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要的红酒来了。"
"我没有要过红酒,你弄错了。"夏翌不耐烦的嘲着门外喊道,正在兴头上,搞什么。
"房间号码没错,是8003号房夏翌先生,麻烦您开下门好吗?"
一把拉过被子盖在苏珏身上,夏翌低声咒骂着穿好浴袍去开门。
"说了我没......啊!"对方直接冲进来给了面门一拳,夏翌捂住鼻子,"陈文浩?!"
陈文浩推开他冲了进去,看见躺在床上神智不清的苏珏顿时爆发。
"夏翌!!!"转身一脚踹在他的小腿,扑上去一阵乱打,"他妈的!!你要干什么?!敢碰我的人!你他妈胆子够大的啊?!!"
拽起他的浴袍,陈文浩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红。
"你的人?谁说他是你的人?他承认吗?"夏翌吐了口血水,微笑着。
"去你妈的!"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力气大得惊人,"你这是要干什么?恩?!"
"干什么?哈哈!"夏翌用力推开他的手,整了整浴袍往后退了一步,"干昨天晚上你也干过的事,他的味道怎么样?那里很紧吧,是不是很消魂?"
陈文浩眯起眼睛看着笑得很贱的夏翌,"滚出去。"
"哦?房间是我开的,我干嘛要滚出去?"夏翌退后两步坐在沙发上,"他在大学里的时候就已经被我上过了,哈哈,你不知道吧?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分开了一阵,现在他已经原谅我,答应我补偿他。"
夏翌收起了笑容,阴狠道,"该滚的那个是你。"
"补偿?"陈文浩嘲讽的一指床上的苏珏,"你把迷奸当补偿?!夏翌,你不是男人中的败类,你根本就是人渣!"
"迷奸?呵呵~别说的那么难听嘛。"
什么声音,有人在打架...?
得救了吗?
苏珏努力的辨认着来者的声音,双方吵得很大声,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勉强自己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一个不算太陌生的背影。
"陈文浩......?"努力的叫了一声,看对方放下正要揍人的手,迅速冲到自己边上。
"没事了,苏珏,你睡一会儿。"陈文浩将他的手塞进被子,又替他拉了拉,看着那张因为眩晕而苍白得过分的脸,心里搅得像要炸开。
"你也不过是玩玩,大家何必搞得那么难看。"
夏翌好象看见了什么有趣的情景一般大声笑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给你三分钟,穿了衣服滚出去。"陈文浩的声音很平静,放开苏珏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你给我听好了,他是我的,以后不准你靠近他,不然后果自负。"
一个一个字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掩藏不住的愤怒。
"你的?别开玩笑了。"夏翌放下水杯,笑得竟然很含蓄,"陈文浩,你也别把我当傻子,行!那我们就走着瞧!"
穿戴整齐,回头看看躺着的苏珏,"苏珏,我们下次再聊!"
走到门口,夏翌转身看着陈文浩,一脸很可惜的样子调笑道,"现成的,便宜你了。"
"你他妈去死吧!"陈文浩早就憋得快炸了,他却一再出言挑衅。
狠狠揍了他一拳,把人打得踉跄到门外,顺手用力关上了门。
不想再和这个人渣纠缠下去,苏珏人还在床上躺着,他更关心那个人的情况。
拉开被子,看见下身湿了一片,摸了摸发现是润滑剂。
微微松口气,小心的搬动他的身体抽出床单,给他擦干净穿好内裤,披上浴袍。
坐在床边替他理了理头发,打了个电话给韩天。
"药的分量有点重,所以导致他呕吐,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就去我那里洗洗胃,但是如果现在把他搬来搬去,他会更不舒服,说不定还会吐。"
闻讯赶到的韩天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在陈文浩严肃的神情下很难得的没有开玩笑。
"谁干的?"递了支烟给陈文浩,却被他挡了挡。
"不是我。"陈文浩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刚才他突然呕吐把他吓到了,"不抽了,怕他闻到烟味会不舒服。"
韩天看了看到现在还皱着眉头的苏珏,也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烟。
"我知道不是你。"韩天淡淡道,"要是你是那么下三烂的人我也不会和你来往那么久。"
陈文浩这个人是有点风流,但是为人却很坦荡。有计谋,但是绝不会靠这种低级的手段达到目的,尤其是在上床这件事情上。
韩天看了看脸上写满担忧的男人,"要我帮忙吗?"
25.
"不用了。"陈文浩拿过毛巾擦掉苏珏额头上的细汗,"我会自己解决的。"
"也好,"韩天整理起了自己的医药箱,动作十分轻巧,"如果能帮到你的话随时找我。"
"恩。"陈文浩点点头,"谢谢。"
"我拜托你不要一副要死的样子好不好?你相信我,他真的没事,只是因为年纪不小,可能一时缓不过来,睡一觉就好了。"
实在看不下去了,搞得像得了什么重病一样。
"我知道,"陈文浩依旧点了点头,"可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我自己都不明白。"
明明才认识不久,明明相处得时间并不多。
可是刚才那种焦急,刚才在门外他打苏珏的手机一直没有人接,也听不到房内的声响,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焚烧起来。然后拨自己的手机,因为自己的手机音量很大又是摇滚,在走廊上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不放过,顾不上形象和酒店走廊的探头,把耳朵贴在门上一扇扇找,这才找到了他们。如果再找不到,他就该问别人夏翌的手机号码了。
不止是担心,是说不清楚的情绪,带着一点害怕。
而他闯拼到这个年纪,什么场面没见过,又什么时候怕过什么事情。
年轻的时候从来不把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当一回事,只想要得到物质上的成功。
而现在--
当他看见苏珏半昏迷在床上,而夏翌光裸着身体穿着浴袍的时候,他心猛得一沉,以为自己来晚了。
说起来有点可笑,他还是第一次那么想保护一个人,想替他把所有灾难都挡在门外。
想看他笑,想看他微微皱眉。
所谓的真心原来不仅是甜,还有痛。
"......"韩天本来还想再说上两句,可看着他的脸话又咽了回去,"那我先走了,你留在这里陪着他,要是他醒了就给他叫碗粥。"
陈文浩轻轻"恩"了一声,坐在床边,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床上那张苍白的脸。
"如果他实在吃不下就不要逼他。"韩天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才转身离开,轻轻关上门。
伴随着"咯答"一声,门合上,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床上躺着的人好象睡着了,陈文浩伸手替他舒展着眉心。
皱得太紧了,身体虽然已经放松,可脑子好象一直紧绷着,是在做恶梦吗?
将他的左手小心的从被子里捧出来,然后贴上刚才问韩天讨来的防水创可贴,这样就不会在翻动中碰到伤口了。
又将手塞回被子里,陈文浩从边上搬了张沙发椅过来坐在床边上,将吊灯关了,开了盏设计古朴的台灯,透着淡淡的橙黄色。
如果不是自己要面子,如果自己脸皮再厚一点,早点出现在茶餐厅里,大概这一切就都可以避免了吧。
撑着额头,觉得有点疲累。
"恩..."迷糊中好象听见呻吟声,陈文浩立刻醒了过来,凑上前去。
"苏珏?"从椅子上坐到床头,"哪里难过吗?"
哆嗦着睁开眼睛,苏珏环视了一下,发现还是在那个房间又闭了闭眼睛,"回去......"
陈文浩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
打了个电话到前台要求退房,这才知道原来夏翌那混蛋开得是钟点房。
妈的!把苏珏当什么了!MB吗?!
看他勉强想从床上坐起来,陈文浩赶忙伸手托了他一把,把他从床上扶起来。
"我先去下前台,你坐着不要动。"陈文浩关照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夏翌,要是弄不死你,我以后倒立着走。
边担心着楼上的苏珏边快速的办理着退房手续,快步走回房间的时候看见苏珏已经下了床,坐在地上,正在往自己身上套毛衣,因为力气还没有恢复,有点吃力的样子。
陈文浩站在门口没有动,坐在地上的人显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穿完衣服后呼出一口气,又抓过裤子埋头往自己身上套。
耐心的等到他全穿好,陈文浩才微笑着走了进去。
任何人都不希望被别人看见自己最狼狈的样子,眼前的男人更是如此。
"我扶你起来。"
"谢谢。"这次苏珏没有拒绝,道了谢后把重量压在对方身上。
出了酒店已是深夜,叫了辆车往茶餐厅的方向开去,"我去取车,你的车明天过来拿吧。"
苏珏"恩"了一声闭上眼睛,总觉得头还有点晕。
下了计程车,终于忍耐不住吐了起来,四肢发软。
"怎么了?"陈文浩给了钱急忙下车,上前拉住苏珏。
"没事,有点晕车。"小幅度的摇了摇手,然后赶忙将手撑回膝盖上半弯着身体又吐了起来,直到把胃水都吐出来,才终于缓了过来。
陈文浩拍了拍他的背,递上纸巾,"吐出来舒服点了吧?"
接过纸巾擦了擦,苏珏抬起头深吸了两口气。
"我去把车开过来,你等我下。"把他扶到步行景观街的长凳上坐着,然后才转身离开。
苏珏抬头看了看月亮,因为眼睛闪光的缘故,月亮有许多叠影,看上去像有很多个。
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被那个男人看见了,当时意识虽然不清,但还是隐约听见了他和夏翌的对话。
就算不完全知道事情的经过,也该知道大致发生了什么吧。
自己一心想掩盖的丑态暴露在他面前,以后又该怎么面对他才好。
真是麻烦。
下意识伸手去推眼镜,却推了个空。
就在这个时候,一副眼镜递到自己面前,苏珏看了看,拿过戴了起来。
"给。"一瓶矿泉水又接着递到他面前,边上的男人在他身边小心的坐下,"漱下口。"
"不是去拿车吗?"苏珏接过,拧开喝了一口。
陈文浩指指背后,"在那里呢。"
车尾灯一闪一闪,苏珏皱了皱眉。
这里是人行道吧,真是乱来,夜寻的警察要是看见一定会开罚单。
"身体还行吧?"咳了一声问道。
"恩。"苏珏应了一声,脑子已经清醒了大半,手脚也慢慢开始能使上点力气,只是身体还有点软,坐一会儿应该就会好。
"他还会来找你的,小心一点。"
"恩。"
觉得胸口有点沉闷,陈文浩摸出烟,拍出一根放进嘴里。
将烟从嘴中吐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有种格外松弛的感觉,微苦。
"给我一支。"苏珏开口道。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偶尔街上会走过一两个穿着时髦打打闹闹的年轻人。
陈文浩把烟给他,看他抽出一支放在嘴里,替他点了火。
"呼......"用力吹出一口烟,苏珏把视线转向相互拥着走过来的情侣,"你不问我?"
陈文浩"恩"了一声,续儿又开口,"如果你想说,我很想听。"
26.
"......"
"如果不想说就算了,也没有关系。"陈文浩将背靠在坚硬的椅背上,将屁股的重心往后移一点。
那里还肿着,就算韩天给他的药再好,坐在石板凳上还是快要了他的老命。
埋了太久、刻骨铭心的事情,讲出来好象有些困难,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支支的烟抽过,一个支离破碎的故事慢慢从苏珏口中说出来。
大学时代刚入学的苏珏在班中一直很沉默,可是因为成绩很好,也不会惹麻烦,所以老师都挺喜欢他的。当时学校有次难得的出国交流机会,苏珏作为唯一一个一年级学生和另外三名两、三年级的学生共四个人一起去了美国,这在当时是一份很大的荣誉。在那个国度一切都是新鲜的,夏翌作为他同去的学长对他关照有加,由于他父母常年在国外,所以夏翌对那个地方并不陌生。
那天夏翌提出要带他去见识一下美国学生的夜生活,到底是年轻人,好奇心驱使他跟着夏翌进了舞厅。他在那里被男人搭讪,夏翌冲过去推开对方,争吵到最后两个人坐下拼酒,一杯又一杯,直到对方被夏翌喝倒,当时他既担心又感动。夏翌在背后大声骂了句"孬种"就兴奋的抱住了他的肩膀,他愣了愣,那次是第一次他和别人靠得那么近。
回到两人寝室的时候,夏翌因为酒喝多了,才一进门就把他压在门板上拥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剥掉裤子,夏翌的样子很迷乱很疯狂,他伸手推拒,却听见夏翌一遍遍在耳边说着喜欢,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被屈辱的进入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夏翌不在房间里,他拖着隐隐作痛的身体爬起来,刚要穿衣服门突然被打开,夏翌拿着药油走进来替他按摩,他呆呆的趴在床上,那双手很热很有力,迷糊中两人又做了一次,这次他没有太大的反抗。
那之后夏翌一直对他很好,两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对交往的恋人一般甜蜜。直到要回国前,美国的同学邀请他一起出去玩,深夜他回来的时候看见纠缠在床上的,夏翌和另一个男孩子。
"苏珏,只是玩玩而已,何必那么认真。"
夏翌当时说的话他一直都记得,好用来提醒自己不要再次犯傻。
后来他无意间听见别人对话,知道夏翌原来是在跟别人打赌,而那个赌约就是自己。
"这才知道原来大家都在看我笑话,因为平时的沉默,可能在无形中得罪了一些人,所以知道打赌的人都在看好戏,而关系比较好的那些人却又不知情。在那场赌注中,我输了自己,输了尊严,也输了感情。"苏珏呼出一口烟,说完后有些茫然的看着灰色的天空。
原来自己还是记得很清楚,还以为已经快忘记了呢。
"看上去好象很冷淡,其实很淫荡。"
"诶,知不知道,他跟夏翌,人家玩他的。"
"苏珏,要不要跟我也玩一下?"
那个时候觉得周围的空气异常冰冷,身边充满了嘲笑和讽刺,连本来跟他关系还不错的人也都开始疏远他。
夏翌把那件事当做笑话一样到处讲给别人听。周围的闲言碎语或明或暗的传到自己的耳朵,更有些下流的人上来搭讪。
苏珏硬挺下来,在刚开始的一个星期里,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流泪。
他没有想哭,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可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弄湿了枕头,抬手一擦,脸上一片湿。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不能烟酒一起来,会醉烟,第二天头痛的要命。"苏珏掐灭手里的烟。
在床上躺了一整天,风言风语又传了出来,也不过就是跟谁谁出去做了,所以没来上课。
也就是这一整天,他想了很多。
何必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糟蹋自己的身体,只有变得更冷漠,对什么话都不在乎,才能把所有的障碍都排开。
有点痛苦,可是没有别的办法。
终于等到三年级的夏翌毕业,他已经冷硬得谁都不敢靠近了,而他自己也不愿意再靠近谁。
本来很美好的大学生活,是他最大的恶梦,而那个恶梦的根源,就是夏翌。
"现在你知道了吧?"苏珏又点上一支,淡淡的看着一跳一跳的车尾灯,"很蠢吧。"