过。
“人不少啊。”邱英伦干干的说了一句。
“恩。”方翌答的更简单。
叶曲给方翌递过一杯水。
最后一天因为是周末,所以来招聘会的学生出奇的多,当然,张傲说,今天来人比较多的主要原因是帅哥太多。他自然也是把自己排进去的。邱英伦待了会儿,就要走,叫了桂轩。临走前,站在方翌身前,突然一个探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就走了。
其他三个人疑惑的看了半天。
招聘会结束后,张傲张罗学生们收拾场地,他自己打了电话定了桌,要请方翌和叶曲吃饭。方翌不去,叶曲自然也不去。张傲回身招呼了几个干活的学生,一副今天不大吃一顿决不罢休的气势。一堆人就这样去了。
方翌回家。
叶曲说,方翌,明天我们去钓鱼吧。
叶曲没管明天已经是周一了。
方翌说好啊。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晚上,只煮了点儿面条。还是那时候桂轩买来放在柜子里的。
方翌一边吃面条一边回味邱英伦在他耳畔的话。
邱英伦说,方翌,我们是结束了,还是根本没有开始。方翌,你觉得一个人孤单还是两个人一样孤单。方翌,有时候,也许,挺想你的。
方翌一碗面条只吃了半碗。不知怎么就再也吃不下去。
他想起年轻那时候,跟叶曲到处挥霍青春。他们是同类人,只为了不孤单,结果,很多人在一起,还是觉得那么空旷,也许不是眼前空旷,而是心里空旷,没有一个人。
后来叶曲跟方浅在一起玩儿,他不觉得空旷,只觉得,生活就是这样你来我往的。
但现今不一样。
他一个人住在一个屋子里。
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却不觉得空旷。
他觉得这屋子里曾经充满了一种温馨,虽然很短,虽然他开始没在意……

邱英伦拿着雪茄闻了半天,那种香草味淡淡的,有些忧伤。好像方翌的脸从来都没有过大笑的表情一样。烟不知道算不算好东西。以前一直觉得它是个毒品,可……谁说他不是呢……人有时候也像毒品一样可以侵蚀另一个人的。
邱英伦觉得,生活开始变得无趣了。
一切的一切似乎像是在演戏。
他以前很爱这种感觉,结果在这种感觉之中丢了自己。他找到了方翌,在方翌面前似乎不用去演什么角色,只自然的当自己。
他才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是可以安静的去想些事情的。很多年前,他也是可以很看重感情的。很多年前,他也是可以信任别人的。
当权势、地位、金钱都不再被放在眼里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赤裸裸的人,于是,就只是这个人本身的吸引力了。
在方翌面前,他只是一个赤裸裸的人。
方翌不会因为他的权势、地位和金钱改变任何东西。而他的吸引力只能是他邱英伦自己而已。
为什么方翌会吸引住他?
方翌……
看着他,就可以摒退所有喧嚣和浮华。
方翌不在乎任何东西。
方翌的眼里没有任何东西。
方翌的眼神是淡淡的,笑容是淡淡的,皱眉是淡淡的,连身上的烟草香味也是淡淡的……没那么多的色彩,像是黑白灰的素描,只是光与影的变换。
邱英伦叹了口气。
似乎,遇上方翌是劫难。
似乎,他松了口气,终于遇上了方翌。


第十六章
叶曲是一个不会轻易放弃的人,所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出现在方翌身边,他不再提过去,也不再提方浅。方翌却觉得,只要叶曲在的地方,就是过去的一个缩影。
叶曲会两三天就来一回,偶尔两人喝喝茶,偶尔叶曲拿着新的钓具。
今天叶曲来,却碰上了颜星,颜星开门,见到是他,赶忙问好。闪开身,让他进去。
叶曲看到了颜星闪烁的眼神,叶曲抱着东西进去了。方翌见到他来,也不让座,大家那么熟了。他点了点头,叶曲就把怀里的东西放在沙发上。打开,是一幅特漂亮的风景。这是叶曲昨天在画廊里买的,是方翌的作品。
方翌只看了一眼,继续看手中的图纸,圈圈画画。
半个小时的沉默,只有笔在纸上画出的沙沙声。方翌说,颜星,我给你改完了。
颜星道谢之后,就走了。
叶曲看了看被关上的门,说:“我不喜欢他。但我想,我可能以前见过他。”
“他只是Z大的一个普通学生而已。你才来多久,怎么会见过?”
“也许……是我多心了。我想,你对他,提防一些,他……很不简单的样子。”
“是不简单,学生时代,有这样的能力,不错的人才。”方翌很欣赏,却只是陌生人,旁观者的身份欣赏。
两人再次沉默。
叶曲后来打破了平静:“方翌,你知道我,不见方浅一面是不会甘心的。”
“恩。”
“他还好吗?”
“他还活着。”方翌没回答他好不好。只是说清一个事实。
“你不该为他做决定,你应该让我跟他好好谈谈,如果……他接受我的话,我们还在一起。如果他不接受我的话,我也死心而归,绝不纠缠。我只是想,看看他。”叶曲说的很平静,但满眼却充满了泪。
这是方翌第一次见到意气风发的叶曲的这个样子。似乎,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了,也许是真的,也许,他不该为方浅做决定。
沉默了许久。
能看出方翌犹豫了许久,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自□由□自□在□□□
颜星总是时不时的来方翌的家里,说是探讨问题,可更多的却是给方翌打扫屋子或者做饭。
方翌并不喜欢他,但也不是很讨厌他。
可能是因为张傲对颜星的态度,因为毕竟,方翌不了解这个孩子。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老生毕业,新生到来。张傲最近忙着新生招生的事情,炎夏,似乎是一个容易烦躁的季节。
比如,现在方翌烦躁的原因是,桂轩来了。
桂轩来的理由很充分。
“我放暑假了,但是很显然,邱英伦去美国打拼他的事业没想要带我去,所以,我现在一直一个人在家。你也知道,一个人在家的话,对小孩子来说,是非常危险的。所以我决定搬到你这里来住。”
对,邱英伦去美国出差了。
邱禺墨被他派往了英国伦敦。
现在天威集团在正常运作。
可邱英伦不只是一个董事长而已,他还是一个孩子的父亲,哦,更正,是养父。
方翌想,其实……桂轩比邱英伦还麻烦。
不过,桂轩还是非常有他留下来的价值的。
比如,颜星可以不用做那些打扫和做饭的活了。当然,这只是方翌一个人的想法。
颜星在周五那天拿着他的作业来了。
厚厚的一摞图纸。
开门的是桂轩。
颜星非常诧异,那种诧异的表情中,似乎带着特殊的感情。
桂轩是多敏感的孩子?
桂轩对他笑了笑,在颜星要打扫,要做饭的时候,桂轩高兴的说:“哥哥的手好漂亮啊,啊,你还会做饭啊,我也学学。”
颜星的表情立即呈现了非常不自然的神情。他慌乱的点了点头,然后在厨房做出了三人份的饭菜。
桂轩只是对着他笑。
此后,每次颜星来的时候,桂轩都会粘在他身边,两人很要好的样子。
方翌要赶稿子。要给颜星批作业,所以,他倒是没怎么在乎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颜星心里很怕,他怕桂轩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清澈,但是仿佛看穿了他那邪恶的心思一般。没来由,只是直觉。直觉的认为,桂轩这个孩子,少惹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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